顾廷烨和明兰外加蓉姐儿三人算是正头主子,另姨娘二人,凤仙姑娘一位,按照宁远侯府的份例,明兰属于太太夫人这一级别的,月钱三十两(婚后工资涨了十五倍),若是少奶奶(明兰将来的儿媳妇)级别的就是二十两,蓉姐儿和姨娘都是二两。
麻烦的是凤仙姑娘,若是通房就月钱一两,偏偏顾廷烨一点处理她的意思都没有,那日明兰问起时,他居然茫然了片刻,提醒过后却是一脸阴沉。
后来明兰偷偷问了夏荷才知道,这位凤仙姑娘原是没入教坊司的罪臣家眷(听的秦桑手指关节响了好一阵),因尚是清倌人,大半年前被甘老将军弄来送入顾府(据说有合法手续)。
起初,号称琴棋书画样样皆通的她,在被顾廷烨忘在脑后七八日后终忍不住,某晚弹了半夜的‘清水流觞’曲。可惜阳春白雪遭遇纨绔子弟,顾廷烨自小多学拳脚,擅长街头斗殴和阵前杀敌,文化素养不过关(明兰暗忖若她唱的是十八摸没准顾廷烨还能打个拍子啥的),加之当时他疲累之极,睡梦中被吵醒愈加恼怒,当即踹翻了两扇门,爆吼声可传出半里外去。
第二日一早,顾廷烨就叫人把她搬到府中最偏僻的西侧角去了。
又过了个把月,凤仙姑娘终于发觉对于男人而言,可能视觉比听觉更直观,更重要,于是又在某一晚,她白衣飘飘衣衫单薄的前来送宵夜,运气很背,她没遇上秉烛公事的顾廷烨,倒碰上了恰巧在屋里收拾的常嬷嬷。
盐商家里的奶母修养能高到哪里去,常嬷嬷脾气暴躁,嘴巴刻薄,传闻早年还操过杀猪刀,她当即冷嘲热讽一番,从凤仙姑娘的祖宗十八代一直问候到子孙十八代,并且把她和青楼粉头的技术水平进行了生动形象的比较,引的全府仆妇都来嬉笑围观。
常嬷嬷骂的唾沫星子飞溅,犹自觉得不痛快,还一路追去荆扉阁继续骂;这下凤仙姑娘彻底歇菜了,羞愤痛哭的几乎要上吊(最终没上吊,教坊司里都没自尽,想必神经坚韧),明兰猜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把屋名改为伶仃阁的。
明兰严重怀疑常嬷嬷这样是出于顾廷烨的授意,这家伙混过三教九流七十二暗口,心思远比旁的高门大户的爷们来的促狭阴损;对于老前辈上司送来的‘礼物’,打不得撵不得,索性以毒攻毒,找个辈分高资格老的嬷嬷来羞辱一番,叫她自己没脸出门。
此后,凤仙姑娘的确不大出门了,转眼就是半年。
到底该给她多少月钱呢?明兰越想脑袋越昏沉,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金乌渐偏,日头暖和,明兰也不知睡了多久,最后是叫小桃摇醒的。
“怎么了?”明兰眼睛还是眯的,侧着眼缝一看,正午已过。
小桃却是一脸兴奋,凑到明兰耳边,低声道:“五老太太来了!”
“这么快?”明兰顿时眼睛大睁,清醒了,“就她一个?”
“还有她的两个儿媳妇,炀大太太和狄二太太。”小桃低头咬耳朵,笑嘻嘻的,“姑娘料事如神,我叫了几个门房看着,的确是有人出去过,就是那刁家的!”
明兰呆呆的坐在床上,微微叹气:“住的这么近,怎能不来串门子呢?”——她想明白了,这么卖力工作,无论如何都该收些管理费用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字数少了些,单位有活儿干,下回补吧;大家看文不要有鸭梨,半死不活温吞吞的,这就是种田文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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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回 当家主母的家务活 下
穿戴妥当,在小桃幽怨的目光中,明兰扶着彩环的手缓缓跨门槛出去了,彩环低头垂眸间,瞥见明兰腕子上的珍珠手串,颗颗都有拇指大,滚圆明净,璀璨耀眼。
她心中一惊,暗忖顾府果然富贵,这般大的珠子,形色又好,便是王氏也只得几颗镶在钗替镯上罢了,投想明兰拿足一整串,就这么随意挂在腕子上。
彩环心里还未想完,主仆二人己到了嘉禧居偏厅,大红往子旁是翡绿茂密的两棵海棠花树,便是三四月天气,也带着一股舒爽的清凉,寻常人家少见的玻璃,这里却整块整块的嵌做窗扇,透明如琉璃般,整个厅堂便十分的明朗清亮。
踏进厅里,只见五老太太和她两个儿媳俱己坐在里头,丫鬓正捧着茶盘上茶,明兰笑着进去,缓身福了福:“五婶婶来了,明兰来迟了,万望勿怪。
五老太太端正的坐在上首,一身紫红色绣海水如意三宝纹的锦缎对襟稍子,比上回见面更显富贵祥和,她闻言,淡淡道:“你今日忙的很,别怪我这老婆子上门叨扰便好。
明兰微微一笑,只简单说了一句:“岂敢。”随即转头与另两位妇人福了福,温蜿的道了声好,场大太太和狄二太太俱是恭身回礼。
见礼过后,四人都坐了下来,狄二太太年纪颇轻,不过二十六七岁,生的白净标致,端庄富贵,脸上笑盈盈的,她见厅里气氛有些冷落,便道:“说起来,这还是我头回来这儿呢?好气派的宅子!我原先还想,这宅子都多暂久役人住了,还不定得怎么整饰呢!看来倒是我役见过什么世面了!
明兰谦和的笑道:“不单二嫂子这么想,我也是的。后才知道,这里原是御用监着人看管的,虽多年无人居住,但修缮的颇为整齐,倒省了我们许多麻烦。
五老太太目光一闪,嘴角似有微微不屑,斯文道:“既然皇恩浩荡,怎这屋里的摆设还这般简陋?瞧着空荡荡的,也是不好的。
明兰见招拆招,略带不好意思的低头:“这是您侄子的意思,他说待把府里各处的人手定下来,再·漫漫开库房不迟,免得事出匆忙反出了差错;我,我也不好驳他……”
狄二太太掩口轻笑:“烨二兄弟还是这副脾气!真是一点都没变,这倒不能怪你。
明兰凑趣,也跟着笑了几声,厅里一时气氛倒也融合些许了;明兰轻侧瞥了旁边的场大太太一眼,只见她依旧一副拘谨的样子,只缩在一边吃茶,也不大敢说什么。
明兰颇觉得奇怪,明明顾廷场是五房的嫡长子,怎么…寒暄过几句,五老太太始终脸色冷淡,听到明兰说起宅邸中事时,她放下茶盏,拿帕子轻轻掘了掘嘴角:“既这宅邸还需这许多布置,你怎么不早些派遣人手做?只做些没用的。
明兰装糊涂,继续谦和的微笑:“侄媳妇笨的很,又怕出错,反正也不紧着赶着,索性·漫漫来,先把人弄清了再说旁的。”她很好奇这位自恃斯文的欧巴桑怎么开启吵架话题。
五老太太面色一沉,一只手在案几上捏成拳头:“你可知我今日来做什么?”
“自是来看侄媳妇的。还能为了什么?”明兰笑的十分可爱。
五老太太室了一下,阴阳怪气道:“不敢当!烨哥儿如今飞黄腾达了,怎么还会把我这老婆子放在眼里?别踩在脚下便是很好了!
明兰笑吟吟的用茶盖撇去茶末子:“婶子又说笑了,什么眼里脚下的?侄媳妇不明白。”她侧眼去瞧另两个,却见那两姑埋动作十分一致的低头吃茶。
五老太太被憋了一口气,脸色转过几遍,手掌在案几上重重一拍:“好!我来问你,烨哥儿硬要别府另居也就罢了,咱们不敢拦着,原想着怕你们小两口役个合心意的人手使唤,偌大的家宅不好经营,才好心送来几房人家!你们倒好,干干的撂了好几个月不说,你一进门,还投几天,便跟审人犯似的,审问起那些老家人来了!”一边说,一边连连冷哼。
明兰冷眼看着五老太太的作为,并不生气,说实话,自从上次争执去留问题时起,她就发现顾家这两个老婶婶的性格十分有趣。
四老太太看着热闹爱说笑,其实却+分谨慎,不该说话时多一句也不说,而这位五老太太看着斯文情雅,实则性子冲动,一有不如意,或叫人挑拨上几句,便立刻出手出口。
果然,人不可貌相。
“我道是为什么?原来是这个。”明兰不再摆弄茶碗,只静静看着五老太太,忽然高声道,“都来了,夫人。”外头一个恭敬的女声响 起”都进来吧”
杏黄色的薄锦雕花竹片的帘子轻轻打开,夏苛进来,低头住帘子,外头鱼贯进来一行中年妇人,正是奈花田刁四个婆子,她们一见五老太太也在,神色变化起来,四个人面色各异,互相看了几眼,夏荷放下帘子,从袖中掏出一叠纸线,恭敬的递给明兰。
明兰接过后,略略看了看,微微一征,心里暗笑下,随即收起纸张,抬头似笑非笑的看了看那四个,:“五老太太好快的耳报神,你们上午才问的话,这会儿婶婶便 来了。”
那四个妈妈脸色变得更厉害了,其余三个都直直的看去掉妈妈,目光似有责难,众目睽睽,叼妈妈面皮发紫,头几乎垂到胸前了,见状,五老太太十分不悦,她没想到明兰这般利索,说话间就把人叫过来了,竟有当堂 对峙的加热。
怎么?我问不得么?五老太太大声道。
明兰似乎觉得很有趣,声音依旧甜美,:“我不过问了几句,婶婶何必如此介怀?婶婶第三者还说这几房家人是给了我的,如今我便连问了两句都不成么?”
五老太太更是大怒,站起身来:“你若只问两句我也不说什么了;你却是刨根问底,恨不得把她们祖宗八代都挖出来,你说,你是不是信不过咱们?!若是,你便说一声好了,我即刻领了人走,也不留着惹你的眼!
明兰继续装傻:“这有什么?问几句话干信不信得过什么关系?”
“长辈送给你的人,你有什么好盘问的?!”五老太太索无赖起来。
明兰缓缓把茶碗放下,端正姿势,对着五老太太恭敬道:“婶婶,不知您知不知道,当今皇上自即位后的头一件事是什么?哎…,便是叫吏部交了一份近+年的百官考绩。
五老太太愣了,看着明兰,不知她什么意思,明兰继续道:“照婶婶的意思,皇上这般,岂不是信不过先帝?”
“胡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五老太太下了一大跳,怎么话题跑到那里去了,她一时急了,大声道,“你莫要乱扣大帽子!”明兰笑的很·渝决:“可是百官也是先帝留下的呀,皇上还要查问,婶婶不就是这个意思么?”
五老太太咬着嘴唇,胸口被憋的一起一伏,明兰笑的更加灿烂了:“哦,对了,我听庄先生说过,先帝爷即位那年,也是一模一样叫吏部交了一份百官评绩来着?哎呀,莫非……婶婶觉着先帝也信不过武皇帝?哦,也许婶婶没这个意思,难道是四叔的意思?”
五老太太听的头皮发麻,心中又惊又怕,便不敢再置气,赶紧摆手道:“你莫胡说,我绝无此意!……问问就问问,也没什么了不起,我,我也役说什么气你就问吧!
明兰知道不好太过,见好就收,随即摆正架子,正色道:“我虽为一介女流,可也深觉先帝和当今圣上极是英明,所谓监察,便是为了保政论之清明,护万民之福社,是以吏部三年一考评,五年一考绩,便是为了天道昌明!婶婶,您说是不是?”
一一你都扯上皇帝英明不英明了,五老太太还能说什么,自然是连声应是,直说的满头大汗,一旁的狄二太太也帮着婆母说话,明兰当然也笑着收了。
旁边站立的四个婆子面面相觑,目光中露出警惕,低下头去。笑归笑,明兰觉得若不再刺这个欧巴桑一下,没准她下回又来打扰自己午睡,于是拿出那叠纸张,笑道:“今日婶婶既然来了,我正有个不解之处,万望婶婶解惑。
五老太太见明兰转了话题,松了口气:“侄媳妇你说罢。
明兰语气依旧温文,指了指旁边,面带微笑道:“这位刁妈妈自跟着婶婶进了宁远侯府,统共领过五个差事,分别是三个月的厨房采买,两个月脂粉头油采买,半年的后园林子看管,四个月内院值夜管事,最后还有五个月的新进小丫头管教妈妈。侄媳妇颇觉奇怪,怎么刁妈妈没一个差事是做足一年的?”
按照油水程度来排序的话,刁妈妈是从重油基地一路滑向清水衙门。
这番话说出来,一旁的刁妈妈差点跪下了!五老太太的面皮也紫黑紫黑的,神色尴尬,轻轻咳嗽了几声,却不知如何说好,转头去看两个儿媳妇。
狄二太太忙一看情势不对,忙道:“弟妹有所不知,刁妈妈早年服侍婆婆,受了些辛苦,身子……有些不好,是以婆母体恤她……”这话她自己也说不下去了,推荐帮手给顾廷烨夫妇,却推荐过去一个病歪歪的?!是去帮忙还是去塞麻烦呢。
谁知明兰居然点点头,一副很相信的样子:“原来如此I幸亏侄媳妇问了一问,如若不然,叫刁妈妈去做那辛苦的差事,岂非叫她病上加病了?”
刁妈妈顿时急了,赶忙道:“二夫人,容老奴插句嘴罢!老奴早些年的确是身子不好,可这几年己然养好了的!
明兰+分宽宏大度的挥挥手,指着那纸张上的字句,笑道:“妈妈不必急,我知道你的忠心好意,可从这些差事的年头上来看,妈妈你‘身子不好,足有+几年了,两年前才有起色,还是多养养罢,莫叫外头人说咱们顾家不体恤下人!
刁妈妈嘴里如含着黄连,额头发汗,另三个婆子都偷眼去看明兰,只觉得她虽年轻,却着实有手段,不由得心中生出h}}';来,投想到这个新夫人这么硬。
明兰依旧那副温雅谦和的神情,十分好心的口气:“婶婶您瞧,还是应当多问些话吧?”
五老太太一肚子窝火,却一句说不出来,艰难的点点头。
明兰言笑晏晏,转过头去,目光定定的落在赖妈妈身上,赖妈妈叫她瞧的发慌,颤声道:二夫人,您有什么吩咐?”
刁妈妈嘴里如含着黄连,额头发汗,另三个婆子都偷眼去看明兰,只觉得她虽年轻,却着实.手段,不由得心中生出h}}':来,没想到这个新夫人这么硬。
明兰依旧那副温雅谦和的神情,十分好心的口气:“婶婶您瞧,还是应当多问些话吧?”
五老太太一肚子窝火,却一句说不出来,艰难的点点头。
明兰言笑晏晏,转过头去,目光定定的落在赖妈妈身上,赖妈妈叫她瞧的发慌,颤声道:夫人,您有什么吩咐?”
明兰端起茶碗,慢条斯理的拨动茶盖:“好端端的日子,平白叫婶婶生了气,说起来也是一;你们几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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