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寅半眯着眸,嘴畔拉开一丝冷笑。这丫头以为自己是谁呀?什么哥哥姐姐的,他做生意从不带感情,就算叫他爹也是一样。
“我说亲爱的胡狸,你戏演完了吗?我还得办正事儿呢!”他双臂抱胸,直睨着她那双怔忡的大眼。
“京公子,蓿荞芽虽然不是什么昂贵的东西,却是在我们困苦之际赖以为生的食物,我们说什么都要留下它。”林老板也硬着脾气说:“婉儿的命,我现在也只求老天成全了。”
“老天,你们还真傻!”京寅瞧着唐甜儿那双激愤的眼,转而对阿强说:“去把香郡主给格开。”
“这……”阿强想到对方的身分,不敢随意妄为。
“我叫你去你就去。”然而京公子的命令他又不能不遵从呀!
“香郡主,我劝您还是自个儿过来吧!小的并不想冒犯您。”阿强只好先软语劝道,然而他心里却直纳闷着——在江南他也见过不少官家子弟,却少有人会像她这么多事的!
“我就偏不过去。”她瞪着京寅,并不打算放弃。
阿强看了看京寅,这才迫不得已地朝她攻了过去……然而唐甜儿右手的手拐子往他的下颚一勾,又用另一手护着林老板父女。眼看阿强不放弃地又攻来,她又旋身飞出右腿将他背部猛地一踢,疼得阿强赫然趴在地上,唉唉惨叫着。
“没用的东西。”京寅拍额大叹,表情难看至极,随即他上前抓住唐甜儿的手,“你受了伤动作还挺矫捷的嘛!走,我们回去。”
“不,除非你罢手。”她急急的说。
“不可能。”京寅不再逗留,硬是将唐甜儿给拉走,阿强见状,也只好赶紧从地上困难地爬起身来,摸摸鼻子快速地跟着回府。
一进到京府,京寅便将唐甜儿一把压在大厅的椅子上,“我终于懂为什么刚刚出府时你会想跟我去,因为你已料到阿强对我说的内容了?”
“做善人和恶人只在一念之间,我只是不希望你一错再错。”她单纯地眨着大眼,“而我知道你不是很坏的男人。”
“你知道?”他撇嘴一笑。
“对,我知道,因为你如果真的很坏,那么在竹林时大可以不用救我,而刚刚在林老板那儿也可以直接用强取的,不是吗?”唐甜儿伸手握住他的手,柔婉地笑问。
京寅眸心瞬间一黯,望向她那双盈盈若水的眼波,再看向被她主动抓着的手,有这么一瞬间,他心口突地画过一道暖意。
但下一秒他却甩开她的手,狂笑道:“你该不会是因为竹林里的那件事,爱上我了?”
“你!”唐甜儿心口一拧,“随便你怎么说,总之我就是相信你。”
“你知不知道你很固执,固执得让人讨厌。”他双臂交错在胸前,“我不管你是什么身分,公主也好、郡主也行,反正我都不会在乎你,你现在就给我回『嘉定王府』去。”
“我不回去。”
“咦,这下可好玩了,本来一直吵着要回去的人可是你呀!胡狸。”他逼近她的脸,“莫非你已经巴不得想与我长相厮守了?”
“你臭美!”面对他这种玩世不恭的笑脸,蓦然有一股痛彻心扉的感觉捆住她的心头。
“那就好,你回去吧!以后我也不会再去找你了。”他转过身、铁着心肠说,然而在他那双阒黑的眼里却有着一抹挣扎的深沉。
“你不会再来找我了?”唐甜儿原本该松口气的,但她却又觉得心里好难受。
“怎么样?你不是很开心?”他一回头,脸上又重新浮现出一丝可恶的轻浮笑容,“不过奇怪了,我怎么看到的却是你颓丧的表情呢?”
她捂着脸,被他这几句话逼得双腮染了泪,“我们以后可不可以再见面我根本不希罕,但是你能不能……别再找林老板的麻烦?”
“这不关你的事。”他眯起眸。
“告诉我,你将婉儿的药材藏哪儿去了?”她故意不去在意他的冷硬,上前拉拉他的衣袖,试探性地又问。
瞧她闪着柔媚的那张小脸,就在这瞬间,京寅竟被她那抹令人屏息的美勾勒起一颗狂肆的心。
下一瞬间,他突然将她用力拉进怀中,硬是扣住她的下颚,逼着她张开小嘴,并将自己粗鲁地覆上她的唇。
“呃……”唐甜儿身子一缩,浑身染上红云,心跳声似乎大得让彼此都能听得见。
而她这细如蚊蚋的呻吟,却让他的心更放肆荡漾,就在这大厅中,他毫不收敛地上上下下抚揉起她的身子。
就当他的大手钻入她衣襟的同时,突闻外头传来脚步声,京寅立刻将她推开,直瞪着脸儿泛红的唐甜儿喘着浓浊的气息。
而此时冒失闯进大厅的丫鬟惊见唐甜儿略显不整的衣衫时,立刻低首喊道:“公子,对不起,我这就退下。”
“不用了。”京寅眯起眸又道:“将香郡主带进西厢房内,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她离开房间半步。”
“啊?!”丫鬟和唐甜儿同时愣住。
“还有,你匆匆忙忙的跑来是有什么急事?”他努力缓下体内燥热的欲火,坐进主人椅中。
“『羽义布行』的刘老板来找您。”
“请他进来。”京寅又看向唐甜儿,“顺便将她带出去,让阿强好好看着。”
“是……”她只好走向唐甜儿,“香郡主,不好意思,请您跟我来。”
唐甜儿难以置信他真会软禁她,才张口想说什么,却在看见他那张冷漠的表情后把话又吞了回去,乖乖跟着丫鬟离开大厅。
当丫鬟将她交给阿强时,这时唐甜儿便问:“你知不知道京寅将林老板的药材藏到哪儿去了?”
“啥?”阿强一惊,“我……我怎么会知道?”
“哼!看你的表情我就确定你知道。”唐甜儿眯起眸说。
“这……香郡主,您可不能乱说呀!”阿强赶紧垂下脑袋,说起话来更是支支吾吾的,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有问题。
“那我不乱说,就直接用猜的。”她倏然回首对他一笑,“在东翼?”
阿强瞪大眼,“您说什么东翼?”
“药材呀!”
“我怎么会知道?”阿强连看都不敢看她。
“那在西翼?”她笑着又问。
“不知道。”他的脑袋依旧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南边?”
“我跟您说了,我不知道呀!”阿强差点儿没跪地求饶。
“这么说……是在北边罗?”唐甜儿轻巧地绕到他面前堵住了阿强的去路,她眸光中闪着的光影可让阿强吓得打滑了下。
“呃……不,不是,绝对不是……一定不是。”阿强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的,脸色变得更苍白几分。
“哦!这样呀……那好吧!”她耸耸肩,虽然阿强没告诉她答案,但从她说到“北边”,他就一副紧张到快抽筋的模样看来,准是那里没错了。
接着阿强将她带到西厢房内,唐甜儿也很配合的走进去,直到他在门闩上上了把大锁后,他才终于可以松口气地坐在台阶上喘息着。
但屋里的唐甜儿,却直瞧着面南的那扇窗,心忖:京寅,你以为随随便便的一扇门就可以把我给关了?咱们就走着瞧。
“刘老板,请坐。”
唐甜儿被带走后,京寅直接接见了苏州镇上的大布商刘老板,他可说是京寅下游最大宗的商家。
“是这样的,京公子,您三个月前承诺过我,要给我一批与众不同的布料,现在情况到底如何了?”刘老板话一出口,倒是让京寅凝住了思绪。
“刘老板,这事儿暂缓吧!”京寅闭上眼,不禁想起唐甜儿方才对他说的那些话。
“暂缓?!这……这怎么行呢?”刘老板着急地站起身,“就因为有您的承诺,所以我开始四处收受订单,现在如果交不出去,那我赔偿可重了。”
京寅眸光一黯,“我有说过可以接订单了吗?”
“呃!”刘老板一时噤了声,但随即又叫道:“以前您做起生意可是说一不二的,我这才信了您,怎么知道这次居然……”
“这事错在你并不在我。”京寅举起杯,状似悠闲的喝了口热茶。
“京……京公子,您能不能行行好?我承认我是操之过急了点,但是这些损失不小,如果全压在我身上,我可会倒店喝西北风呀!”刘老板立刻拱手恳求,“或是您借点银子给我,让我分批还您。”
不过刘老板等了半天依然等不到他任何回应,只好泄气地垮下肩。想他京寅在苏州做起生意来是有名的无情寡义,求他根本就等于白花力气和时间!
可下一秒,他却突然听见京寅说:“损失就你我各分担一半吧!我也错在不该将这消息这么早告诉你。”
“啥?”刘老板瞪大了眼,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这么办了,你可以先离开了。”京寅揉了揉眉心,对自己突然的决定也感到有些无力。
老天!他该不会真被胡狸给影响了?就因为她的几句话,他竟然违背了长久以来做生意的原则——快、狠、准。
“京公子……您说的可是真的?”刘老板还真怕是自己听错了。
“你再不走我可要反悔了。”京寅这话吓呆了他,他赶紧点头忙道谢,立刻退了出去。
这时候阿强则来到京寅身边,“公子,我已经将香郡主请到西厢房休息了。”
“好,你下去吧!”他挥挥手斥退阿强。
“可是公子……刚刚您对刘老板说的那些话,我都听见了,您真的不打算向林老板拿取蓿荞芽了?”阿强大胆的问道。
闻言,京寅目光一湛的瞟向他,暗示他问的太多了。
“呃……恕小的多言。”阿强抓抓头,却忍不住嘴碎又道:“不过这样也没错啦!白天见林老板直护着女儿,我们却还硬要人家的东西,实在……”
“你今天话真多啊?!”京寅不耐地睇着他,“你是哪时候被她给洗脑了?以前你做起事来可没这么畏畏缩缩的。”
“我!”阿强赶紧掩住嘴,直摇着脑袋想找理由退下,“没……小的这就去泡杯热茶给公子喝。”
眼看阿强退了下去,京寅脑中的思绪也变得更乱了!
眸光转向西厢房的方向,就不知道那个小女人现在怎么样了?她一定不会知道自己随意的一句话,已让他做出从未做过的决定。
当晚,月白风清,远远便可瞧见点点萤火虫在远处的花丛间飞舞。
唐甜儿推开窗看看夜色、算算时辰,此刻应该已是三更天。三更……是最好眠的时候,也因此这段时间是最安静的。
她轻轻推开窗,外头是一处山沟,如果京寅以为这种小山沟便可以拦得住她,那他就是太不了解她了。
提起气儿,她小心翼翼地爬出窗外,贴附住墙面,脚踩着不及—寸的横杆往旁边慢慢移步,直到终点她立刻跃下地面。
“呃!”这一跳,却震伤她被蛇咬伤的地方。掀起裙,发现小白袜上又染了血,可能是刚刚那一震,不小心又弄伤了它。
想想那蛇的大牙一定很厉害,瞧那伤口还真不浅呢!
思绪一定,她赶紧将裙子放下,重新掩上小脚,往北边找了过去……
一炷香时间后,她到达北边的最底端,眼前除了间不起眼的柴房外,什么都没有。
“该不会就是在这间柴房里?”她往柴房走去,可里头乌漆抹黑的,什么也看不见。推了推门,偏偏大门又上了锁,让她没办法进入一探究竟。
“你还真是耐不住寂寞,这么晚了不睡觉,你跑来柴房做什么?”突然一道声音夹杂着一股热气,猛然拂向她耳际,让她吓了一大跳!
“啊!”她倏然转身,惊见是京寅,“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到了一会儿了。”他轻笑。
“哦……原来你的轻功这么厉害,身手可以轻得让我感觉不到?”她“哦”了好长一声,然后装模作样的对他傻笑着。
“呵,你不用演戏了,告诉我你来这里做什么?”京寅半眯起眸。
“我来这里是为了……想进柴房看看可不可以……”唐甜儿往柴房内比了比。
“可以不可以什么?”
“因为我冷,所以想搬点柴火进房间……”
“你想引来祝融吗?”他表情冷淡、嘴角一撇,“况且这里是江南,现在的气候还不至于冷到需要暖炕。”
“我……”唐甜儿语塞了,想她这辈子还没对谁这么处心积虑的说谎过。
“别装蒜了,我猜你是为了那批药材而来。”京寅那对沉冷的眸不放松地掠取她眉间的那抹轻柔。
唐甜儿意外地望着他,“你怎么会知道?”
“你很聪明,知道从窗外逃出去,只是我猜不透你为什么会挑这个方向。”京寅朝她魅惑一笑。
“就像你说的,我聪明呀!”她仔细盯着他,“看你那表情,我猜对了是不是?”
“没错,你的确很聪明。”他幽邃的眸心顿时扬起一道火苗,双手忽然将她给推向柴房门扉,“告诉我,胡狸,你为什么老要跟我作对?”
“我这么做只是想帮你。”她张着双无辜的大眼。
“你依然认为我是个会做善事的人?”他的拇指画过她的脸颊,扯出绝魅的笑容,嗓音更带了份诱人磁性。
“你……你本来就不像坏人。”她缩着脖子回答他。
“那你说我像什么?”他真不知自己为何还好性子的与她在这里蘑菇。
“你真要我说?”唐甜儿眨着一双单纯无辜的大眼。
“对,你说。”
“你比较像……喜欢虚张声势却又不至于不通人情,因为在婉儿抱着林老板大哭时,我从你眼底看见……”她突地锁了声,因为他的表情似乎变得有点狰狞了。
“你说呀!从我眼里看见什么?”京寅可不让她就这么打混过去。
“我从你眼底看见……挣扎。”唐甜儿直盯着他那双变得更难看的眼睛,“我没猜错吧?你当时也很想放过他们,却又为了维持自己一向高高在上的气势,不肯放下身段……”
“呵!”他抚额一笑。
“我说对了是不是?”她更大胆地求证。
“如果你真这么了解我,那咱们来谈个条件,如何?”京寅邪魅地将整个身子压缚住她。
“什么条件?”她深吸口气,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唐甜儿可以看见从他眼瞳底反映出的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