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想挖沙子的话,最好祈祷没有。”埃尔大笑着打断她的一连串抗议声。在沙漠中挖沙子?一定会是项最新奇的体验。
“埃尔,骆驼怎么好像有点怪怪的?”天气也好怪啊!雪芙蓉皱着眉头问道。没办法,书本上的知识再丰富也比不上人家世居沙漠,成天和什么蜥蜴了、蝎子了之类一起过的有经验嘛!
“沙暴就要来了!”埃尔平静的声音诉说着一个残酷的事实。
“什么?沙暴?!”雪芙蓉不由自主地尖声重复道。
“是,如果你还不想以沙子为主食的话,就动作快一点。”埃尔熟练而迅速地让训练有素的骆驼跪下,头尾相连地围成一个小圈。
“我的运气有这么差吗?刚刚进入沙漠就遇见沙”没有时间抱怨‘了,天空已经迅速地昏暗下来,远处,铺天盖地的黄沙组成的一面沙墙正在飞速地前进着。雪芙蓉已经感觉到数不清的沙粒飞速击打在身上的疼痛了。一把扯下包头的白布,尽可能地把脖子和脸都包起来,雪芙蓉毫不犹豫地将身体尽量地蜷成一团,紧贴在骆驼的身边。
狂暴的风,吹起沙子,打着旋,天空立刻就暗了起来,仿佛一下子就到来了黑夜。埃尔能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用力扑倒在雪芙蓉的身上,借此来保护她。
不知过了多久,埃尔感到绑在自己身上的绳子有了动作,而绳子的另一头是绑在骆驼上的。风暴终于过去了,埃尔不由得长长地叹了口气,用力地挣扎着,以便抖掉盖在自己身上的沙子。
硬拽出沙窝里似乎已经昏过去了的雪芙蓉,解下她包脸的头巾,埃尔毫不犹豫地用嘴把水哺给她。在沙漠中,水就代表着生命的力量。
“我们的运气真好,风暴只是一下子就过去了。”埃尔一边清点着丢失的行李,一边心有余悸地说道。
“如果运气不好呢?”雪芙蓉手忙脚乱地弄掉钻进衣服里、嘴里、鼻孔里,还有耳朵里的沙子。
“如果我们不能从沙堆里爬出来的话,那么,若干年之后,人们也许就会发现两具保存完好的干尸。哎?你的脸怎么了?”回过头来,埃尔突然惊骇地叫道。
迅速地回过身去,掏出精致的小镜子,雪芙蓉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仿佛一下子老了二十年的脸。由于沙漠中过度的干燥,脸上深褐色的油彩起了反应,令皮肤看起来不再光滑完整,而满是一块块的宛如拼图一般。“天啊!”忍不住呻吟了一声,雪芙蓉确定这一定是自己活了二十年以来最窘的一刻。
“看来百变芙蓉真该退休了。”雪芙蓉忍不住地喃喃道。
“你的脸到底怎么了?”惊讶的情绪过去之后,埃尔兴致盎然地观赏着雪芙蓉一时间千变万化的表情。
“你能不能帮我个忙?”羞愧得恨不能变成鸵鸟的雪芙蓉费力地开口要求道。
“你放心,我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的。”埃尔一本正经地举起手来发誓道,一向冰冷的眼神里也充满了掩饰不住的笑意。
“想笑就笑吧!憋着很难受的。”雪芙蓉善解人意地说道,眼中的神情却在明白地警告,如果你敢笑出来的话,哼,哼!该死的沙猪男,雪芙蓉小声地用中文嘟囔道,反正谅他也听不懂。顺手塞给他两个小瓶子,“拿着!”雪芙蓉命令道,开始做卸妆的准备。
挑了挑眉,埃尔聪明地选择当一个木头人,无论多温驯的猫都是有爪子的,何况是这只牙尖嘴利的小野猫。
用特殊的溶液洗掉脸上的油彩,雪芙蓉开始翻找透气的薄膜面具。
屏住呼吸,埃尔带着新奇的目光看着眼前的人,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那是一张生气蓬勃的脸蛋,年轻而姣好,眼波则明媚如水。两排长而黑的睫毛,还沾着水珠。那上弯的嘴角似乎总是带着笑容,别有一番清纯的味道。
雪芙蓉冷冷地打断埃尔的遐思奇想,瞬间把他从天堂打回地狱:“别看了,一样是画出来的。”说着,雪芙蓉把一张薄膜小心地贴在脸上,转眼间就变成了一个有着满脸大胡子的中年人。
“薄膜化装术?”埃尔惊讶地问道。
“那你以为怎么样?我又不会变!”雪芙蓉用那种看白痴的眼神瞅着他。
“我们该走了。这场沙暴已经耽误了我们两个小时的时间。”埃尔一边悄悄地后退,一边说道,“我好像忘了告诉你,这张地图上只有图画和古文字,没有准确的地点。”根据短短两天的相处经验来看,现在自己似乎只有消失在空气中才会显得比较安全一点。真主啊!女人不都是温驯的动物吗?
“你是说,这张该死的藏宝图上根本就没有经纬度?”雪芙蓉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问道。怪不得他不用卫星定位仪,依照没有经纬度的地图,在沙漠中寻找千年之前的路标?该死的,这算是什么任务!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嘛!
老天,她的两只眼睛明明气得都快爆开了,脸庞下半部却笑得如此,呃,甜美。好恐怖!怎么有这种笑……
在强悍的阿拉伯世界里,他是骄子;在大臣们眼中,他是最合适的王位继承人;在竞争者眼中,他是最危险的敌人。没有人能与他对抗,他生活在一个以他为尊的世界里,连从小一起长大的杰萨都不例外。女人,更是把他奉为主人,想尽办法讨好,从不敢拥有丝毫反抗的想法。
可是,在这个小女人眼中,他什么都不是。甚至不是一个有魅力的男人,他只是一个任务而已。第一次见面,她救了他的命,却只是因为责任。第一次冲突,她毫不犹豫地顶撞他,像一只调皮的猫咪一样地抓伤他,却又不得不拿出药来医好他。因为他是她的任务,他的安全就是她的责任。
如果没有任务,没有责任呢?她又会怎样?埃尔决定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把她留在自己身边,那是第一次见面就有的奇怪感觉,虽然还说不清那究竟是什么。不过,按照自己的心意来行事总不会有错的。
但现在,还是想想怎么安抚一头处在盛怒之中的母狮吧!
生平第一次,埃尔如此狼狈地向后退着。
突然,埃尔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倒在沙漠上。沙漠中不可能有大石头的,除非——
“别动,天哪!看在真主的分上,你千万别动。”欣喜若狂的埃尔被雪芙蓉的惊叫声打断了进一步的动作。几乎是立刻,埃尔也知道她为什么叫得那么惊恐了,那种褐黄色的冰凉的皮肤,再加上清晰可闻的吐信声。埃尔苦笑着,现在他惟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祈祷真主保佑这条该死的蝰蛇刚刚吃饱,对自己没有什么兴趣。
随着清脆的“叮”的一声,雪芙蓉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埃尔慢慢地转动有些僵硬的脖子,刚刚的三十秒仿佛已经过了一世纪般的难熬。
鼓腹巨蝰的七寸处牢牢地钉着一把银色的小刀,几乎连刀柄都没了进去。“天哪,我差一点就要被全世界的杀手追杀了。那可真是天大的冤枉。你身上不是涂了驱蛇虫的药水吗?”小心地把刀子拔下来,收好,雪芙蓉奇怪地问道。这条巨蝰为什么不避开药水的气味呢?
“因为它是”古老的路标“的守护者。”埃尔兴奋地回答道,这算是什么?运气吗?
“你是说,那个传说中的‘古老的路标’是真的?而且被我们找到了?”这回轮到雪芙蓉目瞪口呆了。
“当然是真的,而且,已经被我们找到了。”埃尔迫不及待地挖起沙子来。
虽然一千万个不愿意,但雪芙蓉还是取了工具,跟着挖了起来。“在沙漠里挖沙子,这一定是自己有生以来做过的最蠢的事情了!”嘟着嘴巴,雪芙蓉无可奈何地想道。
直径一尺,高度一米的圆形石柱上雕琢着精美的花纹和古文字。“上面写的什么?”雪芙蓉好奇地问道。
“太阳最后的光芒穿过守护者的双眼,指引真主的使者寻找古老的部落。”埃尔翻译道。
“太阳最后的光芒一定是指黄昏了!可是守护者的双眼又是什么?该不会是指那条死蛇吧?”雪芙蓉猜测道。“看来,我们就只有在这坐着等太阳落山了!”埃尔看了看太阳,“还有半个小时。”
雪芙蓉兴奋地绕着石柱团团转,千年之前的古人留下来的谜题呀,简直太有挑战性了!“太阳最后的光芒穿过守护者的双眼,指引真主的使者寻找古老的部落。”太阳最后的光芒如果不是指世界大毁灭的话就肯定是指太阳消失的时候,就是傍晚;真主的使者一定就是指寻宝的人了,那古老的部落是指下一个地点;可是守护者的双眼是什么呢?“如果这条死蛇就是守护者的话,那,穿过守护者的双眼又是什么意思呢?雪芙蓉开始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花点时间来研究古阿拉伯语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有些焦躁的心重新平静下来。雪芙蓉慢慢地闭上眼睛,摘下手上肉色的软胶手套,伸出双手,环抱着石柱细细抚摸。手指是触觉神经最敏感的部位之一,闭上眼睛就意味着放弃视觉,把自己当成瞎子,单凭手指的感觉来感受,用手指在心中描绘真实的图形。
石柱上雕琢精美的花纹慢慢地通过手指在脑中浮现,雪芙蓉一遍遍地抚摸着。“蛇?”看似杂乱无章的花纹和文字却组成了看似复杂其实简单的蛇形。穿过守护者的双眼?雪芙蓉毫不犹豫地摸索着向蛇的双眼部分按去。
埃尔只能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奇景,落日的最后一抹余晖照射在石柱上,雪芙蓉的手几乎同时陷入了石柱,完整的大石居然裂开了,一条活灵活现的小金蛇正在昂首吐信。太阳终于沉了下去,石柱亦在缓缓地合拢。
顾不得后果了,雪芙蓉一把抓住小蛇把它拿了出来。小蛇刚刚一离开底座,石柱就轰然陷入沙中,再也找不到它的踪迹。如果不是埃尔动作快,流沙的力量险些连雪芙蓉也一起拽了下去。
金色的小蛇不过三寸,却雕琢得异常精美,身上的片片金鳞清晰可见,双眼居然是用红宝石镶嵌而成的,仿佛是两簇燃烧着的火焰,美丽无比!心有余悸的雪芙蓉轻轻地把它抛给埃尔,“别看地图了,谜题一定在这条蛇上。”
“你怎么知道的?”埃尔挑战似的问道。
“女人的第六感!你还是好好研究一下子古老的部落在哪吧!我可要先睡了!明天见,我的王子殿下。”说完,雪芙蓉钻进帐篷睡了在进入沙漠之后最安稳的一角。
“我的王子殿下?”似乎在回味着雪芙蓉顺口溜出的字句,埃尔慢慢地露出了一丝微笑,一向冷漠的眼中浮现出难得一见的温柔,“我的蓉儿,你大概已经开始爱上我了!”
第三章
“今天继续向南。”几乎熬了一夜的埃尔却一大早就神采奕奕地宜布道。
“好。”答应一声,雪芙蓉立刻开始收拾东西,并掩饰他们住过的痕迹。
“你都没有好奇心的吗?”终于,埃尔忍不住问道。本来想吊吊她的胃口着的,没想到却把自己的好奇心给吊起来了。
“好奇心会杀死一只猫的。猫有九条命,我可只有一条。”雪芙蓉不动声色地回答道,其实她已经快要忍不住发问了。
“地图上面有一条蛇形的暗纹,蛇头的方向是指着南方。”埃尔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哦。”雪芙蓉淡淡地答应着,小心地不让心中的得意露出痕迹。
如果说沙漠旅行还只是痛苦的磨难的话,那么现在就是在人间地狱中穿行了。雪芙蓉皱着眉头看着沙中时隐时现的森森白骨,这里住着的是食人族吗?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的枯骨?
尖锐的骨哨声打断了她的猜测,随后是一连串的古怪语言。虽然听不懂,但看着从沙中冒出的两个人手中拿的武器,雪芙蓉还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弩!天哪,光看那黑黝黝的箭头就知道一定沾有剧毒。现在不用问,雪芙蓉也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枯骨了!倒霉的过往商队!
小心地扭动僵硬的脖子,向埃尔投去询问的眼神,“你听得懂吗?”
无可奈何地微微摇了摇头,埃尔慢慢地滑下骆驼,并示意雪芙蓉也照着做。“我们只是过路的旅客,没有任何恶意。”埃尔试着用知道的几种方言来重复这句话,却得不到任何反应。没办法,阿拉伯的语言相当复杂,有时一个部落就使用一种语言,没有人敢声称他懂得全部的阿拉伯语,就连最有权威的智者也不会这样说。
随着此起彼伏的尖锐哨声,衣着破烂骨瘦如柴却依旧精神饱满的青壮年族人大约一百多人出现在他们的周围。
“我们被包围子。”雪芙蓉小声地用法语提醒道。
“看来我们就要成为他们的战利品了,即使他不杀我们,没有骆驼和水,我们都得死在这。”埃尔也用流利的法语回答。
“没有办法了吗?”
“有,如果能胜过他们族里最优秀的武士的话,我们就能立刻赢得他们的尊敬,不过武器得由他们挑,我可不相信他们会挑和我比枪法。”埃尔迅速地回答。
“为什么非要用枪?你告诉他们,我要和他们的武士决斗,用刀。”雪芙蓉迅速地回答道。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冒一点风险。再说,虽然阿拉伯人的善于用刀世界闻名,但中国的传统武术也不会有丝毫逊色的。雪芙蓉虽然没有必胜的把握,但却突然有些跃跃欲试。
“不行,那样太危险了!”埃尔毫不迟疑地拒绝。
“为了我和同伴的安全,我要求和你们最优秀的武士比试。”不管埃尔的拒绝,雪芙蓉不顾一切地大声用阿拉伯语叫道。
场边包围的人一阵喧哗,一个大约六十岁左右、酋长模样的人上前一步开了口:“陌生人,你的要求将被满足。你会和我们最好的战士费沙比试刀法。”
“如果我赢了,我们将成为你们部落的客人。”雪芙蓉大声地提出要求。
“等你赢了,你和你的同伴就是我们部落最尊贵的客人。”他非常严肃地回答道,虽然语气中带着轻视。
回给埃尔一个不用担心的眼神,雪芙蓉从容地向前走了几步。一个和其他人比起来还算是衣着整齐的男子慢慢地从队伍中走了出来,腰间佩着一把装饰华丽的弯刀,刀鞘上华美的宝石和他的衣服极不相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