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以为我不敢动手。”白奇额上冒著汗,眼中冽著寒光。
“这双漂亮眼睛里写满了杀意,我当然不会怀疑你不敢动手。”
美少年燃烧的忿怒姿态也是一种赏心悦目。
王子扬的手肆无忌惮地抚上他的脸颊,白奇手上的利刃一滑,在王子扬的喉间划出一道血丝。
“想不想知道我的手环是什么?”王子扬的精神极度亢奋著。
“不想。放开我!”白奇屏住了气息,在他的手掌抚上他的腰时,更将刀子压人那跳动的脉膊中。
“我的是一把枪。”
白奇的背脊一凉,变成一尊动弹不得的石雕,而手中的刀显得可笑。
“刀子和枪哪一种武器会杀人于瞬间吗?想试试吗?!”王子扬火热的唇欺压上白奇的颈间,在他的年轻肌理上留下暧昧的濡湿。
“或者你想试试另一种死法。”王子扬猛然咬了下白奇的肩,喝了一声:“碰!”
王子扬突然在白奇耳边低吼了一声,教白奇脑中一片空白,手上的刀子猛然往上一捅,利刃完全没入对方的心窝中。
“你——”王子扬瞪著胸上汨汨冒出的鲜血,想举起手环将枪口对准白奇。
“碰——”王子扬摊倒在地上,双眼暴突而亡。
白奇瞪著地上的“人”。
他杀了人!
“这是怎么一回事?”王耀隆出现在门口,一脸震惊。
他冲到王子扬旁边,伸手捣住他的伤口。
“他想——对我——”白奇脚步跟跄地后退,只忙著要解释。
额上的冷汗落入眼中,他没有时间揉去眼中的刺痛,只想著要转身逃开——要逃!
“等一下。”
“我不知道他今晚会回来,否则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到这里。这一切是我的错。”
王耀隆的话让白奇停住了脚步。
“自从我妻子过世后,这孩子就一直幻想我害死了他母亲,对我大有不满,就连性向都愈来愈混淆。孩子,委屈你了。我却让你遭遇到这样的事。”
白奇僵在原地,竟连回头都不敢。
他刚才杀了帮主的儿子,帮主怎么可能说出这些话,他提心吊胆地等待著王耀隆一枪结束他的性命。
“让我帮你。”王耀隆低沉地说道。
“我杀了他。”白奇乍然回头,却望入王耀隆自责的眼。
“对不起——”破碎的道歉溢出口中。
“你去自首,我保你一切平安。”王耀隆的手搭上白奇的肩头。
“我不要坐牢。”他的眼满是惊慌。
“相信我,你是我打算委以重任的人,我不会毁了你。和我合作,我保证你会在最快时间出狱成为我的左右手。”
月光被乌云遮蔽到只剩下一圈淡淡白光,在那微弱的光线下,王耀隆安抚的微笑平静了白奇的心。
是故,自卫杀人,让白奇入了狱。
在优秀律师的辩护之下,他待在牢狱的时间并不长。而运海帮内也只有王耀隆和他的义女王筱雅知道真相。
如白口奇所愿,他一出狱后便进入了运海帮。
他的天空再也不是平凡人的天空。
“为什么我要抹灭完全的自我?我不要!”修长的身影蜷在墙角,不安地打量著周遭的一切。被困禁过久,他竟对过大的空间有恐惧感。
“你没有说不的权利。从你答应我条件的那一刻起,以前的你就如同死亡。”男人脸上有著成功人物共同的特质——沉稳的神态上镶著一双深藏不露的眼眸。
“为什么选择我?”
“因为你的眼里有恨、有野心,我相信你能达到我的要求,创造另一番局面。”
“你不怕我眼中的恨意是针对你?我有足够理由恨你。”他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帮主。瘦削的面孔在良好的调养之后,开始展现出异样的神采。
“你恨我,所以我才能得到你为我所用。”
屋内灯火辉煌,这两人的对话却让屋内的气氛显得暮气沉沉。
“你不怕我会反噬?”
“凭一个毫无挫折容忍度可言的废人?”冷冷语句,听在有心人耳中,嘲笑意味十足。
男子从喉咙中发出兽般的低呜,颀长身子向前一扑,帮主却潇洒地一闪身,让他狼狈地趴卧在地。
“你该学的,还有很多。等你成为另一个主宰后,我随时欢迎你的反噬。”
“总有一天我会比你更骄傲!”
被唤作帮主的男人,起身,离去。
合作,是他们彼此斗争的开始。
第一章
…浴火之卷…
命中注定他无法平凡,婚礼亦然。
礼堂入口处清一色玄黑色西装的运海帮弟兄们,个个表情严肃,毫无任何庆贺之意。
这就是运海帮给他的婚礼祝福——杀气腾腾。
各堂堂主的身后,王耀隆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不能说心中完全没有情绪波动,毕竟王耀隆还是参加这场婚礼。
他当然明白王耀隆若是真心要祝贺,便不会带著这么一群人前来。王耀隆反对他和谢绮的婚事,是帮内尽知的事实。一个心高气傲的男人绝不会在众人面前承认错误。
白奇的目光和与他交情颇佳的潮北堂堂主向志安交会了下。真心祝福他的,只有这一人。
白奇原该满溢笑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在身边那位著粉色婚纱的新娘倒抽了一口气时,他完美无瑕的表情方出现了一丝破绽。
他拧著眉,侧眼望向谢绮。
她双眼发直地望著前方,五指用力地捉住他的衣袖。事情不妙,他在心中低喊著。
是了!这出色非凡的男子唯一挂心之事,是今日新婚的妻子。她当初允婚的条件便是要他脱离运海帮。
“我不知道他会带著这么多人来。”他揽住她的腰,感觉到她的呼吸转为急促。
谢绮并没有回头看他。完了,她的脾气一上来,谁也拦不住的。
白奇朝好友卫洋平、雷杰瞥去一眼,让他们两人过来缓和一下气氛。不料,这两位还未上场,谢绮兴奋的大眼已经直逼到他的面前:
“好像教父的场景喔!对嘛,黑社会就是要有这样的气魄。”谢绮激动地捉著他的手臂,忙碌的目光忙著检视黑社会的排场,甚至没空分神多瞄目瞪口呆的新郎一眼。
白奇瞪著她装点精美的脸庞上所散发出的雀跃,俊容的担心焦虑全数变为凶神恶煞的魔性眼神。她的反应就不能正常一些吗?
“你想我能不能穿著婚纱和他们合照?”挂著一只简单银戒的小手,讨好地偎入厚实的大掌中摇晃了一下。
求求你嘛。
“想都别想。”比寒流更冻冷的低喝声,足以僵坏闲杂人等。
谢绮一楞,仰头却见一尊生气的石雕,那两丸深黑的眼正睥睨著她。
她眨了两下今日被染上海蓝睫毛膏的长睫毛,扬起那修饰过的晶莹粉唇,试探地朝丈夫一笑。
石雕国王的唇动了一下。
“生气了?”戳了下他的腰,满意地看到他脸上的肌肉动了下。
“是谁要我远离运海帮?”他说话声调平静而缓慢。也许太缓慢了些,所以她清楚地知道他正在生气。
“来者是客,你老板著一张脸,让我很没安全感。”她扁著嘴,像个闹别扭的孩子一般。
“没安全感?你该清楚我的个性。”他皱了眉。
“你这种冷面模样反而招蜂引蝶。”她不满地环视周遭,果不其然看到许多欣赏的目光。
“你想找人拍照的举动,才会替你自己惹来大麻烦。”他压平嘴角不悦的角度,放慢说话的速度。
“婚礼有点无聊嘛!没有爆破场景,还拉炮都扯得整齐有致。而我整天都在化妆补妆,早知道当初就不该为了礼服漂亮,而不去公证结婚。”谢绮一手握著他的手臂,一手扳过他的脸庞叨叨说完后,忍不住抚平他额间的皱纹:“他不会在这里大开杀戒的。”
“你如何知道?”
“你这里的伤应该比我还清楚。你当时要离开运海帮时,他的枪曾经瞄准过你。”
“那一次没存心杀死你,我不认为他还会再下第二次的杀手。”
“你的世界里好人太多。”他只是这样回答她的问题。王耀隆可以温和如父,亦可以冷漠如酷吏。
和王耀隆在一次口角冲突中,他发现自己只是一具任人操纵的木偶。
借刀杀人更是王耀隆惯用的招式。王子扬不由人控制,便操制别人毁了他。
“你也不算太坏啊!至少你还发了帖子给了曾经拉他一把的人。”谢绮才说完,立刻感到身边的他身子猛然一震。
王耀隆来了!
谢绮主动地握住白奇的手,紧张虽然只是嘴里说说罢了,那握紧著他的手也感染了他的不安。
“没派人挡在门口?不怕我脏污了你的新婚之日。”王耀隆眼镜上迎著大灯,镜面下的眼荏厉地闪在眼中。
“你是一手栽培我的人。”白奇迎视著他,揽著她换到一处较不显眼的角落。
“我栽培的成就还真是惊人,栽培你反咬我一口!”王耀隆没有看谢绮一眼,女人构不上“人”的地位。
“这样的成就够了。杀戮了这么多年,我们的财富是踩在别人的血肉而来的。”
后来,血是溅不到自己的手了,那些阴魂便只出现在梦中。
“妇人之仁。你是如何壮大运海帮的,不用我告之吧!”王耀隆的眼与白奇对峙而上,没人先移开视线。
“您的大驾光临,真是让我们蓬华生辉。”谢绮笑盈盈地伸手到王耀隆面前挥了挥,不让人忽视她的存在。“您今天的气势比白奇还像大哥,运海帮还是您收回管理最为妥当。白奇这家伙无才无德,唯一能胜任的事就是管管小饭店,骂骂我这个老婆。况且,他为了离开运海帮已经挨过你一枪。”她不会忘记自己当初被吓到魂飞魄散的情形。
“挨了一枪,只是警告。一级干部都得自残半条命才走得出运海帮,他身为帮主,想离开只有一条路。”火炬般的厉眼射向白奇。这些话,他比谁都清楚。
“我一直想将运海帮转型,为什么你不愿意接受现有的正常。”白奇揽住她冰凉的细肩,不让她独自不安。谢绮在年少失去双亲的痛,让她较常人更恐惧失去。
“如果想将它转型,就不该将它的规模扩大到这种局面。”
“我让它壮大,是希望在转型之际无人可以阻挠我。太多小帮派就是被并吞、被毁灭在这样的转变过程中,你应该比我还清楚。”白奇平静面容下有一颗早已疲累于刀枪剑影的心。
“我倒要看看你如何从些利益恩怨中全身而退。获准入黑帮,或者只要半年、一年。但是位高权重如你,五年都脱身不了!”王耀隆冷硬地说道。
当初就是对白奇太放心,以为他是要利用漂白黑帮的投资方式来替未来铺路,没想到却让他扭转了帮内情势。情况,必须改变。
“只要你愿意将私下的一父易全都处理乾净,五年可以是五个月。”
白奇低眸看著谢绮,给她一个笑容让她安心。
他从不相信爱可以改变全世界的理论,他不过是舍不得让她担忧。
“我说过我要配合了吗?”王耀隆冷哼一声。
“你是无赖吗?”谢绮激动地上前,却被白奇警告地握住手臂。
“你若有法子结束运海帮,退帮与否,自然就不是我能力范围所能控制的。帮都毁了,我要个帮主做什么!小心啊!你现在是有妻子的人,不再是孤军奋战的闯王。”王耀隆的双眼倏地对上谢绮单纯的眼。
“不许你动她的脑筋。”白奇的表情转为厉然,气势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如果你继续任用筱雅,我答应尽量不让人动她。”王耀隆撂下一句话。
白奇微拧著眉,评估著王耀隆话里的真实性。至少王筱雅毕竟是王耀隆的义女,即便担任他的秘书多年,除了她倾心于他的事实之外,他突然发现没人知道那样温婉平凡的表情下,藏著多巨大的冰山。
那回意外在王筱雅收屉中发现一只小鸟标本后,对她除了冷漠之外更多了一分防备。多年前那鸟是他唯一养过的宠物,他以为它病死在兽医院了。
王筱雅是这样告诉他的。
“白奇当然会继续任用筱雅,但是——”谢绮将白奇的默不作声当成反对,他们欠筱雅一个人情——白奇要离开运海帮时,筱雅曾经替他求情,挡住王耀隆的一枪。
这个恩情,她不会忘记。
“你不觉得这对筱雅很残忍。”若是她,便不会用这种无望的爱来折磨自己。
“残不残忍都是她的选择。”王耀隆不屑地望著站在宴会厅一隅的王筱雅一眼。
白奇的视线与谢绮交会一眼。王耀隆唯一在意的人只有王筱雅吧!否则不会替她开口要求这事。
“除非你死或者我亡,否则你休想从这个位置下来。你坐上帮主之位时,就该有这种觉悟。我不会容许任何人毁了运海帮。还有,叫你的女人收敛一点。她接受杂志专访,说什么你已经在淡出帮派,希望大家了解那些不当交易已与你无关。她的鬼话让一桩冲著你的买卖毁了。小心她的命!”
王耀隆的脸上没有任何妥协的空间,没有笑意的眼睨看著她:
“好好享受婚礼的欢乐、好好享受你们这一晚的平静吧!有句老话是怎么说的——欢乐时光不久长?”
沉默黑衣人鱼贯地背身离去,像一串自伤口中流出来的黑血。
他轻轻地推开房门,淡淡的茉莉花香于是飘入鼻间。他喜好茉莉的香味,因为那是她的气息。男子优美的唇形轻轻扬起,外人面前不轻易展露的笑意洋洒在他的脸上。
他贪恋的目光凝注著她。
女子仍窝蜷于大床之中娇憨地睡著。
管它太阳已从白纱帘间射入多耀眼的光线,管它地上的闹钟从床头柜掉落到地上时被摔断了几根长短针。
床上的女子,仍然在沉睡。上扬的甜笑模样代表了她的好梦方憨。红粉的腮边倚著圆胖大枕头,满足地似乎要喟出笑声来。
新婚数月,仍是百看不倦她睡觉时的愉快表情,自己所有恶梦的驱离也是因为有她在怀。
“起床了。”白奇坐在床边,伸出右臂将她揽入怀里,左臂静静地垂在一旁。
“唔。”谢绮的脸庞准确地寻找到熟悉的气息及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