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凌雪珺一呆,心里像闯进了一只小兔子般,蹦跶厉害。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有意于自己?可是,前世自己百般讨好他,到死他也没有爱上自己。想到前世他红着双眼骂自己是蛇蝎妇人,凌雪珺的鼻尖忍不住一酸。
她强忍着泪水,将头别过去,冷声说道:“顾公子,雪珺虽是小户人家出身,可也是看中名节的。顾公子先前的话,虽是玩笑之语,可若被有心之人听了去,会让雪珺受人非议的,还请顾公子自重。”
听到凌雪珺的话,顾骞脸色一白。第一次没面没皮地向女子示好,没想到却是这般结局。
凌雪珺心里难受得紧,不争气的眼泪还是从眼中滑了出来。怕被顾骞发现,她忙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看在顾骞眼中,却觉得是凌雪珺因先前的话厌恶了自己,不想与自己同路了。他脚下微微一僵,顿了片刻,还是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凌雪珺趁着顾骞不注意的时候,将颊上的泪水拭去。
此后,两人都未再说话,默然向前走去。
青芽被凌雪珺扔在寺门前,百无聊赖,门前那棵榕树上有多少片树叶都快被她数清了,终于看见凌雪珺出了门来。她激动地跑上前去,叫道:“姑娘,你可出来了。”突然,她看见凌雪珺身后的顾骞,脚下陡然一收。
那个长得很好看的公子,居然也在这里?
凌雪珺没发现青芽的眼睛像长了爪子似的盯着顾骞,便对着她吩咐道:“青芽,你叫驭夫把马车驾来,我们这就回去了。”
话说完,半晌没听到反应。
凌雪珺抬起眼来,这才看见青芽一脸呆愣地望着顾骞。她顿时觉得又窘又气,叫道:“青芽!赶快去叫驭夫把车驾来!”
“哦。”青芽这才回过神,见凌雪珺面上隐隐有怒意,她吐了吐舌头,忙跑到茶寮叫驭夫。
待到驭夫驾着马车来到凌雪珺跟前时,顾骞的马也牵了过来。
上车前,凌雪珺回过身,对着顾骞行了一礼,微笑道:“顾公子,就此别过。”
顾骞望着她,说道:“这时候是还别不了吧?这回城的路,我还要陪着你呢。”
凌雪珺咬了咬唇,说道:“那雪珺便先上车了。”
“好。”顾骞说道,“凌姑娘的马车先走,我紧随在后。”
凌雪珺也不与他再多说,转过身,上了马车。
见凌雪珺进了车厢坐定,驭夫问道:“姑娘,可否开行了?”
凌雪珺应道:“走吧!”
“是,姑娘。”驭夫掉转马头,往京城而去。
凌雪珺闭上眼睛,听到窗外马蹄发出“得儿,得儿”之声。她知道,这马蹄声除了自己这马车的,还有顾骞的。
青芽轻轻撩起帷帘,微微探出头去,往后望去。
凌雪珺睁开眼睛,叫道:“青芽,你又在看什么?”
青芽放下帷帘,回过头来,对着凌雪珺笑道:“姑娘,你认识那后面那好看的公子啊?”
凌雪珺顿了顿,说道:“他是大公子和四公子的好友。”
“真的呀!”青芽又惊又喜。
“你高兴什么?”凌雪珺没好气地看着她。
“姑娘,你可以让大公子和四公子帮你牵线啊!”青芽一脸兴奋地说道。
“牵什么线?”凌雪珺瞪了她一眼。
青芽冲凌雪珺眨了眨眼,说道:“姑娘不是来京城说亲的吗?奴婢看,这公子就挺好的!”
凌雪珺一愣,随即饶有兴趣地问道:“怎么好?”
“长得好看啊!除了这公子,奴婢还没看见过比三公子长得还好看的人呢!”青芽嘿嘿笑道,“奴婢觉得后面那公子与姑娘你挺配的。”
“我们配?”凌雪珺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说道,“顾家门第太高,我哪配得上?何况……”说到这里,凌雪珺突然停下。
“何况什么?”青芽扑闪着一双大眼睛,望着凌雪珺。
半晌,凌雪珺才叹了一口气,说道:“那顾公子是有心上人的。”此话说出口,凌雪珺的胸口隐隐一痛。为何,隔了一世,想到他与吴翎的种种,心里还是会难受?
“唉!”青芽一脸遗憾地说道,“那可真可惜!”
“有什么可惜的?我会找个比他好的郎君!”说罢,凌雪珺垂下眼眸,不再与青芽说话。
突然,顾骞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若是我们有一天能成为亲人呢?
不知怎么回事,鼻尖,再一次酸涩起来。
顾骞,前世我们真的成为了亲人,可是,结果却比陌生人还不如,到最后,自己还赔了命。今生的凌雪珺,是一个惜命之人,再也不会成为你与吴翎之间的阻碍了。只是,你与她能否修成正果,便是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不过,今生虽然我不会再喜欢你,但我还是愿意祝你,能与你的心上之人,有情人终成眷属,白头偕老。
第24章 换人
大将军府在城西,郡主府在城东。
从栖鹤山进城,走的便是西门。因而,一进城,顾骞便要与凌雪珺分道而行了。知道他要离开了,凌雪珺却没有叫驭者停下与他说话道别,而是直接回郡主府去。就这样不告而别,最好。
青芽将头从窗边缩了回来,对着凌雪珺问道:“姑娘,那公子也住在城东吗?”
“不!”凌雪珺摇了摇头,“大将军府就在这城西,他应该要到家了。”
“可奴婢看见他一直跟在我们车后面呢。”青芽说道。
凌雪珺一怔。不是应该早就分路了吗?为何他还跟在后面?她有些不信,怕青芽看错了,便将头凑到窗前,掀起帷帘,向后望去。果然,顾骞还骑着马跟在车后面。
看他的眼神向自己望过来,她赶紧将头缩了回来。回过身,看青芽一脸讶然地望着自己,她笑了笑,说道:“今日书院休沐,他可能要去郡主府找四哥吧。”
“哦。”青芽点了点头。
终于,马车停在了郡主府门前。
凌雪珺下了马车,往后望去,却没有看见顾骞的身影。她不禁一愣。他什么时候又走了?
驭夫看凌雪珺呆呆地站着,望着马车的后面,似在找寻着什么,便开口问道:“姑娘,你可是在找与我们一路回京那位公子?”
凌雪珺回过脸,望着驭夫,问道:“那公子,什么时候离开的?”
“那公子才走。”驭夫面上是一脸恭敬地笑容,“他看见我们马车到了府门前停下,便掉转马头离开了。”
闻言,凌雪珺微微一怔。他是见自己平安到了郡主府,放心了,这才离开的吗?
“姑娘,我们进屋吧。”青芽上前扶着凌雪珺。
凌雪珺轻轻甩了甩头,不再去想顾骞,与青芽一起进了府去。
凌雪珺没有直接回咏荷院,而是去了明慧郡主的和风院。此时,明慧郡主刚吃过午食,侍女正在服侍她漱口擦手,见凌雪珺进了屋来,明慧郡主笑着问道:“雪珺,怎么回来这么迟?吃过午食没有?”
“还没有呢?”凌雪珺应道。
“那你还不快回屋用饭?”明慧郡主嗔道,“不用一回来便向我请安,先顾着自己的身子。”
“我还不饿。”凌雪珺咬了咬唇,然后抬起头,说道,“郡主,今日雪珺迟归,是有因由的。”
“哦?”明慧郡主一怔,问道,“什么因由?”
凌雪珺装作一脸的犹豫,顿了片刻,说道:“郡主,我今日到灵觉寺去为伯父祈福,求了一支签……”说到这里,她把话停住了。
明慧郡主看凌雪珺面色不太好,忙问道:“那签可是不好?”
“嗯。”凌雪珺从衣袖中将签文拿出来,递给明慧郡主,说道,“郡主,你看看吧。”
明慧郡主接过签文,一边看,一边念道:“狂风骤雨打船篷,溪畔桃花尽落红;惊醒渔翁春梦熟,持篙撑去失西东。”念完之后,她心头一惊,说道,“这签是凶兆?”
“是啊。”凌雪珺抬起眼,一边察看着明慧郡主的神色,一边说道,“雪珺也正是因为这签之事,才迟归的。”
“到底怎么回事?”明慧郡主问道。
凌雪珺缓缓说道:“雪珺抽中这签,看了签文便知不妙,不知该如何是好,便去找了久阳大师解签,请求大师帮忙化解这场祸事。”
“那久阳大师如何说?”明慧郡主神色急切。
“大师说,这场祸事无法化解,唯一的办法,只能避开。”凌雪珺说道。
“避开?”明慧郡主眼皮的抬了抬,说道,“大师的意思是,让昌谨不去迎接吴王来京?”
“是的。”凌雪珺点头。
“那怎么行呀?”明慧郡主眉头蹙起,摇头道,“陛下交待的差事,怎么能说不去便不去?”
凌雪珺一听,着急道:“可这签文如此凶险,伯父这趟出去,要真出了什么事,可就得不偿失了。”
明慧郡主犹豫了片刻,说道:“他只去迎接吴王,又不是去上沙场作战,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凌雪珺摇了摇头,说道:“这从两朝交界之地到京城,来回差不多要一个月,就算伯父有禁卫军护送,路上山贼、匪患轻易不敢造次,不过,那吴王朱沅却是个烫手之人。南朝对朝庭不满之人可能会对他不利,周围几个蛮夷之国说不定也想借此机会来挑拨南朝与北朝的关系,让我们汉人内讧,他们便趁机南下。”
“雪珺这么一说,倒也有道理。”明慧郡主微微点头。
看着明慧郡主的神色松动,凌雪珺趁热打铁道:“郡主,你想,若是伯父在护送吴王来京的途中出了什么意外,吴王被人所害,对伯父、对两个哥哥来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自己丈夫和两个儿子的前途全没有了。可,不会这么凶险吧?
“郡主,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看明慧郡主神色犹豫,凌雪珺又说道,“这签如此凶,我们可犯不着拿伯父与哥哥们的前途来赌呀。”
凌雪珺最后这句话,一下戳到明慧郡主心窝子里。建功立业的机会还有,可要是真出了什么岔子,要想再翻身,可就难了。想到这里,明慧郡主重重点了点头,说道:“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现在便进见太后,就跟她说昌谨这些日子身子抱恙,需要调养,不能出远门,让陛下另选人前去迎接吴王。”
凌雪珺一听,心头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太后一向看重郡主,只要郡主开口,太后定然会答应的。”
“那好,我这便进宫去。”说罢,明慧郡主便叫侍女服侍自己更衣。
“郡主,要不要先等伯父回来,与他商量之后再去求太后。”凌雪珺犹豫着说道。
“不用。”明慧郡主摇了摇头,“你伯父的脾性,我了解的很。跟他说了,他肯定不会同意我去求太后换人去的。还不如我先去求了太后,到时木已成舟,他也无可奈何。”
“那……那好吧。”凌雪珺应道。反正只要凌昌谨不再去淌这浑水,其他的事,她也不在乎了。
明慧郡主换好了衣裳,对凌雪珺说道,“雪珺,你先回屋用食吧,别饿着了。”
“嗯。”凌雪珺点了点头,说道,“那雪珺便等着郡主的消息。”
说罢,两人便一起出了屋。凌雪珺一直将明慧郡主送出府门外,才回了自己的咏荷院。
明慧郡主这一去,临近天黑才归来,凌昌谨居然跟她一起回屋。凌雪珺猜想,可能是凌昌谨得了消息,赶到宫中去了。
凌雪珺到和风院时,明慧郡主刚换了一身家居衣裳出来,而凌昌谨却独自坐在蒲席上,一脸闷闷之态。见状,凌雪珺忙走上前,对着明慧郡主和凌昌谨福身行礼。
听到凌雪珺的声音,凌昌谨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侄女,叹声道:“你这丫头,怎么去趟灵觉寺,便惹出这些事?”
凌雪珺一听,知道凌昌谨定是因为去迎朱沅之事被自己搅了,心头不快。她咬了咬唇,使劲挤了两滴眼泪蕴在眶中,然后抬起头来,对着凌昌谨怯声说道:“雪珺好心办了坏事,求了个下下签,是雪珺的错。伯父心头有气,可别闷在心里,尽管对雪珺发火。”说罢,她低下头去,轻轻吸着鼻子。
明慧郡主一见凌雪珺这般模样,忙瞪了凌昌谨一眼,然将凌雪珺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对着丈夫说道:“昌谨,这事怎么怪得了雪珺呢?这是天意,说不定还是雪珺救了你呢。瞧,你把孩子吓成什么样了?”说罢,她将凌雪珺心疼地搂在怀中,“雪珺,别怕,有伯母在。”
凌昌谨看着侄女目中含泪,楚楚可怜的模样,心底终究还是一软,对都会凌雪珺说道:“雪珺,伯父没有怪你。”
“嗯。”凌雪珺用手在眼睛上轻轻拭了拭。
凌昌谨又叹了一口气,说道:“要怪,只怪伯父自己时运不济。”
时运不济?你要真去迎那朱沅,才是真正的时运不济呢。不过,如今凌昌谨不去了,也不知哪个倒霉蛋被派去迎朱沅那个短命鬼了。
凌雪珺抬起头来,问道:“伯父不去了,那谁去呀?”
“陛下让齐王去。”凌昌谨回答道。
凌雪珺一愣。李晃去?李晃前世可是做了太子的啊!如果这一回他去迎朱沅出了岔子,引起两国交恶,想必他也与太子无缘了。
想到这里,凌雪珺突然觉得对李晃有些愧疚。李晃这人,虽说功利了一些,但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倒都没做过对不起自己的事,如今莫名其妙被自己坑了一把,她心头自然有些过意不去。
不过,比起让凌家父子倒霉,不如,还是让李晃倒霉吧。毕竟,谁做皇帝,都是李家的事情,与自己没有一点关系,只要凌家能全身而退便行。再说了,李晃是皇帝的亲生儿子,又是顾骞的姐夫,就算这次他捅了篓子,皇帝看在他老丈人顾大将军的面上,除了不让他当太子,也不会对他怎么样的,他仍然是高高在上的齐王。这么一想,她心里便好过了一些。
两日后,凌雪珺得知,李晃出发前去迎接朱沅,顾骞与他同行。
听到这个消息,凌雪珺大吃一惊。怎么顾骞也被扯了进来?
据凌钦跟她说,是顾骞想要去锻炼一下, 便去求父亲帮忙。儿子有志,顾循自然支持,便上奏皇帝,举荐顾骞带兵负责此次护卫事宜。皇帝觉得迎接朱沅来京也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