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他量才适用,终于把这人培养成为他府上一流剑客,而这人也是个感恩的,这些年他交给他的事也没一样出差错的,是个能干的。所以,虽然此次刺杀任务这人失败了,他也不会像太子楚豫那样一个没办好差事就杀光所有能人,他喜欢温水煮青蛙,收买人心这一套。
水天心里还在想着今日受伤了,回家不知怎么跟家里那个小娘子说起此事,那小娘子知道他这么卖命,为此还差点一命呜呼,就差一点就要跟小娘子天人永隔,那看着柔弱,实则最是凶的小娘子肯定会勒令他跪在门外,说着“家里穷啊,郎君既然那么配合,今晚我们就省一顿。等郎君何时认识到自己错了,我们再来谈吃食的问题。”
这么想着,水天都感觉浑身发寒了,偏这个时候,晋王还要跟他假惺惺。
水天无奈,好不容易熬到晋王罗嗦完,他赶着回府跟小娘子坦白今日的错误。
一个不算多大的房子,位置也不算多靠近城里,但胜在环境清幽,这一带也没什么乱七八糟破皮无赖的住户,都是些和蔼的邻居,乡里乡亲。
水天到家的时候,身体还是虚弱的,刚拔完毒箭,敷了药的孱弱身子一步一晃进了自家院子。
穿青色衣裳的丫鬟跑出来惊喜地冲里屋道:“女郎,思郎君回来了。”
里屋传来训斥的女音道:“红妆,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是水天,不是思郎君,你这么嚷嚷,想让多少人知道啊。”
出来的纤弱清雅的女子笑盈盈,一边走出来,还不忘一边小声说道自个这没分寸的丫鬟。
她的丫鬟在身后嘿嘿傻笑,道:“是,四女郎。”
“你这丫头。”被称呼四女郎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此前逃出邶岳的季家四女季兰蓉,而之前那个水天自是容思。
这两个人当初因为得罪容云,脱逃的船只都被做了手脚,之后两人被居心叵测地送到战乱中的西子国,后来经过重重磨难两人才逃出升天,这其中经历的日子是一般人想都不敢想的。经过那些事以后,两人都变了很多。
容思一进门,虽然笑着,但是笑容勉强,身姿不稳的样子,让季兰蓉皱眉了。
之后在问出容思受伤的事后,她嘟囔道:“要不晋王府那里我们不去了,这样的差事哪是人干的?”
容思在一旁道:“总不能继续做乞丐、飞贼、土匪吧,日子总得过,在晋王也还好了,你就别为我担心了。”
是啊,三人一路游荡的日子,什么不是人的日子没过过,那时的他们因为没有盘缠,而她存钱庄的钱竟然被人全部封了,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为了生存,乞丐也做过,容思因为懂轻功,飞贼也做过,最后差点被城里人逮到,于是三人逃到荒郊野外去拦路打劫,勉强抢点过路人的口粮过日子。好不容易来到南俟国,容思被晋王府的老管家看中潜力,带回晋王府办差,他们的日子才好过点,再过以前的日子,三个人是谁都不愿意。
眼下,也只能三人慢慢攥钱,等着有天有本钱了,再思量其他。
这么想着,季兰蓉也只能叹气了。
两人进了屋,季兰蓉扶容思躺下,让红妆去药店抓药,她则忙前忙活地服侍着。
最后忙活好了,季兰蓉坐在容思榻前,容思静卧,季兰蓉就在一旁绣些针线活陪着。
寂静中,容思在她耳边说道:“其实当乞丐也好,飞贼也好,土匪也罢,只要能活下去,我做什么都无所谓。惟愿你别再像以前一样把我当外人就好。”
容思的话让季兰蓉又想起当初,俩人出逃时,那时的她因为不信任任何人,既没有把她钱庄有钱的事告诉容思,也没把俩人一点钱都没有,她忙着和季兰月联系的事告诉容思。
而容思在知道她瞒着他一切时,曾非常生气,俩人曾一度闹得要各奔东西。
最后是因为突如其来的一场病,她都准备和红妆走了,那时她生病了,又病得快死了,容思本来走了,之后不知怎么不忍心她们两个女的一起走,后来回来的。看到她病了,容思不计前嫌留下来服侍她,这之后,因为此事,两人和好了。而她也开始渐渐相信他。
所以,这会儿容思说出这事,季兰蓉没有犹豫地说道:“好。”
然后,容思笑了。
季兰蓉也笑。
红妆看到这一幕,悄悄掩门退了出去,去和容思最近招来府上的小厮说趣事去了。作者有话要说:上章临周妩年纪改成二十。快完结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正是西子国的长公主和南俟国的离弦郡王喜结百年之好大好光景,邶岳七皇子软禁被人救出;兵变夺权;一而再三的刺激;邶岳王气得一病不起,连夜把皇位传位于七皇子的圣旨撕毁烧掉。消息传到三皇子齐轩朝耳朵里,齐轩朝不由大喜,在两大士族的推举策划下;力压其他几位皇子;正大光明打着保护邶岳江山社稷,肃清宫廷谋反势力的名义打击七皇子党和大皇子党派的人。齐衍的小部分势力本来就在邶岳,这回也遭到了打击,于是长公主大婚日,季行六他们也未及送嫁,就全数人马返国,开始一场长达一年之久的夺位战争。
这期间,最引人注目的是天元十三年,邶岳王因不明原因被毒死,邶岳王尸骨未寒,三皇子齐轩朝和大皇子齐桓期就为帝位之事在宫内大打出手,最后更是引发大规模宫廷内乱,死伤无数,混战中,无数妃嫔宫女太监死的死,逃的逃。帝位争夺不下,两方势力互不相让,最后政权一分为二,齐桓期和齐轩朝两方割据称帝。
在军中获知此事,季行六急得眼睛都红了,如此宫廷内乱,不知大姐现在境况怎样?
齐衍让底下人查探消息,说是这一场宫廷内乱,齐轩朝和齐桓期都杀红了眼,先皇那些嫔妃被杀死,三皇子党和大皇子党底下拥护的人觉得此为丑事,不宜张扬,于是当夜就有人提议一把火烧了这漫天的罪孽,没来得及烧的全数丢到乱葬岗,所以现在要寻到季行六的大姐季卿,那是根本不可能之事。
那季卿在宫廷内乱中也许死了,也许跟那些宫人一样趁乱逃了,这事只有天知地知,她自己知道罢了,探消息的人回来都摇头了,季行六听到这个消息,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在刹那间僵住了。
过了好久好久,她才颓然落座,黯然神伤。
而那一天,齐衍就站她身边,很久很久,也是一言不发,只是浑身的气势冷到让人彻骨发寒。
季行六哭,他抿唇不说话。
季行六笑,他皱眉,之后出军帐,招来人马夜袭三皇子称帝的皇宫,活捉三皇子。之后一次次以三皇子为诱饵,瓦解两大士族力量。最后一次来个火烧齐轩朝,执意要北雍容家当家和季家当家出面才肯撤掉刑罚。
于是那一夜,齐衍用个假人三皇子放在火堆上,让武功不弱的侍卫执行烧火大计时,不出所料,北雍容家和赵郡季氏的人来救人了。可惜因为两家违反道义,救了个易容过的不知谁谁谁不说,齐衍也公开说要严刑拷打三皇兄,而这一回两大士族总算出面了,而且同意在这个时候,由两家人出来作保,让齐衍登帝位登的名正言顺,三皇子一派绝无反悔,也希望齐衍登位后,放过两大士族。
北雍容家如今是容华为族长,赵郡季氏是季恒当家做主,就为齐衍身后一步步走出的那个让两人心情复杂到不知与谁说的少女,在私心和觉得三皇子难堪大任的想法下,两大士族的人都默默点头,无言说好。
于是《邶岳史》,天元十三年十月,文帝定北雍,废成帝,继位称王,立国都为北雍,年号昭宁。
昭宁元年十一月,汉王因与邻国互通,被查,文帝以通敌罪彻办之。
昭宁元年十二月,扫平北方各地,大败魏王齐桓期。
昭宁二年三月,至淮地击姜家军,俘虏贤王齐揪然。
同年三月,文帝大赦天下。
四月,文帝称帝大典并册后大典上,帝称:“朕之江山亦是皇后的江山,朕之后宫亦只为皇后一人独设。”
这话出,满朝文武皆惊,大典还没开始,就闹得好没样子。
最后,齐衍出来说:“昔时,朕为质子,落魄褴褛,天下女子除皇后外,谁愿陪朕同甘共苦,就算下一回合就要战死沙场也不皱一下眉头。所以,朕之后宫,除皇后外,为何还要其他人?而如汝等忠于帝王者,江山初定,就为你家女儿,他家妹子,就要在这大殿上跟皇后抢夺朕吗?这真是让人寒心的一件事。朕之心酸,汝等看不见哪!”
一众朝臣面面相觑时,齐衍又说:“忠于君者,难道就是让朕后宅不宁,让朕天天不开心吗?”
朝臣们自是纷纷摇头,说不敢。
而齐衍却不仁慈,仍在继续道:“可朕就是不开心了啊,为了你们。”说着低头叹。
朝臣们不解。
齐衍振振有词为之解惑道:“广纳后妃,就是让朕不开心。”
朝臣们有持反对意见,只是碍于对面季家老狐狸高深莫测的威胁,反对声浪是有,但也只有小股不怕得罪人的。
齐衍继续道:“为臣下者,不都是要以着上位者的开心而奉献自己吗?而汝等这样逼迫君王的,是存着另立君王之意吗?”
这话狠得朝臣们都惶惶不安了,知道新帝可不是那些个以仁德著称的君王,况且今日又是册封大典,他们讨这没趣,之后陛下能饶了他们?所以当下,所有人都不敢胡乱出声了。
齐衍在上位,很是满意,当众宣布:“如天下所有人期望的,朕在位一天,就要让四国朝臣都看看我邶岳之风雅,六宫佳丽只一人是何样的盛况。”
还天下所有人期望呢?明明是强迫大家接受,这新帝还真敢说?可够无耻的。朝臣们在新帝的大笑声中,各个讪笑,好不委屈。
册封大典在宗庙举行,等来的各大士族和朝廷重要官员都到齐,之后拜天祭祖算是为此前称帝正名,最后是为皇后宣读圣旨,授金册,一众喜气洋洋时,不知从哪队哪列飞起一人,以着众人都来不及拦阻地力量,越行靠近上位的齐衍。
齐衍满心在季行六身上,竟是慢了半拍,反应不及出手,被那刺客刺得当场就血流不止,堂下皆乱,季行六忙着喊随行御医医治,并且着人立刻去追一击得手就逃得鬼影都不见的刺客。
第一百五十八章
刺客那一剑竟是贯穿内力刺入的,若不是齐衍反应过来;那一剑刺偏了;才能侥幸逃过一劫;饶是如此,刺客用内力贯穿的那一剑仍然威力不可小觑,齐衍在床上躺了半月之久才慢慢好过来。
而那刺客本来是抓不到的,但是那刺客竟然不死心;一次不成;又来第二次刺杀,这回被早有防备的齐衍抓个正着。
那刺客的易容人皮撕下来,齐衍跟季行六两人都愣住了,竟然又是这个人,从很久以前,那时六六还在女子监学念书的时候,这人就一直不死心地以各种身份出现在齐衍身边,行刺杀之事的那个南塘的教习,而齐衍自第一次被刺杀后,此人就一直处于人口失踪状态,让人查不到他行踪的样子。第二次出现在齐衍身边,是那时齐衍在边境参战,三皇子诬陷他那次,齐衍查出此事又是跟此人有关,只是此事后,此人又消失不见。而齐衍因为被变为质子,诸事繁忙,顾虑不上这个小小刺客,但是那时齐衍就开始上心追查此人行踪,但一次次都失败了。是第三次,这人出现在西子国那位位高权重的长公主身边,身份是长公主一个食客,他的出现又一次伴随着齐衍差点被临周妩害死。这一次以后齐衍就更是抓紧追查此人消息。却在那时得知消息,这个匪夷所思,一心要致他于死地的人居然到了南俟国,出任了南俟国军师一职,在齐衍帮助临约攻打南俟国的时候,此人一次次奇袭、夜袭他们军营,让他们损失惨重。这人对于齐衍的危害很大,齐衍本也准备利用攻打南俟国的机会杀了这个人,但是直到南俟国和西子国的战争结束,他也没能杀了这人,倒是让这个人又一次消失在他面前。可这个人还是不死心,他登位那天又一次出现要他命,一次不成,又来,自始自终,齐衍真是不知自己做了什么,让此人恨他入骨。
“你是周地陈家已经没了的大房之子?我到底跟你有何冤仇,你要一次次不杀死我就不能安心活下去?!”这人被一众铁骑卫强迫压在地,可即便都到了这个地步,此人眉眼淡淡,清风飘摇的云淡风轻之感,看不出此人会是个如此执着于杀念的人。
可惜齐衍问了半天,也说出了此人身份,这人的神色却仍然丝毫不动,不委屈不强求,不惧不怕,百般油盐不进的样子,齐衍也是没耐心了,直接让人押了此人下去关押大牢,容后再审。
之后,又去细细问了周地陈家当家的一些有关此人消息。
据陈家人说,这个人叫陈羽,字徵羽。陈家大房嫡长子,对,就是二十年前,阖府被一场大火烧得干干净净的陈家大房。当时陈家就两个孩子逃脱此劫,这两人一个就是这个叫陈羽的,另一个小女孩是陈羽的同胞妹妹,两人之所以逃脱此劫,是因为事发时,陈家主母带着两小孩在娘家做客,之后知晓此事后,一根绳子上吊自杀了。所以,从那时起,这个陈羽及其妹妹就成了一对孤儿,寄人篱下,相依为命。就这样这人的衰命还没到头,他的妹妹长到八岁了,有一天在街上又被人拐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找到。从此后,这个叫陈羽的人性格就更孤僻难相处,都二十好几了,别人给他介绍个别家的世家女郎,他也没个能相处好的,总是在拒绝别人的亲近。
一直到了前两年这人好像突然开窍了一样,跟家族里的年轻辈开始走动,也跟几个年轻郎君关系算是交好,同族的一个在南塘做教习的就介绍了此人也去南塘做教习。因为虽然陈羽此人性格怪异孤僻,但是他在乐器上的敏锐度是一般人学几辈子都达不到的境界。所以同族的陈家教习才决定推选此人为南塘教习,好歹看在一个家族的份上帮帮此人。孰料陈羽根本不领情,这份差事没做多久,他人都跑了,之后家族的人就再也没在国内见过他。
最后陈家人总结说,此刺杀之事他们真的毫不知情,真不晓得这个狼心狗肺的兔崽子非但对族里没一点贡献,临死还不忘拉整族的人下水,希望陛下明察,此事真的跟他们陈家人完全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