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姨娘被他打量得一瑟缩。
季恒心里就更是怀疑,一番思量下,竟是直接让人抬了刑具出来,哗啦摆到众人面前,声音威喝:“梅姨娘,你现在说实话还来得及,晚点说的话,我可就不保证了。”
梅姨娘心一跳,还不当一回事,她想着以前郎主对她也是温柔的,这还没问出什么,郎主应该不会对她用刑的。
但是梅姨娘料错得很彻底,这季恒根本就不是那种心慈手软的人。
对着梅姨娘的连番矢口否认,季恒渐失耐心,到最后竟是直接说道开始用刑。
下人得令,几个五大三粗的小厮立马上来拉梅姨娘,给她套刑具。
拶刑,夹手指的刑罚,真正要人命的刑罚。
残忍得根本就不是寻常人能忍受的,梅姨娘一介弱女子,自是受不得这种刑罚,没几下,她就全招了。包括这原因、事情经过,她是交代得清清楚楚。原因不过就是她那日身子被贼人侮辱,结果刘氏却借口这个冲到她梅园来大肆撒泼,东寻错处,西寻理由,终于把她身边的奶妈发卖了出去。接着是二郎君,又因为刘氏而被养在卫姨娘名下,她却是连要看二郎君都没个准的,她的心里怎能不恨。于是她豁出去了,安排了这接二连三的一出出计谋。
那些计谋说来其实也挺老套的。起初的时候是梅姨娘买通了刘氏屋里的一个不起眼的扫地丫鬟,给了这丫鬟一大笔钱,让这丫鬟在刘氏的屋子里点了带媚药的熏香,这是种时间久了就会消散的奇特媚药,这媚药梅姨娘也是很久以前偶尔从一个走街串巷的郎中手里买来的,听那郎中说道这媚药还是产自奇药盛行的有女国。
听说是有女国出产的药,梅姨娘当时就觉得这是好东西。她这样的人保不定哪时候要用着这东西迷惑人,于是就买了。没想到在这次陷害刘氏的事上用得这么成功。刘氏屋里的丫鬟婆子在那一天都恰巧不见也是她早就算准了时刻,在府里管事发给几个大丫鬟管事娘子说道宾客来要注意规矩的时候,她让人引开刘氏屋里的其他丫鬟婆子,然后再让春香这丫鬟去刘氏屋里点熏香。紧接着,她以刘氏的名义邀了秦大夫到府上府说是刘氏请他过府。这秦大夫平日惯常了到府上替刘氏看病、配药。这会府里又有人来请,他是根本就没有怀疑。这样秦大夫就在梅姨娘的眼皮子底下到了刘氏屋里。他这一进屋,梅姨娘安排的人就锁了房门。然后揭发j□j的好戏正式开场。
季太师见刘氏这么久还没到宴会,定然要过来看情况。而他过来,几个不安分的姨娘姬妾都会一并跟着,这样刘氏j□j一事就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撞破。事实也果然如梅姨娘所料进行得很是顺利,只是让梅姨娘失望的是,季恒居然没有对刘氏实行任何实质性的惩罚,只罚了她禁足几日。
梅姨娘想着她在刘氏那遭受的委屈,贴身妈妈被发卖,身边连个贴心人都没了。儿子还被抢,郎主还不准她私自去见儿子,而罪魁祸首刘氏却是过得如此逍遥自在。梅姨娘的心根本就平静不下来。
正好这个时候,她看到了走路过来的丫鬟铃草,她知道这铃草以前跟着卫姨娘也是风光的,后来不知犯了什么事竟是被贬去做了三等丫鬟,也不在卫姨娘跟前服侍。但是府里老人都知道这铃草曾经是如何为卫姨娘卖命的。如果这铃草真做了什么事,她再在一旁加以控制,那旁人就真的会以为铃草做的事就是这卫姨娘吩咐的。
而且,梅姨娘想到不久前在府里犯事的她屋里那个丫鬟翡翠,这翡翠就是铃草的双胞胎妹妹,不过却是个手脚不干净的,她之前犯事被管事的抓住,府里本来要发卖她出去,是她保下这丫鬟,给了这丫鬟一条活命路。这丫鬟对她还是挺感激的,也说过以后她要有什么需要,她一定万死不辞。于是梅姨娘把计谋动到了翡翠和铃草身上,铃草和翡翠长得这么像,如果她用掉包计让翡翠去下药毒死刘氏,再把事情推到卫姨娘身上,那么所有事情都能解决了。
只是为了让翡翠同意陷害卫姨娘和铃草,梅姨娘也是用了大功夫的,她许诺翡翠事成后一定给她一大笔钱,还给她找一个很好的郎君嫁了。
这翡翠本就是贪心的,听说梅姨娘会给她这什么都没的傍身的丫鬟找个好郎君嫁,竟是黑心肝到连自个姐姐也愿意出卖。于是刘氏中毒的事就成了季行六他们看到的那样,引导铃草和送膳的丫鬟说一会话,接着铃草走后,候在一旁的翡翠又突然出现再和送膳的纠缠,并且下药到膳食里,再让这送膳的把食物给刘氏送去。果然刘氏就中毒了。
梅姨娘像说故事似的说完这两件事,接着她眉眼一垂,就等着季恒发落了。
季恒冷淡扫她一眼,接着让人把丫鬟翡翠找到,用刑,翡翠招供的果然跟梅姨娘描述的差不多。事件真相既出,季恒二话不说,直接让人把这下毒害主母的丫鬟扭送衙门,落个清静。
他的利落手段,让梅姨娘不禁颤了颤,她现下却是感到害怕了,她不知道待会等到发落她的时候又是什么下场。
正是这个时候,季恒身边的贴身侍卫又进来禀报,说那个丫鬟春香也被找到了,但是这丫鬟却是死了,被发现丢尸荒野。
梅姨娘说人不是她杀的,因为到这个时候她也是没必要骗人了。
季恒信了,还在疑惑这出事件里还有哪条漏网之鱼,眼角瞟过下座位左侧第一位神色不定的卫姨娘正在向他使眼色。季恒皱眉,心里有点了然了,他挥手,让侍卫撤走用来取证春香是真的已经死了的尸体。
侍卫们依言出去,其实他们也很苦恼,不知这郎主凡事这么谨慎,一定要亲眼看到这丫鬟死了才能相信这人证是真的没了。
这一进一出,季行六也看出不妥了:刚春香的尸体被人抬进来的时候,那卫姨娘明显身子顿了顿,面上呈现一片死灰,还做贼心虚地朝季太师那边一再眼神示意。
季行六年岁小,性子又直,她看着,忍不住要指出,季妍拉住了她。
在一旁一直病歪歪的刘氏也看出了眉目,根本不想让这事这么简单揭过去,竟是撑着身子要站出来指证。早就候在她身后搀扶着她的季兰蓉眼见母亲又要犯傻,于是小声提醒道:“阿母别去,阿母没看到父亲的纵容吗?”
季兰蓉的话出,刘氏一愣,脚步收拢,终于死了心。
而季太师跟这卫姨娘不知交换了什么眼色,后来竟是连提都不再提起春香死的事,只全心发落着梅姨娘,对梅姨娘下惩罚:“梅姨娘一而再,再而三设计陷害主母,心思歹毒。林管家,找人牙子把人发卖出去吧。”
季恒说道这般偏帮的话,季行六的心火便是蹭蹭蹭往上冒。
她心里一念执意想着:凭什么那个明显看着有问题,很可能已经杀死人的卫姨娘不用被审问被判罪?而杀人未遂的梅姨娘却是很利落地发落了。看父亲断案处罚人的差别待遇也太让人心寒了吧!
执念作祟,季行六猛地站起来,直视季太师道:“阿父,梅姨娘生有一子二郎君,而且梅姨娘这么多年侍奉爹爹也尽心用力。如此,阿父可否对梅姨娘网开一面?”
虽然六六说的话很是义正言辞,也在情在理,只是却撼动不了季太师的冷心肠。他仍然是那般冷淡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这么做,而没把她送官府查办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难道阿姝对爹爹这般处罚还有什么不满吗?”
听他这话,梅姨娘的心彻底凉了,向着季行六的方向凄凉一笑:“六姑子不必劝了,郎主说得对,他对婢妾的确算是仁至义尽了。其实婢妾这么做的时候就没想过要活着,只是可怜二郎君……”
说到二郎君,二郎君正好冲进来,眼见着下人拖着他姨娘要发卖出去,季长河冲到季太师面前揪着季太师的衣袍下摆,哭求道:“父亲开恩,姨娘也是一时糊涂,求父亲大人饶了姨娘这一回吧。”
对于季长河的哭诉,季恒根本就无动于衷。
季长河也是知道季太师狠心,于是诅咒发誓说道他以后再也不出去花天酒地,一定好好用功读书,不让爹爹脸上无光,只求父亲大人饶过姨娘这一回。
看到这个一向不省心的儿子为了她这般低声下气求郎主,梅姨娘落泪了,挣扎着跑过去摸季长河的头,一个劲地说着:“二郎君别哭了,你能这么乖,姨娘看着也心满意足了。是姨娘错了,杀人未遂也是要受惩罚的。二郎君听话,快别哭了。”
季长河拦在下人面前不让人带走梅姨娘。
对此,季恒朝着一旁的林管家冷酷道:“把姨娘带下去。”
林管家领命,指挥着一干下人从季长河手中争抢梅姨娘。季长河以往荒于脂粉堆,疏于武功修为,如今姨娘出事,他根本就挣不过那些拼蛮力的下人。
他看着梅姨娘被人硬生生从他这里抢走,心里越来越痛恨起以前的自己,为什么那时的他那么不听姨娘话,不好好读书,不好好练武,如今根本保护不了姨娘。
季长河心下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他要凭自己的本事找到姨娘,让姨娘再也不用过着看人脸色的日子。
这一切的发生快而迅捷,仿佛是个噩梦,却让在里面的人怎么也挣脱不出来。季行六看着面前的一幕幕,心里第一次涌起了一种无法掌握命运的无力感,再看一眼厅堂里的太师爹爹,这一刻在她眼中竟是比修罗夜叉都要恐怖。
第三十七章
梅姨娘被发卖,参与此事的下人更是一个个被夺了卖身契再被卖出去。
季恒的手段让府里下人心底发寒,兔死狐悲的惊惧感让这些下人很久以后都消磨不了。
而在此事件中插一脚的卫姨娘,眼下正低垂眉眼站在庭院中等候季恒的处置。
看着是温柔乖巧的柔美模样,只心里这卫姨娘还在绞尽脑汁想着如何为春香之死的事情寻找借口。
季恒不看她,只背负着手压迫性地站在那里,半天没有声音。
很久才传来他冷峻的寒音:“不是说自己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吗?怎么如今眼都不眨开始学着别的妇人的阴狠本事?”说着,季恒的声音更是冷了下来,“当年你说过夫人的死与你无关,如今想来我那时却是不该这么信你。”
这话说得严重了,卫姨娘闻听,立马怯弱地跪了下来,泪雨绵绵:“郎主,婢妾再怎么大胆也万万不敢冒犯先夫人,更别说在先夫人的碗里下催人命的药。婢妾知道郎主最是疼惜先夫人,婢妾怎么敢这么做?郎主真是冤枉死婢妾了,婢妾……”
听她提到曲颜,季恒如鹰一样的眼顿时满布凶狠,冲着卫姨娘不耐烦道:“好了,你下去吧,以后别再我面前提起先夫人。曲氏阿颜,有关于她的一切从今后再不准人提起,不准知道吗?”
季恒的面孔黑沉,深深刻刻扭曲之色,那双利眼更是如狂风暴雨,分外残暴。
卫姨娘看着,不禁浑身打寒战,再不敢多言,只在季恒不注意的时候,匆匆逃离现场。
至于春香之死,再无人过问。
而卫姨娘自是逃过一劫。
卫姨娘后怕地回到怡园,整个人仍处于惊魂不定中。她的贴身丫鬟端来压惊茶让她喝了几口,又跪下来帮她按摩了好一会,她才从惊惧中回过神。
她知道经过今日这一盘问,春香一死就没人再敢在明面上提起。就是那个刘氏估计会注意到她,简单一分析,刘氏就会知道她杀春香的目的无非就是不想让刘氏再有翻盘的机会。刘氏知道她有这份心思,必然会采取行动对付她。
卫姨娘心里头念着想着,竟是迷迷糊糊就睡了。
她的梦里,曲颜死的那天,季恒跟疯了似的差点把整个国公府给拆了。之后几天虽然情况有所好转,也肯歇在她这里,可是却一次都没有碰过她。
她一开始以为是由于曲颜死,所以季恒才没心思。但是大半年之后,她瞧着郎主似乎从先夫人的事中缓过来了,于是挑了个很好的日子,她主动献媚,不料却是惹得季恒狠甩了她一巴掌,让她滚。至此后郎主虽然一直是歇在她这里,她却是不敢了。旁人眼里她这些年享着专宠,嫉妒愤恨下药要她死,可是谁又知道她根本是连郎主的手都摸不到,还夜夜承欢不要脸的狐媚子呢?她哪点担得上这么有技巧的名头。
这么多年她都怀疑郎主是不是那个上面不行了,才整日假借她的名头避过府里其他姬妾的如狼似虎。
是啊,要不是不行,郎主怎么会再也不碰任何女人。这要是个男的,就没有过惯左拥右抱的日子而要回归到童子之时不啃食的日子。
卫姨娘睡着极不安稳,在梦里她似乎看到了郎主不与女人风月的事传出去后,郎主以为这事是她宣传出去的,就提了把斧子在她床前立定,眼看着刀子就要落下,卫姨娘惊叫一坐而起。
唤来贴身丫鬟,端来水给她醒神,净面后,卫姨娘的情绪才算稳定下来。
……
采轩院内,经历过这两天发生的事,刘氏是越来越感到季恒靠不住,她要靠的还是两个女儿。于是这天晚点的时候,她把两个女儿召集过来,耳提面命一番,说着贴心体己话,提醒两个女儿,说她会为两个女儿定北雍容四这门亲,那容华既是两姐妹将来的夫主,要两姐妹有机会一定要在未来夫主面前多多表现。
“阿母说笑呢,女儿是高门嫡女。岂能轻易和阿父阿兄之外的郎君相见,如此又怎能如阿母所说的在郎君面前多多表现?”季兰蓉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刘氏描述的美好远景。
“呃,这个不忙,总归会有机会的。”刘氏信心满满道。
想这高门贵族之间,都有赏花宴、花灯节,到时她偕同两女儿去了自然会遇到那些被自家母亲拉来的世家子。那容四自也不会例外,刘氏是这么想的。
“好吧,但愿如此。”季兰蓉今日的心绪不佳,今日庭院审案,季恒让人把春香的尸体搬上厅堂时,她就感到一阵犯恶,以前她都不知道自己这么见不得这类场面。
见季兰蓉心思不在这上面,刘氏颇为不快,拉了小女儿的手又开始她的游说计划。
季兰月听着倒是点头,应承道:“阿母这么说,我倒想起过几日北苑监学和南塘监学会合起来办一场琴艺交流大会。到那时,众贵女蒙面纱就可和南塘的郎君见面了,那时兴许能见着容郎。”
“月丫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