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真是恭喜六妹妹了,六妹妹和赵家郎君原来是郎有情妾有意啊,这真是,怎么说呢?原是喜事一桩,我们的出现恰恰打搅了一对戏水鸳鸯,真是罪过罪过。”季兰月可是一刻都不放过嘲笑季行六的心。
季行六冷冷地看着她的作态,不言语。
“季妹妹,我是不是说错话了?”赵子鉴,这厮最近被桃桃郡主弄得是傻了吗?专说蠢话,是跑来这添乱搞笑的。她真是这么重要的计划让一个为一美人疯疯癫癫,破罐子破摔的郎君来参与,现在好了,所有一切都搞砸了,不光二姐的期望落空,她的名声也全交代在这了。
季行六怒火冲天地最后白了一眼赵子鉴,冷着脸推开围观的人,对着两个魂不知在何方的丫鬟命令道:“找到一花,我们回府。”
“那一树呢?”一草一木对于季行六不提一树感到奇怪,提醒自家女郎道。
“她?”季行六冷笑,“良禽折木而栖,人家攀高枝去了,你们找她干什么,是不是也要去攀高枝?”
一草还在狐疑,一木却隐隐察觉了事情关键:难道一树就是温泉庄事件女郎怀疑的那个内奸?想到这,一木脸色大变,冲着还搞不清状况的一草道:“走吧,女郎说什么就是什么,女郎的意思是一树是叛徒,这次女郎遭难就是她在其中搞的鬼,你还惦记这人干什么?”
“怎么会?一树平时看来很好啊。”一草仍摸不清状况。
“回去再说。”季行六冷声打断一草的愚蠢发言。
被女郎的声音吓到,一草总算缄口了。
……
季行六她们发生的事很快传回了季府季恒的耳朵里。
季恒听完林管家传回来的消息,面无表情地下令道:“去把几个小姑子赶紧召回府。”林管家点头,季恒又紧接着道,“人回来后,你派人即刻去通知族里各分支的长老,今夜秘密召开会议。”
林管家被主子的话弄得完全愣住了,他不清楚六女郎出了这么大的事,郎主这连夜通知分支长老开会议是要做什么?六女郎现在这情况不是要封锁消息,对燕南侯府施压吗?郎主却……这是要搞得天下皆知吗?让族中那群老顽固知道这件事,六女郎的事还闹得完吗?郎主这是在干什么?这其中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吗?居然令得郎主下这指令?
林管家发愣发傻着站着不动。
季恒冷道:“还不快去,愣着干什么?”
林管家还是忠心的,主子都连番催促了,自然也只能满腹狐疑地下去执行命令。
他走后,季恒发出这么一声感叹:“姝儿,这都是命,爹爹只能对不住你了。谁让你那么不听话跑去禁地?”小女儿那一日偷跑到禁地,连头上钗子都遗落在了冰窖中,那冰窖里他和阿颜的秘密不能泄露出去,不能啊,所以姝儿啊,为了爹爹和你娘的秘密不被人发现,不让人唾骂,他不能让任何一个知道这秘密真相的人活着留在这世上。正好族里长老对于不贞的女子素来唾弃厌恶,他们赵郡季氏,不贞的女子最重的惩罚是沉塘。所以,姝儿,你安心去吧。就当帮你爹爹和阿娘了。爹爹不怕被世人唾弃辱骂,可是你娘她都死了,姝儿也不想你娘死后还被唾骂是个勾人狐媚子吧,所以,对不起了,姝儿。
季恒闭上眼,脑中波涛汹涌,激流翻滚,生生不息,闹得人好想大声大叫。
顷刻后,季府果然传出沉闷怒吼的男声:“不——”响彻云霄。
同时刻,季行六一行回到府中。
第九十章
“林管家,这是做什么?”
甫一回府;季行六和几个丫鬟就被一干人等团团围住;为首那人正是奉命执行任务的林管家。
季行六满腹狐疑地紧盯着林管家和围拥上来的护卫随从;再次出口询问:“林管家?”
“六女郎,得罪了,属下奉郎主的命,要带你前去议事厅有事相谈。”林管家公事公办道;只是在喝令一干护卫上前请季行六时;他轻声道:“燕南侯府的事郎主已经知道了,族里的六大长老已经等候在议事厅,六女郎进去后自行保重。”
什么?!
听到这一消息,季行六瞬时偏转了头,杏仁眼瞪大成圆形,眼里的惊骇久久不能平息。
她出事后,爹爹就请来赵郡季氏那以严苛刻薄著称的那六大长老,爹爹这是要变着法子要她命吗?她这清誉尽毁的事迹传至这六大长老耳中,按他们赵郡季氏祖上严苛的规矩礼仪,这是要牺牲她一人,来全赵郡季氏千年来不容人轻侮的威望吗?
牺牲她一人,按赵郡季氏以往对待不贞女子的刑罚,那是绑了不贞的女子扔河里沉塘吗?爹爹为何这么恨她,居然想要用这种方式要她命?
季行六脸色唰地雪白一片,手指尖两两相触都能感觉自己抖动得厉害。
她的三个丫鬟想跟上去,却被护卫拦住了脚步,议事厅只准季行六一个人进去。
议事厅沉重的大门开了又合,季行六映在铁门上的身影今日偏显瘦削跟纤弱,她是低着头进去的,一进去没等那上位的几个发话,她就识相地跪了下来。
等着她的还不知将是什么?季行六抬头的脸一片茫然和恍惚,眼前只闪过初次见面,东市女装的大美人对她嫣然一笑的风华绝代。
齐衍……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到了西子国的边境,而她是不是这次以后就再也没机会见到他了。
不是她悲哀,而她出这种事,爹爹不想着封锁北雍城的消息,掩盖这件事的始末,而要开堂公布告诉族里人,这让她不得不怀疑爹爹的动机是要借刀杀人要她命了。
只是为什么。
季行六无解地对上上座季太师阴沉森寒的眼,可惜一无所获,从季恒的眼里,她是什么也看不出。
随着六大长老之首的戚长老一拍惊堂木,判决开始了。
……
西子国边境有铁骑卫传来十万火急的消息:“殿下,出事了,季家六女郎出大事了……”
齐衍留在北雍暗中观察北雍局势的铁骑卫飞鸽传信到一路行进到西子国的齐衍手上。
齐衍得知次消息,脸色陡然变得雪白,好半天才问身边人:“那传信来的人到了没?我想听详细点的消息。”
齐衍身边的清瘦谋士陈醉点头:“那人已经赶过来了,正等着殿下的召见。”
“让他进来。”齐衍挥手。
那个传话来的铁骑卫进来了,叙述季行六这几日在北雍的多灾多难史:“……另外六女郎不幸出的这事,因有心人的有意扩散,这几日是闹得北雍城街头巷尾人人皆知,季太师为了平息这场不利他仕途的流言,已经准备牺牲六女郎做祭奠……”
“祭奠?!”齐衍的面目含霜,手指弯曲,心上如一块块冰碾过,咔擦咔擦地冷。
“是的,赵郡季氏祖上有条规矩,对于不贞的女子,要做沉塘处置。”铁骑卫硬着头皮艰难说话。
“什么不贞?胡说八道什么。”齐衍白了那铁骑卫一眼,声音更冷了,言道,“她没事吧?没事是吧?”
大热的天,这铁骑卫却被齐衍阴冷的声音寒得说话都不利索了,那铁骑卫结巴道:“当时属下不在场,所以说不好,六女郎吉人天相,应该是没事的。”
“她也不会有事的。”自言自语地说着这话,齐衍忽然又问道,“那这次事,北雍容家什么反应?是不是退婚了?”
“属下没听说北雍容家有什么动静。”铁骑卫尽职地禀报。
“是这样吗?”
“是的。”铁骑卫这次很确信地说。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齐衍谈完这边,又召来谋士之一的陈醉,“你过来,我有些事情要交代你。”
……
一番长谈,齐衍再出来时,已然化了一张最平凡不过的素雅面容,没人能认出他是前太子殿下。
骑上马,齐衍一刻都不愿意耽搁地想要立马飞奔回北雍城。
马声嘶吼,陈醉不死心地拦在他面前道:“殿下,这真的使不得,这个时候殿下你真的不能回去北雍城,会出大事的。”
“你让开,事情接下来怎么做我都交代你了,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以我名义继续马不停蹄赶往西子国,沿途最重要不让人发现我不在的事,其他的等我回来再说。”齐衍很坚决地说,看陈醉那个死样子,齐衍最后说道,“我去去就回,你和其他几人注意着点前后方情况,别还没到西子国,就全军覆灭了,那之后我回来还有何用?所以,你现在回去,即刻就开始给我注意一切动向,随时戒备,等我这次办完事从北雍回来,一道去西子国受苦去。”齐衍不容置喙地做决定,随即,马鞭一甩,人很快就不见了。
……
北雍城。
距燕南侯府事件已经好几日,季府对季行六的最终判决也秘密在一条不起眼的深湖边进行。
上位戚长老最后判决词:“季家六女郎,你也看到了这几日因为你北雍城传出的风言风语,诋毁我赵郡季氏没有规矩礼仪。季姝,我们赵郡季氏不能因为你一人的不贞而连累得整族人的颜面都不存,所以族长大人,对不住了,今日我戚老为了我们一族的荣誉也只能得罪您老了,你这六女儿是不能留了。”
戚长老在最终判决词下后,紧紧盯着季恒要个说法,季恒始终不抬头,不说话,戚长老就决定遵循众人意见不管了,对族中人下令沉季家六女郎的塘。
季恒仍是不吭声。
季行六的脸色早就惨白如鬼魅,映着她这一色白衣如雪,十字髻往后垂下的乌发如瀑,更显其苍白,几日的折磨让她更是病态纤弱得让人看不下去,这平素明媚风流的人儿如今就成这副鬼模样?
一行五大三粗的粗使婆子一步步靠近这女郎,上前使力要压住这女郎的手脚,拖下去沉塘。
“衍,呵。”似乎根本就感觉不到粗使婆子们压制她的粗鲁,季行六仰头轻笑着念了这一句,笑则讽刺和无奈,眼望着远方似乎再转不动眸心。
胸臆漫过很深很钝的感觉,似乎沉塘的水提前漫过人的呼吸口鼻,好难呼吸的样子,抿着唇,眼中竟是滚落几滴泪珠,缠缠绵绵又有谁知其中凄凉意味。
“六六……”这几天连夜加紧行程地赶回来,齐衍终于在今天赶到了北雍城,找到这里。蹲守在这里看着事态的发展。
只是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幕,齐衍早就想冲出来了,他目眦俱裂,看着六六这个样子被人诋毁轻侮,他心里何其好受?但是身在隐蔽处很久的他,却最终没有冲出来,他只静静站立隐蔽处,看着季行六被审判完结,被人拖下去,最后被推下湖,他的牙齿都快咬碎了,唇侧隐隐血迹泛滥,握拳的手都快抠掉自己掌心肉了,但是最后,他仍然没有出来。
“六六,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我只能这么做,只有你‘死’了,世上再没有赵郡季氏的嫡六女,我们才有可能在一起。”以前,他就一直在寻找一个契机,一个让六六彻底摆脱赵郡季氏嫡女身份的契机,六六身为赵郡季氏女,季恒是三皇子党的人,若他们俩家一直是这种关系,他和她怎么都不可能有机会在一起的。所以,在戚长老判决要六六死的时候,齐衍在最初的愤怒后,忽然就想到了这个问题,也适时狠心地做了这个决定。
其实如果他还是太子身份,不被贬去西子国做质子,他是不会冒这个险眼睁睁看着六六被迫害沉塘,人“死”后换得另一身份可以嫁他的。可是自那日西边战事归来,他不幸在宫中撞见父王跟五皇妹的j□j,他的一切就身不由己了。父王发现后立马废了他的太子之位,遣送他去西子国做质子,让他永不归来,一绝后患。所以那日后,朝臣们不明白为什么邶岳王会突然改了对西子国的政策,对外政策突然由积极备战转为对外进贡物品和美女,把废太子当质子遣送西子国做人质以换取一夕安宁。还言之凿凿地说是因为太子的人泄露军营机密,太子管事不利,无治国之才,所以废的太子,而因军营机密的泄露,才导致的西边战事惨败,所以齐衍之罪得以做西子国人质换取百姓安宁生活偿还。
他被贬为质子,而季行六仍在北雍,再过几年,他都不一定能有命攻回邶岳,夺取属于他的江山,而几年后,六六却可能她嫁。他不愿意不同意,他自私冷血不可能同意的,他丧心病狂这一生一定要六六在身边怎么也不会愿意让六六她嫁别的郎君。
所以忍下最后一份屈辱,一直等到所有人都走远了,他再上前去救六六。
这样既救了六六,也让所有人以为六六死了,六六以后就是他一人的了。
齐衍的眼似乎泛着红光,死死地盯着最后一拨人越走越远,终于不见。
他轻功踏出几步就到了湖边,不等暗卫们出手,他就自行跳下湖,救六六。
第九十一章
她能想到最美的结局就是花嫁之年能嫁美人太子为妻,美人太子一生身边只有她一人;她也想过最差的结局不过是美人太子登帝位;而她赵郡季氏素来和太子不是同一派;所以太子登大位,俩人各自婚嫁。却从没想过有一天她的结局其实还能更惨。等不到太子登基,看不到美人太子坐拥江山,前呼后拥群臣和美人的盛世浮华之景;她就永远在这个世界烟消云散;沉入塘中,以这么不雅的姿态告别尘世。
水流一寸寸漫过她的胸腹肩胛骨,沉入水的身子越发沉重不堪水的负重,她的生命就只剩最后一点了吧。一切争名夺利都不用再提防设计抑或争取些什么,她终于等到这一天可以真的静止不动,再也不用思量什么。
在漫漫水流中,季行六渐渐放弃了挣扎,心思也越发趋于澄净,人也似乎整个放松了。
平时没有一刻不谨慎的眼如今早已紧紧阖上,眼角似乎有水渍滑过,紧抿的唇蠕动了下,却被水呛着了。
水声哗哗,季行六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最后的意识里,似乎感觉到水里突然窜出来什么东西带着她一直往上再往上。
到了水面上,迷迷糊糊听到许久不闻的温雅柔和的嗓音,似春日拂柳扫面的清和柔软,紧紧贴着她的唇给她呼吸的清甜和甘爽。饮完柔滑甜美的杨枝甘露,似乎还能听到空气中飘荡着的仙人弦乐:“……把六姑子送到我在城外的那处庄子上去。我们救了六姑子的事不用对外声张……”
只是说的是什么,迷糊中的季行六是一概听不懂,就听得一叠声的软语诱哄,渗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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