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说的是什么,迷糊中的季行六是一概听不懂,就听得一叠声的软语诱哄,渗入骨髓的温和绵软音:“六六,乖,不哭了,没事了,没事了。”
噩梦追逐着她,被这郎君浅淡几句若有似无的安慰,噩梦都偃旗息鼓了,季行六好睡,一夜无梦到天亮。
……
“你说什么?她怎么了?”一早看到季行六醒来看着他满脸茫然无措的样子,齐衍就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找来庄上的大夫来给季行六瞧情况,府医却说季行六受刺激过大,一时估计忘了以前的事,齐衍听这诊断,再看季行六如今好纯真好无辜看着他的眼,他的心里很是复杂。
大夫还在说什么这小姑子要静养才能好得快,不安心静养恐怕这辈子都恢复不了的妖言惑众的话,齐衍打发了这一个让人火大的府医,重新找了个大夫给季行六瞧病,可是他这一早上找了无数个大夫,得出的结论却都是和第一个大夫得出的结论大同小异:季行六这是受刺激过度,失忆了。
那她就是不记得他了。齐衍眼神复杂地瞪着季行六望着他时谨慎又小心翼翼的眼神。
他看着看着,忽然就伸出手拥住面前的少女,少女微微挣扎,齐衍似乎毫无所觉搂得更紧,还闭上了眼深深呼吸了一下才愿放开怀中的人。
季行六继续无辜不解地看着他,这面容纯真的让他面上蒙着的那层面具都要裂开了。
最后,齐衍实在是受不了季行六对着他时,眼里茫然一片的陌生感,转身走了。
本想第二日就赶往西子国,和属下汇合,只是第二日起床后,齐衍推窗后看到那个无辜的人在院子里转圈圈自得其乐时,他的心里又纠结开来,不愿意轻易舍下这女郎自个奔赴西子国的念头又冒了出来,可是现在六六这个样子,带她一同去西子国委实太危险,他又怎能让如今这模样的六六出现在西子国,曝露在危险中,所以就是不能带六六去西子国了。
可是留六六一个人在这里,他这心里总是隐隐不安。
不改往日明媚风流的眼艳艳光辉,唇滟滟似乎点了水在上面,颊泛粉犹是添了最上好的胭脂抹面,披一身的轻纱薄衣,却是要怎样才能掩盖其溶于骨子里的的耀光华姿。
这越是看着六六这模样,齐衍就越是放心不下,心念执着,脚似自己长了眼似的往前方季行六所在的院子走去。
才近这女郎身边,他就鬼使神差地说道:“六六可愿嫁我?”
一张淡然如水的面孔,素雅平淡很普通的一张脸,看不出这郎君有什么别的不同,从醒来至今就一直惶惶的季行六看这郎君第一眼却就觉得极放心,所以这一刻这收留她的郎君突然说道这么匪夷所思的一句话,季行六却是一点犹豫都没,就这么荒唐地应声道:“好。”
说完其实有片刻的后悔,但是齐衍紧跟着说道:“好,那我去安排。”
季行六又一时不知怎么再开口说拒绝的话,她看着这郎君安静的模样,想着和这人一辈子应该也不会太难过的样子,所以就嫁这人好了。
“好,你这样甚好。”已经走出几步路的齐衍听季行六这声“好”,随即就回头敲定俩人的婚事。
只是口头的婚约,到了第三天晚点的时候齐衍还是不得不紧急前往西子国,而六六这情况,根本就不能带在身边。
所以这一日夜晚,齐衍睡在房里根本不得安稳,翻来覆去好半天也没睡着,于是起床来到季行六所在的院子,轻轻推开房门,终于下定决心在走之前给季行六服了一味稍早前他就想给她服的药,他从一个属下那里得来的产自有女国的诡异药:胭脂香。
有女国盛产的这一味胭脂香,有主副两剂药,两人同服这一味药,服主药的人能随时随地感应到服副药那人的情绪和身体状况,感应强的,服药双方能同时感应到对方所在的位置。
所以有女国坊间有句佳话是这么说胭脂香的:胭脂香,脂香入骨,寻觅你而来。
“六六乖,咽下去。”月色里,有美人这么对着熟睡的少女说。
少女拧眉想吐出那扎口的药丸,大美人不依不饶,以口哺入。
少女嘤咛,难受地扭过脸,大美人心疼地轻拍少女后背,让那药丸顺势滑入少女喉中。
少女不舒服地再翻了个身,落入大美人的怀中,后者僵立,好半响才起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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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六六在这待着,我很快就会回来看你的。”掩上门;齐衍默默在心里念着这一句话;找来这个庄子的管家交代几句;趁夜出发,往西子国边境前去。
岂料,在边境处和属下汇合,才进入西子国国境;他们一行人就被一群不知哪冲出来的野蛮军队给拦住了;不分青红皂白就有人上来拿人。
本着人在异国他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齐衍没多大反抗,准备随着这些人去见见他们的主子,西子国到底是哪位在这个时候这么沉不住气,他才来,就忍不住来下马威了。
这可真是能想见他接下来几年在西子国做质子的艰难生活了。也幸好,六六没一起来,他的六六是不该受这些人的刁难作怪,六六一直都该是最高贵的,他也舍不得她跟来西子国受苦,所以即便要分别几年,他也当机立断狠心地把六六一个人留在了邶岳的私人庄内。
……
和季行六遇难后,最后被齐衍偷偷摸摸安置在西子国边境上的一处庄子内的安静相比,北雍城内可就一点不安定了。
自季行六被族人压到湖边听审,一花就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感,她心里隐隐有种感觉,女郎这次是真要出事了。前两日六女郎在燕南侯府上出了事,回到府上就被郎主召去审问,她只记得女郎回来的时候脸整个全白了,听说那一日的审问季氏分支的六大长老都到齐了,一同审问的六女郎。不知郎主到底安的什么心,六女郎被奸人陷害出了这么大的事,回来郎主没句安慰话也就罢了,居然找来严苛的六大长老来审查六女郎。
而这次更过分了,这一群人压着六女郎到了湖边审判,什么审判要跑到僻静的湖边去?一花不敢胡思乱想下去,跟一木商量后,两人决定上容府去请六女郎的未婚夫婿容四帮忙。
赵郡季氏虽然权势大,但是到底落于北雍容氏之后,所以六女郎未来夫主出面,六女郎会没事的吧。一花这么安慰着自己,同时和一木两人很快到北雍容家府上找容四。
容府。
容华前段时间寻访有女国,竟是到今日还没归来。听这消息,一花一木两人坐不定了,正要告辞去六女郎的外家太原曲氏看看情况,厅外朗朗笑声传来,一郎君微笑浅浅撩帘进入,一花一木这看过去,那郎君谈笑自若的闲适风姿,看此人正是容府丫鬟说她们那去有女国有段时间的容四郎。
她们真是好运气,六女郎出事,容四郎碰巧也回到府上。
于是一花一木依礼行礼,在容华屏退了左右,淡淡注视这两人后,一花才急忙地把季行六出事的事和盘托出,并请求容华道:“容四郎好心,快去看看我家六女郎吧,六女郎今早被郎主和六大长老的人带走后,一直没有回来,婢子恐怕六女郎会出什么事,容四郎……”
“阿姝她怎么了?出事了?”容华浅淡的微笑倏然不见了,面色凝重地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花见容华凝重的表情,就捡着紧要的说了。
“事情紧急,我们还是一边走一边说吧。金广,备马车,去阿姝所在的湖边。快!”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容华也没闲情停下来听一花全部讲完季行六的遭遇再出府去救人,他现在就急切地让自个的长随安排马车去那个郊外的湖边。
郊外湖边还未到,容华一行碰到了回府途中的季恒和六大长老。
这一碰面,随行人中并无季行六,容华的脸色更不好了,对着季恒的寒暄,他再难保往日的淡定自若,冲口道:“季太师,阿姝呢?”
听这问话,季恒脸色也是阴沉了,不说话,好半响才道:“那孽女不守妇道,按我赵郡季氏族规,不贞的女子是要被沉塘的。贤侄是我赵郡季氏对不住你们容家了,为我两府声誉着想,老夫这逆女也只能牺牲了。唉!”季恒感叹地垂头,叹气深重。
“你是说,阿姝她已经被你们……季太师,还有赵郡季氏的各位长老,阿姝不仅仅是你们赵郡季氏的女郎,更是我北雍容氏未过门的妻子,你们这是谁允许的……”看着面前一个个面色不好,还倚老卖老的赵郡季氏几位长老,容华这说话口气甚是严重了,众人听得忍不住反驳,可是面前这位是北雍容家最有权势的未来族长继承人,想着这一身粉,众人又都忍了这一后生晚辈说的很重的很没礼貌的话。
而容华也管不了那么多礼貌讲究,愤恨地说完这几句话,他骑上马很快就消失了人影。
再出现的时候,他对着一池寂静的湖面,心沉了下去,面色晦暗得吓人,完全没了往日的风采。
“给我捞,另外找人来抽光湖水,这事得快,金广,召集我北雍容家整族的影卫往这方圆百里寻人,这人不见,我北雍容家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这北雍城待下去。未来的当家主母就这么被人陷害至死,我北雍容家到时还有什么脸面在这邶岳国混下去。”容华的声音第一次冷得那么吓人,他的贴身长随都被惊吓得手脚都一颤,过一会才反应过来奔跑着下去办事。
而容华看着这黯幽的吓人的湖面,脱下长靴,人很快就跳入湖中潜入深处找人。
可是,找了很久很久,等到一池的湖水都围拢起来抽干了,方圆百里也找遍了,容华仍是没找到季行六的身影。
所以,阿姝还可能活着,只是不知在哪。
在打捞了这么大半天后,容华紧绷的心有了点期盼。湖底和这附近都找不到人,那阿姝是没死吗?阿姝吉人天相,是有人救了她吗?
会是谁救得阿姝?容华冥思,低头等在书房里,等着影卫们找到人来汇报情况。
那一天很晚很晚的时候,有一个影卫终于带来了一个可喜的消息:季行六出事的时候,有人看见出事的湖边,有一群人打捞人,之后抱着那打捞的人走了。
“没有查到是谁救的六姑子吗?”容华问道。
那影卫道:“主子,好像背后有人知道我们要查这件事一样,我们的人愣是查不到六姑子的一点消息,只是知道六姑子很可能还活着。”
“是吗?你们都查不到,看来就是那人了。”
他们邶岳才被废立的太子衍,那一日被他看到和阿姝在一起很亲密的郎君,是他的人救了阿姝,又封锁了所有消息,让所有人都查不到阿姝的行踪。而阿姝也愿意听从他这么做吗?
容华翻着书的指尖划过书页,竟觉微微刺痛,低头瞧,似乎是纸张太硬磕着了手指,所以感到些许疼痛。
“既然这样,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别派人继续寻找了。此事我另有安排。你和你的人别忙这事了。”容华最终下了这个决定。
那影卫点头,很快消失在黑幕中。
……
这件事后的第二日,季恒下朝后,容华登上赵郡季氏府上,当着所有人的面说道:“既然赵郡季氏不屑于和我们北雍容家结亲,那容华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阿姝是容华未过门的妻子,赵郡季氏的人既然不认阿姝这个女儿,那从今后,季家阿姝生也是我北雍容家的人,死也和你们赵郡季氏无关。”
季恒还未对容华的发言发表什么看法,容华又不客气地补道:“季太师,我北雍容氏不是好欺负的,我北雍容家的未来妻子也不是能由着你们赵郡季氏的族长和长老随便打杀的。如今阿姝被你们这么处置,魂不知何处去,容华不才,也不许自己的未来妻子遭人这么辱没。季太师,赵郡季氏,弃我妻者,这样的岳家容华不敢认之。”
“这……”季恒可是完全没有想到北雍容氏这位未来继承人会罔顾家族利益,为了一个女人这么豁出去地公然和他们赵郡季氏翻脸,他一时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约定照旧,阿姝的事以后却和赵郡季氏无关,是我们北雍容家的事了。”最后,容华忍着怒气算是顾全大局说了最后那番为两家族利益考虑的事。
约定照旧的意思就是两家的家族利益仍然摆一起。听这话,季恒倒是松了口气,心想这一位还没昏头到为女人连家族都不顾的地步,还以为北雍容家这回的家族继承人选错了呢,原来还有可造余地。如此甚好。
第九十三章
因为容华的要求,事情是没再调查下去;但是因为先前的命令没来及撤掉;以致最后一个来汇报情况的影卫还是带来了最后调查出的情况:季家六女郎最后出没的地点在西子国边境一处人迹罕至的庄子。据影卫带回来的消息;他在那里是看到了作为质子本该在去往西子国路上的前太子衍,这个佐证更是肯定了那个出现在西子国边境那处荒凉庄子上的少女是季行六。
容华轻轻点头,对着影卫挥挥手,示意他下去;最后声明下令道:“这件事以后就不要让人去查了;北雍城内如果还有谁追究此事,一律阻拦,好了,你先退下吧。”
那影卫退下后,容华独坐床头,好半天都无动静。
又过了好一会时辰,他才低头在床头摸索着什么,在床头靠里的位置摸到一个包裹,打开,露出里面一光滑洁净的手抄本,细看这本子,却是有女国鱼卵纸的书页,书页虚柔滑净,白如蚕茧,书上狂草率性肆意,笔走游龙的感觉,书封上那几个字却隐隐可辨:毒草孤本。
信手翻了几页,容华重新合上书页,微微闭眼,心中不知什么感觉。
因为知晓阿姝喜欢花花草草,对药方配方感兴趣,而他们邶岳的医药又不发达,医药最出名的国家当属有女国,所以容华前不久才特意寻访有女国,试图找到有女国那些所谓的医药巨典作为给阿姝聘礼的一部分。有女国这毒草孤本记载了有女国最全的毒术药理,他花了不知凡几的功夫终于得到了这本书,兴冲冲地赶回邶岳国,打算给阿姝一个惊喜。可谁想到,阿姝却出事了,就在他为阿姝找寻药理学册子的时候。
容华心情复杂,他是让影卫们撤去了对季行六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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