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婚是我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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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婚是我结-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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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九一眨不眨盯着她,眼神干净透明,刑怀栩被他瞧了片刻,也安静下来。
    “妈妈?”刑怀栩小声说。
    小九咧嘴跟着学,“妈妈。”
    小九生下来就是个小话唠,咿咿呀呀从不停歇,刑怀栩和康誓庭都没刻意教他说话——在教养孩子上,他们夫妻心照不宣地选择着顺其自然。
    刑怀栩眨了下眼睛,确认道:“妈妈?”
    小九盯着她,学得更像,“妈妈。”
    康誓庭单手抱着小九,另一只手往刑怀栩脸上擦了擦,轻声笑,“是高兴的事啊。”
    刑怀栩这才意识到自己眼眶竟然是热的,她有些羞窘,揉揉头发,下秒展开双臂拥抱小九。
    康誓庭顺势揽住她,宽厚的手掌压在她背上,温柔地抚了抚。
    尤弼然无人可抱,索性抱着纸巾盒抽抽噎噎地拭泪,她哭得太真情实感,很快吸引了地毯上一家三口的注意力。
    “你哭什么?”刑怀栩啼笑皆非,“再哭妆都花了。”
    尤弼然边哭边说:“原来养孩子的感觉就是这样……我希望小九永远都不要长大,我不敢想象他长大后领着姑娘站到我面前,我会不会一时冲动毁灭世界。”
    康誓庭摸摸小九柔软的头发,笑道:“我连他两三年后的样子都想象不出来,更何况是长大后。”
    尤弼然边擤鼻涕边翻白眼,“拜托,你的想象力是有多贫瘠?才两三年!”
    康誓庭低头和小九对视,笑得温暖又可爱,“他是我儿子,我明明能一点一点看着他长大,为什么还要去想象?”
    尤弼然举手投降,“Ok!ok!我才是那个需要想象的怪阿姨,哼!”
    = = =
    刑家破产后,尤弼然执着要对刑真栎落井下石,却一直找不着机会,刑真栎躲得越深,她找得越狠,直到四月连绵春雨结束的第一个夜晚,她突然接到了刑真栎的电话。
    刑真栎的声音从陌生号码里传出来,飘忽得不同寻常,“听说你一直在找我。”
    “刑真栎?”尤弼然吃惊地叫出声,旁边的刑怀栩和正要上车的虞泓川都朝她看来。
    今晚,尤弼然约刑怀栩看电影,散场后虞泓川来接她们,谁也想不到失踪多时的刑真栎会主动联系尤弼然。
    尤弼然惊愕过后开始冷嘲热讽,“我是在找你,等着当面嘲笑你。说吧,你现在在哪儿?还在那个小破屋里缩着吗?刑真栎,你可真没种,输了就躲起来,你和那些老鼠蟑螂有什么区别?”
    “我没有输给刑怀栩。”刑真栎的语调没什么起伏。
    “废话,你连输给栩栩的资格都没有。”尤弼然哼哼地笑,“你想赢栩栩,下辈子吧!”
    “你相信有下辈子吗?”刑真栎忽地笑了,笑声喑哑,像闷在喉咙里,“真有下辈子的话,你千万不要追着我不放了,我最讨厌粘人的小狗,所以我一直讨厌你,特别特别讨厌你。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同意让你呆在我身边,你太廉价了,和你在一起,连我都变得廉价了。”
    尤弼然的火气涌上头顶,火冒三丈,“别人年少无知顶多遇上个狼心狗肺的,我上辈子是挖你祖坟了这辈子才遇上你!我命里犯贱我认了,可你别以为我不讨厌你,我也讨厌你,特别特别讨厌你,一想到这辈子和你处过,简直丢人现眼到下辈子!我廉价?我再廉价我也真心对你好过,你却放火烧我想要我的命!我要是死了,碰上喝孟婆汤,不喝三碗我不过那座桥!”
    刑怀栩知道尤弼然气头上口不择言,忙悄悄摁住她的手,示意她虞泓川还在车上。
    “你丢什么人?丢人现眼的明明是我。”刑真栎低低地笑,仍在刺激她,“我的女朋友那么多,你是最穷最笨最丑的那个,你自己不可救药,活该被人利用。”
    “刑真栎!”尤弼然气得声音陡然尖利,“你现在在哪儿?我现在就过去撕烂你那张嘴!”
    “我在公司。”刑真栎说:“原来的刑企大楼,你过来吧。”
    尤弼然当真让虞泓川往原来的刑企大楼去,虞泓川阴沉着脸,默默开车。
    刑怀栩一会儿想翻白眼一会儿想揍尤弼然,末了试图缓和车内气氛,轻声说:“那座楼早被搬空了,他在那里干什么?”
    尤弼然听见了,问刑真栎:“你去那儿缅怀自己曾经的王国吗?呵,你不怕打击更大吗?那里现在是废墟,什么东西都没了。”
    刑真栎静默稍许,轻飘飘说了句,“无所谓了。”
    尤弼然被他语调里的漠然噎住,暴躁的情绪蓦地沉下去,换成疑虑往心口上浮,“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不会疯了吧?”
    她安静下来,耳朵听着电话那端的所有声响,呼呼吹着的,除了刑真栎的呼吸,还有别的什么。
    “那是什么声音?”她谨慎地问。
    “是风。”刑真栎笑了,“我从小出入这座大厦,却从来不知道,这儿的风竟然这么大。”
    尤弼然的身体猛地向上蹿,脑袋咚地撞上车顶,她却顾不上疼,而是惊骇大叫,“刑真栎!你该不会想不开要跳楼吧?我靠!刑企二十几层楼,你从那儿跳下来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刑怀栩大惊失色,和前排虞泓川迅速交换眼神。
    虞泓川点点头,加快速度往刑企赶,神情相当严肃。
    “不试试怎么知道。”电话里的刑真栎听上去像笑,又不像笑。
    “你开玩笑的吧?”尤弼然紧张地握住刑怀栩的手,热血凝固,她开始手足无措。
    刑怀栩反握住她的手,小声说:“拖延时间。”说完这话,刑怀栩往包里探手,她想报警,想找人做点什么,可当她的手指碰到冰凉的手机屏幕,她突然犹豫了。
    没有人注意到她微妙变化的神情,虞泓川忙着开车,尤弼然在讲电话。
    刑怀栩缩回了手,一颗心不可抑制地狂跳。
    “尤弼然,你和我说一句话,我就往下走一层。”刑真栎说:“随便说点什么都好,或者你给我唱首歌吧。”
    “唱歌?”刑怀栩懵了,“我不会唱歌啊。”
    “两句话。”刑真栎真的在数她的话。
    尤弼然又气又急又怕,“刑真栎,你耍我玩儿呢?”
    车子转过两条街,风驰电掣驶进刑企所在的大道,刑企大楼正门前有座喷水小广场,虞泓川把车停在广场下,车门一开,尤弼然率先蹿出去,“你现在在哪儿?”
    “你到了吗?”刑真栎停了半晌才说:“我看到你了,你不要走过来,就呆在那儿。”
    尤弼然果然停下脚步,她身后,虞泓川和刑怀栩也不明所以地停下来。
    刑企大楼外部是由无数玻璃窗严丝合缝组成的巨大镜墙,夜里被霓虹笼罩,五光十色,刑怀栩抬头张望许久,都没瞧见刑真栎。
    尤弼然急得跺脚,“你在哪儿?”
    “你马上就能看见我了。”刑真栎话音刚落,空中一声巨响,一把高脚凳破窗而出,划过弧线,带着无数璀璨的玻璃渣,一起下坠。
    刑企破产被清,楼里楼外空无一人,那把凳子在空中擦过二三层的玻璃延展顶,咚地落在坚硬的广场地面上,碎成残体。
    刑怀栩再抬头,已经在刚刚被砸开的玻璃窗后看见了刑真栎。
    刑真栎大概踩着什么东西,轻轻松松踏上玻璃窗沿,大半身体袒露在七层楼的高空中,毫无防护。
    尤弼然吓得嘶叫,“刑真栎,你给我回去!”
    那窗户并不大,楼里又被断了电,刑真栎高高瘦瘦的身躯挡在那儿,楼底下的刑怀栩依稀只瞧见刑真栎把手机举在耳边,其余什么也看不清。
    五色霓虹刺激着刑怀栩的瞳孔,她感到眼底一阵疼,耳旁吵吵嚷嚷全是尤弼然的叫声。
    “刑真栎!你这个胆小鬼!输了就想一了百了吗?”尤弼然的嗓子已经喊哑了,“你不要跳!你敢跳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她喊到后面,喉咙一哽,顶不住压力,大哭出声,“你……你敢跳……我……我……”
    隔着七层楼,刑怀栩眯眼瞧见刑真栎原本悬空的一只手握住了窗沿,身体微倾,显然正往这边看。
    尤弼然嚎啕大哭,也是不由自主往刑真栎的方向伸手,像是想唤他,又想把他推回去。
    周围已经聚集人群,议论声嗡嗡不绝于耳,刑怀栩一眨不眨望着刑真栎,有风灌进她心里,山呼海啸地卷成浪。
    “你连寻死都要拖上我,怎么会有你这么残忍的人……”尤弼然对着手机苦苦哀求,“你好好地下来……不管过去发生什么事,咱们一笔勾销……你下来,我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那把火我也不和你计较了……”
    没人听见刑真栎在电话里说了什么,但刑怀栩看见尤弼然的脸色变了,她转头,看见窗户后的刑真栎握住窗沿,身体倾转的姿势正在往里回。
    他会下来的。
    他不会有事的。
    刑怀栩听到自己心里的海浪声小了。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背后全是冷汗。
    可是下一秒,刑真栎的身体在七层楼的高空歪了一下,他的头后仰,接着是肩背,他的手往外落的时候还挣扎着试图抓住窗沿,然后是两条长长的腿。
    刑真栎从刑企七层楼的玻璃窗后跌下来,身体下坠的速度很快又很慢。
    尤弼然朝他下降的方向冲过去,虞泓川想抓住她,却错失她的手。
    砰,砰,砰。
    刑真栎接连撞破底下三层装饰用的玻璃罩顶,最后混着成千上万的碎玻璃,以他过去最不屑的潦倒脏污姿态,倒在刑企的大门口。
    血开始朝四下漫延,满地的玻璃碎片,尤弼然伸长手要去碰刑真栎,却被身后虞泓川一把搂进怀里,他死死抱住她,捂住她的耳,挡住她的眼,不让她看地上那人扭曲的四肢和摔瘪的脑袋。
    尤弼然往下滑,抓着虞泓川的手瑟瑟发抖,放声恸哭。
    刑怀栩从他们身后站出来。
    几步外,刑真栎的眼睛从凌乱的黑发和失真的鲜血后露出来,直勾勾盯着她。
    刑怀栩也盯着他,脑袋先是一片空白,随即开始爆炸式地疼。
    她想起病房里瘦成枯骨的许珊杉,想起监狱里死不瞑目的刑銮治。刑真栎的血汇成一条细细的红线,小蛇一样溜到她脚边,她惊恐后退,整个人剧烈颤抖。
    视线里有个小男孩站在刑真栎的身体旁,安安静静看着她,他穿着小衬衣,脖子下的领结端端正正,像他的脸,永远漂亮干净,骄傲不可一世。
    “你是我姐姐吗?可妈妈说你不是我姐姐,她说你是贱人生的小孩。”那小男孩看着刑怀栩,嘴巴一动一动,“我和你长得一点也不像,所以你不是我姐姐,你永远不是我姐姐。”
    刑怀栩用力捂住自己的头,她一步步后退,天上的星和光又在闪烁,迷离的夜,迷离的世界,还有这迷离的生和死。
    她害怕地闭上眼。
    她知道,从这一刻开始,人生再也回不了头。
    = = =
    救护车把刑真栎拉走,刑怀栩是唯一跟上车的人。车里的医生在抢救,她颤抖着给康誓庭打电话。
    这个时间,康誓庭正在哄小九睡觉,接到刑怀栩电话后,他也有刹那的回不过神。
    “快……”刑怀栩每说一句话都要深呼吸,“赶在消息传到刑园前,把我爸接走,别让他知道!快!找最好的医生跟在我爸身边……快……快呀!”
    康誓庭本能地想去往刑怀栩身边,但理智告诉他,刑怀栩现在最需要他去照顾刑鉴修。
    他把小九交代给月嫂,自己拿了车钥匙边往楼下跑边联系刑鉴修一直以来的医疗团队。
    这边,刑怀栩来到医院,眼睁睁看着刑真栎被推进手术室,她独自留在门外,心里七上八下,发颤的手始终无法镇定。
    期间有人出来要她签手术同意书,那人问她和患者是什么关系,刑怀栩闷闷说了句我是他姐姐,没过多久,又有人递了张病危通知单给她,刑怀栩麻木地接笔签字,脑袋两侧的太阳穴像被针扎,疼得她连呼吸都苦不堪言。
    不知过去多久,刑嗣枚和段琥赶了过来,刑嗣枚惊慌失措,一路都在哭。
    段琥坐到刑怀栩身边,摸了下她□□的手臂,见她浑身冰凉,马上脱掉外套给她披上,“姐夫让我过来的,他说刑园那边一切安好,有他在,你别担心。”
    刑怀栩问:“尤弼然呢?”
    “川哥陪着她。”段琥说:“她情绪不稳定,应该不会过来。”
    “也好。”刑怀栩点了下头,机械地摸出手机,才发现上面有十多个未接来电,全是康誓庭的。
    她尝试给康誓庭拨回电话,手指动了两下都没划开锁屏,段琥拿过手机,安慰道:“我帮你打。”
    段琥给康誓庭简短说了医院情况,又去护士站要来两杯热水给刑怀栩和刑嗣枚。
    手术从夜里进行到天亮,刑真栎被送进重症监护室,能不能活下来依旧未知。
    刑嗣枚隔着监护室的玻璃哭得停不住,“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因为要瞒着刑鉴修,连带夏蔷都暂时得不到消息,刑嗣枚阵脚全乱,只能靠刑怀栩和段琥帮忙处理各项事情。
    刑怀栩一夜没合眼,早晨喝了点豆浆,没隔多久就去厕所吐光了。
    她吐得很用劲,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掏空。
    康誓庭赶过来的时候,刑怀栩就站在医院休息室的玻璃窗边发呆,她右拇指上的指甲被啃出凹槽,指缝间有隐隐的血丝攒动,随时渴望破皮而出。
    康誓庭从背后抱住她,一颗心处在撕裂边缘,声音却很软,很柔,“他不归你管,我们回家休息吧。”
    刑怀栩让他抱了会儿,才轻声说:“我也想回家,可家里有小九,我不敢靠近他……”她顿了一下,“……我身上有血的味道。”
    她从头到脚干干净净,没粘上一滴血,却满是避无可避的血腥味。
    “我想去我爸爸身边。”她小小声地说,像在祈求。
    “你现在这个样子,会让他起疑心的。”康誓庭说。
    刑怀栩沉默。
    “好,我们先不回家。”康誓庭说:“我们找个地方洗个澡,睡一觉,好不好?”
    刑怀栩点头,“好。”
    康誓庭把刑怀栩牵出医院,让司机送他们去酒店。
    在酒店房间里,康誓庭调好热水,让刑怀栩泡了个澡,等她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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