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想也是。”慕容雨赞同地点点头。
“……所以,我认为——”商承蓦地停下话,张着嘴巴看着两人从他身前走过。“喂,你们要去哪?等等我啊!”
他连忙拎起水果追了上去。
“开车撞我的人是董大伟。”韩炜靠坐在立起的床上,开口直言。趁着冷静回去拿东西的空档,他找来商承及宇文宙提起此事。
“董氏企业的小开?”宇文宙蹙起眉,对韩炜隐瞒此事的原因感到疑惑。“你不是跟警方说你没看到是谁撞你的吗?”
“我在昏迷前,听到董大伟打电话救护车,我想他并无意害死我。”
“所以你要放他一马?”宇文宙扬高声音,不赞成地摇着头。
“少爷,怎么可以放过这种人?他撞你一次,就有可能撞你第二次,这种人就要送到牢里去关一阵子,他才会学乖。”商承叨念着他的意见。
“他是冷静的哥哥。”韩炜说出主要原因,接着又开口道:“而且我不要冷静知道这件事。”韩炜的表情有着绝对的认真。
宇文宙与他对看了许久,终于开口同意:
“我会闭紧嘴巴。”
韩炜满意地点点头,转头看着商承。
“商承,你呢?”
“我还是觉得这种人应该到牢里蹲一蹲。”商承嘟嚷着,最后还是屈服在韩炜的目光下。“我知道了。少爷,我不会让少夫人知道这件事的。”
“你告诉我们这件事,应该不只是为了要我们的保证吧?”宇文宙开口问道。
“当然不是,我有事交代你们去处理。”
“少爷有事尽管吩咐,属下一定会尽全力完成。”商承一副尽忠职守的模样。
“董大伟会做这种事,或许跟董氏企业近来传出的周转不灵有关,他大概把所有的错都怪在我身上吧。”韩炜分析道。“我要你们把此事告诉董老,让董老知道我们已经在注意他们了。”
“这样做有什么用意吗?”宇文宙问道。
“董大伟肯定是背着董老做这件事。依董老的性格,他会忙着找人支援,而不是去做这种有害无利的行为。告诉董老这件事,一方面是要他看好自己的儿子;一方面也是在提醒他,经过此事,韩氏企业不可能会伸出援手,要他毋需利用冷静来攀关系了。”
“真是一石二鸟。”宇文宙赞道。“这会儿我们连拒绝的理由都不用想,董大伟已经帮我们想好了。”
“董大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韩炜下了结论。
冷静缓缓走在人行道上。街道上的行人有的神色匆忙,有的步履悠闲,有的正三五好友成群行走,有的独自己一人左顾右盼,每个人都朝着目标在前进。
只有她,茫然地不知去向。她知道自己应该回医院照顾韩炜,但医院中让人窒息的气氛,一直在她身边围绕着,久久不散。
她的脑中不断忆起韩炜躺在病床上的那一幕。
她的心每在忆起当时,就会疼痛难耐,那种无法控制的痛苦,正一点一滴地冷却她狂热的爱。
如果有一天,韩炜真的离开了她,她会受不了……她绝对无法忍受。
她握着手上韩炜送的戒指,心中涌起阵阵悲恸。她无法忽略这件事带给她的感觉,如果没有这件事,那么她或许会漠视心中的警讯,假装与韩炜在一起,她仍旧自在快乐。
可是这件事却明白地告诉她,她太在乎韩炜了。她在乎他,已经超过她所愿意给与,而能收放自如的境界;她的在乎,已经让她害怕自己总有一天会为了爱他、甘愿失去所有的一切。
她没有一切可以失去,她所拥有的只有她薄弱得可以的自尊,及即将拥有的自由。
她害怕这种失去掌控的感觉。她知道,如果自己选择了留在韩炜身边,那将连逃离的机会也没有了。
失去了掌控权、失去了自尊、失去了自由……如果她选择了留在韩炜身边,她将失去一切。
选择,总是最困难的。我始终不喜欢选择。
人每天要面对各种不同的选择,选择吃的、选择穿的、选择用的、选择身边所有的一切,最后还得选择最后的结局。
我无法像那飞蛾,去扑那焚身炽火,却又希望自己能如同浴火凤凰,活出真正的价值。
怕朴那火,却又希望能获得那结果。我是如此矛盾,却无法摆脱矛盾,活得豁达。
我始终是自卑的。自卑自己孤儿的身份、自卑自己的不够显眼、自卑自己活得不够自信、自卑自己无法融入人群……
世界上有各式各样的人,我却认识了看似无情却有情的他。就是有人可以率性地如他一般——
那种天下无难事的自信,怕是我一辈子也无法学会并拥有的吧!
我羡慕他的自信,也想让自己拥有如此的自信。
却又像在空谈般,发现最终自己始终连一丁点冒险的自信也没有。
害怕冒险,不敢放任自己的心不顾一切地去爱。
我多想戴着戒指,向他高呼自己满腔的爱意;我多想在他多情的注视下,回给他更深更深的情意;我多想在他带着疑问的目光下,告诉他自己的深情……
可是,我却始终没有勇气如此做;始终只能在夜深人静之时,才向自己坦承爱上他的事实。那是一件多么悲哀的事实……我的爱,是无法说出口的无奈。
所以在面对选择的同时,我也只会选择不伤害自己的方式,选择了自私地保护自己、选择了漠视他的爱。
选择了我不再确定是否是正确的——
自由。
冷静 希望自己能忘却韩炜的温柔
第八章
韩炜试图将卷宗上的资料吸收进脑里,无奈冷静的面容不断浮现。
自他以行动求爱之后,他明显地感觉到两人之间的张力陡地升高。这种情形自他车祸受伤回台南休养后,益发严重。
冷静闪躲着他,除了夜晚的睡眠之外,她把自己隔除在他的视线外。他不知道为什么,却觉得无力感笼罩全身。坐在一旁看书的小想,突然抬起头看着韩炜。
“冷静阿姨在害怕。”小想开口打破沉默。
“什么?”韩炜抬起头看着小想。他完全忘了现在是小想的阅读时间。
“冷静阿姨在害怕,她害怕失去自由。”小想将自己所感受到的说出来,接着又好奇地问道:“爸爸,为什么爱上人会失去自己?”
害怕失去自由?像是没有听到小想的问话般,韩炜在心中反复推敲着原因。为什么会害怕失去自由?
因为她的生命中有太多时候是不自由的。
韩炜用手支撑着额头,回想起第一次看到冷静时,她拘谨的模样。
忍耐了十几年的束缚,眼看着就要展翅飞翔,却被他以爱情为名,硬要扯去她才长成的羽翼。
自己何其残忍?但爱上她的事实,却又不容改变。
爱她,想要拥有她;爱她,所以希望她快乐;爱她,所以必须放她自由吗?
韩炜低垂着眼帘,视而不见地凝视着桌上的文件。
他曾经以为自己付出爱,冷静肯定会欣然接受,他忘了考虑冷静的心情,忘了爱情是两个人的事,而非他自己一个人就能决定所有。
自己曾有过的自信,如今在面对爱情时,全都没有用处;就算拥有再多的自信,没有回应的爱情,也只是虚假的空壳。
他的爱情只是一副空壳吗?
不,他不这么认为。
韩炜抬起头,视线落在桌上的相框里,照片中的冷静,深情地回视着他,脸上流露着幸福的笑容。
韩炜伸出手刻划着照片中的冷静的笑容。
那时的她,是多么地快乐。
他不是说过,要让她永远快乐吗?
他不是曾说过,只要她快乐,他也会快乐吗?
韩炜紧抓着相框,手掌用力得几乎变白。只要她快乐……
他只要她快乐。
韩炜寻找着冷静。
他在屋里找着,然后在小想的提醒下,走向庭院的老榕树。
然后,他看到了她。
她坐在榕树下的秋千上,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秋千一动也不动,就好像在反应她沉寂的内心。
韩炜觉得心一阵抽痛。
他所给与的爱,对她而言,就像牢笼般的困着她。
不是幸福的感觉,而是觉得被束缚。
“我的爱,带给你困扰吗?”韩炜走到她身边,开口直说。
冷静抬起头,望着他被笼罩在月光下的身影。
“我不知道。”她无力地说着。她想拥有他的爱,却又害怕拥有;她不了解出自己的心,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你真的认为,离开我身边就能得到快乐的自由吗?”韩炜低沉的话语,句句落在冷静心头。
冷静看着他,没有片刻转移视线。
“就算不是快乐的自由,也是全部的自由。”
韩炜身体一僵,眼神转瞬间化为黯淡——
全部的自由吗?
冷静觉得自己好残忍。
她说的话就像一把利锐的刀,而刀落下之处,却是爱人脆弱的心灵。她仿佛能听见自他心灵深处传来的阵阵哀号;那不是求饶的惨叫,而是悲痛的哀呜。
而伤他的,却是他最爱的人。
“你认为在我身边,受到了束缚?”韩炜无力的嗓音响起,在深夜里更显伤痛。
冷静开口想说话,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说没关系,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他苦笑地道。
“我不知道那种感觉是不是束缚,我只是……”冷静低下头,望着自己的手好一会儿,才又继续道:“烦恼、担心,甚至妒嫉,这些感觉都是以前的我,所无法体会的,但在你身边,我都一一体会了。我知道自己爱上了你。”
冷静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她深爱的男人。
他的身子背对着月亮,使得脸部表情显得黯淡而不清,但她知道,此刻的他,是以无比认真的心来到她面前,他想听的,是百分百的实话,而不是虚假的谎言。
“爱上你,却不想爱上你;爱上你,却必需舍弃的感觉,好苦、好苦……”
“那为什么要舍弃呢?我们彼此相爱,这样不好吗?”韩炜克制着触摸冷静的冲动。他为她的爱而狂喜,却又为她决定放弃而伤痛。
“我想要自由。从我踏进董家的那一刻起,我无时无刻不在等待自由的降临。我渴望一个人的生活,渴望不被监控地随时笑闹。我知道——”冷静抬起手,阻止韩炜开口。“我知道你们都对我很好,完全不干涉我的行为,可是这是不同的。我想知道一个人的感觉,就算是寂寞、就算是害怕……我想体会,我想自己去承受一切。”
“你认为这样就是自由吗?”韩炜语气隐含深意,像是另有所指般。
“难道不是吗?”
“冷静,你所说的自由,不过是假象罢了。我知道现在的你,听不进我说的任何话,但自由的真义,并不单纯只是身体获得完全的自由,它是更深、更深的思想。”
冷静看着他,表情有着困惑、有着为难,更有着——
抗拒。
她在抗拒他的说法,她不相信他所说的话,而这种不被信任的感觉,着实伤害了他。
“如果我答应放你自由,你会不会比较快乐?”他艰难地开日。他害怕听到答案,却又希望她能老实回答。
冷静抬起头,看着韩炜痛苦的神情,话未出口,眼泪便流了下来。
“不要哭……冷静,不要哭……”韩炜低声安慰,伸手将她拥进怀中。
“我不知道要怎么办……”冷静哽咽地开口,断断续续地说着:“我想留在你身边,可我又害怕留在你身边……我不知道,不知道要怎么办……”
冷静放开紧抓着秋千的手,伸手搂住韩炜的腰,哀哀切切的地抽泣。
韩炜安抚地拍着紧挨着他腰际的冷静,她拉开她,蹲下身直视她的眼睛,他轻柔地抹地她脸颊上的泪珠,抓紧冷静的手,紧紧抓着,像是想借此获得勇气。
半响,在冷静开始觉得双手逐渐麻痹之际,韩炜放开了她。
他自上衣的袋里,取出一条金链;细致的金链,配上雕工精细的钥匙。他看着钥匙许久,最后伸手将金链挂上冷静的颈项。
“这一把钥匙——”韩炜用手捧起垂落在冷静胸前的钥匙,说道:“是台北公寓大门钥匙。”
冷静低下头,看着韩炜手上的钥匙。
为什么要给她一把钥匙?
“如果最后你的决定,是选择自由——”
冷静全身一怔,抑不住涌上全身的寒意。
韩炜停下话语,表情有着浓浓哀伤。
冷静想伸手安慰他,却知道他想听到的是她永不会离开的承诺,可是……
她说不出口。
即使说出口,也只是一句不可能实现的谎言。
“如果……如果你选择了自由——”韩炜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继续说下:“那请你,请你将这把钥匙一起带走。因为这把钥匙是我的心,它代表我时时在等候你的心。”
冷静的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落在韩炜捧着钥匙的双手上,落在韩炜等候的心上。
“把这把钥匙带着。如果有一天,你离开后,突然发现自由的真义,用它回来,我会在那等你。”
冷静泪眼蒙胧地看着模糊在视线里的韩炜。
她伸手握住钥匙,许下她的承诺。
韩炜在她握住钥匙的瞬间,用手掌将她的柔荑紧紧包覆在双手里,额头抵在双手上,低声呢喃道:
“我会在那等你,一直等下去。永远,永远……我会等你,一直等你……”
冷静低头埋进韩炜发际,任泪水奔流,不停不绝。
冷静无法决定结局。
与韩炜开诚布公地谈开后,她反而无法决定要留,还是要走。她觉得自己被浓浓的幸福包围着,想走,却又不想走。
结果促使她决定结局的,却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董家人。遇上董珍珍,就像是命运在警告她时间已到,要她赶快做出决定般。
“好久不见。”
若不是董珍珍开口与她打招呼,冷静怎么也认不出眼前这个脂粉未施的清秀佳人是以往那个喜好浓粗打扮的董珍珍。
“你怎么会到台南来?”冷静好奇地问道。
两人坐在公园内的石椅上,气氛平和地说着话。
“你一定不知道董氏企业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