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静地说:“如果你改变主意,不想跟我在一起,就清明说吧!”
“这不是儿戏,烟翠。”似乎是为了强调重点,他把手放在她腿上。“如果决定跟我上路,可由不得你回头!”
烟翠才不想回头,她只想前进,陪伴路克,当他的妻子。而且全心相信路克也想娶她为妻,不在意她的牧师身份。
“你是要我陪你去度假吗?如果是的话,我会答应你。这两年来,除了当你的陪审员那段期间,我从来没有休过假。”
她听见他用力吸了口气,然后说:“刚开庭的时候,我就有了带你出去玩的念头。不过现在,要等球赛结束,还有等解决了我的私人事务后,才能走得开。”
烟翠倒没想到他如此爽快地答应。“那你这次有什么要求?”
他移开放她腿上的手。“你很清楚的呀!我要你陪我,直到明天早上我去上班为止。”
她掉开眼光:“我也愿意陪你,可是事实上不可能。我……要的不只是肤浅的关系,你一定知道我不可能有婚前性行为。”她停住话头。“也许我还是开自己的车回家比较好。”
没等路克回答,她就要开车门下车,但是马上被他抓住手腕。“我保证在午夜前送你回家。这样你放心了吧?”他几乎是气呼呼地说。
“我,我不认──”
“别担心啦!”
原先紧崩的热情,好像已达到断线的地步,两人一路上都保持沉默。烟翠只盼望他像她一样,因为深爱对方才愿陪伴对方。
“你整个礼拜都待在纽约啊!”她进了他的客厅,一见他的行李挂牌即惊呼。上头清楚地标示着目的地是纽约。
“没错。”他说时并不看她。
很显然他无意对这趟旅程多作解释。她不想为此而扫兴,就以恳求的眼光看向他。“让我开心,今晚由我掌厨。上回只给你吃了火鸡肉三明治,这回可得让你大吃一顿。你到店里去买菜好吗?我来开购物单给你。”
在他的无言凝视下,她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写下制作蟹肉馅饼、凯撒沙拉和她爱吃的巧克力甜点的原料。
“写好了。”她把单子递给他。“我想面粉、奶油和鸡蛋,这些基本原料你应该有。”见他点头后,她又说:“你看看还需要什么?”
他检查购物单,然后眼神深沉地望着她:“微波炉上面的架子上有白酒。把酒冰起来,我爱喝凉的。”
“我也是。”
他惊讶得头向后仰倒。“我还以为你滴酒不沾呢!”
“重要的晚宴场合上我还是会喝一杯。不过最近无福享受了,因为我要把钱省下来买房子。”
“现在牧师薪水怎么样?”
“不够哟!”她低声笑起来。“如果我一心想赚钱,绝对不会考虑进这一行的。”
他的表情更加严厉:“你真是个大好人,好到今天下午开会时每个人都为之着迷。如果你要他们跟你一起儿去跳崖,保证每个人都心甘情愿地一个接一个往下跳,落到谷底前还不忘祝福你呢!”
烟翠爆笑起来,笑得前仰后翻,直到他靠近才猛然打住。
“你的确有种魅力!”他呢哺着抚摸她手臂,宛如情不自禁。
她也偎向他:“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玛各赶走我们的天王教练。”
“我出席会议的唯一目的,就是要保护你,但现在看起来,你表现得倒是可圈可点。我真同情史玛各。”
她的笑容消失:“我也不希望出现这样的结果。”
“她该罢手了,就算是为她自己着想吧!烟翠。”
“我晓得呀!”
两人的面孔渐渐贴近,终于陷入漫长、浓烈的接吻热潮。她能听见他低语时的急促呼吸声。“把这儿当自个儿家吧,我马上回来。”
她愣愣地站在原地,抚摸着嘴唇,努力平息激动的心潮,足足费了好几分钟。她迷恋他许久,如今迷恋成了沉醉。她还得与他消磨整个良宵呢!她觉得飘飘欲仙!
她先将酒取来冰镇,然后略微摸索一阵子,找齐了制作饼皮的原料。说不定能赶在路克回来前弄妥。
她在腰间系了一条擦盘子的大毛巾,开始揉面团。电话偏偏就在此时响起。她迅速洗手,就近拿起墙上的话机。“喂!”她回答后才觉得不应该接听,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她只希望打电话来的人跟教会无关。她虽自认与路克之间清白无暇,但别人的闲言闲语也够恼的。
“爱玲吗?”对方是位男子。“真不好意思,打扰你和路克重逢的浓情蜜意。难怪他还不打电话给我。我有话要跟他讲,不能再拖到明天早上了。帮我叫他,好吗?”
烟翠好不容易才恢复语言能力。“他现在不在,不过马上就会回来。你能不能留下姓名和电话号码,等他回来我请他回你电话。”
“天呀!你不是爱玲,真是抱歉。你跟他说我是老查,我正要赶到他那儿去。”然后对方就挂断了。
烟翠像个机器人似地把电话挂上。只不过是一通电话,就把她的幸福感受完全驱散。她想要营造甜蜜夫妻生活气氛的计划泡汤了。
几分钟后,路克捧着两袋生鲜食物走进厨房,她仍未从打击中站起来。她一心一意爱着路克,自然以为在彼此分离的时候,路克唯一思念的人就是她,不会是别的女人。
在说出粉碎浪漫情境的真话之前,她必须再维持几分钟假象,当他是下班回家陪伴她的丈夫。
他看起来就是标准丈夫的样子。他脱掉外套和领带,解开扣子又卷起袖子,悠然地走向她,眼神狡猾。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有多性感?”他愈靠近,她的心就跳得愈快。他轻吻她颈侧,喃喃说:“我好想伸进去抚摸你那白皙、柔软的美丽躯体。”说完他立即伸手拨开她围在腰际的毛巾,亲腻地接触她的臀部与小腹。她觉得全身燥热。
然后她突然自迷梦中惊醒,她想到路克很可能对爱玲说过同样的话,做过同样的事;他还很可能热烈地吻过爱玲。早先烟翠曾问过他可有要好的女朋友,他否认曾有过真心的恋情。但这话并不保证说除了“真心的”之外,他就没有“玩玩的”风流韵事。
烟翠天真地以为他跟她一样专情,都怪她一心巴望奇迹会再出现……但也许她能享有的奇迹已经用尽;也许失去路克,才是她此生最严苛的考验。
“阿路……”她急忙转身后退,尽力掩饰心如刀割的痛楚。“恐怕我们没法一块儿吃晚饭了。有个叫老查的人打电话找你,说有急事。”
一听到这个名字,路克原本兴致盎然的脸孔霎时垮了下来,还痛加咒骂。“他说什么?他一定说了什么,才让你的态度整个都变了!怎么回事呀?”
“他说他要过来,我猜他马上就会到了。”
路克皱眉:“没有发生其他让你起了一百八十度转变的事情吗?”
她不想提到爱玲的名字,泄漏自己心中强烈的妒意。
“没有啦,除了他说必须马上见你。”
“我才不信!”
“你要是听到他焦急的口气,就会相信了。他说事情不能再拖到明天早上。你为什么不先送我回家,好跟他私下谈一谈。”
他眼中燃着怒火:“你这是为我还是为你自己着想?我们两个都知道你害怕跟我独处,你好不容易透过老查的事来当你及早脱身的藉口!”
门铃响起,他张望了一会儿,模样像是地震后唯一的生还者。但还没一眨眼工夫,他就冷静下来。
路克望向她。“你不准走!”他语带威胁地说,手中依然抓着自她腰上解下的毛巾,冲出厨房去开门。
烟翠站在原地发抖,她的妒意引发了路克的不快。
第九章
烟翠正忙着把路克买回来的东西放进冰箱和壁橱时,他又走进厨房,将毛巾抛在料理台上。她偷空瞄他一眼,见他的眼神相当怪异。他的怒气似乎已消,但脸上的表情比埃及象形文字还难解。
“我错怪你了,烟翠。”他温柔地说,“老查的确是有极为重要的事要告诉我,恐怕我们得改天再一起吃晚饭了。我送你回教堂去取你的车。”
他也不多作解释,只是静候她穿鞋,然后带她出了后门再上车。路上两人都不开口。烟翠觉得他变得遥远而不可亲近。等她进了自己车子,开上回家的路,而他则尾随在后。
基于私人的理由,路克不愿介绍她与老查认识。回顾她与路克的交往历程,发现他依然将她排除在自己的生活圈之外。而且他从未说过他爱她,如果她还相信自己有可能成为他的妻子,可真是在欺骗自己。
一抵达公寓,他们下了车一起走向前门。烟翠预先掏出大门钥匙要开门。长久的沉默令她痛苦,只想尽早离开他,而且别再见面……
“晚安!”她好不容易挤出这句话,然后小跑步奔向房内,幸亏她住的是一楼。令她惊讶的是,路克却抢在前头,出其不意地搂着她的腰,将她抱在半空中得以俯视他。他的臂力大得惊人。
烟翠慌张得扶住路克坚实臂膀以保持平衡。“阿路!你在干什么?放我下来,老查在等你……”
“老查说他误认为你是爱玲,真的吗?”烟翠觉得面颊发烫。“说啊!”他轻晃她的身躯,使她的一双鞋子落地。
“是不是这样无关紧要,拜托你放开我。”
他的表情神秘莫测:“除非你告诉我,否则不放你下来。”
“好嘛,没错,他提到她的名字。”
“所以你就跟一般人一样,顺理成章地推出错误的结论。现在你可以趁机问我有关爱玲的事了。”
“我可没兴趣问你这种事。”
“没兴趣才怪呢!”
“阿路!”她恼火地再度斥责。“放我下来。”
“休想!”
她心跳急促如惊弓之鸟。“我猜她是你入狱前认识的。”
他眼光狡黠:“没错。你还想知道有关她的什么事?”
烟翠试图挣脱他的臂弯,但徒劳无功:“听老查说话的口气,我想你和她非常亲密。”
“那你就想错了。”他抗议。“她就是我说的那位发生空难朋友的遗属,宣判的那一天她还到过法庭。自我出狱后,她就一直打电话找我,想见我。因为她对我很有意思,老查就以为我一定会占她便宜,他可大错特错。你相信我的话吗?”
“只有你和上帝才晓得!”她虽嘴硬,但态度已开始软化。
“你的用意是想向我表示:原本依赖我的女人,会因嫉妒而蒙蔽了对我的信任吗?”
“嫉妒?”
“如果我说对了……”
“我可没承认!”
“我无所谓,我可以整晚这样抱着你,欣赏你的美貌。”
烟翠立刻弃械投降:“好嘛,你要我承认什么?”
“照实说就可以啦。”
“如果你知道我跟你来往的同时,还另外有别的男人,你会作何感想?”
“你有吗?”
“阿路!”
“你看,你也希望我能信任你啊!”
“你当然很容易就能信任我,因为你知道我在哪里、在做什么、跟谁在一起,每一分每一刻,不论日夜的活动你都了如指掌。而我对你却近乎一无所知。”
“你是在暗示想进一步了解我吗?”
“如果我早些知道爱玲的事,现在就不会是在半空中了。”
“我明明记得跟你提过她了嘛!”
“可是你没说她叫爱玲,谁晓得她是你的第几号情人?”
“你当我是什么大众情人!一大票女人在我家进进出出吗?你也太会吃醋了!”
“用不着你损我,我的缺点自己清楚得很。”
他放下她,一手仍紧搂着她,使她靠在自己胸前,一手则拨开她脸上的乱发。他凑在她嘴前低声说:“我得走了,老查很没耐性的。如果我顺应你的恳求而吻你,恐怕今晚就别想回家了。”
“我恳求你?”烟翠反驳。他放开她后,她倒的确是依依不舍。
他在她额上轻轻一吻:“牧师,我跟你一样想多相处,好弥补一个礼拜的分离。但没办法,只有等到明天练球时了。”
次日下午,烟翠总算想起来老查就是路克的辩护律师──芮律师。路克一自纽约返回,他就以电话联络,可见这其间有重大关联。
烟翠忙完后回到办公室换下圣施,之后见麦德面带忧威地在门外等她。她把他请进门后笑了门。
“喂,怎么啦?干嘛沉着一张脸,还有两天球赛就要开始,我以为你会很高兴。”
“是凯西啦!他下午没来练球。阿路到他家去看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才几分钟前我碰到凯西的隔壁邻居,他说他爸今天早上回来了。”
烟翠关心地看着麦德。“他有一年多没来看凯西了,我想凯西见到他会很开心的。”
“是啊!”麦德用拳击自己手掌。“问题是他每次回来才停留一天就走,让凯西自己去难过。他现在来搅和,凯西可没心情参加球赛了。”
烟翠私下同意他的说法。凯西和瑞吉是队中实力最强的两位球员,她无法想象少了他,球队如何支撑下去。但家人团聚也是相当重要的事,没人能就此事责怪凯西。
据她了解,凯西的父亲与母亲离婚后,就搬到华盛顿州。凯西尽量表现出不受父亲远离的影响。对于不负责任的父亲,他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但烟翠深深体会到,他内心其实很渴望与父亲团聚。
“幸好阿路过去了。如果凯西有什么不爽,阿路正好是安慰他的最佳人选。”烟翠说。
麦德贼兮兮地盯着她:“你爱上他了,对吧?”
她对麦德撒不了谎:“对,而且很爱他。”
“你要嫁给他吗?”
“麦德!”
他耸肩:“我说错了吗?大家都打赌你们在年底前会结婚。”
烟翠低下头:“事情没像外人想象的那么简单。首先,男方尚未开口求婚。再者,阿路不是教友。”
他仰起头:“牧师非嫁教友不可吗?”
“对。但最困难的还是婚姻生活。两个完全不同思想背景的人要朝夕相处,不是容易的事。我是全力奉献给教区的牧师,要娶我的人得忍受这一点。”
“阿路应该办得到啦!”他露齿微笑。
她回他一个略有忧虑的笑容:“那是因为他刚从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