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便是一阵手忙脚乱的忙碌。
虽然来到古代已有一段时日,可是繁琐的服饰,复杂的发髻,伊人始终没有精通,只能像一个极配合的木偶一样,由着十一折腾。
可十一也不过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审美观本来有待斟酌,贺兰雪在旁边看着看着,突然原谅伊人每次出场时不伦不类的装扮了。
一主一仆,都是极品啊。
“行了。”待十一将一件相当俗气的大红罩衫套到伊人身上后,贺兰雪终于看不过去了。
负在身后的手挪到了身前,挑起衣箱顶面一件肃静的藕色纱裙和貂毛坎肩说:“穿这一套吧。”
然后,他又走过去,将伊人乱七八糟的发髻散开,只是松松的挽了挽,然后信手从目瞪口呆的十一手中取下发簪,别住,“这样就可以了。”
伊人眨眨眼,望着站在自己身前、为自己挽发丝的贺兰雪。
两人的距离如此之近,他修长的手指游走在她瀑布般的长发里。
莫名地,伊人觉得心脏被什么捏了捏,疼。蚂蚁咬了一般地疼。
“就这样吧。”正在此时,贺兰雪放下手,后退一步,打量了她一眼。
然后贺兰雪发现,其实伊人并非真的那么难看,那张圆润俏丽的小脸,有种春日般的慵懒——勉勉强强,还是能带出门的吧。
第一卷 王爷府(二十八)进宫第一卷 王爷府(6)
还有三天就过年了,提前预祝大家春节快乐,这几天一直很忙,所以影响了更新,等节后再补,现在算年假,行不?
……
伊人进宫了。
再此之前,伊人的活动范围很小,无非是从伊家大院,转移到了逍遥王府。
古代对她而言,就是停电后的园林。
而现在,此时此刻,她站在恢宏状况的城楼前面,突然觉得自己出来一趟还是合算的。
皇宫很漂亮,真的很漂亮。
天气很好,云高,云涌,云悬在红墙绿瓦之上,那是种庄严的广阔,几人高的宫门吱吱呀呀地推开来,贺兰雪与伊人并肩走了进去,面前延伸着一道铺着大理石的大路,两旁宫殿巍峨,林立高大,像天街两侧持枪矗立的天兵天将。
伊人张开嘴,“哇——”地感叹了一声。
贺兰雪暗暗一哂,正想着‘小家碧玉没什么见识’,然后,伊人的表情变成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她只不过打了个呵欠。并非贺兰雪以为的‘大开眼界’。
诚然,伊人是喜欢这群建筑的,它们那么巧夺天工,那么庄严肃穆。
可是,那不过是建筑而已,基本上,这世上能触动伊人的东西,极少极少。
贺兰雪蹙了蹙眉,用余光警告了她一下:身为逍遥王妃,请注重仪容!
伊人很快收起了呵欠,强打着精神,装模作样地肃了肃面容,正在此时,一个穿着酱灰色宫服的老太监小步跑了来,到了贺兰雪面前,便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恭声道:“逍遥王爷,陛下正在宏光殿等着见王爷、王妃,请王爷、王妃往这边走。”
说完,便走到前面带路。
伊人第一次见到太监,免不了多看几眼,只觉得身形样貌与常人并无大异,只是皮肤白了一点,嗓子尖了一点,如此而已。
她觉得意兴阑珊,更是想睡觉。
一行三人就这样顺着平整洁净的宫道往右边的一个大殿走了去,到了殿门口,老太监进里面去通报,伊人依稀听到里面传出一个低沉绵软的声音,“宣——”,老太监于是又走了出来,领着伊人与贺兰雪跨过高高的门槛,走近足有篮球场那么大的大殿里。
大殿的地板是花岗石所铺,打磨得光鉴耀人,伊人望着地板上自己的倒影,突然有种渺小的感觉。
恢宏的大殿上,只有她与贺兰雪两人站在镜子般的大殿中央,廊柱森森,高檐巍峨,他们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在大都至高的权力面前,渺小如两只翘首的蚂蚁。
而殿上,层层竹帘后面的,一个模糊的、高大的身影,正从上而下,冷冷地俯视着他们。
伊人极敏感地察觉到贺兰雪的异样,那双桃李缤纷落的眼眸拉,突然变得幽深,幽深如这座阎罗般的大殿。
然后,贺兰雪拂袍跪下,高呼万岁。
伊人懵懵懂懂,也跟着跪了下来,含糊不清地跟着贺兰雪和了一声。
上面的人仍然极具优越感地俯视着他们。
伊人觉得浑身不自在——那是她第一次见识到权力。
“平身吧。”那低沉、威严而略显绵软的声音,再次响起。
第一卷 王爷府(二十九)进宫第一卷 王爷府(7)
贺兰雪应声而起,好像他跪下的时候便打算起身,伊人则迟了一步,颇为狼狈地爬了起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对另一个人下跪,心里觉得别扭得紧。
“这位便是琳妃的妹妹?”等他们全部站直后,上面的皇帝又发话了。
贺兰雪应声道:“是,她是臣弟新纳的王妃。”
“听说逍遥王本意是想娶琳妃的……”上面的声音云淡风轻,听不出什么情绪,就像寻常拉家常的兄弟一般:“我们本是兄弟,又做了叔伯,可谓亲上加亲。太后知道了,也很欣慰。”
“是。”贺兰雪脸上看不出悲喜,只是敛眸垂睫,淡淡地应着。
伊人则看戏一般听着天家的两兄弟在那儿一问一答,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你叫伊人?”哪知,帘子后的皇帝话音一转,指向了她。
伊人忙忙抬头,望向声音的来处,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对啊,我叫伊人。”
帘子重重,密密,她看不清皇帝的长相,只觉得那团黑糊糊的影子,说不出得压抑人。
“很活泼。”皇帝贺兰淳似乎没打算追究她的言语不敬,反而轻笑道:“逍遥王有这样一位可喜的妻子,却也是福气。”
“是。”贺兰雪仍然淡淡地应着,神色平静到木讷,像戴着一副面具般。
“难得进一次宫,向太后请个安去吧。”帘后的人同样用面具般的声音吩咐了一句,然后起身离去,伊人只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再抬头,堂上已空。
冷寂寂的大殿上,贺兰雪依然矗立在原处,他没有动,伊人自然也没有动,只是好奇而困惑地望着不言不语的贺兰雪,腿略略曲了曲——方才站得太笔直了,她全身不舒服。
“你去找你姐姐吧,本王要去向太后请安。”也不知站了多久,贺兰雪突然转身,冷淡地丢下一句话,然后快步向外走去。
伊人本想追上去,可是站得太久了,突然移动,脚踝一崴,便落到了贺兰雪的后面。
等她慢腾腾地走出大殿时,贺兰雪已经不知所踪,只留下她一个人,站在高大的台阶前,茫茫然不知何处去。
“真是不负责的男人啊。”伊人装模作样地感叹了一番,决定自食其力,好好地将这座神仙殿堂般的皇宫看一看。
至于伊琳,如果碰到了最好,如果碰不到,她也不觉得遗憾——何况,她哪里知道伊琳在什么地方?
这样想着,伊人的步伐从容许多,不急不缓地顺着林荫小道往宫宇深处漫步而去,现在阳光艳好,不冷不热,金黄的日光透过两侧树叶的缝隙,温柔地洒下来,伊人越走越慵懒,越走越觉得当初还不如在家睡大觉——主意打定,她遂不再往前走,停在了一颗繁茂的榕树前,蹲在了树前面,先是百无聊赖地看着在树根处爬来爬去的蚂蚁,然后,蚂蚁的形状慢慢模糊起来,太阳的光点,慢慢斜移,在伊人的身上光华流转。
她开始打盹,小脑袋得像只啄米的小鸡,一上,一下,一上,一下……
第一卷 王爷府(三十)刺客
笑眯眯,恢复更新鸟~
……
伊人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在梦里,她回到了自己的前世,站在自家的庭院里,透过濛濛细纱,看着房里久违的父母。
只是细纱轻拂,她看不清里面人的面容,只看到满目的影影绰绰,仿佛咫尺,又遥远异常。
伊人有点分不清今夕何夕的感觉,前世的真境。更如一场梦境。
所谓前世,不过是今世的一场梦而已,是那个在庭院里呆了十六年的、伊家二小姐的梦。
正在梦里的她渐渐沦陷时,一阵清晰的打斗声突然传了过来,搅乱了伊人的午睡。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几个穿着劲装的蒙面男子已经冲到了她的面前,半围着她,其中一个似乎为首的汉子哑声道:“这里有一个宫女,先挟持她做人质!”
伊人怔了怔,随即意识到:他们口中的人质,正是她自己。
念头闪入,伊人自然打算逃跑,她可不想当一场莫名其妙的打斗中的炮灰——虽然在诸多影视片中,如她这样于国于民都没有多大影响的小人物,往往都是当炮灰的料……
也虽然,对生活,她似乎也无所追求,可是,还是不想死啊。
这样的暖日和风,这样的生命,即使无为,却依旧值得眷恋,不是吗?
伊人可不是那种懒得连求生意识都忘记的人。
所以,她在跑。
后面的人呼啦地追了上去,她跑得太慢,没几步便被别人追上了。锋利的剑刃几乎划过她的耳后,伊人吓得一哆嗦,惊叫了一声,然后抱头蹲了下来。
只是,她意料中的、冰冷的剑刃并没有劈下,传入耳中的,是两剑相击的‘乒汀’。
伊人松开捂住双眼的手,抬头怔怔地看着凭空出现的持剑男子,阳光烈烈的,将那人笼罩在光晕之中。入眼处,只是亮晃晃的一片,看不清面容,亦看不清装容。
“你没事吧?”爽朗如烈阳般的声音。
伊人摇摇头,缓缓地站了起来。
来人在光耀中展颜一笑,冲着伊人笑问:“你信不信我?”
伊人倒是想说‘不信’,可是又懒得自己去解决眼前的状况,只得挺纯洁地望着他,重重地点头道:“信”,说这个字的时候,两只眼睛用力地眨了眨,以示自己的真诚和决心。
那人又是一笑,牵着她的手,轻声道:“那就闭上眼睛。”
这个要求不算过分,伊人赶紧闭上了眼睛,突来的黑暗,让她紧张地握紧对方的手。
然后,那个人动了,像飞一样,带着伊人脚不沾尘地旋转起来,忽而向前,忽而向后,忽而向左,忽而向右,伊人只听到周围一阵噼里啪啦的兵刃相击声,耳边,更是利器飞来飞去的呼呼声,她紧紧地闭着眼睛,连偷看都不敢,而牵着她的那个男人,则像蝴蝶穿花一样,带着她堪堪躲过一次又一次险境,偶尔也会搂着她的腰,将她压低,或者举高——伊人在这样的生死之间,莫名其妙地想起了拉丁舞。
她觉得自己快变成一个舞者了。
没多时,耳边的喧嚣声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微风吹过花丛的喃喃细语。
“可以睁眼了。”耳畔,他带笑地说。
伊人这才小心地睁开一个缝,打量了一下周围,似乎没有什么拿刀拿枪的人了,这才放心大胆地将大眼睛全部睁开:之前围攻他们的人,正全部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痛苦呻吟呢。
“厄……”伊人想感慨一下,想了想,然后由衷地说:“黄飞鸿再世啊。”
“谁是黄飞鸿?”来人已经松开手,转头饶有兴致地望着她。
伊人赶紧摇了摇头,装傻地一笑,也转过头,看着那个带她‘跳舞’的男人。
第一卷 王爷府(三十一)贺兰钦
在看清来人的那一刻,伊人几乎要将‘贺兰雪’三字冲口而出,可是阳光一晃,她又将那三字收了回去。
那人与贺兰雪确实长得极像,可细看之下,却又一点都不像。
虽然是差不多的眉眼,可是装在贺兰雪的脸上,便如三月桃花。明媚得让人晃不开眼。而面前这个人,却如一把出鞘的宝剑,同样耀得人晃不开眼,但并不是因为明媚,而是因为他身上浓重的杀伐之气,和坚硬清晰的轮廓勾勒出来的英气。
“你是哪个宫的?”见伊人呆呆地望着自己,那人将长剑收回剑鞘,好笑地问。
伊人还未来得及回答,又是一阵迅疾的脚步声,两队宫内侍卫匆忙而至,一见到那人,便拜倒在地,诚惶诚恐道:“奴才们办事不力,让大将军费心了。”
“确实该罚!”方才还言笑晏晏的人突然一沉脸,连站在身边的伊人都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深沉的压力:“皇宫内苑。都可以让这些跳梁小丑横冲直撞,传出去,外邦岂不是要笑我们天朝没人了吗!”
众人更是惶恐,头垂得低低的,根本不敢看他。
“算了,念你们也是初次,这次本将军不追究了,带他们下去好好盘问。”那人也见好便收,并没有过多为难,那种泰山压顶的气势,也在话音匍落之际,消失得干干净净。
伊人终于呼出了一口气。
其他人也如临大赦,带着被打得七倒八歪的贼人,井然有序地退了下去。
“你怎么还在这里,不用回宫里当值吗?”等侍卫全部退尽后,那人转头,见伊人还留在原处,眯了眯眼,好奇地问:“刚才是不是躲在这里偷懒?”
他此刻的模样,与方才那威慑众人的大将军比起来,真可谓判若两人。
伊人很认真地想了想,方回答道:“准确的说,如果本来就没有需要完成的值日,便不算偷懒吧。充其量是闲着懒,而不是偷着懒。”
那人闻言愣了愣,随即大笑起来,边笑边问:“你肯定不是宫里的人,你是谁?”
“我是伊人,你是谁?”伊人很自然地反问道。
“我是贺兰钦。”那人一本正经地回答。
“贺兰钦……”伊人讷讷地重复了一遍,然后伸出手去,对着他宛然一笑:“很高兴认识你。你很能打。”
贺兰钦也坦然地伸出手来,却并没有与她握手,而是一掌击在了伊人的掌心,笑道:“好,伊人,本王认识你了。”
伊人只觉手心一麻,连忙将手缩了回来,方意识到:这个时代并没有握手的礼仪,倒是军中有击掌结识的传统——贺兰钦的力气又太大,击打在她手心里,不免生疼。
见伊人一副呲牙咧嘴、七情上脸的模样。贺兰钦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
伊人扯了扯嘴唇,不禁怀疑他是故意这样用力的。
“刚才谢谢你了,那么,我走了。”已经欠下了人情,为了防止那人说出一些自己做不到的报恩之法,伊人决定先溜为上。
有时候,恩情是最大的负担,连拒绝都没有余地。
她哧溜一下转身便走。
贺兰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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