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摆平。现在还不快滚!”
刘步强慌张地点头,急忙忙地转过身离开。
白心蕾拿起桌上一个糖包,直接往刘步强头上扔。
糖包啪地打中刘步强的头,他敢怒却不敢言,小跑步地离开了咖啡厅。
门口的服务生想偷笑,急忙低下头。白心蕾则是状若无事优雅地入座,恍若刚才拿糖包扔人的是耿毅而不是她。
耿毅坐在她对面,震怒地拍打了下桌子。“你搞什——”
“小声一点。”她压下他的手。
他强压住失控的情绪,反掌握住她的手,她马上扮无辜地看着他手工镜框下烙铁般的眼神。
“你怎么会来这里?”她问。
“我跟踪你。”
“你为什么要跟踪我?”
“废话,当然是要找到最好的机会跟你面对面谈话,没想到你直接搭计程车到了饭店,我还以为你……”耿毅眯起眼,一脸要杀人的表情。
“以为我又要搞一夜情?”望着当年二十出头的耿毅再度现身,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男欢女爱一夜情,是城市里常见的男女关系,我们应该走在时代尖端,好聚好散,这事不该挂意在心上。”他把她的话原封不动地送还给她,依然板着脸。
“那是一种礼貌的拒绝,你难道不懂?”白心蕾强迫自己说道。她现在是有计划的女强人,而耿毅不想要孩子这一点,就该被摒除在计划之外。
“不懂。因为我认为你只是在逃避,逃避我们之间的感觉,逃避我才是真正可以帮忙你爸爸公司的人!”耿毅额颈间青筋毕露,一想到刚才的场景,他就想追上刘步强,痛殴他一顿。
她沉默不语着,不回答她答不出来的问题。
“你干么和这样一个混蛋碰面?如果那个混蛋在你的饮料里下药,你一个人该怎么脱身?”他又粗声怒问道。
白心蕾眉一拧,抓紧一包糖,把它当成刘步强的头揪紧。
“我不喝任何在我坐下之前或之后上桌的饮料。还有,我偶尔会跟欢儿来饭店开房间,当成度假。所以,我也经常来这里喝咖啡,服务人员大多认得我。”她伸手制止他的发言,继续把话说完。“重点是,我爸说刘伯伯要帮我介绍相亲对象,他怎么会知道这个人会这么禽兽、卑鄙。”
“你拒绝我,然后跑来相亲?这又是什么意思?”耿毅扣住她的手腕,不客气地把她往前横拉过半张桌面。
她看着他脸上的不信任,好像她仍然是那个莽撞、什么都做不好的十八岁少女,她突然生起气来,用力地掐着他的手臂。
“因为我要结婚!因为我要快点生小孩!否则我就……”她打住话,重重咬住唇,阻止自己说出太多内心话。
“否则怎么?”他眯眸问道。
“你不会懂的。”她闷声说道。
他雷达般的眼神扫过她脸上的不安,没给她拒绝的机会,他揽起她的腰便想往外走。“那就说到让我懂,我们回我家。”
“我不要去,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瓜葛了。”她吓到手掌冰冷,死命抓着椅子,不愿前进。
“如果想要我出手帮忙你爸的公司,最好乖乖跟我走。”耿毅放开她,低头望着她。
“你知道我爸公司的状况?”她抿紧唇,一时不知该生气他的刺探隐私,还是高兴他主动提起了这个问题。
“为了你,我现在对『联合营造』的状况一清二楚。可以对你爸公司做出实质帮助的人,除了我没有其它人选!”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这样强迫我的举动和刘步强有何不同!”她用手肘撞他,小脸气红得像颗苹果。
“当然不同,他是要占你便宜,我是把我的便宜让你占,我帮忙你爸的公司,能得到什么好处吗?”他不以为然地瞥她一眼。
“你可以得到我。”她脱口说道。
耿毅的唇边勾起一抹狡狯笑容。
“这话可是你说的。”他咧嘴笑着,心情忽然好到想吹口哨来助兴。
“我是假设你的立场。”白心蕾被他的无赖模样气到直跺脚。
“不管我的立场是什么,你的立场就只有一个,就是不让你爸的公司倒下,所以你别无选择机会。”他拍拍她的肩膀,这次握住她的手,大步走出咖啡厅。
白心蕾被迫跟在他身后,心烦意乱到甚至忘了要反抗。
他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迷茫模样一眼,又补充了一句——
“我要和你在一起的这事,也不会改变。”
她望着他矍铄长眸,心先是一惊,继而一喜一忧。
然后,她低下头,假装自己没听见这句话,只是牢牢地握着他的手,与他一起走出饭店。
第6章
耿毅家里装潢,完全符合最新的潮流趋势,走的是冷调极简的木质风。柚木边柜、同系长桌、日式禅风拉门,还有只拉了三分之一的麻质窗帘,全都干净利落地找不出多余的线条,精致到可以拿来拍摄装潢杂志目录。
白心蕾看着角落那张以黑檀木打造的优雅红鱼椅,然后再转头看着柜上那座木头机械钟,她皱起眉,觉得这个地方冷冰到没有个人气息。
“为什么屋子里没有一丁点私人东西?”既然不想直接切入主题,让他知道她究竟在抗拒什么,她于是把话题转向她现在好奇的东西。
“私人的东西在那里。”耿毅的手往客厅落地窗前的长桌一指。
白心蕾走过去,看着桌上成堆的书籍和成叠的财经打印资料,心里一阵不舍。
他的私人生活就是工作吗?人不是机械,只忙着事业,怎么会懂得如何生活?
“我知道你为什么后来会近视了……”她的话戛然而止,视线突然停在某一个点上头。
耿毅突然快步向前,啪地一声用手盖住桌面那张纸片。但是,白心蕾已经看清楚那张纸片——
那是十年前她留给他的纸条。
她惊讶地抬头,他的面颊闪过一道狼狈的红。一股热气直冲上她的心窝,她很快地垂下眼,掩住眼里快要挣脱控制的泪水。
不行,她不能心软,否则他们会老是被困在过去的激情里,永远没法子正常地开始。她的新人生有她的规划,而他不是那种能被规划的人。
白心蕾握紧拳头,强迫自己面无表情地睁开眼。
耿毅看着她佯作若无其事的表情,看出她闪避的心态。他愤怒地眯起眼,讨厌这种被她云淡风轻的感觉。
好吧!狼狈又怎么样?丢脸又怎么样?他心里一直为她留着一个位置,而且完全不在乎让她知道。
耿毅挑起她的下颚,干脆把纸条往她面前一横。
“还记得这张纸条吗?”他锁住她的眼,粗声问道。
白心蕾垂眸而下,故意不去看那些字句、也不予回应,只一迳看着他桌上的资料,却意外地看见“联合营造”几个字。
“我爸公司状况如何?他一直不肯告诉我。”她问。
“这是我最后一次让你闪掉我们之间的问题。”耿毅不快地说道,把她推入桌前的办公椅里。
他把自己工作室的分析资料拿给她,并简单地说了下她爸爸公司的困境。
一年前,白德风和几个老股东因为理念不合,因此决定集体淡出管理阶层,改将经营权交棒给专业经理人马正。只是,因为没有合理监督机制,马正开始揽权、自以为是地扩张公司,紧接着就出现了成本控管及过度扩张频频跳票的问题。
“我不知道情况这么糟糕。”白心蕾抓着桌子边缘,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一回,眼眶是真的红了,就算她拚命咬住唇,却还是滑下了一颗眼泪。
爸爸公司都在危急之秋了,她居然还在为男女情爱伤神,她觉得好惭愧。
“如果让我处理的话,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我从侧面听说你爸打算拿股票去现金增资,你最好阻止他,洞不该用这种方式去补。”他把一盒面纸塞进她手里。
“你明天有时间跟我爸爸谈一谈吗?”她擦着眼泪,抬头望着他。
“那得看我对你的疑问,能不能得到完整的说明。”长指托起她的下颚,要她看着他回答。
白心蕾一愣,被他这一刀砍得措手不及。
“你还年轻,为什么要急着相亲?为什么要快点找到对象?”他问。
“我要在三十岁以前结婚生子,而我看不出来,你对结婚生子有任何兴趣。”她垂眸说道。
耿毅抿紧唇,因为她没说错。
他对婚姻这种制度,原本就没什么好感。两个人在一起,为什么还要用特殊形式来规范?合则聚,不合则散,这样不是很简单吗?况且,他也没法子否认他对孩子的排斥感。
他们所想要的两人世界,显然南辕北辙。
耿毅望着白心蕾因为他的不语而黯淡的眼神,脑子很快地做出新决定——他相信他有法子说服她不要孩子。其它的事,他可以勉强忍受。
“你连问都没问,就直接把我排除在名单外,这样公平吗?”他问。
“公平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要交往的人,就是我要结婚生子的对象。我至少要生一个孩子。”她看着他拧紧的浓眉,知道自己踩到了痛脚。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结婚,你就不愿意和我交往?”耿毅瞪着她,故意将她的话只放在结婚一事上。
“没错,而且我希望三个月内就可以结婚。”这样她才能尽快怀孕。
“见鬼了。”他诅咒出声,非常不爽地踢了下桌子。他原本想慢慢习惯自己可能会结婚这事,没想到她却要求他用飞速前进。
白心蕾望着他横眉竖目、一脸不快的神态,心里闷痛得厉害。
早知道会有这种结果了,痛个什么劲!白心蕾在心里痛骂着自己。
“你这里好冷。”她搓着双手,找理由起身。
耿毅直接把她扯入怀里,用双臂紧紧揽抱着她。
他的胸膛似火,好似要把她的后背整个燃烧起来似的,烫到她只想挣扎。她不能再因为这种激情而软化了,她有她的责任要尽……
“放开!”她手肘往后撞人,高跟鞋朝后一踢。
“不放。”他索性后退一步,让两人一同沈入他的大办公椅里头。
她落在他怀里,自在地就像她天生就该归属那里一样,但她完全不敢放纵自己,毕竟有些事一旦习惯了,就很难再回到原点。
“你不能每次都把我当成沙包一样地扯来扯去。”她转过身,揪着眉瞪他。
“沙包没有你这么柔软。”
他摘下眼镜,没再给她说话机会,直接吻住她的唇。
那吻轻得像最好的蕾丝,柔软地撩拨着她的感官。等到她动情了,才又从容不迫地深入与她纠缠,直到她放弃挣扎、直到再吻下去,又会是一夜缠绵……
“啊……”当他的唇落在她胸前时,她懊恼地发现了自己的失神,猛扯着他的头发,硬是把人抓起来。
“停!我现在要结婚生子,不要一夜情。”直接拿出最泼冷水的话,以确保他不会再误闯禁区。
“结婚哪里重要?”他没好气地说道。
“我妈前年癌症过世,我爸一直想看到我结婚生子。他事业已经够不如意了,至少我在成家立业这方面,可以做一个让他安慰的乖女儿。”她昂起下巴,给他一个打不倒的理由。
“当个乖女儿有很多种方式。”他不以为然地说道。
白心蕾望着他,轻蹙了下眉,尽可能轻描淡写地说道:“前年我妈手术时,我才知道她和爸的血型跟我不符,那时爸妈才告诉我,我是他们认养的孩子。疼自己的孩子不稀奇,把一个认养的孩子疼成公主,我还能怎么样。”她的眼里有难过,但唇边的笑意却满是感恩。
耿毅下颚顶住她的发丝,哑声说道:“你一定很想她……”
白心蕾鼻尖一酸,想起妈妈多年来的疼爱,她把脸埋进他的肩里,眼泪汩汩地往下流。
“我真的很懊恼自己没有多陪陪妈妈,一直到她生了病,我才知道要后悔。我才知道原来时间根本没有想象的那么多……她待我比亲生的孩子还疼,而我却我却……”说到最后,她哭得喘起气来,什么话也说不成了。
耿毅眼眶灼热着,紧抱着她,因为完全明白她的心情。
他与她有过相同的遗憾,所以学会了不浪费时间在犹豫这件事上,而她则是选择了不让家人有遗憾……
白心蕾哭累了,软软地趴在他身上,在他大掌轻轻拍抚下,险些便要入睡。
她一甩头,凝聚精神回到刚才话题。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快点结婚的原因了。”隐瞒另一个她必须快点结婚的原因,她一耸肩佯作轻松地说道:“我爸已经六十八岁了,所以我最好是一结婚就能马上怀孕,这样他就可以快点退休含饴弄孙。”
白心蕾挤出一个笑容,知道自己现在应当是哭成了一张大花脸,但她现在没心情管了,吓走他最好!
耿毅重新挂回眼镜,黑眸严肃得连眨都没眨。
“给我一点时间,我没想过要结婚。”他哑声说道。
她的心被他的话掐住,狠狠痛了一会儿。可他黑黝眼神,又平抚了她这样的痛——她看出他是认真在考虑这事。
“你慢慢考虑吧,我先走了。”白心蕾唇边漾出温柔笑容,她紧握了下他的手掌,走向门边。
她拉开门,要离开时,又突然回头问道:“十年前,你为什么没来找我?”
“在我没有闯出一番名号前,我没有脸跟你联络。”他嗄声说道。“我二十七岁那年,在美国靠着买卖黄金赚到了第一个一百万,我当时第一件事想到的就是要去找你。但是,你搬家了、台湾的房子也卖了……”
白心蕾没预料会听到这样的回答,她觉得鼻子酸酸的,好想大哭一场。但她却微笑了,因为心里那处受伤的部位已因他的话得到了复原。
毕竟她比谁都还清楚,无常是最让人作不得主的啊。
“在你找我的前一年,我们全家就搬回台湾了……”她擦去一颗眼泪,挤出一个微笑。“人生啊……就是会这样阴错阳差……”
说完,她慢慢地关上门。
耿毅看着紧闭门扉,他皱起眉,觉得屋子瞬间变得一片空荡,而他居然已经开始想念起她了!
“马的。”他猛戳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低头一看手表后,讶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