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无悔眉心紧蹙,袖下的手伸出,指甲细长,涂抹着银色的蔻丹,那颜色似乎带着生命力,就欲从指尖飞出一般,诡异得很,弯身倏地就抓住她的腿,一路向上,扣着她的腿根,眯眼道:“妖气很重!”
皱眉,他下手不轻,腿根处传来隐隐的痛楚,黑色的流光乍隐乍现,血液沸腾般,她眉心蹙得很紧,感觉得到护心鳞的躁动,它似乎凝聚着一股力道,想将扣住它的手整个吸附进去一般!
百里无悔微眯的眼闪过一丝诧异,继而犀利的光划过,如此嗜血的妖物,他也是头一次见,竟然想将他的功力全数吸入,慌忙收回了手,他半眯的眼深深的打量她,一双修长无比的大手,指尖微转,十颗指甲上的银光射出,如同蜿蜒的银蛇,全数飞入了云落夭的腿间!
如同十把利刃一同扎入身体,她吃痛皱眉,但继而腿间黑光更甚,片刻间,疼痛不再,她挑眉看他,淡淡道:“大师,你闹够没有?”
大师……百里无悔皱眉,听起来很老,他沉声道:“妖孽,我是南疆神官大人门下弟子,百里无悔,称我百里大人便可!”
云落夭嗤笑一声,百里无悔也细细看着她的小脸,不错过任何一个表情,即便那张脸此刻被污泥覆盖,他指尖上的驱魔银蛊,厉害非常,竟然也被那妖物吸附进去,眯着眼看她腿间的流光,流动的厉害,仿佛因吸食了力量而兴奋了一般,全然没有受到半点伤害!
云落夭侧目再望了一眼凉亭之中,远看上去和睦非常,她的担忧似乎根本就没有发生,她侧着身子斜倚在拱桥栏杆之上,纤弱的身子在夜风中摇曳。
“妖孽,今日我定要收服你!”百里无悔冷哼一声,自腰间取出一串沉香木佛珠,细碎的念叨着什么听不懂的梵语。
云落夭眉心紧蹙,他该不会下一刻拿出个金钵或者葫芦来将她收进去,只是这梵语,听着有些心烦意乱,感觉到护心鳞躁动不已,这是第一次在不用它时,也如此乍现黑光!
云落夭伸手将他大手中的佛珠夺过,细细打量了几眼,每颗佛珠都雕刻有看不懂的文字,有些眼熟,好像……移花宫的那些人脸上也是刻着这样的文字。
百里无悔微微一滞,目光狐疑的打量她,她竟然不怕神咒,也就是说她不是……但她身上那股强烈的妖气,纵然他遇见无数难缠的妖魔也不及,那该是什么狂暴的妖孽,至少也有千年的修行……
留不得,嗜血之妖,他长指置于胸前,时而绽放,时而合拢,如同一朵盛开的莲,喃喃低念着,掌心隐现了一道银色的光,凝力,大掌就向她击出!
云落夭倏地收缩瞳眸,纤细的指尖紧握成拳,该死的神棍,她不惹他,他倒是步步紧逼!
“小子,你跑这里来做什么!”方才守门的侍卫这才算找到了云落夭,正好抓住了她欲出手的那只手腕往一边带。→文·冇·人·冇·书·冇·屋←
砰的一声,由于身形的移位,百里无悔的那一掌打在了侍卫身上,径直就飞了出去,扑通的掉进了池水之中!
该死,云落夭皱眉,眯眼危险的看着百里无悔,咬牙,继而翻身就跳下池中。
百里无悔收回掌,竟然没打中,他也是想看看,这一掌下去,究竟那妖物能否承受的住,见她跳入池中,他眯眼也欲一同跟随!
“百里大人,可算找着你了,左相寻你好一会了呢,他好像都去您房里寻去了!”一名小丫鬟急匆匆的赶来,仰视着高大无比的百里无悔道。
百里无悔一双银眸微眯,诡谲之光细细流过,妖孽,闻着你的味儿也能寻着你,没想北戎竟有如此生猛的妖物,若是收服献给神官大人,他定会欣喜异常,功力倍增。
理了彩色的衣袍,他缓缓的向人流而去。
而在池中的云落夭,费力的打捞起那侍卫,拖向岸边,衣袍染了水,很重,她拖得很是吃力。
池水将脸上身上的泥洗去了一些,小脸却依旧肮脏,只不过由厚重的泥变为了泥水,伸手拍了拍侍卫的脸,小声道:“喂,醒醒!”
那侍卫皱着眉,双唇苍白,费力的掀睫看着她,不知为什么她会惹到了百里大人,大约以为她被识穿了骗子的身份被百里大人惩治了,他掀着苍白的唇断断续续的说道:“小……小子,叫你……别进来……你怎生……如此不听劝……刚才……”
云落夭也是皱眉,打断了他的话道:“行了,是我错了,你说的如此费力,先别说了,你的家在哪里,我带你回去。”
一听到家,那侍卫眼底有了光彩,少小离家不曾回,算着也不知有多少年的光景了,他的娘亲,是否双鬓斑白,记不清了,他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只补着补丁的布袋,看上去似乎沉甸甸的,朴实的脸上带着一抹憨厚的笑,虚弱道:“这个……存了……三年……带给我娘亲……你这小子……骗吃骗喝……怕是也饿坏了……长得……比我弟弟还……还瘦弱……哪怕你要……记着……还是要留、留一些给我……给我娘亲……”
侍卫如同交代后事般说道,他受的伤,心里清楚,神志都有些涣散了,当年家里太穷,弟弟小小年纪就出去招摇撞骗,终究被大户人家的奴才活活打死了,那时他才……七岁……
云落夭皱眉,心底浮起一抹酸,这人怎么笨的要死,他们才见一面,甚至对方的名字都不知,世上哪来这么笨的侍卫,笨的都可以去死了!
只是,她指尖凝力,腿间的黑光更甚,斥责道:“该死的,不准说话了,老子算是欠你的!”
明知在这种地方不该擅用,要是晕在这里就惨了,但遇见这种呆傻如猪的大个子,真是她做的孽,她哪点值得让他担心了,真是该死,将他扶起,指化为掌,贴近他的背部,一股黑色雾气自掌心流入他的身体。
从来没试过给人疗伤,输内力的疗伤之法梅老邪也有教过,但她自认不会救人,只是听了个一知半解,如今真用起来,好困难。
额头渗出了细汗,原来给人疗伤如此累,几度想放弃了由着他去死,但掌心始终未移开,将护心鳞的力量转为内力,缓缓的给他注入疗伤真气。
那侍卫的眉心也渐渐的舒展开,唇虽依旧泛着白,却不似刚才那般毫无血色可言了,却似乎依旧神志迷离,他憨憨笑道:“要是当年……俺弟弟也有你这般厉害……就好了……”
说说说,说不完啊,云落夭皱着眉,基本差不多了,她收回手,冷声道:“你爱在这里躺着就躺着,休息好了自己回去。”
她不能再多停留了,有些乏力,腿间此刻凝聚着一股力反噬着她的血液,似乎连头顶的血液都被吸附到了腿间,有点头晕,再不走,昏死在这了!
“小子……谢谢你……呵呵……你真厉害!银子……还是先还给俺!”那侍卫笑得傻兮兮的,动作依旧有些吃力,却缓缓收回了那破烂的银袋,看的云落夭一阵恶寒。
她竟然也会有想救人的时候,还是个素不相识的呆傻侍卫,他娘的,这世上的事情谁能说的清楚,若是来之前料定或许有情况会逼得她使用护心鳞,那万万没料到是为了救这么一个人,同情心,他妈的同情心!
笑个毛,只会傻笑,他呵呵呵的笑得要多傻有多傻,就是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人,一看见她要她舞大刀耍小剑,又到处寻她,说小子,爷悄悄放你走……
“有多厉害?”一阵鬼魅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那忽起的夜风似乎是被那句话带起,拂过满园的蔷薇花,带着一阵袅袅香气。
云落夭下意识的皱眉,未等她转身看那人,还躺着傻笑的侍卫便止住了笑意,虚弱而恭敬的唤了一声:“左……左相爷……”
侍卫那声音染了紧张,甚至是恐惧,云落夭眉心皱的更紧,不回头去看,只是微微凝力,还是用轻功跑比较快!
小脚步还没倒腾起来,身后的人便一把捞起了她纤细的腰际,动作可算得上轻柔无比,却完全容不得你反抗,他附唇在她耳边呵气道:“本相府中还有如此厉害的角色,本相怎会舍得放你如此走了?”
那声音,好听得带着诡异,云落夭心底一颤,步子倒腾不动了,他就这么从身后搂着她,完全的克制了她任何一个细小的动作,即使他身子不凉,她依旧觉得凉的心惊,自己潮湿的衣袍染了他的衣袂,皱眉,她似乎都听不到他有心跳的声音,该是怎样的凉薄之人,若是没救那侍卫,屁事没有,他妈的最要命是那侍卫看着她的那抹关心神色,没来由的让她觉得救他也不是那么……后悔。
左银宸微眯着狭长的凤眸,眼尾微微天生的上挑成,肤色莹白,薄唇却饱满红润,突兀对比的妖冶气息,一种不经修饰便会邪魅进骨子的气息,刚才他是否看见,这小东西在救他的侍卫,起死回生么,有趣极了……
若不是那一幕,他根本不会注意这脏兮兮的小泥人,也是因为注意,才会看到她的眼神,那般犀利,就像要吞了人似地,这张小脸,真够脏的……
小东西,你大概忘了本相,本相可记得你,当年本相还抱过你呢,你这眼神没变,还是如此,当年本相的一件上好的衣袍,可是被你……弄得污秽不堪,不惩治你难解那衣袍心头之恨呐……
‘五’光‘十’色 109 和手指有关
云落夭眉心愈发紧蹙,她就这个姿势被他搂着,听他的意思还不打算放她走了,头脑有些昏沉,现在却似还能坚持一会,琢磨着如果再用一次灵力,到底还有没有力气撑的到出左相府。
那侍卫也是惊诧极了,他刚刚确实被云落夭所救,想来她也是有些本事,但左银宸欲笑不笑的表情,谁都知道他一笑便要人命,这小子未经引荐,不算府上的食客,恐怕私闯相府有点危险,他嗫嗫缩缩的说道:“左、左相爷,这是奴才的弟弟,听闻府上有些许奇人异士便想来开开眼界,奴才一时心软就将他带来的,只许他远远看着的……”
“哦?”左银宸微眯起眼斜睨向那侍卫,尾音刻意的上扬,这人看着有些眼熟,却不记得是哪一个,身上那件盔甲倒是看的出他是相府上的人,薄唇微微勾起了一抹弧度,低低的笑着。
侍卫一惊,那笑简直吓破了他的胆儿,根本顾不得身体还虚弱,慌忙跪倒在地道:“左相爷饶命,奴才知罪,下次再也不敢如此了!”
左银宸却缓缓的松开了扣住云落夭小腰的手,缓步走向那侍卫,腰间的环佩铃铛清脆作响,紫红衣袍之外那层紫金纱衣长长的拖尾慢慢抚过蔷薇花上,带出一阵芬芳气息,也引得无数的花瓣坠落。
这次虽然被放开了,云落夭却皱着眉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别问她为什么不走,她没有一个爹来给她将穴位移形换位,此刻定得跟雕塑一般,只剩一双眼睛还能灵活动动,全身早就无力了,左银宸这样点她的穴,估计解开她就没力支撑着站起。
伸出一只莹白的大手,左银宸攥住侍卫的下颚,笑得柔和至极,他道:“本相还不如,府上的侍卫还有如此厉害的弟弟。”
侍卫瞪大了眼,下颚处传来的疼痛让他不住吃痛皱眉,本就还未恢复的脸色此刻更是苍白无比,他牙关紧咬着,求饶道:“左相爷,奴才的弟弟并无什么厉害之处,左相爷饶命,以后奴才断然不敢再犯了!”
“本相刚才似乎看见你快死了,她又将你救活了,这也算没有厉害之处?”左银宸轻佻起眉,唇角的笑意愈发深邃了。
继而他似乎有些神秘的附唇在侍卫耳边道:“那定是你这个当哥哥的更厉害了,不知还能不能再活过来一次?”
侍卫本就虚弱,此刻看着他笑得如同夺命修罗,更是惊恐至极,左银宸攥住他下巴的手不曾放开,他双眼越睁越大,直到眼白比眼黑多,手蓦然一松,那只带着布丁的钱袋倏地从他不满茧子的手中重重的滑落在地!
左银宸缓缓收回手,那侍卫便失去支撑径直摊倒在地,双目圆瞪,看起来十分惊悚。
云落夭也倏地眯起眼,该死的左银宸,他让她白忙活了好久,好不容易救活一个人,又被他整死,目光落在地面的那只钱袋上,心里升腾起一阵异样的情绪,皱了皱鼻子,这该不会是心酸?
左银宸侧目看着她的双眼,淡淡道:“别用那种眼神看本相,你那么聪明,看不出他是怎么死的?”
云落夭皱眉,眯眼看着那侍卫的尸体,双目瞠大,唇脸发青,显然是吓破胆死的,没出息,又笨又胆小,但尽管她如此唾弃,依然胸口有说不出的闷,他不过是一个傻得要死的守门侍卫,没有人需要他保家卫国上战场,没人需要他勇敢无比,在他心里左银宸是有多可怕,他竟然吓得肝胆俱裂,但刚才他竟然想说点什么让左银宸放过自己,该死的愚笨!
“你不吓唬他,他能如此么?”云落夭咬牙,恨得牙痒痒,她救了的人,再次死在她面前,这之间相隔时间更是短的很,摆明了跟她过不去!
左银宸理了衣袂轻拍了手,神色不变道:“本相未曾吓唬他,本想亲自动手给他个风光的死法,不想他如此胆怯,你的哥哥真没出息……蝼蚁之命,死不足惜。”
云落夭眉心皱紧,不知怎的,他如此一说,她就想起她那几个俊美的哥哥,丫的,不知道在他们面前左银宸还有没有这么目中无人!
她阖上眼,尽量的让精神能不太涣散,如果再能集中一些,兴许还能冲开穴道!
左银宸却是好整以暇的凝着她闭眼的动作,她还有什么招数,对他来说都是有趣至极的事儿,蓦然的,他眉心微微蹙起,耳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看见来人,他换做一脸平静,垂眸道:“微臣参加皇上,皇上如何到这里来了?”
楚子凡缓步靠近,身后的宫人小心翼翼的跟着,他眉眼间流转的帝王之气似乎很淡,却似融合进骨子里一般不容忽视,轻瞄了他一眼,侧目看着姿势诡异站立的云落夭,才又看向左银宸道:“左相请孤来看表演,说去寻百里无悔离席,如今百里无悔已然到了席上,你却迟迟不见人影,这宴席倒是有趣的很。”
左银宸闻言弯身恭敬道:“皇上恕罪,是微臣的失误,这里有几个家卫闹事,微臣处理好了便来。”
那声音听着似乎充满了敬畏,却平淡的,不难听出他对楚子凡的忌惮并不太多,但总也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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