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全马上就要回京了,朱抵准备请他吃顿好的。安然楼是去不起的,刀削面朱全又全力抗议,朱抵想了想,就忍痛拿出了最后私藏的咸鱼,让人买了点卤豆腐,蒸了点白萝卜丝,然后就煮了这咸鱼粥。
“我说朱抵,你平时抠唆也就罢了,我这要走了,你也就这么打发我?”虽然知道他没钱,朱全还是忍不住道,“你好歹也给我切二两肉啊。”
朱抵看了眼他那珠圆玉润的身材:“你还缺肉吗?”
“我缺不缺是一回事,你拿不拿则是另外一回事,这代表你的诚意。”
朱抵哼了一声:“要不是你要走了,这点咸鱼我是绝对不会拿出来的,你要不吃就尽早说,我让人少做些,正好剩下的我还能留到过年。”
朱全无语了,最后叹了口气:“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做千户能做到这个份上也是一绝了。”
朱抵洋洋得意,对于这个评价甚是满意。
很快,咸鱼粥做好了,这粥看起来简单,费得工序却不少。按照安姐寄来的法子,先把咸鱼火腿都切成丁,再炸葱花,之后再把咸鱼肉丁放进去慢慢炸,最后再拌到粥里,然后放进紫菜、萝卜干。所以这虽然说是咸鱼粥,却是鱼肉菜齐全,软的硬的脆的也都不少。朱全虽然平日吃尽了美味,对于这种小吃却很少涉猎,一吃之下就喜欢上了,别的不说先干了两碗粥,心疼的朱抵直抽气:“你少吃些吧,这就是个稀罕,你回去后要多少没有?”
“这粥不一样,嘿,你还别说,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这样的咸鱼粥。”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再多请你吃一碗了。”
“你要不要这么过分。”
“一共就四碗,你吃了两碗还不够?做哥哥的能这么和弟弟抢吗?”
“这时候你认我当哥哥了,早先在校场上我可没看你有一点留情。”
“所以这个时候我也不留情啊。”
朱抵说的理直气壮,朱全发现和这个堂弟在一起,他一向得意的口才往往没用武之地。可话能这么说吗?能吗?不过饭还要继续吃,朱全同志胃口好,现在没了咸鱼粥,只有委屈的去夹萝卜丝,一口萝卜丝还没吃下肚,那边就有一个锦衣卫过来在他耳朵上说了两句,顿时,他的筷子就停下了。他看了眼还在那儿喝咸鱼粥的朱抵,犹豫不决。
“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朱全知道这事瞒不住,朱抵既然已经察觉,也没必要再瞒,当下就说了,朱抵也愣住了,他没有想到自己会得到这么一个责罚。这一年多他在大同虽然没得到任何命令,可该干的都没少干。他让他手下的五百多人都吃上了干饭,他每天都带着他们去出操,虽然有些人连个武器都没有。他没有贪污一文军饷,没有克扣一份伙食,他手下的兵是整个大同最精神的!可他现在得到的却是贻误军事?他贻误了什么军事?
他没有说话,慢慢的喝完了自己的粥:“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应该是有人参你了。”
“为什么?”
“那些言官参人,还要讲究个为什么?还不是想参就参了。这下好了,你以后也不用操心五百多人的吃饭问题了。”朱全故意说的轻松,不过他们都知道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言官参人是正常,可朱抵窝在大同一不露头二不惹事又没担任什么重要职位,正常来说那些在京的言官早就把他忘得九霄云外了,又怎么会没事参他?至于本地御史,也不太可能无故惹这个麻烦。
“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你要这么说,那我真得罪了不少人,现在还真不好说。”朱抵一笑,把最后的一碗咸鱼粥喝了,朱全看着他,沉默了片刻,“我回去帮你查查。”
“好,下次你再来,我就给你切肉。”
“你这个铁公鸡,就不敢说请我吃点好的?”
“你再说我请你吃的不好?快把我的粥吐出来!”
两人嬉闹了片刻,朱全就告辞了,他走后,朱抵回到自己的房里,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他不知道是谁参的他,但这个事对他是一个教训,本朝言官厉害,没事就喜欢上本子,但大多都是参了也就参了。鸡毛蒜皮的事内阁和皇上都不会在乎,一般的小错也会有人说情,而他这一次却直接成了百户,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严厉惩罚,却是一个严重警告,这代表,他不仅得罪了人,令人无缘无故的参了他,而且当他被参的时候,没有一个人为他说情。这好像是理所当然的,他的父王根本不想他来大同,而朝中,他也没有任何朋友。
他的力量比他想象的更薄弱,就连这次的消息,如果没有朱全他也只有当吏部文书下来的时候才会知道!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再没有像这一刻一样,朱抵清醒、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后来有人评价说朱抵正是在这一刻开始了转变,刘正本根本没有想到自己那一本子下去放出了一个怎样的巨兽。
一天后朱全跟着福王走了,三天后吏部的文书正式到达,朱抵很平静的接受了,然后移交了军务。千户可以在外面居住,而百户则必须住在大营里,不过朱抵一开始就住在了军营里,他既然来了,就没想过要享受,而且他也没钱。
在军营中,千户有一幢自己的房子,而现在他要搬出来了。他的搬家倒也方便,他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出来的时候还是什么样就行了,除了衣服旧些,兵器磨损些,也没新添什么东西。
“公子,外面的士兵开始列队了。”
“什么?”朱抵一怔。
“他们是自发的。”
朱抵皱了下眉,向外走去,果然就见大门外,黑压压的站着他所有的兵,而当他一出来,这些人齐刷刷的都跪了下来:“属下送大人一程!”
“属下送大人一程!”当一个人喊出这句话后,下面五百多个人一起喊出了这一句。
“祝大人此去龙腾虎跃,平步青云!”
“祝大人此去龙腾虎跃,平步青云!”显然,这话是事先想好的,虽然并不那么合适,可在此时,这五百多个人仰着头,真心诚意的看着朱抵。这一年多他们没有打仗,他们没有升官,他们没有发财。但他们每个人都能吃上干饭!他们没有过上多好的日子,可他们也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千户和他们一样啃馒头吃萝卜。
这个千户没有像别人那样克扣他们,没有像别人那样拿他们当牛马,没有像别人那样肆意的指示他们,这一年多,他们真正的像那被刻在墙上的太、祖训示一样,是一个真正的兵,而不是奴仆!
所以当朱抵要走的时候他们跪在了这里,他们诚心实意的希望朱抵的将来会更好。朱抵看着他们,目光在他们的脸上慢慢的移动,然后他蓦地一笑,高举右手:“兔崽子们,等着吧,老子还会回来训你们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晚上有些事,只有三千了,欠的一千明天补~~~
然后,我个人觉得朱抵过去的经历令他宅斗上应该不错(噗),市井生活上估计也能马马虎虎,毕竟身边有那些武侠人士,再加上他还经常的出来溜达,而军事和政治上都没啥实际经验,所以这一年多对他是个磨砺,嗯~~~
☆、第五十七章
第九章
高老太太最近很苦恼;睡不好,两个孙子天天早早就起来读书了。她年龄大了,本来夜里睡的就不踏实;虽说白天能补眠;可一天里还是早上这一会儿睡的最香。她过去为什么不让张氏等人卯时就过来请安?就是为了能多睡一会儿啊。现在好了;老二家的两个孩子,那是卯时必定起床,卯时一刻必定开始背书。
背书也就背书吧;反正她也听不懂,要是一直背着;也可以继续睡,但这两个家伙却是背背停停,而且中间的起伏完全没有任何节奏,令她刚有些睡意就又被打断了。她曾给金氏提过这事,可还没等她开口呢,那边金氏就说:“娘也听到那两个小子背书了?那两个小子别的不行,也就还勤勉点,我就盼他们两个将来能像大伯那样也中个进士呢!要是哪个能得了探花,那我就像母亲一样有福气了。我可没少听二老爷说,早先你是怎么督促他们两个的。”
高老太太就算有一肚子的话,这时候也只有咽下了。
睡不好吧,吃也吃不好。过去她每天都会让小厨房做点汤水,现在她做什么金氏都会过来分一杯,不仅她自己来,有时候还会带着她那几个孩子。于是过去一碗银耳就够了,现在就要四碗五碗,过去是自己想怎么着就怎么着,现在金氏也加了意见,什么银耳最好再配点红枣加点莲子。什么红豆不用熬的太烂,否则就没有嚼头了。
这到底是谁的小厨房啊!
她当然也对金氏摆过脸,提醒过她,谁知道金氏却浑不在意:“既然母亲不喜欢我这法子,那以后就做两份好了。其实我这法子是跟着郎中学的,最适合养生了。”
这么理直气壮,气的高老太太直肝疼,当天就找高二老爷絮叨了,在她想来高二老爷一定会狠狠的教训金氏一顿,让她知道个尊卑好歹,谁知道高二老爷闷不吭声的听完,也对她说分两份做。
“你怎么就不明白我那意思呢?这是分两份的事情吗?是你媳妇的态度!老二,你自己说说我对你们可没的说吧?自你们来了后,我是又安排住的,又安排穿的,还给几个小的买东西,可你那媳妇呢,吃着我的东西也就罢了,还这么理所当然,对我,是一点都不尊敬!”
“那娘的意思是以后不让她吃了?”
高老太太就算是这么想的,也不能这么承认:“你这是什么话?我现在是吝啬那一点食物吗?过去家里穷我还尽力供应你们兄弟呢,何况现在!”
“那娘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我没看出她有哪点不尊敬您啊。”这倒不是高二老爷故意给金氏打掩护,虽然私下里金氏连抓带挠的把他收拾的不轻,对高老太太也是什么话都敢嘀咕。可表面上对高老太太还是满尊敬的,总是带笑说话,也很少顶牛。特别是这些汤汤水水的事,他们在老家就是这么吃的,的确是郎中有交代。
“你没看出来?你没看出来!你就是个瞎子,哪天她把我害了,你也看不出来!”这是高老太太最无法忍受的,她的亲生儿子,竟然不向着她!
高二老爷被骂的抱头鼠窜,当天晚上高老太太就向高老爷哭诉了起来,高老爷左耳朵听着右耳朵就出来了,他最近也正闹心呢,倭寇日益严重,上海那边已有登陆迹象,几艘商船也被劫了,虽然这些和他都没有什么直接关系,却也令他揪心。
江宁离上海不过半天的路程,坐船更能顺江直下,倭寇要来却是便意。而那几艘商船里也有江宁商人的,虽然这几个商人不会找他索赔,但他也知道海路不宁对各方都有影响。
上海府那边已经说要剿倭了,他们这边也要有所准备,最最起码,不能让倭寇真的摸上来烧杀抢掠。当然,这主要是卫所的事,可他作为地方官也要予以配合。
他这几天满脑子都是这些事,哪还有功夫听高老太太的絮叨。高老太太本来说的义愤填膺,后来也察觉到了他的心不在焉,当下就不乐意了:“老大,我说的你到底听了没有?”
高老爷回过神,说了一句万能话:“哦,母亲,其实这些事你交给其他人去做就好了,自己还是要以保重身体为重。”
“你说让我交给老二家的?她能把我摆置死!”
高老爷笑了:“哪止于此?”
他本来只是随口一句,哪知道正撞在高老太太的心上。她白天才受了二儿子的忽略,晚上又得了大儿子这么一句,立刻就有一种全世界都抛弃她了的感觉,顿时她发一声喊,拍着大腿就喊了起来:“老大啊,你怎么也变成这样了啊……”
高老爷头都炸了,连忙上去劝,但高老太太哪里肯听?一个劲儿的就骂他不孝,最后也把高老爷骂恼了:“母亲既觉得我不孝,那就当做我不孝吧,可这事本来是不应该发生的,是母亲非要留他们住下的。若让他们在外面,又哪里有这些事?”
其实高老太太也后悔了,但这个时候被高老爷点出来,免不了就有些恼羞,当下道:“这倒成我的错了?我想让你们兄弟亲香亲香倒是我的不对了?我想见见自己的孙子孙女也成了错?你既然说住处了,那这个事,就是他们一直挤在我院里的错!你如果早早给他们安排了住处,又哪里会有这些事!”
“母亲也不是不知道家中的情况,还能安排到哪里?”
“我看你那里就挺好。”
这话一出来,不说高老爷,连高老太太自己都愣住了。她早先是没想到高老爷的鳞波轩的,好歹大儿子也是个官,家里最好的房子当然要给他住。所以她一直想的都是杨氏母女的百合苑,还暗示过杨氏几次,但杨氏听了安姐的话,哪怕她都说的非常露骨了,也只装不知道。高老太太几次想直接挑明,想想安姐又忍住了。
但最近她倒觉得百合苑不合适了——地方太小!就说老二一家不讲究,也有些挤不下。大郎二郎总要有个书房的吧,小哥俩就算挤在一起,也总要分一间屋子吧,琪姐年龄也不小了,也要有自己的屋子。老二两口子更要有两间屋子才像话,总不能有个人过去直接就到卧室吧,然后还有妈子丫头,再不讲究,也要有两间屋,只是这样那百合苑的房子都不够了,更不要说她还想给老二屋里再放个人了!
当然,高老太太也想过把大郎二郎给牵出来,但这小哥俩虽说年龄不小了,却也不是太大,单独一个院子还是有些不太妥当。而且她也试探过金氏,那是话里话外都不想和下面的几个孩子分开的:“不说琪姐将来要嫁出去,就是大郎二郎我又能留他们到什么时候呢?再过两年就要有自己的院子,再之后娶妻生子更是不能日日相见了,所以我早就想好了,能留他们到什么时候就到什么时候!”
那时候她对金氏还没这么大的意见,因此还跟着打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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