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皇上,学生虽然给出他们两个策略,但其实学生可以肯定,他们到最后逼不得已的情况下,一定是选择第一种策略。
选择第一种策略,是对后来士子的约束,也是取缔了后来士子免税的福利,虽然提出相应大幅度提高他们的俸禄,但纵然提高俸禄,在原来基础上提高两到三倍就不得了了,不然他们跟同在一个部门的同事一起领俸禄,差距太大,也是不安的因素。
不过若是顺利可行的话,只要有人眼馋后来士子的俸禄,就可以用他们家族田地的赋税来交换,当然,他们谁都会算账,一万亩的赋税几万两银子,他们犯不着为了眼馋几百两俸禄,把几万两给搭上。
选择第一种策略,他们虽然都能看明白,他们家族的田地在十几年或者几十年之后,都会沦为民田,因为他们现在拥有举人进士功名的,也不可能活过百年。这么一来,他们百年之后家族的家产再无免税的福利,他们现在都能看明白。
不过纵然他们明白,他们也不得不选择第一种,毕竟第一种算是远期割肉,而不是第二种策略的近期割肉,第二种让他们将自己免税田地定死一个数字,他们谁家都都不会舍得,毕竟被他们侵占了这么多年了利益了,一下子叫他们吐出来绝大部分,根本不可能。
选择第二种,不仅仅时间相隔远,而且还有很大的变数,学生说句大不孝的假设,几十年里面变数太多,假设将来太子登基,说不定会迫于士绅压力,取缔了今日皇上制订的政策。”
☆、168 解难
徐寅低着头,缓慢的说着前面皇上问他的话,徐寅已经听到了侧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那是文婧的脚步声,徐寅不用抬头也知道,文婧进了御书房已经轻轻在自己侧身后跪下了。
皇上刚刚对文婧怒气冲冲,自己不能为文婧多发一言,否则是害了她,但是自己可以转移皇上注意力,努力跟皇上探讨更加紧要,更加深沉的话题,让皇上泄了他心里的那一口气。
顺便也给太子上点眼药水。太子不是最会收买民心的吗?这一次的事件,正是他出面收买民心的大好时机,太子应该不会错过。
不过自己不能明目张胆的点出太子现在会跟皇上直接争夺士绅民心,会趁此机会跟儒臣表态,等他登基,一定还他们今天的福利。
这话自己不说,皇上自然能想到,说了反而显得自己太过急功近利,甚至自己还不能摸清楚,皇上对太子是否属意,只能推说太子当政顶不住压力不得不改了皇上今天的政策。
果然皇上注意力被转移了,皇上忽然从徐寅的话里听出来,这一次自己将儒臣士绅推到对立面,太子难道会放弃这样的大好机会?
他此时怕是迫不及待的会去安抚人心,说服他们暂时选择徐寅的第一种,承诺只要他登基,一定还他们如今的福利。
这么一来,太子不仅仅牢牢拉住了原本支持他的一党,恐怕连那些中立党都会为了自家利益,毫不犹豫的倒戈太子,期盼太子早日登基!
“来人,严密监视东宫的人,接触了那些大臣。”皇上忽然对空厉声吩咐了一声。皇上忽然觉得这一次的事自己还是想的简单了,太子一直都在蠢蠢欲动,自己考虑了大局,考虑了国家赋税,考虑了儒臣反对,偏偏没有想到太子会利用此事,收买人心。他一贯的会收买人心,这一次他不会错过。看来这次的事,真是棘手了。
“你们说,若是太子趁此机会收买人心,承诺他们在他当政的时候会推翻此政,引得的众朝臣都在以他马首是瞻,又该当如何?”皇上忽然对着徐寅跟谢文婧两人
“这倒不急,反而可以利用这些人期待将来的心理,先把利国利民的政策推行下去,形成长效政策,太子纵然获得了民心,但只要皇上一天好好的,太子就不能越过了皇上。
毕竟国策改革是最难实施,一旦实施几年十几年下来,人心就定了,也没有多少反抗心理了,至于太子,毕竟是个人,比起国之政策,可以退后一步再做考虑,国库富足,加上大周兵强马壮,任谁也翻不了天。”
徐寅铿锵有力的回答皇上的话,太子会利用此事收买人心,皇上也可以利用太子,先行推行政策,一旦政策推行十几年,世人自然渐渐接受。
至于皇位,还不是看皇上自己想给谁的事么?皇上国库富足,兵强马壮的,谁造反谁死。造反成功的无一不是在乱世才能成功,有史以来,还没有一例在太平盛世造反成功的。
皇上定定的看向徐寅,忽然一笑:“徐寅,朕小看你了!”
“学生惶恐!”徐寅吓得急忙跪下,自己小心再小心,还是太冒头了,皇上笑得有些渗人。
“罢了,你起来,今后你就这么有什么跟朕说什么,朕多了一个你,想的开多了。你也起来!”皇上笑笑摆摆手,示意徐寅起来。也示意谢文婧起来。
徐寅拘谨起来之后,装作忽然这才看到文婧的样子,规规矩矩的对着文婧,行礼:“学生见过武王妃!”
徐寅知道,自己现在是文婧姻亲的角色,不能装的太陌生,也不能装的太熟悉,姻亲,比一般人稍微亲近一点点足以。
谢文婧按照礼部教导的礼仪,对着徐寅回了一礼。两人心里想通,面色却是极为符合正常姻亲臣子跟王妃的见面神色。
“谢文婧,你好大的胆子,世子学业如此重要,难道你不明白?是,朕知道世子聪明绝顶,才五岁就能识字写字,只差可以启蒙学经义。
可这孩子脾气如此固执,难道不应该借着写大字,好好磨练他的性子?顺便也做给人看看,世子是堪成大器的,难道你连这都不明白?让那几个侍读对世子失望?说大了就是世子如此会让众朝臣都失望!你说,你给朕好好说,你到底是何居心?”
皇上说着说着还是激动了,武王皇上有些指望不上,现在皇上可是一心指望世子撑起江山的,可现在世子居然连着两天都不肯入宫识字,不仅仅是自己失望,还有那几个侍读失望,继而百官也会看不上世子。这如何可以?
谢文婧看着御书房里面只有皇上,徐寅,还有自己三人,而现在自己若想打动皇上,还真的要使使小性子,刷一点点亲情。
“爹,世子虽然五岁,但这孩子非常有自己的主见,媳妇原本就是继母,不能过于强逼世子,免得被有心人按上恶毒继母的罪名,毁坏武王府名声。
这两天世子虽然在家,但每天卯时一到就起床习武,巳时一到,就自己读书写字,未时读大周律法,申时再次习武到酉时三刻,晚饭之后,休息还不忘默背律法,世子他把他自己当做大人一样自律,媳妇看了都十分心疼,如何还能打击他一心向学的积极性?
爹,侍读的教导或许适合大多数孩子,可对世子来说,却不一定适合,侍读压抑了世子,严重阻碍了世子自己的安排,这才导致世子严重抵触侍读,爹,孩子如此争气,这本该是值得高兴的事啊!”
“谬论!让孩子自己安排他的学业?这也是你答应他的?朕知道你懂大周律法,可你懂孔孟经义?你懂治国之道?你这样对待世子到底是何居心?”皇上忽然火大的啪了一下砸了一个翡翠杯子,直接砸在谢文婧的脚边上。
虽然没有砸着谢文婧,但还是把谢文婧跟徐寅都吓了一大跳。谢文婧憋红着脸,感到很是愤怒。
我是何居心?是何居心?呵,我哪敢有居心?我不过是你一个过河的卒子,除了一往直前的向前,我还能怎么做?
武王爹若是理性的,就不会有一怒为红颜的暴虐,就不会有自己的赐婚,这时候自己早已幸福的嫁给徐大哥为妻,还能居心什么?
武王若是一个好爹,就不会丢下年幼的世子逃婚,一走就是这么长时间。把武王府这么多的烂事全堆在自己身上。他要是在,我管他儿子怎么读书?你要发火也是找你自己儿子发火,我还能居心什么?
是,我还这有些居心,我不过是看到武王靠不住,指望世子将来继承大统,我还能保护好家人,我除了这个,我还能居心什么?
谢文婧有些倔强的抬起头,两眼红润的看着皇上:“回禀皇上,我从接到赐婚圣旨的那一天起,就知道,我活着只是为了武王府,为了保护我的家人。
只要我的家人都好好的,我哪怕舍弃一切也愿意,我知道,要是我的家人都好好的,唯有武王府好好的,特别是世子能好好的,我的家人才能好好的。
所以我不顾一切的维护武王府,我尽心尽力的教导世子,不是教导他识字写字,而是教导他懂得人心,利用人心。
可前提是世子要平平安安的,性情沉稳的,可现在世子被侍读刺激的脾气再次暴躁起来,一味的用不适合世子的方式,拼命压抑世子,难道就是对世子好?
或许这样迎合了侍读的心理,又或许这样算是迎合了儒臣对主子的期待?可这真就是对世子最好的安排吗?
不!不是!
世子将来要做的是让天下人敬畏,而不是让天下人亲厚!那些儒臣,那些侍读,都自以为熟读孔孟经义,谁都可以指点江山,甚至谁都敢大无畏的批判主上。
可他们把孔孟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都丢哪儿了?他们还当主上是他们的君父?若是当世子是他们的君父?如何敢这样逼迫世子?让一个如此聪慧的世子浪费大量时间在写字上?
这是在磨练世子的性子?不,若是叫我说的话,这些人甚至怀有私心,把已经脱胎换骨的世子,再次逼成之前的暴虐无常的世子。这到底是磨练世子还是摧毁世子?
爹,你我都知道这辈子,我只有依靠这个孩子,才能真正保护我的家人,我还能做何居心?爹!”
谢文婧激动的哭着说着,谢文婧知道,皇上纵然发怒自己,也不会对自己有任何实质的伤害,自己爹跟三叔正在嘉兴绍兴为皇上清理士绅土地,皇上不会动他们,武王虽然名声好转,但保不准他还闹什么事,皇上对自己还不会到鸟尽弓藏的程度,那么自己还怕什么?为了世子好好的,自己不惧跟皇上据理力争一回。
皇上被谢文婧的一番理直气壮的话给气昏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如此违抗他的旨意,还是被一个妇人如此理直气壮的顶回来,甚至是当着徐寅的面顶回来的,顿时皇上感到脸面火辣辣的。
“滚!你给朕滚出去!滚!”皇上嘴角抽搐了半天,还是无法依着火气严惩谢文婧,最后只能憋屈的对着谢文婧又砸了一个玉案上的物事,这一次可是砸在了谢文婧的小腿上。
谢文婧抬头看着震怒中的皇上,想道歉认错,可又怕自己不走,皇上更火,惹的皇上因此中风,就是自己的罪过了。
谢文婧供着腰身,顺着皇上的话,先离开御书房,先让皇上平息一下再说。若是皇上平息怒火之后,还是执着的要世子过来读书写字,自己也只能望而兴叹,失信于世子一次了。
“皇上,需要叫御医过来么?”徐寅虽然极为担心文婧,但此时此刻却不是担心文婧的时候,这时候皇上能恢复冷静,才是最重要的。
皇上处于震怒之中,不仅仅对身体有害,还会发出不合常理的旨意,这对文婧跟自己来说,都极为危险。
皇上颓废的挥挥手,示意徐寅不需要之后,便一脸疲惫的坐那呆愣愣的看向徐寅,眼里没有任何聚光,只是这么看过来而已。
徐寅这么被皇上看着有些无措,只能尽量恭谨低头,任由皇上打量。
皇上这么看自己为了什么?难道皇上知道自己跟文婧的往事?徐寅忽然感到心头发紧,不,不会的,若是皇上知道自己跟文婧的往事,皇上不会钦点自己为状元的,徐寅强迫自己不能乱,一定要镇定。
“徐寅,你说,是不是所有做爹的都欠了儿子一生?”皇上忽然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感性的家常话。
徐寅这才抬起头,看到皇上已经恢复不少,脸色甚至如常,虽然现在问着自己这样的家常话,但徐寅却感到自己正在被皇上打探。
“皇上,学生不以为是谁欠了谁,学生以为这是传承。父传子,子承父,我们大周世世代代才能一直传承下去。
乌鸦尚懂反哺,子女更懂得孝敬父母,可每个人除了继承了父辈的一切,还有自己的想法,才使得我们不断的改进生活。
一如始祖皇帝,如此伟大,如此宽厚,可却制订了举人功名即可免税的政策,让大周这么多年日积月累下来,到了如今,除了军户手里的田地还在缴纳十抽一的税赋外,大周几乎没有交税的民田,全是不要交税的官田。
这才有了学生今天提出的两种策略,来弥补始祖皇帝当年制订宽厚政策里面被天下士绅大肆利用的漏洞。也正是学生有幸遇上皇上,才敢说出自己的策略,若是皇上对始祖皇帝做出的一切政策,丝毫没有一点自己的想法,学生也不敢的。”
徐寅不敢稍微为文婧说一点点话,就怕起反作用,不得不拐弯抹角的将皇上的思路,转移到今天的政事上。
等皇上明白过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脾气特点,顺着引导更甚强制压抑的时候,也许是将来的时间,那时候世子读书的事,应该早就有了定论,皇上再不会因此怪罪文婧一片苦心了。
文婧,到了今天,我才亲眼目睹了你的艰难,可惜我不能为你做一点点的事,不能做,只怕做了就是害了你。
文婧,今天我懂了你的话,你将你的期盼寄托在世子身上,我会帮着你的,帮着你引导好世子,引导他懂的人心,更懂得你对他的一片苦心。在他将来能继承江山的时候,也能善待你,善待你身后的家人。
文婧,文婧,我现在好矛盾好矛盾,怕武王如此对你,会叫你举步维艰,可更怕武王回心转意的想善待你,而你为了我抗拒武王的善待,激怒皇上,激怒武王。
文婧,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过的好一点点?
文婧,今天的你当着皇上的面对着我做到了应有的礼仪,没有越过一点点不适宜,将来你也一定要保持今天的心,对我只是保持姻亲的礼仪足够。
我有些怕,怕这一次我为了大周的田地赋税,首当其冲的做了皇上的马前卒,若是惹来大周士绅儒臣的激烈反弹,你一定要冷静旁观,做好你应有的礼仪。
至少这样,我不要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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