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大儿子可怜,一直病着,虽然他这次带走了这么多值钱的事物,也应该的,谁知道他什么时候需要这些钱保命呢?
可我二儿子也到了关键的时候,谢家到如今也只出了他一个举人,要是这一次科举考试,他能考中进士,这谢家的担子,也全压在他一个人身上了,手里要是没有一点点钱,在京城也混不出好前程来。
我们两个长辈的意思,他们两个到底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亲厚是自然的,要不然,我这个小儿子也做不了他大哥分家的主。
他们两个在杭州也快两个月了,离开了谢家,过的也不错,不如就这么分,他们带走的那么多值钱的就是他们两兄弟的了。
谢家留下的少许院子,就留给承举吧!这孩子负担重啊,还要承担振兴谢家的重担!我跟老爷也得靠着他,不能太苦了他!”
祖母一副唱作俱佳的表演,竟然还赢得了族里一致点头通过,这下,祖父连原本打算给的两千两也省了。
也是,自己都没有想到,那要死不活的儿子临走的时候,确实带着不少东西走的,算起来绝不会差了,光是文宝的两个事物,都得大几千两,怎么会委屈了他们?
祖父这么一想,也觉得心里坦然了。
谢承进原本就没指望能从谢家带走一块砖,可偏偏这个唱作俱佳的继母,把自己跟大哥一脚踹的干干净净,还获得了好名声。
不过看到他们巴望二弟的眼神,心里冷笑,他们不是傻子,都指望着二弟将来飞黄腾达的时候,能捎带他们一把。
族里将分家的文书交给他们个人。
谢承举一个人获得了谢家留下的所有祖宅,包括祖宅里面的一应物事,而谢承进则是跟他大哥平分他大哥带着的大量钱财,这是文书上写的。
谢承进不想多说,能分家,便是最好的结果,这个老女人再也不会有机会毒害大哥了。文婧知道的话,也一定会高兴的。
只是不知道文宝知道后,会不会闹?那个孩子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个祖母的毒辣心肠啊!
当谢文婧再次见到满脸疲惫的三叔三婶时候,才知道谢家真的分家了。
“大哥,大嫂,对不起,那个谢家真的不是我们的谢家,谢家出了事,变卖了不少家产。
广陵的农庄变卖了,扬州的院子也变卖了不少,当我回家后,才发觉,我自己住的院子连同里面的物事,全被变卖了。
你们住的竹园也被变卖了,甚至连文婧的院子都被变卖了,独独二弟一房的院子,没有变卖一间,二弟两个小妾的院子都不曾合并。
甚至是我们继妹母女的两个院子也不曾变卖,独独变卖的是我们两房的院子。
可笑的是爹,竟然把谢家败落的根源算在你的身上,说这几年,我们的好继母为了给你续命,花了太多银票。
甚至我们的好继母私下买了不少大米,也是为了你将来的药钱,结果赚钱的时候没来级的卖,遇上米铺倒闭。
甚至连继母买大米也是被杜家蛊惑的,爹内心竟然把谢家败落全算在你头上,我的心冰凉冰凉。
所以我当时就故意刺激他们,说我们已经给杜家作保,杜家要是还不了债,就是我们谢家还。
当时继母的丑陋嘴脸就暴露了,她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就指定我们两个不孝,要逐我们两房出谢家。
我那时候竟然不怕她这个老女人,敢这么给我们背负不孝之名,我便扬言,她们要是敢这么给我们背上不孝之名,我就说的让全扬州人知道,我们这个不孝之名是怎么来的。
爹跟二弟两人在得知我们已经给杜家担保的时候,意思到时出奇的一致,就是即刻分家,他们说,分了家,谁做的担保就是谁的事。
最后族里竟然在我们的好继母唱作俱佳的份上,说你离开家的时候,带了什么什么值钱的家当,连文宝身边的黑玉砚台,金项圈都被继母一一点了出来。
最后说之前你跟我带走的就算是分给我们的了,剩下的全是他们二儿子的。
大哥,大嫂,对不起,就是分家,我也没有给我们争取一文钱回来!”
谢承进几乎是哭着说完这一番话,一边的三婶也是陪着落泪,难受不已。
“三叔,三婶,别难受了,我们从离开杭州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谢家祖母是披着人皮的豺狼。
她恨不得我们这两房的人一个一个的不得好死,怎么会给我们两房一文钱?所以,那次离开扬州的时候,我们确实把身边值钱的家当全带来了,就怕被她吞了还说的冠冕堂皇。
他们能在你们不在家的情况下,卖了你们一直住的院子,更是买了我爹娘住的竹园,甚至不要脸的连我一个千金的院子也好意思卖。
遇到大难的时候,谢家有脸卖了我们住的院子之后,还能将谢晋败落的根源算在我爹头上,做人做到他们这样的,也是扬州奇葩了。
好在我们有准备,不怕他们这么不要脸,他们过他们的世家日子,我们两房就在这李家祠好好安家,过我们自己的小日子,再也不要担心被人下药毒害什么的,比什么都强!”
谢文婧看三叔一个大男人哭的这么难受,心里也不是滋味,但自己内心还是高兴的,终于是分了家。
“是啊,三弟,连文婧都想的这么通透,你们还想不通透吗?没了一心要毒害我们的继母,这样的安宁的日子,过的如此静好,还有什么遗憾的呢?
你看看我,被继母毒害了两年多,她毒害我还给她博得了好名声,甚至还拿我做借口买卖大米,赔了还能振振有词的说是为了我。
当不管如何,如今的结局已经很好,我们两房总算是脱离了继母的手掌,至于将来,我们两房也要好好读书,怎么也不能比爹偏爱的儿子差了。
幸亏我们文婧聪明,离开扬州的时候,把能带的全带来了,我们两房的用度不会差了的,足够我们读书过日子。你们就别难过了!”
谢承玉也好好安抚弟弟。
“不是的,大哥,其实我最后悔的就是,之前离开谢家的时候,我们怎么傻的什么值钱的也没带,现在却被他们堂而皇之的给卖了。
早知道的话,我们也应该跟文婧一样,把院子里值钱的全带上,也不能便宜了他们啊!
现在,我,我们一房还得靠大哥养活,我?我难受啊!我连文婧都不如!”
谢承玉夫妻跟谢文婧到现在才算真正明白三叔三婶难过的根本原因了!
“三弟,三弟媳妇,就别后悔了,也别认为你们比不上文婧,就是我也比不上文婧。
我们一家能脱离继母的毒害,全是文婧争取来的,离开扬州的时候,也是文婧要我们把值钱的全带上,这才不会真的被那狠毒的继母害死。
再说文婧还买了李家祠的一百亩田地,就算将来什么都没有,有这些田地,也是我们两房的保障。
我们两房如今才是真正的一家人,我们有的,就是你们有的,都别介意,也别难过,我们是一家人,本该如此。
更何况,你们几个读书,将来说不定能考中呢?”
杜鹃一边安抚他们,一边给哭着的弟媳妇擦拭眼泪。
谢承玉也跟着妻子一起,不断安抚。给两人说些好的。
此时的他们,谁也没有注意,文宝此时正偷偷扒在爹的窗口根子底下,谢文宝几天没有看到三叔三婶,也聪明的猜到他们可能是回扬州去了。
今天读书的时候,忽然瞥到他们回来的影子,便嚷嚷着说自己要如厕,扔下堂哥一个人读书,自己跑了出来。
谢文宝就是想知道,祖母怎么还不来接自己回去的,这些天,自己被姐姐看着,难受的要死。
可偏偏自己怕了姐姐,只好听着姐姐的话,心里就盼着能早点回扬州。
可他们为何要说祖母是恶毒的?甚至爹亲口说祖母毒害了他两年多?难道爹那两年多病重,其实是祖母毒害的?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谢文宝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头也不回的跑了,并没有跑去堂哥那读书,而是跑的远远的,跑出了自家院子,一直跑到了李家祠的外围,跑到了运河边上。
谢文宝呆呆的看着那运河,上面为何没有一只船?要是有的话,自己就坐船赶回去,问问祖母,是不是这样的?
谢文宝又想到三叔的话,谢家分家了,爹娘,三叔三婶,跟二叔分家了,自家跟三叔家从谢家就分了原本自家带来的那些东西。三叔哭着说的,没有错的。
但祖母祖父为什么会说谢家是爹败了的?爹一直就在杭州,怎么会败了扬州的家呢?
祖母应该已经知道爹在祈福,身体好多了,怎么还会为了爹买卖大米赔了呢?
谢文宝有些迷茫。
一想到时常宠溺自己的祖母,可能是毒害自己爹的人,谢文宝就不能接受。很想很想马上问问祖母,是不是这样的?
谢文宝再想到爹离开扬州之后,身体确实在逐渐好转,爹甚至还能考校自己的作业。
这要是在扬州,爹每天能做的就是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任由娘跟姨娘喂药,对了,那个姨娘为什么也不见了?
该死的!谢文婧!你什么都知道,偏偏什么都不跟我讲,我怎么知道这些事?我不知道这些事,当然会惹了你!
谢文宝一时间,想的很多,心里无比烦躁,一种其他人都知道,偏偏自己不知道的烦躁,要不是自己偷偷过来听到这些,爹娘,姐姐他们是不会跟自己说的。
谢文婧跟爹娘安抚好三叔三婶之后,一家人商量着,明天就去给杜家担保,暂时不告诉秦家,谢家已经分家的事,他们自然也不会知道这么细。
至于将来的债务,谢承玉兄弟,都选择相信杜家有能力还债,实在不行,两家人一起,总能还了秦家的债务。
一家人说定之后,谢文婧起身去看看文宝,最近文宝算是乖巧多了,再不敢顶撞爹娘跟自己。也能踏踏实实坐在自家特别安置的一间学堂好好读书。
谢文婧站在这间学堂门口,足足超过一刻钟时间,都没有弟弟人影子。
原本没有看到弟弟,谢文婧第一想的是弟弟应该是去如厕了,这端时间弟弟很乖的。
“文峰,文宝去哪儿了?”谢文婧忍不住的打断了正在专心致志看书的堂弟谢文峰。
“大姐,文宝刚刚说他如厕去了!”谢文峰如实回答,专心读书的谢文峰并没有感觉到文宝其实离开蛮久的了。
“我知道了,你好好读书吧!秦宇,你出来!”谢文婧招招手,把谢文宝的陪读小厮给叫了出来。
“你说,小少爷离开多久了?”
“回大小姐,应该,应该有大半个时辰了吧?”
秦宇满脸通红,有些惧怕大小姐,自己刚刚应该陪着小少爷一起的,但小少爷说如厕一会,不需要陪着的,自己心里一直也等的七上八下的,大小姐就过来了!小少爷,你可得好好的,别有事啊!
“你去把附近的男厕都找一下,快点!”谢文婧忽然感到心头突突的乱跳,有些不安似的。
秦宇得到大小姐的吩咐,撒腿就跑男厕,不一会,就垂头丧气的跑到谢文婧面前,脸色灰败的摇摇头说:“大小姐,都没有!”
谢文婧稳稳心神,仔细想了一下:“秦宇,你就在我们院子里仔细找找,我出去看看!”
文宝要是在自家院子里,应该好找,家里不乏嬷嬷丫鬟,最怕就是文宝跑出去玩耍,好在自己跟村民关系不错,出去看看,要是有人见到弟弟出去,他们会告诉自己的。
“谢大小姐!”谢文婧一出自家大院子的门,就遇到隔壁的李大婶热情的招呼。
“李婶,有没有见到我弟弟出来?”谢文婧试探的问。
“见到他出来的,往那边去了!”李婶一直坐在自家大门口,给自己人做鞋子,自家门口又没有院墙,自然看到从谢家出来的小公子。
李婶还以为谢文宝是出来看看他自家的豆子呢,没想到别的,再说,谢家的几个公子小姐,都是有主见的人,出来自然是有事,根本就没想别的。
这也是谢文婧的强势造成的,谢文婧一个十二岁的少女,能如此大人一样的买下一千多两银子的院宅,能果断一把火烧了绝收的麦田,能出人意料的种上大豆,只能说明谢家小孩都不简单哪!
谢文婧一听李婶的话,心里咯噔一声,那个方向,不仅仅是自家田地,也有运河啊!难道弟弟一个人搭乘运河里面的船要回扬州?
谢文婧此时顾不上一贯的礼仪,撒腿就飞跑起来。一心要快点,快点追上弟弟。
原本谢文婧身边的贴身丫鬟,知画跟梅兰,还有杜妈,现在都承担别的家务,比如打扫,比如做饭,比如清洗。
而谢文婧也不需要有人伺候着,不仅自己照顾好自己,还在三婶不在家的时候,安排家里大小事务。
家里的一切,谢文婧都不给爹娘操心,就是要爹好好养好身体,自己能管好这个家。
可要是弟弟出了事,自己便后悔死也于事无补。
谢文宝此时,呆看了半天的运河,还真的看到一条船从运河那边远远的过来。
谢文宝鬼使神差的,竟然对着船上的人不断挥手:“带我去扬州,我要去扬州!”
运船上的人也听到了岸边这个九岁左右男孩的叫声,也慢慢停靠了过来。
“喂,你要去扬州?带上你,可是要钱的!”船上的一个汉字,咧嘴笑着。
这公子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捎上也不费事,正好也去扬州,这一趟货物,全是死货,没有一点油水,这公子就凑上来了,也算自己的造化,到时候,讹上他家几百两的,也该很轻松的。
“我有钱!”谢文宝大喊,只想早点见到祖母,问问她是不是这样的人?爹是不是被她毒害的?
“哦,先说好,我带着你走一趟,最少需要三百两银子,你答应的话,我就带你去扬州!”
大汉漫天要价。
“好好,我身上没有银子,你带着我回到扬州,我祖母会给你三百两银子的!”
谢文宝一心要回到扬州,便满口答应对方的话,根本没想到害怕。
“那好,我就带你一段,要是你敢骗我,到了扬州拿不出银子,可不要怪我卖了你抵债!”
大汉大笑着,将运船渐渐靠在河岸,正准备放心木板让谢文宝上船的时候,谢文婧险险赶到。
谢文婧吓得魂飞魄散,一把扯下真要踏上木板的弟弟。
“喂,小美人,你干嘛抢我的生意?不如你也跟着一起去扬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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