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钱多多一干人等畅游翠湖后不能免俗的转战凤仪阁,也就是京城最有名的青楼。听自己的好哥们、翰林院才子杨士奇说凤仪阁现在有个花魁风头正劲,据说此人是个奇女子,七弦六艺无一不精,而人更是美得人间少有。
青楼,这个地方对钱多多很有吸引力,对她来讲那是无数风流艳史,落魄才子的发祥地。本着到此一游的心态,钱多多的心情难免有些兴奋。入夜的凤仪阁灯红酒绿,各色人等川流不息,宽敞的大堂内到处是翠衣红裳,满耳满眼的风流气息。已经有些薄醉的钱多多跟随着众人到了一个隔间,隔间布置的很讲究,木桌椅榻无一不全,并且散发着微微的熏香味道,更让人有着某种迷离的感觉。
等了许久,众人又连番饮了许多酒,可是早已让去请的花魁却仍然没有来,杨士奇先耐不住性子,起身便要去催,却见一侍女模样的人进得隔间,对在一旁伺候的人低声耳语,然后便有人通报说,花魁梅清儿的身体有恙,今晚儿不见客了,请众人隔日再来。众人皆有些失望,意兴阑珊之极便要散场,正待要走之际,钱多多却一眼瞥见了个极熟的人,只见程海在一个侍女的引领下正在走上楼来。
自从回京述职后,钱多多一直便不曾再见过程海,此时见了反倒有些亲切,赶紧迎了上去,
“程海兄,好久不见,你怎地也在此”
程海咋见钱多多先是一喜,然后便又恢复惯有的表情,
“我来见梅清儿姑娘”
梅清儿?钱多多脑袋一转个,忽然意识到刚才梅清儿不是说自己病了吗,怎么又见程海?
还没等钱多多做出反应,一直站在她旁边的杨士奇可是一字未漏的听全了两人的对话
“她不见咱们却见了这个人,分明是瞧不起咱们嘛,真是太岂有此理了”
众人哗然,纷纷要找老鸨说理,老鸨一见要闹事,又得罪不起这些人,便赶紧叫龟奴上楼让梅清儿出来见客。程海不明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便站住不动,静观事态的发展。钱多多有心要劝,却一时没想到好的措词,只能干站那里,看着自己的同僚开始闹事。
不一会,有人出来传话,
“程公子是梅清儿姑娘的朋友,不是客人,今天梅清儿姑娘确实身体不舒服,不方便见客,请诸位公子先回了吧,改日梅清儿姑娘会做东向诸位公子赔罪的”
钱多多想着见好就收吧,再说还要给程海点面子不是嘛,没想到杨士奇等大概酒喝大发了,有些借酒撒风之意,不依不饶起来,非要见梅清儿姑娘。
程海的脸色有些难看起来,嘴唇紧紧的抿着,目光冷冷的看着眼前这帮闹事的人,钱多多尴尬的站在一旁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要论打架,他们所有人加起来也不是程海的对手。
“我本青楼女子,岂敢有幸得到各位公子的垂爱。听闻诸位皆才子,如蒙不弃,不如以诗会之。可否?”楼上有如黄莺脆啼般的声音传出来,还未见其人,一众人等已经心神荡漾了。钱多多心想,这女的还真够拽的。偷偷地看了程海一眼,他依然还是那个表情,看来这女的一定是他的相好,英雄难过美人关啊,钱多多在心里瞎琢磨。
“尽请姑娘出题”杨士奇等自恃才高八斗,那会将一青楼女子放在眼里。
“就请诸位公子以眼前此情此景赋诗一首如何?”
钱多多知道,要做这种应景诗不仅需要深厚的文字功底,还需要一些急智,其实甚为难做,要不当年曹植的七步诗怎会流传千古成为绝唱。
不过事已至此,已经关乎到众人面子问题了,做不出来也得憋出来,杨士奇等人搜肠刮肚的斟酌着诗句,却也是一时难以立就,程海在一旁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好容易集众人之智慧,勉强凑了一篇出来,钱多多伸头一看,不禁摇头,就一个字,俗!
诗作递上了楼,不一会,梅清儿的侍女下楼来开口道:
“我家主子说了,想不到诸位公子也就这么点的本事,除了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也没个点新玩意,弄得花花草草一堆堆,简直是俗不可耐。请您几位赶紧再回家读几年书吧”
这几句话可谓是说得极狠,一点脸面也没给留,大厅里一片哄笑声,杨士奇他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连程海的脸上都露出了些许的笑意。其实这也不怨杨士奇人等,他们打小主攻八股文,强修应制文体,当然不擅长这等一般对他们来说只是业余爱好之类的东东。
“你家小姐有什么了不起,我们作诗是不擅长,但我兄弟肯定比得过你家小姐”
恼羞成怒的杨士奇一把把正在旁边看热闹的钱多多揪了过来
“守仁兄,你一定要替我们出了这口恶气”
钱多多嘿嘿的笑着
“士奇兄,既然梅清儿姑娘是我兄弟的朋友,今儿就算了吧,咱们走吧,真有些乱套了”
“感情都是一堆的酒囊饭袋啊,看来我家小姐说不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一肚子的草包”侍女得意洋洋的,有些得理不让人的说道
“守仁兄,你就看人家这么侮辱咱们吗?”
钱多多也觉得今天如果就这么走了,那以后她就别再这帮哥们堆儿里混了。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献丑了”
“士奇,我来说,你来写”钱多多知道杨士奇写得一笔好字,自己现在的书法虽然经过苦练也只能说刚能拿得出手去,但绝对称不上好字。
“好,兄弟,你说吧”
顺手抄起桌子上酒壶,钱多多一边喝着,脑袋里一边飞速搜刮着好词句,大厅里的人一看钱多多这个架势,都摒心静气的等着看钱多多的表演。一道灵光在钱多多脑海中一闪,有了。慢慢的喝了一口酒,钱多多慢悠悠的吟道:
“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
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杨士奇的笔走龙蛇配合着钱多多的浅唱轻吟,在最后一音一笔住时,人们还意犹未尽的沉浸在诗的意境中。
“这位公子,我家小姐有请公子楼上一叙”
看了程海一眼,钱多多轻笑道:
“谢谢你家小姐美意,但在下实在无意也无兴趣窥视小姐芳容,就此告别吧”
“守仁兄,你太让兄弟我佩服了,咱们找一个地方接着喝酒去,不醉不归”杨士奇兴奋道
“好,不醉不归”钱多多笑眯眯的说道,出门的时候,对着仍然站在那里的程海做了个抱歉的手势。
被青蛙决定的命运
青楼才子,钱多多的新绰号。自那一次后,钱多多俨然成了文坛新秀,各种文人雅士的聚会都少不得要邀请她,否则便好像跟不上时尚的潮流。不过,钱多多一直都是去一些实在推脱不掉应酬,老爷子王华也渐渐的以自己这个大儿子为荣起来,少不得时常将钱多多叫道书房内勉励一番。钱多多自当表示一定会发愤图强,以光宗耀祖为己任。
“小多,好久不见你了”
“嗯,漂亮哥哥,爷爷每天都有看着我读书,所以我不能经常出来玩”
“哦,小多是应该好好听爷爷的话,好好读书”
其实钱多多就是顺口一说,没想到不远处有个人正在静静地听着。
“小多,今天哥哥出个题目考考小多”
“不要啊,皇爷爷就总考小多,不喜欢”小多撅着嘴,表示抗议
“这个问题很好玩啊,小多会了以后可以考皇爷爷”钱多多诱惑小孩
偷听的人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好小子竟敢背后暗算本人,有你好瞧的。
“听好了啊,小多,哥哥出题了”
“说皇宫里有一口井,井深20尺,一只青蛙从井底向上爬,每个白天向上爬三尺,当天晚上下滑两尺,问这只青蛙几天能爬出井?”
“白天爬三尺,晚上掉下来两尺”小多认真的计算着,突然两眼放光大叫道
“我知道了,就是每天爬一尺啊,井深二十尺,当然需要二十天啊,哥哥的问题好简单哦”
钱多多嘻嘻的笑起来,伸手捡了个树枝在地上画了起来。
“这是那口井,这是那只小青蛙,小多爬爬看是二十天吗?”
小多的在地上比划着,一尺又一尺,哎呀,最后的三尺青蛙蹦出去了啊,真有意思,小多两眼开始冒小星星,心里幻想着去考皇爷爷了。
“小多,哥哥要告诉小多的是越是看起来很容易问题,小多以后越要动脑筋”
小多懂事的点点头
“小多,以后哥哥事情忙了,不能常来见小多了,小多要听爷爷的话好好读书哦”
最近不知道怎么的,翰林院考勤突然严格的许多,钱多多不能再经常跑出来逍遥自在了。估计是去凤仪阁闹事的后遗症,这么多翰林学士跑到青楼折腾实在是有伤风化。
李恩龙的小脸上有着一丝失望,不过很快又高兴起来。小孩子就是没心事,多快乐啊。
钱多多拍拍屁股走了,她觉得她的幼儿教育工作已经彻底结束了。还有其他无聊的事在等着她干啊,包括要抄写那么多的书。不是有活字印刷嘛,难道这个时代活字印刷术还没有发明吗,真是落后。
皇宫里,李恩龙在宪宗的内室里学习,自从上次的语出惊人,他便有了这个待遇,也就是他现在不归自己爹妈管,而是由皇家的最高统治者亲自□。
“小多,把这段话再给爷爷背一遍”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伴随着稚嫩的童音,宪宗觉得这个孙子自己越看越喜欢,这孩子要是景王的该多好……。
“皇爷爷,小多也有一个问题可以问吗?”
“当然啦,小多问吧”宪宗笑眯眯的说道,王守仁你以为你能暗算我吗,嘻嘻
“皇宫里有一口井………”
宪宗装模作样的思考了一下
“当然是十七天啦,最后三尺青蛙不就跳出来了嘛”
哇塞,皇爷爷真真是太聪明了,李恩龙崇拜的看着爷爷,无限敬仰之情简直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啊,宪宗更是心里乐开了花,他觉得那个叫王守仁的年轻人放在翰林院抄书有些屈才了,他应该有个更好的前途,就去刑部吧,那好像挺乱的,这个年青同志估计能发挥点作用。
一只青蛙无意中决定了钱多多的命运。
一道圣旨,翰林院王守仁调任刑部给事中,官居五品,可当朝议政,即日赴任。
给大家解释下什么是给事中,户、礼、兵、刑、工六科,各设都给事中一人,掌侍从、规谏、补阙、拾遗,辅助皇帝处理奏章,稽察六部事务。六科还可以参与“廷 议”,“廷推”,参与朝廷大政方针的制定,监督其执行,应该算是个监察机构吧。
钱多多吃惊的接过圣旨,刑部,为什么她会去刑部,五品,五品是多大的官,不过看杨士奇他们的表情,她觉得可能她升的有些快了。难道是自己那个兵部尚书的老爹搞的鬼,可他怎么也没告诉自己啊。此刻,别说钱多多吃惊,兵部尚书王华也在纳闷,不知道什么人的推荐,自己的儿子居然升任刑部给事中,虽说升官是好事,但是这背后隐藏的目的却殊为可怕,谁都知道刑部是司礼太监刘骜的天下,这个刘骜虽是太监却深得皇帝的信任,尤其是近年来他的权利膨胀得已经隐隐的凌驾于内阁之上了,而自己虽然没和刘骜有直接矛盾,但是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不是一路人搞不好会出什么事来。
“爹,您看我去不去”书房里钱多多向老爹王华征求意见
“唉,圣旨都下了你能不去吗?”王华叹了口气
“那我就去了?”钱多多犹疑道
“只能先去刑部报道了,走一步看一步,毕竟我现在还在这个位子上,他们还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谨言慎行啊,儿子,千万要记住啊”王华面色凝重的叮嘱道
王华开始有些担心自己的儿子,他隐约感到自己的儿子已经趟到朝廷这条浑水河里了,他此刻也许有些后悔当初让王守仁进户部的决定,但那时他仅仅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重回正途,不要游手好闲而已,绝没料到事态会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从王华的脸上,钱多多看到了事情的危险性,她决定到了刑部一定要做缩头乌龟,啥也不管啥也不问,没人会把一只乌龟怎么样的。
对于王守仁的升官,家里人大部分是持高兴地态度,而王守贤的态度则是可以用一句话概括,羡慕嫉妒恨,因为自己的老爹最近明显的对老大关注了许多,而对他却有些忽视了。
钱多多去刑部报道了,首先当然是要认识日后一起工作的同僚,然后熟悉一下自己的工作,再就是参观刑部著名的诏狱也就是天牢,或者叫高级干部牢房,因为这诏狱不够级别的普通人还真进不来,而进来的再能出去的则非常少见。阴森潮湿,腐败的气味,痛苦的呻吟,这就是钱多多脑海中留下的印象,也直接导致了她连续好几天的恶梦缠身。
钱多多也开始参加早朝了,当然她只能站在人群的最末端。
宏阳殿里,朱红色大门旁边的柱子后面是钱多多常呆的位置,这个位置钱多多很满意,不仅不惹人注目,而且还以肆无忌惮的窥视整个大殿的情况,而不会被人发现。
“陛下,臣有本奏”说话人钱多多认识,是御史监察白鉴清大人,一个很倔强的老头。
“讲吧”
“太子位虚位已久,而大皇子成年已久,请皇上赶紧册立皇子李济世为太子。其余的皇子则应尽早按照祖制,予以封地,并尽快离开京城。”白大人大声说道
“这个“皇帝有些犹豫,忽然有人说话了。
“近期国家边境战事频繁,不如等国事稍微平静在决定此事如何”这可是钱多多的顶头上司刑部尚书郭云
“先定了太子,国家才会稳定,军心才不会动摇”白鉴清据理力争
“早一时晚一时而已,白大人不要无理取闹,难道皇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立太子最合适吗”钱多多怎么听都觉得郭云这话像个圈套
“不要吵了,下月朕要巡视边境,景王就随驾巡边,至于太子位的事就等朕巡视边境后回来再说”皇上不动声色的说道
下朝后,回到刑部的钱多多兀自在揣摩刚才朝堂上关于太子位的争议,她是学历史的,她很清楚,古代这些国家为了防止这些皇子皇孙对皇位的窥视,并因此而导致的骨肉相残,都会立有法令,只要太子即位,其余皇子凡已弱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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