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汉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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驯汉记(下)-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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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
  舞衣又伸出腿儿,在裙摆下踢他。
  “你踢我干么?”他转头瞪她,不耐地说道。
  她翻翻白眼,收回腿儿。“没事。”她讪讪地说。
  她放弃了!要这两人和平共处,看来是不可能的了。南陵王存心来挑衅,楚狂性烈如火,哪里可能闷不吭声的任人嘲弄?
  南陵王深吸一口气,忍下被羞辱的愤怒,重新摆上笑容,转头面对舞衣。
  “不能跟方家结为姻亲,是我最大的遗憾。”
  “是舞衣没这福分。”她尽力让语气听来很有说服力。
  楚狂哼了一声,听那声音,就知道他有多不赞同。
  她没理会,沏了杯茶给他,又把糕点全推到他面前,希望能转移他的注意力。
  南陵王打开丝绢扇,意态风流地轻摇,将一切看在眼里。“怎么会嫁得如此匆促,连张帖子也没发?”
  “婚事是家兄的意思,家兄病逝,为了赶在百日内成亲,一切从简,才没有发帖子。”她搬出已经说得滚瓜烂熟的谎言。
  南陵王始终将她与浣纱城视为囊中物,为免节外生枝,她才不发喜帖。这会儿,天下人都知道她已是楚狂的妻子,南陵王再不甘心,也无可奈何。
  “方兄大概是病糊涂了,怎能把如花似玉的妹妹,托付给这种男人?”南陵王皱起眉头,白皙得像姑娘家的指,轻揉着鬓角。
  印象中,方肆体弱多病,老咳得喘不过气来,活像得了肺痨,他每次拜访时都不敢久留,就怕被染上了。他本以为方肆不是个阻碍,哪里知道,那病鬼临死还搞个托孤的把戏,害得他人财两空。
  楚狂勾起嘴角,却没被触怒。他看向舞衣,目光深邃。
  “不,方肆可一点都不糊涂。”他轻声说道,扬起一道浓眉。
  她粉脸一红,撇开视线。哼,看来,她用计“骗婚”,倒是大大满足了他的男性自尊,他毫不怀疑,她想嫁的人是他——
  两人的眉目传情,看在南陵王眼里,极为不是滋味。他假意轻咳几声,厌恶地瞪了楚狂一眼,刻意想吸引舞衣的注意力。
  “前些日子,我听人提起,浣纱城打算开辟南方商路,这可真是个绝佳的主意,南方的成本低于北方,又无竞争对手,肯定商机无限。”他说道。
  这条商道一开,银两铁定滚滚而来。而拔了头筹的浣纱城,将会占去绝大部分的利益。
  舞衣微笑。“那是夫君的意思。”
  “是她的主意。”楚狂陡然冒出这么一句。
  “呃!”她呆了一下。“夫君,你忘了吗?那是你的意思,那日在书房里,你说——”
  “那是你的主意,从头到尾都是。”黑眸锁着她,口吻很温和,却万分坚定。
  舞衣迅速低下头来,心儿怦怦跳,掌心直冒汗,像做坏事被揭穿的娃儿,紧张得直咬下唇。
  啊,他知道了!
  第十三章
  这个女人在愚弄他。
  楚狂花了一段时间,才确认这件事。除了女扮男装外,舞衣在言行上也有着诸多小诡计。他习惯直来直往,她却老是带着他兜圈子。
  一个口令一个动作,不适用于她。她总是表面温驯,对他毕恭毕敬,再拿一堆话误导他。再不,就是曲解他的原意,让一切煞有其事,彷佛就是他先前所应允的。
  她刻意让全城的人以为,开辟南方商道是他的主意,为的是替他建立声望,让城民信服,心甘情愿接纳新城主。她用这类小把戏,轻易解决不少难题。
  楚狂最初只是察觉到不对劲,却没看出端倪,她太聪明,而那张无辜的脸儿,成了最好的伪装。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舞衣小声地问,不可思议地眨着双眸。
  早就知道他并不愚昧,但她没想到,他竟会这么早就看穿她。糟糕,她原本以为,还可以骗他四、五年左右呢!
  “在我知道你们兄妹有多么‘亲密’之后。”他淡淡地说道。知道她并非寻常女子时,他才恍然大悟,洞悉她这些诡计。
  “噢。”他比她想像中还敏锐呢!
  夫妻之间的哑谜,南陵王没兴趣插嘴。一再被忽视,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把贺礼搬进来。”他拍手击掌道。
  数名大汉扛着礼箱,往大厅里一搁,来回搬了十来趟才把礼物搬完,随行的仆役将箱盖打开。箱内装满金银珠宝、珊瑚、玛瑙、珍珠、琥珀等等,分别装满好几个箱子。
  “王爷,这礼物太贵重了。”舞衣摇头,不肯收礼。
  “只是一些薄礼,聊表心意罢了,我千里迢迢的扛来,总不能再让我扛回去吧?”南陵王豪爽地说道,一掷千金,却毫不吝啬。他瞄了一眼楚狂,讽刺地一扭唇。“就不知道,楚将军当初下聘时,是送上了什么?!”
  听见这尖锐的问话,始终站在一旁的娘子军们纷纷皱眉,开始庆幸舞衣没嫁给南陵王。
  这些年来,南陵王总是温文有礼,对舞衣体贴得不得了。哪里知道,眼见美人被抢了,本性就流露无遗,她们先前都没发现,这男人的器量这么狭小,还卑劣到仗富欺人。
  有更多的人,悄悄将心中那把秤的砣,拨往楚狂那一方。
  还是舞衣小姐有眼光,她早说了:楚狂跟南陵王是不同!
  他连眼也不抬,回答得极为简单。
  “我没聘金,给舞衣的,只是我一条命。”
  娘子军中响起一阵欣赏的叹息,对这回答满意极了。
  南陵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找不到话来反驳。他气得全身发抖,瞪了女人们一眼,手中握紧丝绢扇,那倒楣的扇骨,发出一阵嘎嘎惨叫。
  气氛僵得很,舞衣连忙出来打回场。她实在担心,南陵王再这么不识相下去,楚狂会失去理智,动手把客人扔出城去,那可是藐视皇族的大罪。
  “既然王爷盛情,舞衣只能收下。敢问,这些金银珠宝,是否就全凭我处理?”
  南陵王点头,深吸几口气,才重拾冷静。
  他可是皇亲国戚,出身高贵,怎么能被个莽汉气昏头?再者这莽汉要得意,也只有现在了,等到他在舞衣面前揭穿这家伙的秘密,到时候——
  一抹恶毒的笑,染上南陵王的嘴角。
  他重新打开丝绢扇,徐徐摇动,先前的怒气一扫而空。
  舞衣没察觉到那抹古怪的笑容,她示意香姨找些仆人来,将礼箱搬下去。
  香姨领了指示,迅速奔到门口,喊了人来搬礼箱,又迅速奔了回来,深怕错过了什么。她迫不及待想看看,舞衣跟楚狂,会怎么对付这个家伙。
  “前些日子江北水患,灾民流离失所,饥寒交迫,舞衣就以王爷的名义,将这些金银都捐出去赈灾。相信那些灾民们,会将王爷的大恩铭记在心。”她四两拨千斤,为南陵工做足面子,也解决了这份过于贵重的贺礼。
  南陵王眉头一皱,虽然不太满意,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总不好当场反悔,只能不甘愿的点了个头。
  站在一旁的雪姨走上前来,手里抱着几叠书册。
  “这是南陵王从宫里找来的书。”她将书搁在桌上。
  南陵王见到那些书,挽起袖子,伸手一推,将书全都推到楚狂面前。他笑容可掬,那笑容却让人看了不舒服。
  “这是我特地搜集的邻国资料,对浣纱城的南方商道,想必很有益处,请楚将军笑纳。”他看着楚狂,笑意更深。
  “多谢王爷。”舞衣福身行礼,眼儿发亮地盯着那些书。
  皇宫内藏书丰富,资料详尽,是民间难以比拟的。她虽然已找到向导,但事前准备,是再怎么也不嫌多的,有了这些书,她可以更了解邻国,更快掌握商机。
  “先别谢我,那些金银珠宝已经给了你。至于这些书,是我送给楚将军的礼物。”他又伸手,把书往前推了几寸,已经抵到楚狂的面前。
  楚狂皱起眉头,仍是冷骘淡漠,但额上的青筋,隐隐地一抽。
  南陵王觑着他的表情,用修长的十指,体贴地翻开书页,还将书压好。
  “楚将军且看看,这些书合用不合用?”他殷勤地问。
  楚狂面无表情,没有点头,甚至没有低头看看书上的文字。
  室内一片死寂,任何人都察觉到情况有异,这会儿气氛极僵,活像南陵王推到楚狂面前的不是一本书,而是一把刀。
  “本王拿来的书,你连看都不肯看一眼吗?”南陵王好整以暇地说道,眼中布满恶意。
  舞衣若无其事地走来,伸手探向书册。
  “能让我看看吗?”她问。
  还没碰到书,丝绢扇就伸了过来,压制住她的小手,南陵王摇了摇头,不许她插手,又把书推给楚狂,她甚至没能瞧见书上写了些什么。
  “别忙,我还要请楚将军帮我念念呢!”他微笑说道,目光却像最恶毒的蛇,紧盯着楚狂。
  “王爷——”舞衣还想说话。
  “本王心意已决。”他举起手,不让她往下说。“楚将军,请。”他端起茶碗,好整以暇地啜了一口。
  楚狂一动也不动,像尊石像。
  “莫非,楚将军连这分薄面也不给?”
  舞衣表面上维持着微笑,心中却冷汗直流。
  “王爷,不如由我来念。”她说道。
  这种场面,任何人都看得出有问题,她向来聪慧的脑子,也不由得有些慌了,只能尽力佯装无事,想转移南陵王的注意力。
  偏偏,这人就是恶毒,还要步步进逼,不肯松懈。
  “不,我就是非要他念。”他挑明了说道,嘴角扬起讽刺的笑,摇晃那柄丝绢扇。
  始终在一旁看着的春步,忧虑地看着舞衣,接着鼓起勇气上前。“午膳已经备妥,请王爷先用膳,容小婢将这些书撤下。”她伸手想抱走书册。
  倏地,南陵王的表情,瞬间转为狰狞。
  “滚开!”他吼道,巨大的声量,吓得春步双手一松,险些要哭出来。
  只是一瞬间,南陵王又恢复笑容,只是笑意没到达眼里,他笑得不怀好意。
  “别逼我生气,我不过要楚将军念念书罢了,这只是桩小事啊!”他伸出手,翻动书页,凑到楚狂面前。“这么吧,本王来帮你。”
  他怎能罢休?!这可是经高人指点,才拟出的妙计,绝对能让这蛮子颜面尽失!
  “拿开。”楚狂冷冷地说道,厌烦地一拂袖,无法再顾及舞衣颜面,掉头就要离开。
  南陵王不怒反笑,闪身挡住他的去路。
  两人站在一起,更显得出身形上的差距,楚狂高大魁梧,犹如战神,而南陵王瘦而略矮,非要举高双手,才能将书册举到楚狂眼前。
  “滚。”楚狂吐出这个字,视线比腊月的风更冷,让人不寒而栗。
  南陵王脸色微微一变,在那凌厉的目光下,也不禁有些畏缩。他抓紧书册,没有松手。
  “就算不念,你只消看一眼,点个头就行。”他坚持道,不肯放弃。“这是介绍邻国的书册,对吧?”他问。
  站在一旁的舞衣,陡然感到全身冰凉。她张开口,正想制止,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
  楚狂瞟了一眼,不耐的点头。
  就像突然间得了个宝贝似的,南陵王眼瞳绽亮,畏缩尽褪,他重握胜算,拧笑再度挂上嘴角。
  “是吗?”南陵工冷笑着,陡然伸手撕开书册外的丝绢。原来,外层的丝绢,只是伪装,直到丝绢撕开,真正的书名才显露出来。
  众人瞧见那书名,全都倒抽了一口凉气,舞衣的脸色更是白得像雪。
  闺艳声娇。
  那根本是淫书啊!
  “楚将军,介绍邻国的书册,跟这淫书,字句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你怎么没认出来?”南陵王嗤笑着,态度轻蔑,将书甩在桌上。“还是,楚将军压根儿都认不出来?”他的涵义呼之欲出。
  娘子军全都没有作声,被眼前的变化震慑。南陵王的恶劣行径,的确令人发指,但更令她们震惊的,是城主竟然——
  楚狂握紧双拳,只是站在原地,冷眼望着南陵王。他既没离开,也没恼羞成怒,反倒昂首而立,正视这项侮辱。
  眼见诡计得逞,南陵王纵声大笑。
  “舞衣,你来瞧瞧,方肆替你挑的,竟然是个不识字的草包!”他连连狂笑,得意极了。
  舞衣没嫁给他,反倒嫁了个只懂打仗的莽汉。这岂不是让旁人笑话,说他南陵王不如一个粗人吗?他咽不下这口气,更无法眼睁睁看着,垂涎多年的美人与财富飞了。
  他生来就是皇族,得天独厚,普天下的东西,都该任他予取予求,就连方舞衣,以及这座浣纱城也不能例外!
  屋内一片岑寂,只回荡着南陵王刺耳的笑声。他伸出手,指着楚狂,还笑个不停。
  “舞衣,这件事你先前不知道吧?他瞒了你多久?”他问着,声音尖锐。
  她没有回答,小手在丝裙内握成拳头。她不敢看楚狂,好怕自己会哭出来。他那么骄傲,却被人当面揭穿最不愿被她知悉的秘密。
  早就知道南陵王并非善类,但万万想不到,这人竟如此恶毒,用这种方式,在众人面前羞辱楚狂——
  “怎么不说话?你吓坏了吗?”南陵王还在说着,神情愉快地凑过来。
  哪个知书达礼的好人家姑娘,愿意嫁给一个文盲?她如今肯定极为后悔。虽说她已经嫁给楚狂,被那蛮子拔了头筹,不再是完璧之身。但是看在浣纱城的财富上,他倒能勉为其难,收她为妾。
  他愈想愈觉得此法可行,当舞衣缓慢地走过来时,他慷慨地张开双臂,等着迎接她。
  “到本王这里来,我替你作主,先休了这男人,然后——”一个重重的拳头,打歪了他的鼻梁,那些自认宽厚的宣言,转眼成了杀鸡似的惨叫。
  他的鼻子红肿,疼得像是断了,眼泪流个不停。蓄满泪水的眼睛睁得好大,不敢置信地瞪着率先开打的那个人。
  对方抡起拳头,预备再赏他几拳,表情则是杀气腾腾,彷佛恨不得将他剁成十八块,骨头劈了当柴烧。
  揍人的不是备受羞辱的楚狂,而是舞衣。
  到头来,把南陵王踹出浣纱城的竟是舞衣。
  短短几刻钟内,她的“待客之道”由礼貌转为粗暴。她先抡拳揍得南陵王鼻青脸肿,接着拿着托盘,劈头乱打,用力痛扁对方。最后还不罢休,提起绣花丝裙,不客气地蹬踹。
  “闭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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