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同样的院落,同样的景色,还有管家和下人们熟悉的脸孔,他却觉得清冷至极,觉得少了太多太多东西。
青曼在身边的时候,他未曾有过这样的感觉,仿佛,他每天都在与她说笑中度过,生活是那么的惬意随和。
现在她不在了,这种感觉便涌了出来。他知道,他心里觉得空了的那一大块,便是青曼。
能清楚地明白她在自己心中占据的分量,这本是件好事。可真当他发现她占据的分量远远超过他之前的人生中重视的所有东西时,他忽然又有些害怕。
万一,有一天她离开了他,他该怎么办?他曾经想过,将来的某一天,如果她的心里有了其他人,他便会放手,远远地看着她得到幸福。
可现在想来,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如果他真的放开了她,他会不会像具行尸走肉?他不敢想象。
起身来到室外,看着户外的朗朗晴空,夜无殇苦涩一笑。
青曼啊青曼,他这辈子算是遇上克星了。但是,他要说,他心甘情愿地栽在她手里,只愿她平安无恙地回来。
……
濑溪河下游,某片不知名的山林附近。
河水叮咚,霞光璀璨,漫山遍野的绿色在晚霞中蒙上了一层迷离的色彩。
坐在河岸附近的石凳旁,看着百无聊赖地拿着一根树枝玩耍的人,南宫瑾温和地问:“青曼,你之前弄的那些烟雾可是想告诉别人我们的方位?”想了很久,他唯一想到的便是这种可能。
☆、第123章 前尘往事
“嗯。”摇晃着手中的树枝,李青曼心不在焉地应道。
现在,他身体虚弱,他们不可能再继续前行。因为,万一他在途中再次毒发,他们又没有遇上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他的情况可是不容乐观。
如今,她只希望夜无殇能快些找到他们,再来,就是他的毒不要再发作了。再次发作,她也担心他能不能再撑过去。
/5/看着李青曼魂不附体的模样,弯腰将身前的鱼依次翻了个面,南宫瑾状似随意地问:“青曼,你有心事?”
/1/未曾回头,李青曼依旧摇晃着手中的树枝。“没有。”
/7/看着某人撅嘴的侧面,南宫瑾唇角弯了弯。“青曼,你没有说实话。”
/z/他可是发现了,一旦她没有说实话,她就会做出很多不易察觉的小动作。
/小/左右晃动着的手一顿,秀眉微挑,李青曼回过头来,“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说谎了?”
/说/勾了勾唇,又将烤鱼翻了个面,南宫瑾云淡风轻地说:“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网/“……”李青曼眼角一阵抽搐。上上下下将南宫瑾来回打量了几遍,她的眼底满是狐疑之色。
她怎么觉得,这个南宫瑾今天有些不大对劲。两只眼睛都看见了?他这是在和她讲笑话吗?呵!他居然也会讲笑话,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察觉到来自于李青曼的注视,南宫瑾抬眼扫了她一眼,随即又将目光转向快烤熟的鱼,脸上挂着温和的浅笑。
“如果青曼有什么心事,可以和我说说。青曼也知道,我的话从来不多,不会将青曼的秘密泄露给别人。”
李青曼挑了挑眉,“我觉得你这两天的话特别多。”话不多?以前的他确实很安静,相比之下,这两天的他就像是中邪了。
南宫瑾无所谓地笑了笑。须臾,他似是诱惑地说道:“青曼,如果你有什么问题想问我,今天我会如实地回答你。不过,作为交换,你得告诉我你心里在想些什么。”
听得这话,李青曼忽然坐正了身形,有些讶异地看着特别反常的人。眼眸一转,她勾唇道:“是不是不管我问你什么问题你都会回答,不做任何隐瞒?”
将烤熟的一条鱼递到她的眼前,南宫瑾淡然一笑。“是,绝无任何隐瞒。”
扫了扫眼前的那条鱼,凤眸中升起一抹耀眼的光华。“那好,成交!”
说罢,伸手接过鱼,她开始在脑海中罗列出一长串她一直很想问的问题。咬了一口鲜嫩的鱼,她道:“先吃鱼,等吃完了我再问你。我们可先说好,不管我问你什么样的问题,你都不能变脸,更不能因此情绪不稳。”
南宫瑾浅浅一笑,“嗯。”
不多时,待四条小鱼被两人解决完,又到河边洗了下手,喝了些水,再顺带洗了些野果,李青曼脚步轻盈地回到了刚才的石凳上。而她的对面,南宫瑾也已收拾好一切,似乎就等着她回来开问。
随手递给南宫瑾一个果子,自己也拿了一个咬了一口,视线来回飘忽了几下,她咧嘴一笑。“南宫瑾,你知不知道逐月那丫头喜欢你?”
没有料到她会突然问感情问题,南宫瑾不由得一愣。随即,他有些不自然地垂下了头,隐晦地回道:“逐月的心意我明白一些。”
眼眸转了转,李青曼又问:“那你为什么不接受她呢?你应该也知道,即便是没有名分地跟在你身边,她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抿了抿唇,抬起头,南宫瑾神色认真地回道:“第一,我对她无爱。第二……”
盯着那双清澈的凤眸看了片刻,南宫瑾移开了目光,声音放低了些许。“第二,我身中剧毒,必须用药物控制体内的毒素。就像你昨晚看见的那样,一旦出现意外情况,我连自己什么时候会丧命都不知道。
这两条加起来,你觉得我该让她跟着我吗?”以前不可能,至于现在和将来,那就更不可能了。因为,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个她。
没有料到南宫瑾会这么坦白,还回答得这么直接,李青曼多多少少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欣喜。因为,事情已经走向她期望的主题了。
在心底好生琢磨了下措辞,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南宫瑾,你父皇是不是原本打算将皇位传让于你,但后来因为你中毒,这才将皇位传给了南宫宣?
而你身上的毒,是南宫宣给你下的,是不是?”
眼眸闪了闪,南宫瑾点了点头,尔后又摇了摇头。“青曼,你猜对了部分,却也猜错了部分。”
还记得,他刚认识楼澈他们的时候,楼兄和殇也与她的想法一样,都认为他身上的毒是南宫宣下的。可是,事实远非如此。一切的一切,怕是谁也没有料到,就连父皇最开始的时候也没料到。
在心底酝酿了片刻,南宫瑾缓缓地开启了那道被尘封的历史闸门,将隐藏在历史背后的真相,无数人想知道却无法知道的事实讲述了出来。
“其实,我身上的毒并不是南宫宣下的,而是她的母后,当年的太子妃萧柔。”
李青曼心头一惊。萧柔?那个老妖婆?
看着她脸上的惊讶,南宫瑾淡淡地笑了笑。“没想到会是她吧?”说着,他将目光转向了远处,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之中。
“萧柔她本是萧老将军的女儿,出生于将门之后。我父皇见她机敏聪慧,非但精通于诗词歌赋,更能言善辩,学识见解不输于一般男儿,而当时的太子太过温煦,睿智之余少了几分霸气,便将她指婚给了太子,希望她能辅佐太子成就大业。
萧柔很聪明,也很上进。在她与太子成亲之后,确实为他出谋划策,帮了他不少忙。可是,当时的太子毕竟年轻气盛,有些时候难免忍受不了她的太过强势。久而久之,便开始流连烟花之地,更开始带女人回府,纳为姬妾。
萧柔忍受不了太子心里有别人,更忍受不了他带回府的女人怀上他的孩子,便偷偷将那些侍妾的孩子给打掉了。
太子本来也不爱那些女人,自然没有将这些事放在心上,更何况他确实需要她的帮扶,也需要萧老将军的支持。后来,萧柔怀孕并产下一子,她在太子府的地位更加无可动摇。
然而,世事多变,三个月后,我的母妃怀了我。因为我母妃颇受我父皇宠爱,所以,在我出世之前,我父皇便昭告天下,说我母妃若是将来生女,便封为和硕公主,若生子,便封为亲王。
世人皆以为我父皇有废黜旧太子,另立新太子的打算,殊不知,我父皇只是希望我母妃和我后半生无忧,并没有立我为太子的打算。
可是,不单世人有这种想法,就连朝臣也揣测纷纷,而我的大哥,他也难免会有所担忧。
不甘平凡,一心想母仪天下的萧柔自是不会让这种可能变成现实。于是,她买通了我母妃身边的宫婢,在我母妃每日的膳食里加入慢性毒药,虽不会很快致死,但会难产而亡。
后来,我母妃察觉到身体有异,便告知了我父皇。结果,所有相关的人全都相继而亡,问罪的事无疾而终。
最终,我父皇只能让御医竭力保全我的性命,而我母妃,则在生下我的时候便去世了。经御医证实,我染上了我母妃所中的毒,寒毒和千绝散。
这两种毒一旦发作,中毒之人便会浑身发寒,犹如置身冰天雪地,脏腑内更犹如火烧针扎,痛不欲生。久而久之,中毒的人便会脏腑衰竭而亡。
早些年的时候,我经常受这两种毒的折磨。后来,幸好我遇上了楼澈,他虽无法解去我身上的毒,但能抑制我体内的毒不让它发作。”
说到这里,南宫瑾停了下来,神色一派轻松。他还不自觉地吐出一口气,好像突然松了口气那般。而他对面的人反倒神色凝重,阴郁的脸上阴云密布。
将李青曼的神色收于眼底,南宫瑾淡淡地笑了。“青曼,你做什么这么严肃?”
本以为和人聊这些往事会很沉重,但他没想到,第一次与人说完这些话后,他感觉心里轻松了不少,就好像……曾经压在心里的大石突然被撤走了那般。
抿了抿唇,李青曼试探地问:“那你大哥呢?你父皇为何没有将皇位传给他,而是传给了南宫宣?”
她没想到他的身世这么复杂,居然牵扯到这么多的阴暗面。梅妃娘娘……他一定很想念她吧?昨晚,他做梦都在叫她……
想想,那个萧柔可真够狠毒的。母仪天下吗?为了一个母仪天下,她到底残害了多少生命?
“本来,这些事实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后来,在我父皇弥留之际,大概是因为心里愧疚,又或者是因为心里背负了太多不堪重负,我大哥将所有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我父皇本是将皇位传给他的,他却选择了将皇位传给南宫宣,他自己,则是自行了断,结束了一生。”
☆、第124章 再次毒发
李青曼一怔。自行了断?这位太子……看来还不算坏得彻底。只是,结局却是有些悲凉的。
一生谋划为皇权,到最后,却是承受不住心里的自责与愧疚,选择了自我终结。
他这一生的努力,到底得到了什么?答案是什么也没有。眼一闭,陪着他的只有那一方小小的黑色空间,不过是一抔黄土一套棺椁。
至于萧柔,她看得出来她是有野心的。她的野心或许不大,但绝对不小。
如果,她的野心不是自己当皇帝,如果,她支持南宫宣夺得这天下,那么,她的儿子便将成为这世上最最尊贵的帝王,而她,则是这世上最最尊贵的女人。
—文—最最尊贵的女人……呵!她想要的恐怕就是这样。只是,为了这样缥缈的噱头,值得吗?到头来,就连她的丈夫,都因为承受不了心里的负荷而选择了离她而去。
—人—至于南宫宣……将所有的事情串起来想一遍,她反倒不知道该怎么评判他这个人了。
—书—而南宫瑾和梅妃娘娘,却是名副其实的最无辜的受害者。
—屋—圣天皇帝为了保护他们母子,让他们后半生衣食无忧,做了一个丈夫和父亲应该做的事,给了他们无上的宠爱和让人羡慕的荣耀。
可是,就是他的那份宠爱,却让他们母子陷入了危险的境地。
如果,当初他没有昭告天下,那么,这一切悲剧便不会发生。然而,这一切又不能说是他的错。因为,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一时喜不自禁,自己的一时考虑不全,竟然为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带来了毁灭性的灾难。
皇家,这个世上最为复杂的大家族,连最平凡的亲情都会变得复杂,被阴谋包围着,连最简单的喜怒哀乐都会变质。
正当李青曼在心里感慨万分时,一个野果咚咚咚地滚到了她的脚边。抬眼看去,便见对面的人蜷缩着身子,左手紧紧地捂在胸前。
身形一震,她丢下手中尚未吃完的果子便跑了过去。“南宫瑾,你怎么样?是不是毒又发作了?”
未等南宫瑾做出回答,她连忙伸出手探向他的额头,和昨晚一样,很是烫手。
想到他刚才说的,一旦毒发,中毒之人便会痛不欲生,久而久之,还会因为内脏衰竭而亡。他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毒发,最后,是不是……
想到此处,她不由得心头一紧。
胸口剧痛难忍,紧紧地捂住胸口,南宫瑾困难地点了点头。他感觉,今天比昨天更难受了……
脸上闪过担忧之色,李青曼伸手扶住了他,“还撑得住吗?我扶你回屋去休息。”
说着,她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如同昨晚那般扶着他回到木屋,将他放置在床上。
坐在床边,用衣袖为他拭去额头渗出的冷汗,看着他被咬得出血的下唇,她只觉得一阵心疼。
“南宫瑾,你是不是很难受?”昨晚还没这么大的反应,他现在一定很痛。
眼看南宫瑾的身体开始发颤,清澈的眸底闪过一丝黯然。“南宫瑾,你撑着点,我马上就回来。”
言毕,她拾起一边的挎包便冲出了门。待来到河边,迅速将挎包浸湿。想了想,她又将裙子的下摆扯了一圈下来,在河里清洗了干净。
快步奔回木屋,回到床边,将挎包折叠好后敷在南宫瑾的额头上。
看了看手中的裙布,她轻声道:“南宫瑾,我知道你很难受,但是,如果你还听得见我说话,还有力气能动,就试着松松嘴,咬住这块布,不要再咬着自己。”
听到耳边朦朦胧胧的话,南宫瑾依言松了松牙齿。见他如此,她连忙将布塞到了他的口中。尔后,关上房门,她毫不迟疑地脱下他身上的衣服,再脱下自己的,躺上床抱住了他冰冷的躯体。
肢体相触的瞬间,传来的冰凉感让李青曼不自觉地打了冷颤。感受着南宫瑾身上骇人的冷度,她心头的不安感愈发变得强烈。
和昨日相比,他的身上更冷了。夜无殇,他现在到底在哪里?是否安全?如果安全,就赶紧来找她和南宫瑾吧。再这么耗下去,她真的担心南宫瑾撑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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