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她怎么能怪?
“我知道,她只是太没安全感了。”玳宁只能附和,但胸口那股不知名的情绪又开始逐渐累积。
慢慢的,那些情绪沉淀成嫉妒,她惊讶地发现,自己正在嫉妒淑芬,嫉妒她能长久以来享受着梁或潜的宠爱。
真是不可原谅!
她的心里,怎么可以有除了“祝福”以外的情绪?
只是,绝望一层又一层包围过来,玳宁感到快要不能呼吸,只要多看他一眼,心就更疼上几分,她只能咬紧牙,抵抗着心中的痛楚。
“是啊,如果我们结婚了,她的不安全感,应该就能减到最低了。”这是梁或潜的希望,他长叹了一口气。
“也不想想,我们三个都认识这么久了,若要发生什么事,不早就发生了吗?她的担心根本是多余的,一定是你太出色了,所以她的不安全感才会渐渐失控……结了婚就没事了。”梁或潜只是摇头,对这个话题下了结语。
疼,好、疼、好、疼……
玳宁的心中只剩下绝望,胸口揪着深深的痛,那痛楚把她折磨得好难受。
曾经多少个梦里,她不停的梦着、想着、渴望着,希望能与他成为神仙眷属,期望与他百年齐眉,但是……怎么可能呢?
当她为他心痛时,她才明白自己爱他有多深,她甚至无力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怎么了?”梁或潜终于注意到她的不对劲,不自觉地蹙眉,神情困惑。
睁开水雾的双眸,玳宁望进一双满是担忧的黑眸中,胸口像是被某种东西狠狠地撞击了一下,她情不自禁地收紧她的手,握紧他的手臂。
“你结婚,我一定会哭死的……”紧绷的情绪累积到爆发的顶点,最后忍无可忍,这话就这么出了玳宁的口。
梁或潜凝望着她的脸,心中倍感诧异,仿佛看到一个寂寞的孩子,用那双充满渴求的眼神,期待他的回应。
不……不会的,梁或潜截断那种思绪,他与她不是这样的关系,他们只是好朋友,再好不过的朋友。
“傻瓜,你以为我酒喝多了就故意唬我,以为我会被骗吗?”梁或潜轻敲她的头,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认识你这么久了,压根儿没见你哭过,你说你会哭死,鬼才信你。”话毕,他又赏了她一个爆栗子。
被敲了一下,不疼,但心口却抽痛着。
玳宁的心里很矛盾,不知道该庆幸他的不知不觉,只把她当朋友,所以两人还能一起工作;还是她压根就该埋怨他的不知不觉,才让她一颗心悬宕在半空中,因为他的热情靠近而喜悦,因为他的心有所属而低落。
他说她出色。
但是她的出色,他只是看在眼里,却没放在心里,只因他的心里早有人入住,半点也容不下她。
伸出去的手始终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她缩回自己的手,同时,也决定将自己的心门紧紧关上:永不开启。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又更糟了,咕噜咕噜又干了整杯酒,对他露出一抹微笑,但模样却有点凄然,充满绝望。
“来,我敬你三杯,敬你将迎娶美娇娘,既成家又立业,一切安稳平顺。”玳宁不待他反应,一杯接着一杯下肚。
梁或潜发觉她喝得有些急,但是心想再也不会有这种畅饮的机会,索性也不阻止她,跟着她一起举杯同乐。
辛辣的滋味从喉头灌人,在她的胸腹间逐渐燃起一把火,在全身蔓延烧开,进而在她的胸口和喉头间,涌起一种酸涩的感觉,意外的逼出她的勇气。
“其实,我真的很喜欢你。”玳宁藉着八分酒意,趁机吐露心声。“淑芬没有误会,她的担心是对的,因为我真的很喜欢你。”
梁或潜只是哈哈大笑,一点也没有把她的话当真。
如果他也有她一半的诚实,他或许会发现,他其实是没有勇气把她的话当真。
“你这话千万别让淑芬听到,要不然,她会叫我们俩拆伙,最好不要住在同一个城市,用你这句话来吓她一定很好用,包准吓死她……”梁或潜虽然是笑着的,但眼神却直直凝望着她,带有专注的提醒。
他的潜意识里,一直不愿意这件事发生,他知道淑芬的忧虑与不安,但是他也不希望跟玳宁连朋友都做不成。
玳宁默然无语,知道他很心疼淑芬,不想让她难受。
“放心,这句话我就只说这么一次,再也不提。”绝不!
从此之后,她会把她的心事收拾好,压回心底深处,能不想他就不去想他,就算真的压抑不住想起了他,她也不会再说出口。
“我们来唱歌。”玳宁天外飞来一笔,清丽的脸庞一如往常,看起来和从前一样,却又像是傲了些改变。
既然今天可能是两人单独相处的最后一晚,那她要快快乐乐的过完这个晚上,绝不用在怨天尤人上。
梁或潜低笑出声,以手托起她的下巴,另一只手轻拍着她的面颊。
“今晚的你,很high喔!”他的语调充满意外,开口逗弄她,低嗄迷人的嗓音衬着那俊美的五官,几乎要迷醉她的心。
玳宁无法解释,心中那种既悲伤又难受的复杂情绪是什么,于是她挑了一首愉快的“无敌铁金刚”,试图让自己像机器人一样,无情无欲,而且百战百胜。
“我们是正义的一方,要和恶势力来对抗……”玳宁高举单手做奋战手势,压低她轻柔的嗓音,努力唱出像军歌般的魄力。
梁或潜笑了,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挑这首歌来当开场。
好,要唱大家来唱!
“哥哥爸爸真伟大,名誉照我家……”梁或潜用着响亮的声音,很快的抢走她的音律。
玳宁轻声笑了出来,但她并不打算认输,决定以柔克刚,他唱哥哥,那她就来个妹妹吧!
“妹妹背着洋娃娃,走到花园来看花……”
儿歌一首接着一首,梁或潜很快便败下阵来,他转移方向,索性唱起军歌。
“我有一只枪,扛在肩膀上……”声音慷慨激昂,响彻云霄。
“青海青、黄河黄,还有那滔滔的金沙江……”玳宁不落人后,不让他专美于前,不过,军歌他可是训练有素,马上又来一首。
“男儿立志在沙场,马革裹尸气豪壮……”
玳宁军歌不在行,不过这首歌她很熟,也不再跟他抢拍,两人爽声合唱起来。
“金戈挥动耀日月,铁骑奔腾撼山岗……”
两人很有默契的看了一眼,不比歌,决定来比音量。
“头可断,血可淌,中华文化不可丧……”眼看梁或潜的声音雄厚,玳宁也卯起来大吼。
“挺起胸膛把歌唱,唱出胜利乐章……”比完音量来拉尾音,两人唱得是上气不接下气,还扯直了喉咙大吼,两人的脸红通通一片,不知道是缺氧,还是压根儿就是喝酒喝太多。
“哈哈……”不知道是谁先没了气,玳宁靠在他肩上,笑得说不出话来,而梁或潜也好不到哪里去,胸口喘得像是跑完了五百公尺障碍赛。
“你输了。”玳宁决定先下手为强。
“哪有,明明就是你输。”梁或潜可不认帐。
“那我们再比一次!”玳宁不服输的提议,梁或潜正想附议时,房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梁或潜一边往房里走,一边回头向她“呛声”。
“我们再比一次,一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喂!我是……好……是是……抱歉抱歉……”他的口气,由一开始的凶狠转换为柔和的态度,俊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不过看起来仍然很愉快。
玳宁面露疑惑的看着他挂上电话,然后一步一步朝她走来,在她的面前停下。
她正要开口询问时,梁或潜突地爆出一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笑到几乎要站不直腰。
“这是我第一次……第一次被说不道德,第一次被检举,原因……哈哈……原因竟然是因为我唱歌太大声了,哈哈……原来太愉快也是有罪的……哈哈……”
玳宁很认真的听了半天,终于弄懂他哈哈大笑的原因,也轻易的被感染了喜悦的笑意。
原来是有别的房客向柜台反应他们太吵了。
这、这……真是丢脸丢到香港来了。
不过,他们的心情仍然好得不可思议,虽然不再唱歌了,但是笑声仍旧震天价响,饮酒的兴致不减。
玳宁开始担心,饭店等会儿会赶他们离开,原因是他们精神不正常,会发生公共危险,烈酒搭着狂笑,她笑到眼泪都流出来了。
“流眼泪了!流眼泪了!你这样如果叫流眼泪,那我就相信你刚才说的话,说什么我结婚你会哭死。”纵使酒意醺红他的眼,没有九分,但也有八分醉,但梁或潜却没有忘记她刚才的话。
“你一定会在婚礼上喝挂,然后高兴到‘泪流满面’,哈哈……”玳宁笑着,但却睨了他一眼,轻咬着红唇,没有替自己辩解。她真的好喜欢他!喜欢到无法自拔。
“话说回来,若你会哭,一定是在你要嫁人叩谢父母恩的时候,才有可能真的扒泪。”粱或潜很认真的想了想,酒精开始起了作用,让他的反应变得有些迟钝。
玳宁抬头看着他,双眼充满无助。
要怎么样他才能知道她的心意?但,知道了又如何?事情会更好?还是更坏?不管、不管、她全都不想管了!
她现在就只想投进他的怀抱里,她的心被渴望折磨得好软弱,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了。
这一瞬间,她无法考虑太多,那些道德、那些理智、那些答应好友的承诺与附属的罪恶感,她都无力去想起,她只是专注地看着这一个……自己明知不该爱上、却无力抗拒的男人。
“我可能找不到人嫁了……”玳宁喃喃自语着,双手紧紧交握,却仍无法克制住那阵由内向外狂涌而出的颤抖。
“开什么玩笑?”梁或潜才不信。
他打了个酒嗝,酒气整个呛了上来,他今天喝得太多,头不但开始昏眩,连话都说得有些不清不楚了,虽然想反驳她,却找不到理由。
“我没有男朋友怎么嫁人?我甚至不曾认真的吻过男人……”玳宁静静地说,回避他的视线。接吻不是不曾有过,但那都只是年少轻狂的事,不曾在她的生命里留下痕迹。
这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是……
玳宁慢慢将眸光移到他的脸上,她在累积她的勇气。
梁或潜正要开口,说她真爱胡扯,凭她的条件,怎么可能没有男朋友时,她却突地冒出一句话,把他吓得愣在当场。
“你吻我一次,好不好?”玳宁嘶哑地说道,困难地发出声音。
薄唇开合了几次,梁或潜说不出半句话来,只能怔愣的看着她,像是第一次看到她一样。
他是不是喝太多产生幻听了?还是他喝醉的程度,远胜于他自己的想像。一句话,迅速的有了无法言喻的改变,连四周的气氛都不一样了。
梁或潜虽然喝多了,反应慢了,但他还是很清楚,这句话是不该出现的。
“你又喝多了,而我也是。”梁或潜脸色如常,用一句话搪塞,试图缓和两人之间这些不该有的对话、不该有的心情,他必须跳出来阻止。
一切,似乎都与平常一样,只除了他那双有着烈焰暗窜的黑眸。不待她回应,梁或潜又迳自开口。“我也喝得差不多了,头都昏了,我们还是回房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梁或潜主动开口喊停,他真的觉得该冷静一下。
吻她?她竟然敢叫他吻她?一定是头壳坏去了。
更糟糕的是,他竟然对她的提议,很有“兴趣”?!
果然是酒后会乱性!
不行,这事儿不能继续下去,他无法想像他竟然会有想吻她的欲望,这简直是罪大恶极,活该上刀山、下油锅滚上八十遁。
梁或潜站起身,伸手拉住她的手臂想催促她回房,但说时迟那时快,玳宁竟突然攀上他的脖子。
酒意拖缓了他的反应,他只是怔愣的站在原地,下一秒。玳宁随即踮起脚尖吻上他,柔软的唇舌,青涩的磨脍着他的唇瓣。
带着浓烈酒味的舌尖,生疏地窜入他口中撩拨,瞬间在他腹中烧起一把火焰,带来一阵心醉神迷,酥麻了他的神经。
他残余的理智,知道这是不该发生的事,但是酒精松懈了他的意志力,他的身体比他自己还要清楚,他要的是什么!
在他的潜意识里,他对她的渴望,远超乎自己的想像。
她的吻仍持续着,双手仍旧缠着他的脖子,并开始尝试性地抚摸他的胸口,在他身上洒下一波又一波的火种。
梁或潜的脸色蓦地一沉,黑眸紧盯着她嫣红的粉颊,浓眉紧拧。她该死的到底知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而自己……到底又在迟疑什么?他能感觉到她的唇、她的舌、她的手掌,但是他又无法控制自己的反应。
终于,他成功的让他的手臂移动了,他的大掌攀上她的腰,他想,他就要成功阻止她、推开她了……
但,天不从人愿,渴望战胜了理智,他的大掌不但没有推开她,反倒将她紧揽入怀,他的唇热切的吸吮着她的,试探的吻渐渐转为激烈。
他的吻,让玳宁微薄的勇气窜动得更加迅速,她把握着机会,让她的神魂给予他最无私的回应,她的手轻柔的脱下他的外衣,索讨着他的热情。
“或潜、或潜……”玳宁低喃着他的名字,闭上蒙胧的双眼,感受他烙印在她唇上、颈上的吻。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温柔的喊着他的名字,或许,也是最后一次了。
她的脸颊在他粗糙的肌肤上磨脍,像只惹人怜爱的猫儿,冀望着主人的关爱,这动作教或潜的眸色深了,脸色也温柔了。
他的吻,落在她的颈上,轻吮着她的耳垂,听到她陌生却又挑情的轻吟。
“玳宁……我是不是在做一个不该做的梦?”他在她的耳蜗低语,一声一声的轻唤,几乎要醉了她的心。
玳宁的眼前被水雾迷蒙,她知道他醉了。
今晚,她刻意灌他酒,他喝下的酒远超过她一倍以上,他的眼神涣散,没有平时的锐利,但却揉入几分慵懒的深情……
这就是她想要的他,她想要的吻!
请原谅她的算计,她在心里暗自忏悔。
请原谅她的自私,她真的爱得好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