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得到过冰溶阏氏的关怀和爱护,你的心中,也从来不认为她是阿妈,所以也就无所谓了,是不是?』
挛鞮氏8
在他三十年的生命中,阿妈的角色一直是缺省的,无所谓得与失,只是,他强硬的心中会不会波动着那一丝一毫的向往,对阿妈关怀、疼爱的向往?如果,他真是老酋长的儿子,那么,阿妈是谁呢?立脱知道吗?或者,乌丝应该知道的吧!
杨娃娃心中微叹,心湖泛展开粼粼而动的涟漪。找个时间、问问乌丝吧,只是,不知道她居住的毡帐是哪个?
禺疆微微动容,浓厚的眉毛上拢着一层灼耀的惊奇与嘉许,欣然道,『雪,有时候我很奇怪,我在想什么,你好像知道的非常清楚!』
恍如月光般清透的眸光,洒下一笼朦美的清辉,明净无虞地渗入眼前男子的眼眸和心间;她捏住他的下巴,轻佻的抬起,『这个嘛,我不是刚说过吗?我这双冰雪聪明的眼睛,是很毒的哦!你可要小心了,你在想什么,我都可以透过你的胸膛,看得一清二楚!』
他讶然,璨然的眼睛丰神俊朗,蒙上一环赤诚的笑意,『对了,我怎么给忘了,我的雪,是一个了不得的聪慧女子,我可要好好看着了!』
看着她恬美如春风的笑靥,灵动扑扇的睫毛,瑰雅晨光似的容色,凝红芳华的唇瓣……他心中激荡,蓦然地一把收紧她的腰枝,吻住她的嫩唇,婉转缠绵,鱼水交缠,寝帐中自是春光迷离,火光更为妖娆风流。
灵魂与灵魂,心田对心田,沉迷加沉迷,严丝密合。
她趴在他宽厚的肩膀上,轻喘着,调息火热、激烈的心跳。她都快受不了了,他忍耐得住?好强的定力!男人,真的不可思议!
『这几天,如果你想外出走动,一定要跟我说一声,千万要小心,知道吗?』他叮嘱着,粗嘎的嗓音沾染了初冬的霜冷。
『嗯,我知道,你也要小心点!』她低眉沉思,脑中浮现出一个小眼男子星光璀璨的深邃眼眸,语气迟缓,如漫天大雾的缓慢飘动,『那个伦格尔,他完全有能力争夺酋长之位的,为什么要帮我们呢?』
他眯起黑眸,幽沉的目光仿佛堕入久远的时光里,『六岁那年,伦格尔和我打过一架之后,成为好朋友,立脱哥哥带着我们,一起跑马射箭,一起牧羊唱歌,直到——我离开这里!如你所说,他绝对可以得到部民的拥戴和推举,但是我觉得他不是帮我们,他不是这种人!』
伦格尔和禺疆一样睿智、精明、气度昂然,应该不会让禺疆白捡便宜,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她勾起一卷素洁的弧度,自信道,『只要你哥哥还活着,哈青都就会一直盯着你,跟你纠缠到底!』
『你也这么想?雪,雪,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你!你说,我该把你怎么办呢?嗯?』禺疆失神地看着她,眸中一脉深情风光,目光接近无限透明,痴迷的流转于她明火晓映的脸上。突地,眸色明晃晃的刺人眼眸,『我绝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哈青都,阴险狡诈,就看我怎么收拾他!』
杨娃娃婉言分析道,『哈青都不难对付,他是一只豺狼,你就是一只猛虎,虎狼相争,必有一番恶斗,无论结果如何,伦格尔都可以大捡便宜!而护卫队长鲁权,也是一个危险的家伙,暗中伺机出动,暗箭难防,更加可怕!』
『这么说来,我们的日子将会很难过咯!』冷意潺潺,他坚毅的眼眸中瞬间浮掠起凛冽之色,『伦格尔的实力不在我之下,不过他不是那种暗地里使坏的人,但是他会等到最后,等到我只剩半条命的时候!鲁权阴狠无比,如果他跟哈青都联合起来,那就省了我一半力气!』
她双手握住他的两颊,抚平隐隐抽动的森严面色,『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过,你今天在大伙儿面前抱着我,我的身份,可能已经暴露了!』
他浓眉一挑,眼梢得意顿现,波澜起伏的心间,漾射出浓得化不开的悠悠情意。
可是,他心里清楚,她仍然不爱他,怎么样,她才会爱上他,永远都不舍得离开他,就像他自己不舍得离开她一步!
他一定要想个办法,看看她到底有多在乎他!
在右大将伦格尔严酷的重令之下,鲁权和众等护卫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日日夜夜守在酋长大帐;立脱酋长安然无恙的活着,虚弱的身体正在慢慢复原。三四天以来,伦格尔和禺疆天天到大帐探望,哈青都却没有出现过。
三四天前的盛会,盛会上的杀戮,并没有影响到部民们的日常生活。这是一年当中最丰润的时节,贫苦的牧民辛苦熬过一年,总算可以过上几天充实、舒心的日子,他们干劲十足地忙碌着,忙着制革、剪毛、挤奶、制奶酪、酿奶酒、贮藏过冬的食物粮秣、准备着转移草场……挛鞮氏部落一派祥和、欢乐、忙碌的丰收景象。
午后,净阔的长空蓝波万顷,绵洁的浮云飘飘洒洒的移动着,淡然俯视着草原苍生、岁月荣枯。走出寝帐,浅金的阳光斜射着从蓝空倾泻而下,薄霜似的覆盖在清冷的空气之上,淡定温软。
杨娃娃已经找到乌丝的毡帐,携着真儿正要前往,不防的,一声尖峭的娇喝声破空而来——『喂』,两人顿住,转首看向左方——
爱宁儿板着淡粉色的俏脸,身着樱桃红的绸裙,裙摆流波漫地,荡开一片风流胭脂之情趣。她一股风似的摇摆过来,绕着静静站立的两人左三圈、右三圈,俏生生的桃花眼上下左右地瞟动,犀利地勾住杨娃娃。
杨娃娃平视她惊疑的眉目,心中淡然,知道她必然是来探测的。
爱宁儿在帐内痴痴傻傻地呆坐两天,叫她不应,任凭婢女的拉扯和照顾,瞳孔全无神采,只留一片宁静如蓝天的面容,沉溺在自己的冥想世界之中。
『你为什么骗我?』爱宁儿站定在她面前,眼中波色莹莹,溅起无数明透的水花。
杨娃娃不动声色地一笑,『爱宁儿居次说笑了,我哪里骗你了?』
爱宁儿眉眼微凝,放射出幽蓝的敌意,隐隐绰绰的一如青铜匕首的锋芒,声调铿锵,『你是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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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上接到老大的电话,明天出差到山西,至少三四天,周末才会有更新了。。。大家的鼎力支持,摇铭感于心,谨拜!!!——07。04。11
挛鞮氏9
爱宁儿眉眼微凝,放射出幽蓝的敌意,隐隐绰绰的一如青铜匕首的锋芒,声调铿锵,『你是女的!』
杨娃娃的呼吸轻轻一顿,不过——爱宁儿到底年轻不经事,心思不慎缜密,她早就知道她会如此求证,也就略略放松。唇角轻微地抹开,弯起一弧清凉的笑意,『居次,你应该知道,对于草原男人来说,最大的侮辱就是,被一个女孩儿说他是女的!』
『你是男的?我不相信!』爱宁儿勾起尖白的下颚,桃花粉嫩的眉梢眼角飞扬起一种愠怒的质疑,『禺疆叔叔为什么要抱着你?』
真儿有些着慌,赶忙解释道,『居次,他是我们酋长的贴身护卫!』
爱宁儿惊怒转眸,樱桃红的绸裙映衬得薄薄的粉唇更加美艳伦丽,『大胆!我有让你说话吗?哦,对了,上次的事还没跟你算帐呢!』
真儿神色慌张,不知所措的看着杨娃娃,双唇欲言又止地翕合着。
杨娃娃眸色一敛,严肃道,『居次,你和我们酋长,即使不是亲兄妹,他也是你的长辈,按照匈奴的悠久传统,你是不能嫁给他的!』
爱宁儿深蹙娥眉,幽清的桃花黑潭中汪洋着涟涟的起伏不定;迅速地,她聚起一潭恨意,恼怒道,『关你什么事?』
『当然不关我的事了!』杨娃娃欲擒故纵的眸光蒙蒙流转,无声微笑,『只是,我们酋长似乎说过,居次的蘑菇汤差点害死他,他非常生气!如果——』
爱宁儿心神一慌,着急地上前一步,『禺疆叔叔很生气吗?他还说过什么?我怎么做,他才不会生我的气?』
哈,这么容易就上钩了!她抿紧嘴唇的弧度,抑制住大笑的冲动,『居次不是说不关我的事吗?』
爱宁儿不慌不忙,转眸斜睨着瑟缩着低下头的真儿,坚定道,『如果你能帮我,我就放过她,以后绝不会再找她!』
乍闻爱宁儿的话,真儿愣了一下,接着感激的看着杨娃娃,美目闪烁,无限虔诚。
嘿,要的就是这句话!杨娃娃爽朗道,『好,居次真是爽快!不过,居次要明白,如果我是女人,我怎么会告诉你这么多事情呢?我是为我们酋长好,也是为你好!』
『我相信你就是!』爱宁儿俏丽的眉眼莹然流光。
爱宁儿到底心思单纯,且对禺疆用情心无旁骛、以至于轻易地被人牵着鼻子走,哎……杨娃娃心里估摸着:她亲手杀了阿妈,精神恍惚两三天说明她心中的煎熬肯定不轻,而对禺疆的心心念念,或许转移了部分弑母的压力。
『居次,你可要听好了!我们酋长喜欢肌肤雪白的姑娘,居次的皮肤——也挺白的,不过,好像看不太出来。』她略顿一下,继续道,『居次应该看得出来,我们酋长刚刚回到挛鞮氏部落,很多人都不太欢迎呢!还有,如果我们酋长当上了部落联盟的单于,居次嫁给他的话,不就是单于阏氏了吗?』
杨娃娃饶有兴趣地盯着她,她的颊上光色,娇羞的流红一片,转为青白交加的张惶,再转为惹人遐想的活色生香,『这些事情,居次都想过吗?』
爱宁儿的目光越过杨娃娃,向着远方凝聚起一股烁烁的光流,展颜轻笑,嘴角不自觉噙了一朵诡媚的笑靥,『我知道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真儿灵秀的眼睛蕴含着浓浓的诧异和担忧,看着杨娃娃,暗自不语。
恰时,洛桑朝这边走过来。普通的容貌,脸型不宽不窄,最是正直的那种让人安心的神情;眼睛温和的睁着,目光清凉如水;体格不胖不瘦,身板挺正,无形中散发出一种让人放心的安全感。呵!好一个宁静致远的男子。
他站在暖和的阳光下,浅金的光晕给他镀上一层濯濯的气度,竟是朗俊得晃人心神。
挛鞮氏10
此刻,杨娃娃惊讶地发现,洛桑是一个如此平凡、却是蕴涵隽永的男子,虽是武夫,竟有一股隐隐的清朗之气弥漫周身。怎么以前都没有发现呢?或许,遭遇的状况太糟糕了,以至于竟没有好好体察身边的人!
来到挛鞮氏部落,洛桑一直跟着麦圣,学习匈奴语言、射箭打猎,更重要的是,熟悉挛鞮氏部落的地形环境,了解这里的民风民俗,探究挛鞮氏部落的骑兵实力等等。
洛桑站定在跟前,礼貌地朝三个人点点头,朗目淡定,『公主,这位就是挛鞮氏部落酋长的女儿?叫什么名字?』
只有杨娃娃听得懂他的中原语言,其他两人均是茫然眼色。
杨娃娃惊觉他——看见爱宁儿时眼中的盎然兴趣、温热气息,不由得漏掉一拍心跳,稳声道,『洛桑,以后别叫我公主了,嗯——叫我公子吧!她叫爱宁儿,居次就是公主,不要轻易惹她,知道吗?』
『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说!』爱宁儿扔下一句冷淡的话,迈开轻快的步伐,俏媚而去。
杨娃娃回首,猛然看见洛桑似有深意的目光,那目光定在远去的樱桃红背影上,绵绵不绝似的,拖曳着不肯松开,直至那抹艳红转身消失不见。
在这不久之后,她才惊骇的发现,原来,所有事情的因缘都已埋伏在地表之下很浅的地方,只要再深入一点,就可以发现、甚至预测即将发生的事情,而此刻,她只是有点疑惑,也仅仅是疑惑而已。
而且,她没有注意到,身旁的另一道目光,正若有所思地研究着这个温和男子的惊艳目光。真儿没想到,在这一刻,她心如止水的心湖会突兀地风起云涌;这个异域男子,已经不陌生,却好像从天而降一般,长身而立,从容不迫,身上圈着一层淡淡的光晕,不刺眼,柔柔的很舒服。
那是一种温和而清凉的感觉,真儿的心间,漫天飞舞的,是轻盈的飞絮,欢悦,柔软,也弥散开大片的迷惘、忧伤,因为,他的目光,不会停留在自己身上。
洛桑回过神来,看见杨娃娃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目光锐利,呼吸一紧,顿时尴尬得脸色发红,正声道,『公——子,挛鞮氏部落拥有骑兵一万,酋长统领两千,哈青都统领两千,左右大将各拥有三千。』
见她点点头,他继续道,『跟寒漠部落一样,精壮男子平时放牧狩猎,进行生产劳动;召集时,带好枪箭,跨上战马,迅速赶到集合地点,投入战斗。这几天,我明察暗访,右大将伦格尔的三千骑兵勇猛善战,战斗力最强。』
几天来,伦格尔按兵不动,立场模糊,猫仔一样的温顺恭良,指不定哪天突然凶猛起来,豹子震吼,那就来不及了!最好是找个机会探一探虚实!
杨娃娃内心翻腾,脸上却不动声色,严肃道,『哈青都呢,有什么动静?』
『哈青都一直待在帐内,晚上也不出来!』洛桑笃定道,恭敬地平视着他的公主。如果说,最开始、他尊敬公主是因为她尊贵的身份,接着、敬佩公主是因为她矫健的身手与临危不惧、卓然大气的气度,现在、则是完全地臣服、震慑于公主异于常人的冷静和智慧。
彻夜轮班盯梢,应该不会错过的!杨娃娃眉头紧皱,音调肃静,『有没有家人以外的陌生人进去?他的家人都跟什么人接触了?』
『都没有,他的家人很正常,只是做着平常的事情!』不经意间,洛桑瞄了一眼真儿,发现她直直地看着自己,失神的眼眸飞舞着落寞的异样光彩;当她惊觉他的注视时,慌张无措地低下头,羞愧地晕红了脸上浅淡的阳光。
越是正常,越是让人心惊胆颤;越是毫无声息,越是暗潮诡谲。哈青都不是鲁莽的人,意欲扫除敌人,肯定是斩草除根、永绝后患,那么,他到底如何发难,何时发难?她一点定数都没有,不知道禺疆有没有安排?怎么安排?他们身边只带了十个护卫,孤身深入,难道就这样束手待毙?
『着火了!着火了!着火了!』
突然,前方传来震天滚动的吼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