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冰冷的心加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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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冰冷的心加温-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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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娘可算是女中英豪,个性豪迈爽朗,第一次看到她时,是在店门口,我正要顺着街走回去,而她则拿了一支扫把,不客气的轰着几名男客离去,几名看似醉了的男客老羞成怒,臭婊子、烂女人的乱骂一通,却碍于老板娘的气势,怎么也不敢欺近身去。
  我看到这阵仗,不由得呆在她的店门口,而她在把那几名醉客赶走后,视线余光扫到我,她掠掠头发,问:“想要用餐是不是?进来吧!今天老娘赶走了几只不顺眼的苍蝇,心情正好,我请客。”说着,不由分说的把我拉了进去。
  我想,倘若那天我没在那时经过那里,而她不在那时赶客人,或许我是不可能踏进这家咖啡馆的;是缘吧!在我被她拉进去之际,抬头看到招牌写的这两个字,我不由得会心一笑。
  后来,我在服务生的交谈中得知,老板娘那天之所以会赶走那几名醉客,纯粹是因为那几名醉客藉酒装疯,骚扰她店里的女服务生;而从那次以后,“是缘”咖啡馆便成了我最常停留之地。
  扒了几口饭送进胃里,我便停了箸,老实说,我并不是很有胃口,心情仍停留在适才的梦境中。我打开书包,找出了那封早上福至心灵翻开信箱,看到的航空信,是小姑姑寄来的,看着邮戳,我知道这封信其实已经在我信箱里躺很久了,只因我怠于打开信箱,所以,一直到今天才让它见到天日。
  我打开信,小姑姑飞扬的字体出现在我的面前。
  晴晴:
  近来可好?
  很久没有得到你的消息了,你姑爹和我都非常想你。
  西雅图最近的天气阴雨绵绵的,让人想出门都提不起劲,而小慕,那个小破坏狂,因为这几天没能带他出去发泄过多的精力,他几乎要把家给拆了,只苦了玛莎和我,在他后头收拾残局。
  看到这里,我不由得抿嘴一笑,小慕是小姑姑和姑爹的孩子,十足鬼灵精一个,至于玛莎,则是管家太太。我几乎想象得出,小姑姑和玛莎跟在小慕身后焦头烂额的模样。
  我现在开始让小慕学习中文,你应该可以想象到那种情况才是,简直是一团糟;这孩子喜欢自创语言,把中文和英文混着说,更糟的是文法倒乱,用中文的文法说英文,用英文的文法说中文,我已经开始后悔要他学中文了,偏偏你姑爹还沾沾自喜的说,小慕有创造天份。
  我的笑意更深了,急切的吸收着信上的一字一句。
  不过,有些字句我是非常坚持小慕要会的,像是爸爸、妈妈、姐姐,小慕现在能够标准的喊出“姐姐”这个称呼了,而且,他也非常的想你;晴晴,你的寒假快到了吧?能否回美国一趟?我们已经一年多没见过面了,你再不回来,小慕可要不记得你啰!
  所以,尽可能回来一趟,好吗?
  我们都非常盼望见到你。
  祝平安喜乐
  想念你的小姑姑笔
  PS:旁边这湿答答的印子是小慕坚持要送你的,他说他不会写字,只好用吻代替。
  我把信再三浏览过,才不舍的收了起来,脸上仍挂着笑。
  老板娘走过我身边,讶异的看了我一眼,问:“什么事这么高兴?”
  我对她扬了扬信。
  她了解的点了点头,又忙着自己的事去了。
  我把信收好,重新拿起筷子吃饭。
  我和小姑姑一向感情好,虽说她是我的长辈,但其实我们的年纪相差并不大,她也才大我一轮,收养我时,她才十七岁。
  我父亲只有小姑姑一个妹妹,而她自小就因为天资优越,被美国当局网罗过去求学训练。所以,在出事之前,我从未看过她。
  那次的意外发生在我五岁的时候,一次全家出游踏青的车祸中,无情的结束了我双亲的生命,在那一次的车祸中,唯一幸存的只有我,由于肇事者也当场死亡,以致无处寻找理赔,父亲又只是个穷职员,不曾留下什么,而那群亲朋好友没有人愿意收留我;他们是怎么说我的?一个扫把星,一出生便克得妈妈和她娘家断了关系,五岁时连父母都克死了;多可怕是不?万一收留了我,自己也遭殃,那可怎么办?又不是自己的孩子,被克死就太冤枉了;况且,他们自己也有儿有女嘛!一大家子都负担不来了,哪还能再拖上我一个?不是他们没有同情心,实在是大家都有孩子要照料嘛!
  是啊!我懂,我当然懂。
  而后,亲爱的小姑姑由遥远的北欧风尘仆仆的赶回来,解救了我沦落孤儿院的命运,尚在研究所念考古的她因为到北极圈去寻找维京人的遗迹,所以,当她得到消息时,爸爸、妈妈都已经人土为安了,她没能见他们最后一面。
  处理完一切后,我和小姑姑一起到美国生活。小姑姑是个奇才,求学的过程中,一路领足最高额奖学金,十五岁便跳级念完大学,领养我时,她才十七岁,比现在的我还小一岁,即将拿到博士学位。当时的她还需要法定监护人,根本就没有资格收养我。所以,她请她的指导教授作我名义上的法定监护人,而实际上赚钱养我的却是她。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办到的,白天她必须念书,只好把我寄放在托儿所,晚上她则把我接回家,在小小的阁楼里帮她的指导教授整理研究的相关资料以赚取生活费。
  就这样捱了半年,小姑姑总算拿到了博士文凭,加入美国政府幕后出资赞助的考古队,关始了浪迹天涯的生活,而我也跟着她,一个国家飞过一个国家。
  这样的生活一直延续到小姑姑邂逅了姑爹,她才停止了流浪的足迹,在美国西岸定居下来,成为大学的历史教授。又过了一、两年,我向小姑姑提起想回台湾的意愿,小姑姑虽是不舍,却深知我的独立自主,于是让我回来,所以,在这家以严格出名的教会学校才有一个叫桑晴的学生。
  我常在想,如果没有小姑姑,我的人生必然会完全不同,我甚至无法想象,没有小姑姑,我会变得怎么样?
  握着信,我觉得心暖暖的,我想,寒假的时候,我会回去一趟。
  第二章
  “高三仁班桑晴,高三仁班桑晴,听到广播后,请到校长室。”用完午餐与午休之间的片刻,广播的声音穿过慵沉的午后。
  我正趴在桌子上假寐,昨晚寒流来袭,冻得我手脚冰冷,在被窝里翻覆到三点才暖和起来,倦极睡去。
  由于睡眠不足,今早的课是在恍惚中度过的,好不容易捱到休息时间,正想把握机会休憩,不料广播声打断了我的美梦;校长室?我有没有听错?我们那好好先生的神父校长几乎是不管事的,校长室是乏人问津的边疆地带,他找我去做什么?
  我抬起头来,同学们惊讶的看着我,眼中有着揣测;柯南心趋向我,担心的问:“桑晴,校长找你去做什么?你犯校规了吗。”
  “我也不知道。”我淡淡的回答,站了起来,把揣测的目光丢到身后,走向校长室。
  敲了敲雕花木门,我举步走进校长室,宽敞明亮的校长室里,首先跃入我视线的是校长那慈眉善目的和蔼神情,在校长的身边则伫立着一个陌生男子的背影。
  我直接看向校长,报出我的名字。
  校长笑容可掬的站了起来,走向我,道:“桑同学,是这样子的,这次找你来,不是为了学校的事,而是这位先生有事想和你谈谈。”他指向陌生男子。
  陌生男子向前踏了几步,我这才看清他的五官──一张如雕像般棱角分明的脸,连神情也和雕像一般冷漠,但我并不认识他呀!我疑惑的看向校长。
  校长干咳一声,“石先生会对你解释一切,你们好好谈,我该去巡视学校了。”大门“卡!”的一声关上,校长走了,我看着陌生男子,等待他的解释。
  陌生男子也看着找,表情十分冷淡,抿抿唇,他指着一旁的椅子道:“桑小姐,我建议你先坐下来,我想,我们得谈上好一会儿。”
  我的脚早站酸了,便坐了下来,他也坐到我对面,推给我一张名片,精美的设计标明了他的身份──硕彦律师事务所,律师石维彦。
  我看着他,等他解释。
  他沉思了一下才开口,口气淡淡的。“桑小姐,你应该知道你还有个亲人吧?”
  “你是说我小姑姑?”我困惑的看向他。是小姑姑要他来的?不对呀!有事的话,小姑姑直接和我说就行,何必绕这么大一圈?
  “不。”他摇了摇头。“我指的不是你姑姑……”他沉吟了一下,冷淡的目光看向我,“我是受祈老夫人之托而来的……”
  我怔了怔,更加疑惑。祈老大人?
  “没错,也就是你的外婆,她委托我向你谈些事情。”
  不等他说完,我人已站了起来,准备离去;他似乎早料到我会有此举,伸手按住我的肩,在他的手劲下,我不由自主的坐了回去。
  “桑小姐,请你听我说完。”
  “不用了。”我冷淡的拒绝他。“我并不想听有关‘她’的任何事。”
  “听听对你并没有损失。”石维彦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并未松开手,摆明了我若不听他说完,他决计不会放开我的。
  我厌恶的看着他,只得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他这才松手,打开公文包,取出一叠文件,放到我面前,我不看,直视着他,“我对法律条文一窍不通,有事请你直说,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我的恶意言辞并不曾使他的表情稍变,他依旧冷冷的,看不出有任何一丝的温度,“这是祈老夫人为你设立的信托基金,只要你签下名,明天就可以启用,每个月你大约可以有十万元的花用。”
  我一怔,“这是什么意思?”信托基金?她不是在我出生时,就已登报断绝我及妈妈和她之间的关系了吗?
  “祈老夫人想照料你的生活。”石维彦解除了我的疑惑。
  “照料我的生活?”我嘲讽的一笑。“在十八年后的今天?省省吧!”
  “你是她唯一的亲人。”
  “代价呢?”我反问。
  “没有代价。”石维彦神情不变的道,“另外,如果你愿意到祈家,接受祈老夫人的训练,日后祈氏名下所有的动产和不动产将全部归于你。”
  “条件可真优渥。”我扯了扯嘴角。
  “这条件确实诱人,只要你肯签名,你就是祈氏的继承人。”
  “我拒绝。”
  石维彦抬起头来,沉思着,手指无意识的把玩着笔,“为什么?”
  “不为什么。”
  “祈老夫人是诚心的。”
  “她大可把她的诚心收回去,我不接受。”
  他似乎没料到我会这般断然拒绝,于是愣了愣。
  “这条件不够吸引你?”五秒后,他回过神来,追问。“桑小姐,我必须告诉你,这条件已是非常的优渥,你不可能再争取到更好的了。”
  我为他言辞中的暗示厌恶的蹙起眉。“钱对我而言毫无意义。”
  “那什么对你而言才有意义?”
  我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这样的对谈让我疲倦,我懒懒的道:“只要是祈家的东西,对我而言都没有意义。”
  他显然不相信,以若有所思的眼神看着我,似乎想从我眼里找出破绽。
  我坦然的回视他,毫无退缩之意。
  “你可以再考虑一下,不用这么早下决定。”
  “没有考虑的必要,我的心意不会改变。”
  我认为,对谈应该告个段落了,所以,我站了起来,这一次,他没有拦我,在我的手握住门把的同时,他的声音透过空气的振动传了过来,“你……恨她吗?”
  我的动作陡地一顿。
  “你恨她吗?”他的声音再次向我传来,透着想得利我的答案的坚持。
  “不,我不恨。”我隔了好一会儿才道,“她之于我就像个陌生人,我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恨一个陌生人。”
  “既然不恨,为什么不接受她的好意?”
  “我说过,她之于我只是个陌生人,我不可能莫名其妙去接受一个陌生人的好意。”
  说完,我拉开门,走了出去,在关上门扉之际,我听到他低沉的声音道:“我不会放弃的。”
  我不理会他,径自关上门,扬长离去。
  我恨她吗?我不知道,我想,答案应该是“不”,恨应该要先有感情作为基础,但我对她却没有感情,那个名义上我该叫她一声外婆的人。
  即使自小就和祈家没有往来,但我仍知道,祈家在政经界颇有地位。由于我的外公早逝,祈家掌权的是祈老夫人,而她也不负铁娘子的美誉,做得有声有色。她这一生可谓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唯一的败笔就出在我的妈妈,她唯一仅有的女儿身上。
  在遇到爸爸之前,妈妈是标准的大家闺秀,祈老夫人眼中乖巧的女儿,举止有度,言行从不逾矩。本来妈妈会依照祈老夫人的安排,一生顺顺遂遂的走下去,结婚生子,可是,她却遇到了爸爸。
  爸爸只是个穷职员,他们之间的恋情就像连续剧会有的情节一样,因门不当户不对而不蒙妈妈娘家的应允,经过一番抗争后,他们以私奔作为结束,很老套,但也很有用。
  在生下我以后,爸爸、妈妈曾抱着我回祈家寻求谅解,不料祈老夫人以一句“从此以后断绝母女关系”的话把我们一家三口赶了出去。这些事,都是后来我在丧礼时从亲戚口中听到的,他们从未放弃任何让我明白我是累赘的机会。
  即使后来爸爸、妈妈过世,也未能软化她的心,她没什来参加丧礼,别说她不知道,因为我那群“亲戚”在得到消息后,第一个找上的便是她,希望能够从中捞点好处,然而,却碰了一鼻子灰,当然,这罪又归咎到我的身上。
  石维彦的出现打破了我原有平静的生活,我想不通,既然当初她已宣称和我毫无关系,今日又何必大费周章的要我回祈家继承产业,难道我身上那一半的祈家血液有那么重要?足以令她拋弃十八年来对爸爸的轻视和对妈妈的不满?这一切让我觉得像一出蹩脚的三流连续剧情节,状似一个刚愎自用的老人后悔早先所做的一切,意图弥补,多么的赚人热泪。
  不过,我并不这么觉得,或许她只不过是要一个财产继承人而已,而我正好血缘与她最接近,有幸雀屏中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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