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顿,“上班?”直觉告诉他,香取牧男所说的上班,绝不是朝九晚五的那种上班,而是……
突然,他想起她之前曾经到金汤匙俱乐部应徵之事。
难道说,她到金汤匙去上班,而这一百五十万也是绫子妈妈桑……为什么?绫子妈妈桑明知他是多么急著想动工,为什么还要……
虽然她之前曾说过这是试炼,但这样未免有故意之嫌?
“都是你。”香取牧男懊恼却又无能为力地看著他,“是你逼得她不得不去做那种取悦男人的工作。”
无二眉心一拧,眼底闪著慑人的锐芒。
“你觉得你有资格跟我说这种话吗?”他说。
香取牧男一愕,羞惭又心虚地低下了头。
他低沉的冷哼一记,转身走出了Air。
他铁青著脸来到楼下,服户就站在门口等他。一见他出来,立刻帮他开了车门。
坐上车,前面开车的只野见他一脸阴骛,怯怯地问:“角川先生,要去哪?”
他沉默了一下,倏地抬起那冷得叫人直打哆嗦的黑眸,“金汤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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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座,金汤匙俱乐部。
一进店门口,森村经理就迎了上来。
“角川先生?”森村讶异地道,“您没说今天会来,那个位置……”
“妈妈桑呢?”他看著森村,冷冷地道。
森村一怔,有点惊疑,“老板娘在招呼松原社长。”
森村在这一行已打滚了十几年,每天接触形形色色的客人,也深谙察言观色之术,他一眼就看出今天的无二跟平常的他不太一样。
无二走进店里,朝里头扫视了一下,然后看见了正在跟客人寒暄的她。
他走向前去,而森村也立刻尾随在后。
经过绫子坐的位置旁,无二稍稍停留了两秒钟。
他只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然后便走开。
绫子当然已看见他那一脸像是要杀人般的表情,但她一点都不焦急担忧,而是慢条斯理,不疾不徐地把客人招呼完,才起身离座。
“角川先生,”她面带笑容地走向了无二,“怎么没事先打电话来?”
无二面无表情地看著她,“妈妈桑今天的笑容一点都不诚恳。”
绫子微怔,然后掩唇一笑。
“角川先生今天也像是吃了炸药。”
“这炸药可是你暗地里埋的。”他说。
绫子沉默了两秒钟,笑说:“别生气了,到我办公室再说吧。”说罢,她迳自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无二尾随著她,脸色凝肃。
来到她的办公室,无二劈头就问:“为什么帮著她跟我作对?”
“嗯?”绫子当然知道他今天所为何来,却故作没事人的模样。
“钱是你给她的吧?”他问,“她在你这里?”
“看来没什么事瞒得了你。”绫子气定神闲地说。
“这也是试炼?”他目光一凝地直视著她。
她迎上他的眼睛,“既然是试炼,当然没那么容易就完成。”
“你明知道我有多么重视这个开发案。”他语气严厉,“给我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不然我会用更强硬的手段。”
“你在跟我撂狠话吗?”绫子一笑,“如果你真想那么做,就不会再宽限她一个星期。”
“什……”
“你激动了。”她直视著他,唇角挂著沉静的、高深的微笑,“遇上她,你不再是冷静的野心家。”
闻言,他陡地一震,也意识到自己是如何的情绪失控。
“你想怎么对付她,我管不著,当然,你也不能过问我的经营方式及用人标准。”她平心静气地说,“她是在我这儿,你随时可以来找她,只要不影响到我的生意。”
他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试著让情绪平静下来。
“好,”他神情凝肃地望著她,“她在哪里?”
“她现在在招呼客人,你出去找一下就能看见她。”她说。
他眉心一拧,什么都没说地转身离开。
来到外头,他立刻将森村叫来。“她在哪里?”
“她……”森村经理犹豫了一下,“角川先生,请跟我来吧。”
说完,森村经理带著他来到了俱乐部内一处安静的角落,而这里坐了四男三女。
久美及满里奈是客人指名坐台,而绯纱则以新人之姿帮忙。
当无二看见她时,她正坐在一名男子身边帮忙倒酒。
尽管她跟客人之间并没有任何亲密的互动,客人对她也非常的礼貌客气,但看在无二眼里,却莫名的碍眼。
他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觉,只知道在那当下,他刚才已按捺住的脾气,这会儿又窜了起来。
“町田部长、绪形课长……抱歉。”森村趋前一欠,“绯纱小姐可以先转台一下吗?”
“咦?”久美的客人町田是个贸易公司的高级干部,也是金汤匙的常客,“她不能继续坐在这儿吗?”
说著的同时,他看见森村身后站著的无二。
当然,绯纱也看见了他。
“是这样的,她被指名了。”森村为难地道。
“森村经理,”这时,一旁的绪形开口说道:“我现在指名绯纱小姐,行吗?”
他话刚说完,无二一个箭步上前,冲著绪形便说:“下次吧。”说罢,他一手抓住了绯纱,将她一提。
绯纱差点儿来不及放下手里的酒瓶,气得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你……”
“森村经理。”无二两只著火般的眼睛直视著她,话却是对著一旁的森村经理说的。“这位绯纱小姐今晚的台,我全包了。”
“什……”绯纱一震,惊讶地看著他。
他注视著她,唇角一撇,冷冷地一笑。
“咱们去逛逛吧。”说罢,他不理会她的反应为何,强势地将她拉出了俱乐部。
他前脚刚走,森村就飞快地前往绫子的办公室。还没敲门,绫子已经走了出来。
“老板娘,不好了。”森村焦急地道,“刚才角川先生把绯……”
“我知道。”绫子淡淡一笑。
森村先是一愣,“我看角川先生好像很生气,我担心……”
“放心吧,他有分寸的。”绫子笑视著他,“他不会伤害绯纱的,因为……她是他的克星。”
第五章
绯纱可以说是被无二硬拖上车的。
一坐上他的车子,她就完全没有逃脱的机会。于是,她只能气呼呼地尽量靠窗坐著,活像他身上有什么致命病毒似的。
“开车。”无二一声令下,只野立刻踩了油门。
“你要带我去哪里?”绯纱没好气地问。
“随便逛逛。”他说。
“你去过Air了吧?”她瞪著他,“不然你不会知道我在这里。”
“没错,我是去过了。”说话的同时,他看见了今天晚上的她。
在绫子的精心打扮下,薄施脂粉的她看来是那么的明媚动人。他可以理解刚才那个什么部长的为何舍不得放人,此刻在他眼前的她,确实让人惊艳动心。
“那么,你应该已经拿到钱了,不是吗?”她毫不畏惧地直视著他。
他脸上没有太多的情绪,事实上,他在压抑著自己激动的情绪。
他足冷静的野心家,不想应了绫子所说的“遇上她,他就激动了”的话。
“是,我都收到了。”他说。
“一毛钱都没少吧?”她像看著仇人般地瞪著他,“我都数过了。”
迎上她倔强的眸子,他撇唇一笑。
好样的,她是除了他母亲之外,唯一敢这么跟他讲话的女人。再说,他的母亲可从没这么恶狠狠的跟他说过话。
“我没想到你真的来当公关小姐。”他语带嘲讽,“原来狗急了是会跳墙的。”
“没错。”她眉心一拧,狠狠地瞪著他,“你可不要被你瞧不起的狗给咬了。”
“我从来没有瞧不起狗。”他哼笑一记,“它们是忠心又可爱的动物,我一直很喜欢。”
她没搭腔,迳自把脸一撇,望向车窗外。
“你不适合吃这行饭。”他说。
她没看他,只冷淡地道:“只要能按时把钱给你,我哪行饭都能吃。”
听见她跟无二的对话,前头的只野跟服户不只一次偷偷的从后视镜中偷瞄无二的表情。
跟在他身边也有一段不算短的时日,他们还真没见过有谁敢这么跟他说话的。
他们非常好奇,无二还能忍她多久?又何时会爆发?但更教他两人好奇的是,他怎么能忍她?
看她紧挨著窗边,别说正眼,就连斜眼都不愿看他一眼的样子,无二不觉懊恼起来。
突然间,他想起她刚才坐别人的台,温柔为客人倒酒的模样……
该死,她今天晚上的时间可都是他的。
“坐过来。”他沉声一线,语带命令。
她像是听不见他的声音似的,依旧故我地看著窗外。
“我叫你坐过来。”他脸一沉。
光是听他的声音,绯纱就知道他已经失去耐性,她很清楚自己再不顺著他的意,他就会给她好看,但……她就是不甘心如此屈服。
牙一咬,她硬是不挪动身躯。
突然,她的手臂一阵痛,整个人已经被他拉了过去。
她震惊又气愤地瞪著他,“不要拉我!”她挣扎著。
他紧攫著她,像逮住猎物的狮子般恶狠狠的瞪著她。
他从来不曾如此对待过任何一个女人,而此刻的她,让他觉得自己像是个野兽般粗暴的男人。
“该死。”他懊恼地嗔视著她,脸上的表情充满著矛盾及挣扎。
服户跟只野清楚的听见了后面的争执,却只能充耳不闻,当自己是空气般。
“放开我!”绯纱被他紧箍在怀里,却拚命的挣扎抵抗,“我要下车!”
她清亮的黑眸直视著他,彷如不可侵犯的圣女般。
他看著她,两只眼睛像利刃般。
他角川无二真会栽在她手里?不,谁都挡不了他,她也一样。
想著,一股说不上来的火气直往他脑门窜,让他瞬间失去了理智。
他要征收她,他要证明她斗不过他,他要让她知道,只要他角川无二高兴、愿意,甚至可以一把火就把Air烧掉。
他一把掐住她的下巴,狠狠的、霸道的、带著侵略性的吻住了她的唇,那倔强却又甜美的唇。
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吻,绯纱恍神了几秒钟。
他的吻带著惩罚的意味,以一种侵略的、权威的、霸道的、粗暴的方式硬攫住了她的唇。
猛回过神,她羞恼地推开他,然后趁其不备地赏了他一巴掌。
“我不是妓女!”她对著他大叫。
听见清脆的一记巴掌声,只野跟服户陡地一惊,立刻回头。“角川先生?”
无二脸上没有震怒的表情,只是直视著打了他一巴掌的绯纱,带著命令的语气说道:“没你们的事,继续开车。”
只野跟服户把头转了回来,同声答是。
对于自己一时冲动而打了他一巴掌的事,绯纱其实后悔极了。
他是金汤匙的常客,也是绫子妈妈柔相当重要的客人,她这样打了他,要是他将气出在妈妈桑身上,岂不是连累了对她情义相挺的妈妈桑?
再说,她现在正是需要钱的时候,要是他一气之下断了她所有赚钱的途径,那她不就非得将爸爸的店双手奉上不可?
老天,她太冲动了,她完全没有想到后果。
此时,他直勾勾地看著她,没有说话,甚至没有表情。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是生气还是……
不气才有鬼,依她看,她应该是第一个对他动手的女人吧?而且她还在他保镳面前打他,这简直是……
“这么对待你的客人,你是赚不到钱的。”无二冷冷地说道。
她心头一紧,顿时说不出话来。
“你不是妓女,但你是公关,让客人高兴是你的责任。”他说,“你打算让我败兴而归吗?”
“我……”她咬咬唇,“我不想赚你的钱。”
“很有骨气。”他冷然一笑,语带威胁地说:“只怕除了我,你再也赚不到其他男人的钱。”
她一震。是的,她相信他是有那个能耐,也就是说,不管是银座、六本本还是歌舞伎町,除了他,她什么人的台都坐不到。
“别以尢绫子妈妈桑真能保护你,那是我不跟她计较。”他说。
提及绫子妈妈桑,绯纱心头一紧,想起了他跟绫子妈妈桑之间的私人恩怨,不知怎地,她的胸口好闷、好痛,有种快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为什么?为什么每次想到他跟绫子妈妈桑,她就会……
“听好,”他猛地掐住她的下巴,欺近她,“你勇气十足,却不自量力,我会让你见识我的能耐的。”
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到她可以感觉到他冷得教人直打哆嗦的气息,只一瞬,她的身体开始颤抖。
“只野,停车。”他放开了她,沉声一喝。
“是。”只野答应一声,慢慢地将车停靠路边。
“你可以下车了。”无二将脸一撇,看都不看她一眼。
绯纱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停的发抖,她想低声下气地跟他道歉,求他放她一马,但是她拉不下脸。
她……她不想向他低头。
牙一咬,她打开了车门,像逃难似的跳下车去,然后甩上了车门。
前后不到三秒钟时间,他的车就往前直驶而去;只一会儿,他的座车就消失在夜晚的街头。
而终于,她强忍了许久的泪水在此刻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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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二将整个身子沉在沙发里,不知怎地,他觉得自己今天的身躯特别的沉、特别的重、特别的累……
昨天晚上将她一个人丢在路上后,他其实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附近看著她搭上了计程车后,才驱车回家。
他不是个粗暴的登徒子,虽然出身黑帮家庭,但他的家教不容许他对女性有丝毫的轻薄无礼。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对她做那种事?又为什么在做了那种事后,让他有种深深的罪恶感?
他感觉自己的心被一支鱼钩钩住了,只要另一头有人轻轻一拉,就让他疼到揪心。
而另一头的那个人不是别人,而是她——冢本绯纱。
绯纱……这名字是多么该死的美丽,而她又是如何该死的动人,直教他……
不,他角川无二的心,不该那么轻易的就被女人牵绊住,他会爱上一个女人,而且一辈子爱她,但不是现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