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金毛鬼……金毛鬼……哇!”这个也不准,那个也不准,太欺负人!偏偏,她只能哭花了眼由著他欺负。
现在踩在别人的土地上,她是大中华再优秀的儿女也得打折扣。
没有家,没有小姐姐,没有爷爷的牌位,连臭豆腐都没有……每次都这样,她才习惯又变化,老天爷是老到耳背了吗?她都说了不要!为什么都没人要听她说?
爸爸走了,她才懂的哭,妈妈又走了,她都还没时间伤心,爷爷又丢下她跟恋雪,好不容易快习惯跟恋雪相依为命,又闯出个日本祸,还在一团乱,当中他又捉她来番邦,日子变来变去,她好害怕……
倔强没了用,她哭!
坚强也没用,她再哭!
倔强垮,坚强倒,数都数不尽的害怕正一古脑儿的兜上身,哭花了眼,哭破了胆,善善缩手缩脚的蜷在路易的怀里,除了哭,还是哭。
路易微讶的瞥一眼壁上的古董挂钟。
抱著她等半天,结果她没哭到脱水,也没哭到断气,现在他接收到的,依然是她最初的亮丽哭声。
她正严重水土不服的调不过时差,看来,她比他以为的,还要健康。
看是一个小小的女人,收进怀里本是容易,事实上,他正把她细细密密的圈围住,然,头一次,他发现,他圈围不住这一个看似小小的女人。
人,他是抱著,没错,可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了。
她哭要了这么久,要了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要她的亲人,要她爱吃的,这不难理解,但是要国父?要观世音菩萨?要……只准下在水库上的豪大雨?
路易眼底才沉淀的绿,在善善一句怪过一句的搅和下,开始舞动。
“呜……我要……我要投票……”想到第一次的投票权,就这么没了,善善才小下的哭声又变大。
没意外的,她还是得到没血没泪的两个字,“不准。”
哭啊哭的,没哭累,没哭倦,善善倒是哭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不论她是把眼珠子给哭到掉出来,还是哭到他满身的鼻涕口水,他就是能比万里长城还厉害的不为所动,原来不姓孟,再怎么用力的哭,也是没用的。
泪一抹、涕一擤。
不哭了!
善善蜷著不动,对著无缘一成不变的生活生闷气,气得没空感受,正哭进了人怀里。
“小子,”等了一会儿,路易开口。
往他暖暖的怀里缩了缩,善善不应声。
“只准你要,爱我。”支住她左闪右躲的哭红脸蛋,他直勾勾的望进她清亮亮的瞳仁,不准她拒绝。
强不过他的手劲儿,善善双颊发疼的对上那绿意浓烈的眼,出不了声。
她都已经哭成这样,他还坚持要吓她?
“金……金毛鬼,我不准,不准你爱我!”好不容易,善善才挤出早叫她哭扁掉的声音。
轻触过善善那红润的唇瓣,路易浅显的笑纹变得深刻。
“不准你的不准。”救了童恋雪一命,形成他绝对的优势,他有一人独大的否决权。
这种一人独大的否决权,他从不陌生,不同的是,行使之前的每一次否决权,唯一的感觉,是叫他开始厌烦的优越感,这次……显然被她给例外了。
要她爱他,她乾脆昏倒。
准他爱她,她跟见到鬼似的打著抖说不准。
没了叫人厌烦的优越感,他新鲜的发现,他很……狼狈?万能的他,失了能的只能用要胁来处理这种梗住呼吸道的窒命危险?
而这要胁,在她的不准下,凸显出他的无能。
他正受到最严厉的挑战……
笑?他在笑?她说不准他还笑?
善善气归气,不知怎地,见他一笑她就发冷,现在她人被困在金毛鬼怀里,脸被握在毛大掌里,动都不能动的只能任眼前那不怀好意的绿,不断扩大、再扩大!
双唇触碰的瞬间,她害怕又是先前那种浓烈的咬嘴,忍不住的打了明显的冷颤,闭紧了眼。
恍神过后,善善发现,他只在她的唇瓣上辗转吮逗,很轻、很柔……迷惑的,善善不冷了,她缓缓的睁开眼,想弄明白,这次他不用那种吸掉人三魂七魄的发疼咬法?
金毛鬼耶?哪有可能……亲的这么发乎情,止乎礼的?
他又有什么诡计?
“好了?”善善很怀疑的问。
“好了。”再一次的抚触过那嫩红的唇瓣,路易身形一动,侧躺上床,善善依然在他怀里。
“金毛鬼,你病了吗?”她的声音,期待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路易对著善善那闪闪亮亮的眼睛仔细观察著,没回答她的问题。
“你这么看著我,做什么?”他又用那种……那种直勾勾的眼神看人,加上那绿光,很是惊心动魄,叫人心慌慌。
“小子,你的眼睛叫你哭坏了。”
“哭坏眼睛?”怎么可能?善善用力的先眨左眼,眨完左眼换右眼,右眼眨完她两只眼一起眨,不管她多用力的眨,结果——
“骗谁?要是眼睛坏掉了,怎么还能看见你这么大一只金毛鬼?”
咒她哭坏眼,爷爷说的真没错,洋鬼子的心都是黑的,尤其金毛鬼的心,最黑!
“头发。”刻意的,他撩过发际,等著她的反应。
他头发的原色,近似紫檀木色,随著光影的角度不同,深浅交错出难以形容的发色,但是绝非金。
善善自然是顺著路易的手势看去,但是只瞄了两眼,她就反应平平的转开视线。
久等不到她的反应,路易单手支起上半身,“我的头发不是金色。”
“那又怎样?”染个发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金毛鬼?”
先是狂吐,再是狂哭,现在金毛鬼又贴在她耳朵边上,嚷著他的头发不是金色的,善善头痛的跟不上路易的思考逻辑。
“金毛鬼,你好吵!”她抱头呻吟,这要爱不爱的问题,打住正好,现在她头疼的没空想。
“我的头发不是金色。”再一次轻慢的宣告,没了慵懒。
受不了了!善善扯著已经乱掉的短发,没好气道:
“你的头发,现在见鬼了当然不是金色的。”她的头,疼痛加剧中。
“你叫我金毛鬼。”既然知道他的头发并非金色,金毛鬼三个字还用在他身上?
她对金毛鬼三个字的解释,并非单指他的发色?
那么,金毛鬼,是什么意思?
这有意思的小子,看似普通的小小脑袋瓜子,内容却丰富的吸引人。
他的呼吸道,又被梗到!
“金毛鬼,我拜托你,现在别问。”她头正痛的,他要是再金毛鬼金毛鬼的罗嗦个没完,她就再也不管大中华礼仪了!
“你没有拒绝我的权利……”
善善头痛的,一听见路易那不再新鲜的,什么没有拒绝的权利说辞,深吸了好几口大气后,她劈里啪啦的倒出一长串话。
“金者,黄金是也,黄金一义为稀有矿物,一义为米田共是也,洋人是为祸也,不论其任何妖异发色,世人当以目视其米田共,警惕之,切记!切记!”
爷爷坚持,大中华优秀儿女绝不口出秽言,那会有损国格,非骂不可时,当拜请老祖宗之智慧,借象形来假借,以保格调。
话说的太急有些喘,头又刺痛著,善善的脸全拧在一块儿了。
咦?还笑?没生气?他没听懂她骂他是大便头吗?
“米田共是一个字……”
“我知道。”路易答的平懒。
知道?被人骂大便头还不生气?怎么可能?他是真知道还假知道?该不会是把米田共误解成了黄金万两吧?还是说……
要不是眼前的小脸开始发青,那一脸的小问号,十足迷人,路易笑著打断了善善满脑子的疑问。
“小子,我不必生气。”她有趣到教他只想笑。
“为什么?”
无视善善的推拒,路易硬扣住善善的腰身往他的方向收,“头痛?”
“可恶的金毛鬼,放开我……”
“又想吐?”
挣半天,结果还是挣在他怀里,这会儿是头更痛,偏他这时又抵在她耳边,柔暖的提著吐这个字。
“又冷又热?”
“你……”
“提不起劲儿?”
善善突然瞪大眼,她愤怒的攀住路易的肩往上蠕去,直到两人平视。
“不准再催眠我!”卑鄙的金毛鬼,他当然不必生气,他那张嘴就够她受的了!
听听,他说头痛,她就头痛!他说吐,她明明就狂吐过了,可还是止不住的反胃,他每多说一句,她就多不舒服一样,这可恶的金毛鬼在恶整她!
“我没有催眠你。”他没兴趣再催眠她。
“你有!”如果没有,她怎么会愈来愈不舒服?
“我没有。”那努力集中的视力,似乎太努力,两颗眼珠子给斗在一块儿了,她却没有自觉,路易延长了嘴边上的笑纹,问:“看见两只金毛鬼?”
“两……两百只。”
“闭上眼,别看了。”搂著那迷惑的小身子拍抚,刻意的去掉惯有的催眠语调,路易只是单纯的诱哄著,“睡了。”
他说两只金毛鬼,可她看到的是好多好多的金毛鬼……好难受的,善善接受了路易没有催眠她的事实。
“对……对不起。”好不容易压下那欲吐的冲动,善善无力的偎著路易。
他没催眠她,是她自己不舒服。
“吻一个才原谅你。”
“你……”休想两个字还没吼出来,他就吻上了她的眉心,没来的及反应,他又退了开。
“乖乖睡了。”
眉心间的暖流,缓缓的印入,不舒服被淡化……
“我……病了吗?”善善困倦的闭上眼,小小声地问著。
“没有,你只是水土不服。”
路易一扬手,无声斥退了端著肉汤正要踏进房间的姆拉,睡眠,现在对她来说非常重要,哪怕她睡著的时候是拧著整张小脸。
这有意思的小子,水土不服的情况,看来有点儿严重,生了病,居然还能又哭、又吐、又叫,这么有生命力……
他著迷的只想吞了她!
第六章
“恶……恶……恶……”好难受!
善善连翻过身的力气都没有,可她躺的背好闷热,刚刚明明好冷的,现在怎么会这么热?想推开身上的被子,让身上的黏腻能透透气,偏她连呻吟都无力,只能还是闷烤著。
渴,喉头好乾涩,她想喝水……
小姐姐呢?这次怎么不帮她推开身上又湿又热的大被子?好想喝口水,小姐姐怎么不喂她水了呢?
是她病太久,累坏小姐姐了吗?
不行!她得照顾小姐姐,不是被小姐姐照顾,她得醒来推开快闷死她的可恶被子,不能贪懒又睡去。
努力了好几次,怎么也挣不开眼,挣扎又挣扎,好不容易,善善看见了一线光晕……
喝!山东大馒头?啊……是胖姆拉。
“善善小姐,你醒了没?”姆拉不确定的近距离问,看似终于醒过来的善善,有好几次,她都以为人清醒了过来,结果是根本没醒,这次是真的醒了吗?
“我没醒。”哪来的小姐姐?只会有讨厌的金毛鬼,善善气弱沮丧的拒绝承认已经清醒的事实。
“果然又没醒。”姆拉担忧的更是贴近善善,先是把善善才挣出被角散热的手脚,重新紧密结实的塞回被子里,接著掀掀善善的眼皮子察看眼珠子,再触触额头看看又烧了没?
“不吃不喝,就这么昏著,这样下去,怎么得了?看来小支的没什么效用,该换支大的试试看吗?可是……”
一连串的怪怪英文碎碎念,善善听是听见了,可被人又捆进了湿热被筒里的难受,教她管不了什么大支小支,只想能挣出手脚来凉快。
推了个小推车回到床边,见善善又把小腿肚露了出来,姆拉耐心无限的,再次把腿带人密封进被子里。
“这支恐怕效力不够……这支也不行,那这支,应该没问题了。”姆拉决定了,就开始忙起来。
“姆拉奶奶……”被子里是躲了个太阳吗?热的她发昏。
“善善小姐正意识不清,胡言乱语,我动作得快点。”
“姆拉女士?”是她眼花了吗?善善困难的在阵阵热雾中,把眼睛尽可能的睁到最大。
“只要有姆拉在,一切没问题的。”
没问题?问题大了!
善善惊恐的瞪著姆拉手上那管又粗又大的巨针。
她不怕打针,从来就不怕,但那是见到眼前这种东西之前,好恐怖,打下去,她还有命活?
“姆拉太太?姆拉小姐?姆拉妹妹……胖姆拉!”她病糊涂了,眼前这女人哪是山东大馒头?根本是史前巨鳄。
“咦?善善小姐,你叫我吗?”左手酒精棉球,右手巨针,姆拉好不无辜的再次怀疑著善善的清醒与否?
“我醒了。”善善特别咬字清楚,好证明她已从昏迷中醒来。
“真的醒了吗?”姆拉还是怀疑。
“真的醒了。”那么大一支针,谁敢不醒?
“脸色苍白、两眼无神,四肢僵躺著无力翻身,意识看似清醒,实则混乱的自言自语……没有清醒的任何症状啊,善善小姐,你确定你真的醒了吗?”
“我确定我真的醒了。”虽然好湿好热,可善善决定,暂时还是卷在被子里较安全。
“确定?”姆拉挥著巨针还是很怀疑。
“确定。”善善眼睛连眨一下部不敢的凝气回答。
“那太好了!”姆拉一确定善善是真的醒了过来,脸笑的圆圆。
“胖姆拉,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儿?”善善对著愈欺愈近的史前巨鳄,害怕要求。
“善善小姐,不能。”姆拉笑脸圆圆的空出左手来扯被子,“来,姆拉帮你翻个身,姆拉技术一流的,你相信我,不会痛的。”
顾不得快热昏,善善奋力的抱紧、夹紧每一寸能接触到的被面,气喘吁吁的,善善又发现一个骇人的事实——
她没穿衣服?是裸著的!
她激烈的抢紧被子,就是不放。
“善善小姐,真的不会痛的,顶多就是有点疼,你……”
“不要!你走开!”要她翻身?休想!
是针筒就不能粗过小拇指,而且是针就该打在手臂上,她又不是婴儿,翻什么身?
拉扯就此展开,比力气,健康的善善都别想赢过体形是三倍善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