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好过,为了保住自己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刘琮会首先向晋庭求和。
“九郎!”陈秀忙转身握住了王博的手,急切的压低了声音:“这是个机会。”
“什么机会?”王博疑惑的问道。
陈秀的声音压得更低,低到只有他们三人可以听见:“给阿媛报仇的机会。”
“什么?”王博和王麟异口同声。
“九郎听我说。”陈秀凑近了王博的身边,悄声说了两个字:“和亲。”
“嗯?”王麟一下子没有明白过来,“什么意思?”
王博却渐渐地明白过来,如玉雕琢般的脸上渐渐地浮现出一丝微笑来:“真是个好办法!”
“九兄?”王麟依然不解,许是萧媛的死对他打击太大,原本很灵光的他竟然有些愚钝起来。
王博抬手拍拍王麟的手,低声劝道:“阿麟放心,这绝对是个好办法。”
第二日,王博一早便带着王麟出去,临走时叮嘱陈秀好生呆在家里,不要随便出去走动。
陈秀也知道自己频繁露面已经引起了那些人的注意,这几日还是暂避风头的好。况且刘琮已经求和了,她的打算也差不多可以实现了。所以要趁着这几日她还是抓紧时间准备自己需要的东西才是。
晚间时分,王博带着王麟回来,此时的王麟已经完全领会了‘和亲’的深意,再见陈秀时他拱手一拜,很是客气的说道:“阿酆兄弟果然是好计策。”
陈秀轻轻摇头,说道:“相比阿媛姑娘的惨死,这样的结果对她们来说真是太仁慈了。”
王麟则不以为然,淡然一笑,说道:“听说石靳是个凶残成性的人,喜欢吃蒸熟的美人。”
“呃……”陈秀顿时惊呆,原来他们竟然想的是石靳?
陈秀暗暗地长叹,都说晋庭的士大夫都是见不得血的羔羊,如今看来那不过是没有被逼到一定的时候啊!既然他们已经有了计划,陈秀知道这件事情再也不用自己多嘴,便适当的保持了沉默。
只在萧媛的棺椁出城的那天,她换了一身素服随王博前去相送,见了那些身穿白衣哀哀欲绝的人,又免不了流了半日的眼泪。
正月十五晚上,建康城里家家户户门外都挂起了花灯,士族公卿门第更是热闹,把各种花灯挂满了自家宅邸所在的整条街。更有舞狮唱戏杂耍班子出来凑趣儿,在宽敞的街道明堂处又唱又跳,十分的热闹。
飨食过后,天色渐渐地暗下来,空中的烟火接连不断,王博带上陈秀陈酆二人一起出门,只是这次陈秀没有装扮成陈酆,而是装扮成了一名婢女。容貌也稍微改了改,不再是之前阿绣的容貌,只是依然是娇弱女儿妆。
这次王博的目的就是让真正的陈酆在建康城露面,解一解之前某些人的胡乱猜疑,乱一下他们的心性而已。
过了年后天气一天天转暖,正月十五上元夜,曳着一地清冷冷的月光。六街三市繁花似锦,焰灯齐放的长市里飘荡着杳杳笙歌。灯影夹杂着星光笼在渺渺珠楼上,颇有些灯火烘春的美感。
陈秀和王博坐在马车里看着外边繁华绮丽的景象,听着不远处靡靡之声,忍不住轻轻地吟唱起来:
灯树千光耀云城,星河欲下,明月如霜。
有情邀我赏轩廊,天色晴霁,水寒风凉。
花容半掩送莲矩,上元如画,入画云裳。
东风解意寄春信,凤飞九天,四海求凰。
……
她的声音婉转清丽,悠扬的曲调中带着一丝悲凉之情,纵然没有琴音,只有这如酒般醇香的歌声,也叫人渐渐地沉迷下去。
马车经过一片闹市,外边锣鼓喧天,有一队杂耍班子正在舞狮。喧嚷的声音打断了歌声,王博忍不住微微皱眉,坐直了身子往外看去,见马车已经到了青衣巷。驭夫看着前面慢慢涌过来的人潮,无奈的说道:“郎君,前面马车过不去了。”
“我们下去走走。”王博说着,便站起身来往外走。陈秀忙跟上去下了马车,后面马车上的陈酆也下车跟了上来。
阿骢带着七个护卫在左右相随,挡开那些来往的庶民。
王博一边走一边四处望着,指着旁边的一座茶楼说道:“我们上去坐坐。在楼上看热闹看的更清楚些。”
陈酆应道:“九郎君说的是。”
王博侧脸看了一眼穿着碧青色婢女裳服的陈秀,忍不住微微的笑了笑,转身往茶楼走去。
众人忙跟着进去,茶楼的伙计见了王博,受宠若惊的‘哎呦’一声,忙上前躬身请安:“九郎君大驾光临,真是小的们的荣幸啊!九郎楼上请!”
王博淡淡的一笑,没有说话。阿骢则上前问道:“还有空座儿吗?我家郎君不喜欢太热闹。快收拾一处雅间给我家郎君。”
“是是是,有有有……”柜台里的掌柜的忙迎上来躬身请了安,亲自带着王博往楼上去。
此茶楼一共三层,因为上元节各家名媛贵女及郎君们都要出来看花灯约情郎,所以上上下下都坐满了人。掌柜的是个精明人,再好的生意也懂得留出一间雅座来给更尊贵的客人。
今儿王博来的巧,这茶楼里便只剩下掌柜的预留的那一间了。
进了雅间一落座,王博便给陈秀使了个眼色,陈秀从荷包里拿出两片金叶子递给掌柜的:“把你们的好茶沏一壶送上来,余者一概不要。”
掌柜的接了金叶子兴高采烈地下去,不多时便端了一壶香茶并六色小点心来。
王博示意阿骢下去,他便带着护卫闪身出去在雅间周围守着。
屋子里只剩下了王博陈秀和陈酆三人,王博才淡淡一笑,说道:“都坐下吧,还站着做什么?”
陈秀入座,拿了茶壶为他斟茶。陈酆则走到窗口缓缓地推开了窗子看向外边喧哗的人群中那一对狂舞的绣狮。
一盏茶没有喝完,便听见雅间外边有人问到:“我家郎君使奴前来,请问里面喝茶的是九郎么?”
门外阿骢不答反问:“敢问你家郎君是哪一位?”
“我家郎君是贺家大郎君,还有谢家三郎君也在。我家郎君使奴前来给九郎君问安,若九郎君赏脸,请郎君过去一同品茶。”
贺庄?陈秀警惕的抬头看着王博。王博淡淡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外边的阿骢平淡的回道:“我家郎君走了大半条街,有些累了。不便见客,有劳贵郎君相问了。”
“是。”那婢女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雅间内,王博和陈秀对视片刻,淡淡一笑,扬声吩咐阿骢:“叫店家老板另送一壶好茶给贺大郎君那边。”
阿骢答应了一声交给一名护卫去办。片刻之后,香茶送到相隔四个雅间的一道屏风后。
送茶的人前脚刚出来,贺康和谢燕文便后脚跟了出来,两人一前一后朝着王博的雅间而来。谢燕文对着阿骢微微一笑,说道:“请回九郎,说谢燕文和贺康过来谢九郎的好茶。”
声音一落,便听见里面王博朗声道:“谢三郎君,贺大郎君里面请。”
谢燕文和贺康相视一眼,微微一笑先后进了雅间。
雅间里王博盘膝而坐,专注的烹茶。陈酆坐在他的对面屏息凝视,安静的品茶。二人旁边只有一个青色裳服的婢女低眉顺眼的拿着一把纨扇轻轻地扇着小风炉里的炭火。风炉上一只紫砂水壶徐徐的冒着白气,并发出咕咕的轻响。
一室茶香,优雅淡然,在这喧闹的上元夜真是难得的很。
谢燕文抱拳拱手,微笑道:“九郎闹中取静,真是好雅兴。”
王博淡淡的笑了笑,抬手拿了茶盏又添了两杯茶,朗声道:“谢三郎和贺大郎君的雅兴也不小啊,二位请坐,一起来尝尝我这茶的味道如何。”→文·冇·人·冇·书·冇·屋←
陈酆缓缓地起身挪到了一侧,给谢燕文和贺康让开了座位。
“好。”谢燕文大袖一挥在之前贺酆坐的草编软垫子上坐了下来,贺康看了陈酆一眼,一边落座一边轻笑道:“想不到阿酆也在这里。”
陈酆对贺康本没什么印象,后被驱逐出家门,又听说了贺康和贺绣的一些事情之后,便对他没有什么好感。听他提到了自己,只微微一笑,拱手叫了一声:“贺大郎君好。”
“嗯。”贺康实在不能在陈酆面前放下架子。
倒是谢燕文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贺酆,眼神闪烁中带着几分失望。于是问道:“那晚在桓家的宴会上,九郎身边的那位可就是眼前的这位阿酆?”
王博抬起眼皮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反问:“怎么,谢三郎是来查对我身边的人么?”
“哦,不敢。”谢燕文淡淡的笑了笑,说道:“只是觉得几日不见阿酆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说不清楚,说不清楚……”
王博淡淡的哼了一声把谢燕文面前的茶盏收回,淡淡的说了一声:“茶凉了。”
第96章 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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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燕文和贺康从茶楼里出来并不上车,只是慢慢地在街道上走着。爱萋'
“三郎,那的确是阿酆,不会有假的。”贺康和谢燕文并肩而行,低声说道,“三郎对阿绣这番情谊,若她知道必然感激。只是——她现在已经失踪了,难道三郎还要等下去吗?”
再次见到贺酆后谢燕文的心里十分的沮丧,那张脸跟那晚见到的一般无二,只是那种感觉全然不一样。那晚在桓家,谢燕文看着近在咫尺的贺酆,心里一遍遍浮起的都是贺绣的音容。可是今晚,他还是坐在那里,甚至比上次更近,可他分明感觉到了陌生。
“是啊,他不是阿绣。虽然他们是亲生姐弟,但却是天壤之别。阿绣的身上带着一股灵气,这个阿酆……却只是有几分英姿。他不是那晚坐在王博身边的那个阿酆。”
“三郎?”贺康真是糊涂了,“这分明就是那个人,三郎又说不是?”
“大郎,你真是粗心啊!”谢燕文无奈的笑了笑,他们还是你的妹妹和弟弟呢。那晚在桓家坐在王博身边的阿酆是一双墨玉般的眸子,而今晚这个阿酆却是琥珀色的眸子。这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贺康的脸色渐渐地沉下去,似是失去了之前的耐心,冷淡的说道:”三郎说来说去,无非是怪我把阿绣给弄丢了。可这事儿也不能怪在阿敏的头上。三郎把婚事一拖再拖,到底是什么打算呢?“
谢燕文轻轻地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看一脸郁闷的贺康,忽然轻笑:”不会再拖了。回头我会跟母亲说,打发人去府上商议婚期。是我耽误了阿敏,改日我会登门向阿敏请罪。“
此言一出,贺康立刻换上了笑颜,忙道:”订了婚期过了门,她就是你的妻子,有什么话你们慢慢说,等们请罪的话就不必再提了。“
街道的另一头,王博的马车缓缓地穿过入流的人群,街道一侧的一家粥铺里,一个身穿青衣头戴面纱的女子透过窗口看着马车缓缓驶过之后,才轻轻地叹了口气,对对面的男子说道:”大兄,王九郎对陈家的这对孪生兄弟十分的上心,我们竟一点机会也没有。“
那男子微微皱眉,低声说道:”要不就算了吧,美貌少年有的是,何必动他王博身边的人?再说,这二人只不过是孪生兄弟才有些价值,若论相貌,并非一等。“
”可是,若非是王博身边的人,襄阳王又怎么会喜欢呢?而且大兄别忘了,我们需要讨好的还有九公主。“青衣女子显然不愿放弃。
”别提九公主了,我听到可靠地消息,说皇上有意让公主北上和亲嫁给刘琮做妃子。宫里适嫁的公主只有九公主和十公主,九公主居长,要我说十有八九和亲的就是她,我们再讨好她也没什么意思了。“
”此话当真?“
”还没作准。不过也差不多了,皇后不许这消息外传,已经打死了两个太监一个宫女,现在宫里的气氛紧张着呢。“
”哼,公主又不是皇后生的,送去和亲皇后自然不心疼。“
”这是家国大计,不是我们随便议论的。“男子说着环顾一下四周,这粥铺里基本没什么人,这个时间大家都去街上看花灯去了。
过了元宵节,新年的味道便淡了许多。
王博终于有时间陪着陈秀去看她的新院子,而那边经过祝叟祝嬷嬷还有阿信等人的一番忙碌,也已经色色齐全了。阿信在年前出了一趟门,走了一趟临州又带回来几十个青壮男子。这些人跟之前的那些不同,之前那些都是缺吃少喝投奔来的,这次这几十个人却都是凭着本事行走江湖的汉子。这些人虽然没有神出鬼没的武功,但各个都有一技之长,组在一起成了一群乌合之众,却在阿信的带领下出奇的和谐。
陈秀到后来才知道这些人一个个都是被阿信拿下马的,他们这些好武斗勇之人生性直爽但也最讲义气。跟了阿信之后便只听阿信的,在无二话。
马车在小院的门口停下,王博先下车,身后跟着陈秀,然后是陈酆。
三人进了院子里大致看了一遍,王博又指点了一番,叫了花匠来吩咐他们在何处多种植什么花草等琐事。陈酆在一旁仔细的听着,又瞅着空闲的时候悄悄地对陈秀说道:”阿姐,九郎对你可是情真意切呢。“
陈秀悄声啐道:”少胡说八道的。“
陈酆偷笑一声转身离去。九郎和他的阿姐在一起的时候,他一般都是自动回避的。
王博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又同陈秀往后院去,各处转过之后又回到前厅来落座,祝嬷嬷带着新调教的婢女上了茶,陈秀亲自拿了茶壶来斟上。
”不错,这院子虽然小,但贵在雅致。“王博端起茶来闻了闻茶香,轻笑道:”把我的西樾寒茶拿到这里来了?“
陈秀轻笑道:”九郎什么记性,分明是你给人家的。“
”嗯,是我给的。“王博轻轻地喝了一口茶,点点头说道:”不过在你这里喝跟在家里喝的味道有些不一样。“
陈秀给自己斟了一杯,轻轻的吹着热气,浅浅的尝了一口,点头说道:”是她们茶道尚浅,烹不出郎君要的味道。“
”后面你的卧室还要好好地收拾一下,那些被褥等都从我那边取过来,不要从外边买。“王博说着,又细细的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帐幔玉枕等也从我那边拿,我不喜欢外边的东西。“
”知道了……嗯?“陈秀猛然抬头看着王博:”郎君喜不喜欢有什么要紧?是人家住,又不是郎君住。“
”呵呵。“王博轻笑着倾身过来,低声说道:”你住就是我住。你没给我单独准备卧房,若哪天我过来了,只能睡在你的榻上了。“
”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