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幸好有白兆依在一旁缓颊,经过她细细的解释后,沈永财才平息愠火,原谅女儿的“出轨”。当然,经过这么一闹。沈永财也知道了女儿额上受伤的事,对伊东的印象更不好了。
他对女儿下了最后通牒,要她在一周内将教师职务辞去,一同带著白兆依和他回南部去,否则——她就永远别回南部的家了。
由于沈书棠的态度也强硬,丝毫不肯妥协,两人便一直冷战不说话,气氛就这么僵著。
“我要去上班了,我爸那个老顽固就拜托你了。”一早。当沈书棠走到门口时,拉著白兆依悄声交代。
“你们父女俩哦!从小吵到大还不够。”白兆依摇头轻叹口气。
“我也不想这样呀,是他一意孤行,老要我照著他的意思做,在台北,我有自己的工作,伊东也在这儿,我怎么可能走得开。”
当她提到伊东的名字时,不自觉将语气放柔,完全一副沉浸在甜蜜中的小女人模样。
唉!清官难断家务事,白兆依暗忖。
“放心,沈伯伯我会照顾好他的。”这是她唯一能替书棠做的事。
就这样,沈书棠去上班子,而在她步出家门不到十步,随即被人热情的由背后抱住,吓得她尖叫出声。
“是我,别怕。”一个男人附在她耳边轻道。
她旋过身,给伊东的不是同样热情的拥抱,而是一拳重击。
“你想吓死我呀!”
“你怎么了?一大早火气就这么大。”
她没好气的道:“还悦咧!不都怪你,要不是你多嘴的告诉我爸,我们曾共住在一个屋檐下,我又何必被他逼著辞去工作和他一起回南部。”
“阿伯当真要你和他回去?”这下伊东可紧张了,他以为沈永财顶多禁止他们见面,谁知,他竟然要将人带走。
“对啦!”她苦著一张脸,感到无能为力,“反正祸是你惹出来的,善后也得由你负责才行。”
伊东绞尽脑汁思索所有可行的计谋,最后,他胸有成竹的向她拍胸脯保证,一切交给他就妥当了。
沈书棠起先半信半疑,然而看他信心满满的——再保证,她才放下心,不管什么办法都好,只要能让父亲答应让自己继续留在台北就行了。
没想到伊东的办法是将她父亲带走,失踪了一天一夜后,第二天才出现在她的住处,两个人不仅有说有笑,沈永财甚至还告诉女儿,他已经认定伊东为女婿了,所以她得好好跟伊东相处才行,千万不能耍小姐脾气吓走人家。
沈永财在要回南部之前,还特别指定要伊东送他去火车站搭车,并在临行前交代沈书棠,要她找个时间带伊东回家让地阿母瞧瞧,就是让丈母娘看看女婿啦!
沈书棠一直到父亲走后,还不太能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事实,这前后也不过才一、两天的时间,怎么可能就有这么大的转变?
“很诧异是吗?”伊东在车上问著一路上就只会盯著他看,神情呆滞的她。
“嗯!”她老实的回答。“说,你到底是使了什么手段,让我爸变得跟你称兄道弟,甚至迫不及待的要将我们送作堆?”如果她猜得没错,其中一定有什么诡计在进行。
“没什么呀!只是阿伯他突然想通而已。”伊东扬起小人得志的笑容。
沈书棠一看就知道肯定有蹊跷,为了诱出事情的真相,她不惜利用美色。企图引出话来。于是——
“唉,好可惜哦,本来我是想请你到饭店吃欧式自助餐,品尝美酒的说,也许在累了之后,可以到饭店楼上房间稍微休息一下。”她故意又叹了口气。“真的好可惜呀,谁叫某人不肯老实说出内情,我看……我还是把今晚所订的房间给退了,省得浪费。”
“耶!别退别退,我说就是了嘛!”伊东忙著阻止,为了自身幸福,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秘密不秘密了。
“其实你用不著这么勉强呀!反正现在我已经不急著知道了。”沈书棠故意说著反话。
那怎么行,她可是难得主动邀他吃饭耶;而且还是上饭店,这表示什么?她今晚就会成为他的人,然后……伊东几乎已经听到结婚进行曲在耳边奏起。
“就算我拜托你,让我告诉你经过好吗?”他低声下气的恳求著,几乎忘了自己正在开车,直到差点撞上前方的公车后,才赶忙先找个停车位停妥车子。
“好吧,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听喽!”沈书棠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说。
于是伊东就由昨天一早开始说起。
由于沈永财并不肯答应跟伊东出去,伊东看这样不是办法,只好打电话回家要明彦过来帮忙,等明彦一到,两人立刻将沈永财给架进车里,并对白兆依说,他们只是想请阿伯去玩个一天,所以不用太担心。
白兆依没有办法,只好眼睁睁地任由伊东带走沈永财,唯一能做的就是赶快打电话给好友,让她知道她爸爸被伊东带走的事情,并道歉自己没尽到照顾好人的责任。
“我知道,那时候我正在忙,只好要兆依先别担心,反正你是不会对我爸怎么样的。”她对这点非常有把握。“然后呢?”她没啥耐性的催促。
然后,他就带著沈永财逛遍台北市所有知名的油压中心,找来服务最好的小姐讨他老人家欢心。谁知他老人家不是赚对方眼睛大小,就是嘴巴不好看,不断挑剔人家服务小姐的毛病。
于是他只好再出奇招,带他去阳明山一上洗温泉,洗完温泉后,再去吃著名的山产、山菜,为的就是要沈永财玩得尽兴;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刻,他又带著沈永财直冲他常跑的那家酒店,准备要沈永财尝尝台北道地的“粉味”。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家酒店的气氛太好,让沈永财沉迷其中,还是伊东的诚心终于打动了他,反正,沈永财在几杯黄荡下肚后,什么话都搬上台面来说了,让伊东有机会去迎合他的喜好,甚至问出为何不准沈书棠和自己在一起。
“什么?你居然带我爸去酒店!被我妈知道了,她非杀了我爸不可。”沈书棠再度打断伊东的话,尖声怪叫起来。
“可是也正因为我带阿伯去了酒店,他才告诉我其实他并不是嫌我不好,而是怕你万一嫁给了我就不能回南部去。”
他一直以为沈永财会反对他和她在一起,是因为他长得不好看,学识不高,所以配不上他完美得有如天使的女儿,结果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在我要上台北之前,他就一直要我答应他,不在台北交男朋友,原先我还以为他是对北部人有偏见,原来……”
“所以我就向阿伯保证,只要让我顺利娶到你,就举家搬到南部,和你父母当邻居,于是阿伯就答应了我们俩的婚事。”伊东喜不自胜的将身体靠向她,期望她会赏个香吻,以兹奖励。
“婚事?”沈书棠一把推开兀自沉醉的他,“我什么时候有说要和你结婚了?又或者你什么时候有向我求过婚?”她瞪大了双眼,一副悍女的凶样。
伊东微蹙著眉,“你不要这么生气嘛!”这时他才想起她对婚姻这两字挺敏感的,大概是白兆依的失败例子,让她无法信任婚姻。
她也知道自己反应过度了,于是缓下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这么凶,只是我答应过要照顾兆依他们母子一生,所以打算这一辈子都不结婚了,除非遇上一个能一起接纳他们为一家人的男人,我才会考虑。”
“你怎么知道我不接纳他们呢?你根本没问过我的意见!”她根本是直接就否决他答应的可能性,扼杀了他的机会。“你究竟把我当成什?只是和你无聊玩玩的男人吗?”太伤人了。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不想自私的拖累你而已,再说,我爸根本不知道你还有个小孩,等他知道后,他会答应婚事才怪。”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
“告诉你,我并不在乎娶你要一起接纳多少人,就是包括你们全家也无妨,懂吗?”他朝她大喊。“而我有小孩这件事,我无法改变,但我想,当事人你都不在乎了,他们有什么立场反对!”
突然间,沈书棠噗嗤笑了出来,还笑得好开心,两个酒窝深得都快溺死人。
“什么事这么好笑?”他对她的突然转变感到不解。
“我觉得我们太杞人忧天了,那些还很遥远的事,我们何必现在就争得面红耳赤。”
伊东深表赞同的点点头。
“那么……有关我们今天晚上的事怎么样?”他涎著笑凑近她问。
她一脸歉然,“抱歉,让你失望了,因为今天晚上我根本没订房间。”好险她没订,否则瞧伊东这色狼,今晚自己肯定活生生被他给吃了。
他露出一张狰狞的脸,不满的朝她扑去,口中还学著狼叫,不住的咆哮,“你这小骗子,居然利用美人计来色诱我,看我不给你点教训怎么行。”说完就朝她伸出两只魔爪轻轻搔著,在他“上下其手”之下,她连连讨饶的尖叫声不绝于耳。
直到她快喘不过气,他才收手。“唉!方才以为你真的要将自己交给我时,我可是高兴得像到了天堂,而现在就像由云端跌落人间一样,了无生趣呀!”
她也觉得自己不该拿这种事来开玩笑,可那时她急著想知道其中的内幕,只好使出这种方法。
“这次算我不对,可是你不觉得你太急了吗?”她还不想太早面对这种话题。“我们才在一起不久,你就……就想和我做那种事。”
伊东瞧见她那害怕受伤害的样子,不禁取笑起她来。“怎么,你会害怕呀!是不是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所以不想和我上床?”
她对他露骨的说法非常受不了。“请别将那种事说得这么粗俗,那可是『浪漫的事』。”她纠正他。“再说,我们交往的时间根本还没超过半年,我当然没有心理准备。”
“可是我已经准备好啦!”他小声的抱怨。
“你们男人就是这么色!”她没好气的啐道。“对了,你不是常跑酒店吗?怎么样,你的欲望难道没有由那得到纾解?”她现在才想到,他为了讨债常跑酒店,要说他借机沾上几朵野花,鬼才信咧!
伊东额上开始冒出几滴心虚的汗来,他为自己辩驳道:“那是以前,现在我没去了,而且,我是很挑的,不是随便送上门我就会要,所以你尽管放心,我很『干净』,什么病也没染上。”关于这点,他可以举双手双脚向天起誓。
“再说,哪个男人不色?而且男人想和自己所爱的女人上床本是天经地义的事,有什么不对!”
哼!看他说得理直气壮的样子。
“总之一句话,如果你的对象是我,那么你就得耐心地等到我有充份的心理准备之后,才会答应你和我做那件『浪漫的事』,而且,不准你再去采野花,否则我就剪刀伺候。”沈书棠郑重的警告著。
“哇!那要等多久啊?”这真是太难熬了。
她回他盈盈一笑,“这就是看你爱的表现喽!”
第七章
“沈老师,有人找你!”
正在教职员室里动手做教具的沈书棠,被人这么一叫,手中的刀片稍微偏了下,不小心割到自己左手食指,她连忙按压住伤口止血。
“喔!马上就来。”沈书棠对前来跟自己通报的人回以一记微笑。“谢谢你,季老师。”
“不客气,你的客人我已经将她安排在会客室了。”季令玲笑盈盈的回道,转身随即离去。
沈书棠匆匆放下做到一半的教具,食指随便缠上个OK绷带就往会室走去,心想让客人等太久不好,可是,来人会是谁呢?不会是老爸又上北部来探视自己吧?
一等她来到会客室,发现来人是个陌生女子。
“你可来了,我已恭候多时。”那女人声音尖细,五官艳丽,是个天生尤物。
“请问你是……”沈书棠不喜欢这女人说话的语气,但她仍是客气的问。
徐佳云眼波一转,一副目中无人的指著她命令,“我想见我儿子,你去帮我安排一下。”说完,便以挑剔的目光打量著沈书棠的长相及装扮。
虽然沈书棠很讨厌她的态度,但她不想把事情弄僵,于是压下性子问:“小姐的儿子是在我班上就读吗?”最好不是,那她就可以将这个烫手山芋丢给别人。
“废话。”她尖声斥道。“否则我干嘛指名道姓的找你?你以为我吃饱没事干吗?”
沈书棠实在受不了了,于是决定速战速决,不再浪费时间。
“请问小姐的儿子是哪位?”她脸上带著笑容,然那双翦水秋童里可一丝笑意也没有。
“伊道纬。还有,请你叫我伊太太,我可不是什么小姐,万一比我丈夫听到了可不好。”徐佳云高傲的撇撇嘴。
伊太太?
“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存在,据我所知,伊道纬的母亲已经逝世了,所以请你别开这种玩笑。”沈书棠脸带厉色驳斥。
太没道德了,居然拿一个已死的人来开玩笑,她到底想图些什么?
“我看搞不清状况的人是你,沈老师。”徐佳云从皮包内拿出身份证,指著配偶栏上的名字让她瞧个仔细,而后快意的欣赏著她泛白的脸色。
这女人说得没错,配偶栏上的名字确实是伊东,而她便是如假包换的伊太太!
那自己算什么呢?她不禁在心里问自己。
徐佳云眼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倒也不催促她去将儿子带来,反而换上一脸凄苦的怨道:“也难怪沈老师你会以为我已经死了,唉!这全都得怪我先生他老是拿著丧妻这个名目在外招摇撞骗,而且专门找那些纯情的小女生下手,因为她们没社会经验嘛,随便一哄就轻松上手喽。”
沈书棠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好像一道雷打在她顶上似的,她不得不找张靠近的椅子扶著,免得双脚支撑不住倒下。
“更可恶的是,他居然还不准我和儿子见面,让我们母子分居两地,过著无法见面的痛苦日子。”徐佳云再捏造一个不实谎言,一抹胜利的笑容在她嘴角渐渐扬起。
够了,她不想再听下去了。沈书棠捂住胸口,疼痛难当的深呼吸著,她不晓得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个丑陋的骗局,她只知道自己快死了,死在一片虚情假意的谎言中。
硬是强迫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