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被刺伤的痕迹还清晰可见,甚至会转化成恶梦影响着她,如果她真的打开心房接受了他,接踵而来的会是什么,她没有把握。
刚刚达琳问她,这样她就高兴了吗?答案是NO,她并不高兴,心里还隐隐有种悲伤的感觉。
可是她已经赶走他了,没有后悔的余地……
“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啦,只要你愿意把心打开,抛掉过去,现在还不算太迟。”潘达琳见她似乎接受了劝言,重新考虑,鼓励的续道。
“对啊对啊。”俞凯罗还是像啄木鸟一样点着头,忙附和。
“我知道你们的好意啦,但是别给我压力,我会好好想清楚。”好友们无庸置疑的关心让莫虹渊浅浅微笑。
她现在还没办法做什么决定,也不知道会不会太迟,但有一件事她非常确定,那就是——
她还想再见到他!
申中澈消失的第十天,莫虹渊下意识前往他管理的那家知名卖场,心里暗暗期待能像之前那样偶遇。
其实,会员数据里有他留下的手机,但是她拉不下脸打电话给他,毕竟之前是她要他放弃的,这会儿若是又主动打电话给他,根本不知道该讲什么,还是偶遇比较自然。
但偶遇之后要干么?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她也没概念。但她就是这么不由自主的来了!
她逛了很久,推车里只有意思意思的两袋东西,目光没放在眼前附近的商品,而是扩大到视线所及之处。
看见卖场员工,好几次她都有一股冲动想上前询问申中澈的行踪和下落,幸好理智歼灭那些冲动,没让自己丢脸。
被好友们一劝,她脑子里浮现他模样的次数增加了,耳朵像出现幻听,老回荡着他温柔含笑的醇厚嗓音,本来已经不平静的心也变得更加紊乱烦躁,心情矛盾复杂又郁闷。
她原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再相信任何男人,也不可能再对男人产生丝毫的好感,可是,申中澈却像是上天故意派来推倒她心中高筑的厚墙,存心挑战她冰封的情感……
“啊!”
一声惊呼突然传进恍神的莫虹渊耳里,猛然回神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意心不在焉的用推车去撞人屁股!
路人横瞪她一眼,忍不住轻斥:“走路要看路嘛!”
“对不起、对不起!”她连忙道歉,赶紧离开现场。幸好她不是正在开车,不然就是交通事故了!
还是打道回府吧,再继续瞎晃下去也没意义,遇不到就是遇不到。
她实在是很懊恼,懊恼中秋那晚的不欢而散,懊恼他真的不告而别,也气自己竟被他如此影响……
就说爱情是麻烦的东西吧,还没开始,就让她这么困扰烦闷了,要是真的相恋同,接踵而来的问题会有多少是可想而知的。
或许,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就让缘分自然逝去,省得她再费心。
毕竟不受控制的心,太危险,还是把持住自己比较好。
反正用不了多久,心悸的感觉就会淡去,她也会恢复成原来的心如止水,至于那些怅然失落……
她很清楚,时间是有效的良药,沉重的痛苦都会过去了,更何况是才萌芽的情愫。
他现在放弃也好,这证明他并不执着;不冒险对她而言,反而更好。
凌晨三点,寂寞边界打烊时间,客人走光光,员工们各司其职的做着清洁整理的工作。
“阿莫,今天要不要也找个人护送你回家?”正在柜台里结帐的俞凯罗分神关问。
莫虹渊一边洗杯子,一边扬声回答:“还是不用好了,天天要人陪也不是办法。”
很早之前,她就偶尔会觉得被跟踪或监视,但因为只是偶尔,所以她总是过了就算了,可是最近不知为什么,这种奇怪的感觉特别明显,所以闲聊时不禁向好友们提起提起,而她们一听,马上替她征求自愿担任护送工作的男性员工,以保护她的完全。
不过,这种事偶尔一、两次也就算了,经常的话就太麻烦了!
“可是,如果真的有坏人怎么办?”俞凯罗停下工作,转过椅子来面对吧台里的她。
“安啦,我有带你们送的防狼喷雾、电击器和哨子。”她洗完最后一个杯子,反盖在沥水盘上。
达琳和凯罗真的很贴心,一听她说好像有人在跟踪,立刻去为她买来这些防身用品,像亲人一样照顾她。
“可是……”俞凯罗秀眉打了个结,如果是她,光吓就吓死了,恐怕连家都不敢回了吧。
“说不定只是我太敏感,事实上根本一点问题都没有。”她率性的耸耸肩,擦干双手,弯身从柜子里取出自己的物品。
“还是小心点比较好嘛!”俞凯罗努了努嘴。“你最近还是别走路上下班了,开车好像完全些。”
“知道了,小管家婆。”莫虹渊扬起浅笑,穿上外套,背上背包,走向大门。“我吧台OK了,先下班喽!”
“要小心啦,掰掰。”她还是不放心的叮咛。
潇洒摆手,莫虹渊走出店门,一阵凉风吹来,她拢拢身上夹克,深深呼吸,挤掉心头那没来由涌上的空虚感。
秋天的空气中总是带着莫名的寂寥与清冷,让人不由自主跟着多愁善感起来……
她停止无谓的思潮,随即朝小公园方向迈开步伐,可才走没几步,前方路灯下一抹挺拔的身影让她不禁诧异的顿在原地。
“嗨,好久不见了!”申中澈一见到她,扬起开朗笑容,轻快招呼。
莫虹渊的心脏瞬间奔腾起来,强烈而急促的跃动在胸口鼓噪,炯亮的眸定定看着他,一时忘了响应。
他穿着米色风衣、棕色休闲裤,姿态潇洒的斜倚在车门旁,路灯在他身上洒落一圈光晕。
他脸上有胡渣,看起来却神采奕奕。
“很意外吧?吓得说不出话来了?”申中澈莞尔的勾起嘴角,一派从容的朝她走近。
瞧他泰然自若的模样,又想起自己这段时间心情的换气和烦扰,一把无名火猛地烧上莫虹渊心头,让她不加修饰的吐出胸口闷气——
“你不是不再来了吗?不声不响的消失,现在又突然出现是怎样?搅乱别人的生活和心情很有趣是不是?”她连珠炮斥责,恼怒的瞪视他,眼潭氲开薄薄迷雾,芳心在胸口急促的震颤。
以为会得到冷响应的申中澈,被她骂得一愣一愣。
乍听之下,她像是很不欢迎再见他来,但又隐约有种感觉,她似乎很介意他的消失……
难道这阵子的忙碌,带来了什么效果?
在她的瞪视下,他目前无从深究,但这么僵凝的气氛和问话,他应该先想想要怎么以幽默来化解。
“我不是故意消失的,这阵子我被外星人绑架了。”他无奈的摊摊手,跟她开玩笑。
“……”莫虹渊翻白眼。一点都不好笑!
申中澈嘴角僵住,天气凉爽,背脊却滑下一滴冷汗。
“好吧,我知道不好笑。”他自嘲承认。“这半个月我回美国去了,一方面向总公司做例行报告,一方面看看我父母。”
原来是这样……莫虹渊恍然大悟,但并没有表现出来。
所以他并不是放弃了,也所以他忙完还是到寂寞边界来了!
突然再见到他时的惊讶和油然而生的愠恼过去,她发现空荡荡的心口,像是被填满了,有种无法言喻的心情在胸臆间荡漾开来……
她刚刚做了什么?
劈头就用机关枪式的抱怨轰炸他吗?
真糟,她似乎反应过度了!
之前还告诉自己,他放弃也好,这会儿干么介意成这样?太明显了……他该不会察觉了吧?
“你不需要跟我报告。”亡羊补牢,她口是心非的回他一句。
“呵呵……我猜过你会这么回答,所以没告诉你要暂时回美国的事。”他一副猜中她会说什么话、很有成就感的样子。
其实没跟她说,最大的原因是她中秋那晚所说的话让他有点受伤,另一方面则是想,她应该没兴趣知道……
不过,从她刚刚看见他的激动反应判断,她对他的事,似乎并不是完全没兴趣的。
莫虹渊抿了抿嘴,横瞪他一眼,越过他往前走。
臭家伙!他要是有先说一声的话,她这阵子的心情就不用那么煎熬了。害她以为……
话说回来,要不是这样刺激,她也不会知道自己在意他的程度,已经远超过自己所想象。
“欸……”申中澈拉住她身后的背包,害她差点倒头栽。
“干么啦?”她没好气的转过头低嚷。
他窘赧地说:“那个……我肚子饿了。”
莫虹渊愣了愣,没想到他要说的是这个。“我看起来像饭桶吗?肚子饿找我做啥?”
申中澈忍不住笑开。
她是冷面笑匠吗?居然比他还有幽默天分耶!
“不是啦,我下了飞机就直接来等你了,而且我在台湾没有这么晚出门过,不知道这时间还有什么可以吃。”他据实解释。
下了飞机直接来?她打量了下他。
难怪他脸上冒出了胡渣,穿着风衣,一副从哪儿赶来、风尘仆仆的样子!
想到他搭了那么久的飞机,一抵达就来这儿,她的心淌过一阵暖流,没办法再对他板起脸孔。
“要吃清粥小菜还是豆浆油条?”她态度软化,口气转好。
“清粥小菜。”申中澈绽开灿烂笑脸做选择,立即回身打开车门,欣喜的她上车。
第七章
申中澈笑容满面的端着菜走向已先找了座位的莫虹渊,其实长途飞行和时差已造成他的疲累,但能够和她一起吃宵夜,他心情很亢奋。
莫虹渊瞧他那副喜孜孜的模样,就差没有像小孩子一样边跳边走,她忍不住莞尔好奇。
她拆了两双筷子,磨掉屑屑,一边不经意地问:“有什么好事吗?看你合不拢嘴的。”
“有啊。”他搁下托盘,把小菜和地瓜粥摆上桌,张罗得很开心。“认识这么久、追求这么久,这还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在外头用餐哩!”没想到出国一趟,会有这样的转变,真是值得庆祝!
知道他是为这种小事而高兴,她突然不知该怎么回答,也不太狠得下心泼他冷水。
“因为我刚好也觉得有点饿,才跟你一起来的。”当成顺便比较自在。她把筷子递给他,动作自然,像是已经做过千百次一样。
“那你以后可不可以觉得有点饿的时候,就找我一起?”就算是顺便也无所谓,只期望她想起他的机率高一些。
“再说吧。”她没有下面回答,兀自开动。
没有直接被拒绝,对申中澈来说已经是很大的鼓舞了。
照理说,她如果不要的话,绝对会不留情的说NO,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已经代表无限可能。
“这菜脯蛋看起来很好吃,青菜也炒得很青脆。”他先替她挟菜,自己才开始用餐。
莫虹渊顿了一顿,感受他自然的关心举动,默默接受了。
申中澈不知是真的饿了,还是心情佳、胃口好,唏哩呼噜就扒完一碗粥,又要去餐台买一碗。
“欸,我想吃那种红红甜甜的……”莫虹渊抬头叫住他,本来想加菜,却敏感的察觉到似乎有一道视线投射而来,她蓦地转头,环顾四周,但周围的客人用餐的用餐、交谈的交谈,根本没有人在看她。
申中澈纳闷的循着她的视线张望,不晓得她话说到一半就突然停止,是在看什么?
“在找什么吗?”
“没有。”她摇摇头,尽管感觉不对,但没有实际证据,所以索性不提了。“你帮我买一点红红甜甜的那种酱菜。”
“小的遵命。”他俏皮的装出小喽啰为首领效力的模样,动作勤快迅速,不一会儿就折回原位。
“那个……有些话我必须跟你说。”她低垂着头,视线停留在自己的碗里,尴尬困窘的开口。
申中澈不由得紧张起来。向来都是他有话跟她说,而她对他无话可说,现在听她这样讲,他完全是剉在等,突然觉得消化不良。
他硬着头皮,忐忑接口:“没关系,你有话就说。”该不会是要用比上次更冷血无情的话逼退他吧?
她搁下筷子和碗,神态认真。“中秋节那天,我说的话如果让你觉得受伤难过,我很抱歉。”
除了对达琳和凯罗两位好朋友,她几乎没有这样低姿态过,一时之间有点不自在,赧然的红云悄悄飞上她白晳的脸颊。
欸?他有没有听错?她不但知道他的心情,居然还道歉?申中澈着实是受宠若惊。
“当下是难过没错,不过,在美国的这段时间,我已经冷静的重新想过,所以我决定不生你的气。”他绽开爽朗笑容,让人看了心情也跟着愉快。
“是喔,谢谢你大人有大理。”听那一副赦免她罪行的口气,莫虹渊调侃的回应。
“谢我倒是不必了,接受我比较实在。”他意有所指的朝她“使目尾”。
莫虹渊瞪他,忍住抬手戳他眼睛的冲动。
给他三分颜色就开起染坊了?居然还敢放电?!
等等,他说接受他?
“难道被我那样讲,你还是没打算放弃?”她看见他立刻点头如捣蒜,心里百感交集,既有微微的窃喜,也有浓浓的歉意和深深的感动。“我真怀疑你的毅力和耐性到底是哪儿来的?”
“从这儿啊。”他指了指自己厚实的左胸膛。
想到他把她放在结实胸膛里的那颗心上,莫虹渊不由自主的感到心悸。
“我不明白……我这么不可爱,态度讨人厌、说话讨人厌……你为什么还……”她很清楚自己给别人的感觉和印象。
“我口味独特嘛!哈哈……”他自我揶揄,随即又一本正经的告白:“因为爱情让我看到了另一面的你。表面上冷漠无情,实际却温柔善良,看起来骄傲尖锐,其实却率真脆弱……我打从心底想对你好,也想要得到你稀有的笑容和温柔——就像你对Rocker和走失小孩的那种笑容和温柔。所以即使你已经明确的拒绝了我,我还是不想就这样放弃。”
莫虹渊想笑嗤他恶心肉麻,想否认他对她的了解,但是,那深情款款的眼睛望得她说不出话来,只感觉到一股电流传导过她的心弦。
原来,在他眼里,看到的并不是她的表面……心底深处那蠢蠢欲动的勇气在此刻死灰复燃,悄悄蔓延。
“说得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