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慕恋公式
作者:惜之
内容简介:
有钱人的公子哥儿怎么这么难伺候啊?是医院的新任院长又怎么样?长得一副迷死人不偿命的帅脸又怎么样?唉,都怪她命不好,被钦点指名当他的特护当然就得认命了,反正,把他当没知觉的植物人就好了……厚!没见过这种家教差、品格烂、道德零、水准低的臭病人!只是失忆嘛!又不是断手断脚,少心没肺的,净会跟她耍性子!脾气坏?谁理他啊,气死了活该!陪他睡觉?嗟!她是那么随便的人吗?搞清楚!她可是纯洁的白衣天使耶!他把她当成什么了!?哼!朋友?人家当朋友的是友直、友谅、友多闻,他这个朋友则是有闲、有气、有理说不清——嘎?还有“洞”就“钻”!?停停停!谁答应他这么做啦——
正文
楔子
夜幕低垂,星子稀稀疏疏地点缀在夜幕里。公寓顶楼,四个想醉的女子,掬起酒杯、眯紧眼睛,遥望那个不情不愿、歪歪斜斜的眉形残月,饮酒高歌。
一口吞下醉不倒人的葡萄酒,童昕首先开口:“各位,我有话要说。”
小语吞吞口水,咽回不被预期的眼泪,“我也有事情要告诉大家。”
“大家都有话说?看来几年的同居生涯让我们默契十足。”辛穗困难地扯动唇角。
“真的吗?正好,我也有事要宣布,童昕你先讲。”始终带着甜甜笑容的于优说。
童昕深吸口气,强迫喉间哽咽随唾液吞落,伸手到颈后把随意夹上的头发放下。剪得参差不齐的及肩头发,说尽了她的故事。
“你把头发剪掉?你要放弃他、不再努力吗?”小语轻呼。
是的,她们四个女孩因单恋结交,因单恋同居,也因单恋留上一头长发,而今,童昕剪掉及腰长发,代表着她即将挥别让人心酸的单恋。
“对,下午我们上床后,我在梳妆镜前一簇簇剪下长发,告诉他,我不再当替身。”顺顺半长不短的及肩黑发,她压制住心中惋惜,告诉自己断不能再回头。
在他身边当了多年秘书,等到底,等来的还是一场绝望,再不觉醒未免太傻。
“我以为,他妻子去世,你们就能顺理成章……”辛穗低言。
“我跟你作的是同一场梦,那时我也是这么想的,谁知……梦醒……才知道梦终究只是梦,和现实间永远有着遥不可及的距离。再见了,我亲爱的室友,这些年的同居生活很愉快,我会怀念你们。”童昕轻喟。
“你要走了……”宴席终会散场,再优美隽永的曲子还是有休止符,小语偷偷擦掉泪水,靠在童昕身上。“没关系,人散感情还是会在的,是不是?”
“是啊!往后不管我人在哪里,都会想起这世上,有三个跟我一样的可怜虫,死心塌地守住一份‘不可能’,想来,心情就好得多。”揉揉发酸鼻头,这些年童昕早学会不哭,否则一伤心就掉泪,台湾大概有三分之一的土地要被淹没在水平面下。
“他要结婚了吗?”于优问。
“嗯!他要娶另外一个家世相当的富家女子,没想到绕行地球一大圈,证明的还是中国那句古话:龙交龙、凤交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他们的世界不是尔等凡人可以打进的。”
“或许吧!人勉强不来天,更勉强不来爱情。”所以她放弃了,小语一口干掉手上的酒。
“小语,你呢?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们?”于优想淡然一哂,却扬不起沉重嘴角,当女人太苦、爱上不能爱的男人更是自讨苦吃。
小语是四人当中年纪最小的,说是最小,也有二十五了,可是她仍然和初相识时一样单纯、可爱。也许和她的工作有关,她是个小说家,专编织情爱来弥补自己不能圆满的爱情。
“我要出国,也许三年、五年,也许永远再不回来。”留下来……失去意义……她看开也看透,人生就这样!再算计、再计较,也争不到真正想要。
“为什么?你们不是约好,若三年内男女都未婚嫁,两人就要结婚的?眼看日期就要到了,怎又突生变卦?”于优皱起盾问。
一直以为她们当中,小语最有可能和他有完美结局,虽他不爱她,至少他喜欢小语,不像童昕的心上人待她无情,于优的他,对她只存憎恨,而辛穗的爱人从不信任爱情。
“因为她回来了。”小心翼翼防御多年,宜芬却在最后一刻出现他眼前,而他爱她如昔、从未改变。
痴呵、愚呵!只要世间仍存在邱宜芬这号人物,他的心就注定为她沉沦;只要世间还有江硕侨存在,他就会是她永远的避风港。小语错估他的执着,以为等过三年,就能等到他的情、他的心。
谁知……情是虚、意是假,他的心早缝合在宜芬身上,再分割不开。
“邱宜芬?他的初恋情人?”童昕问。
“她是他心中惟一真正爱过的女人,和那些出现在八卦杂志的女生是不同的。”她强调了“惟一”和“真正”,至于这些年在他身边来来去去的女人全是过客,他没用过真心,当然,这些女人当中,有一个就叫作陆小语。
“好马不吃回头草。”童昕不屑地冷哼一声。
“小语的侨哥哥不是马,而偏偏有太多男人对回头草情有独钟。”辛穗不想泼冷水的,但……很多时候,死心后才能重头再来过。
“我真想问他,为什么不能试着爱我?后来想清楚了,要是爱情可以解释得来,我就不用拿这种没有逻辑的东西,来骗取读者的眼泪了。”小语自讽。
“逻辑……”是啊!要不是爱情没有逻辑,于优要怎么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爱上恨她入骨的“哥哥”?爱情比难懂的微积分还难解呵!
“梦碎了,再不情愿也要醒来。”童昕叹口气,她的故事已经走入完结篇。“辛穗,你呢?”
“我的他……不!他从不是我的。”吸吸泪水,她又接道:“他终于卸下心防,开始接纳爱情。”
“恭喜你,多年等待,你总算等到这一刻。”于优奉上诚挚祝福。
“恭喜我?不!你弄错了,他的心不是为我开启,他接受另一个女人的爱,我对他终是白费心思。”青春、爱情……辛穗花费在他身上的东西还计算得清吗?怕是不能吧!
四人同时陷入沉默中,漆黑的夜幕中只有短暂的虫鸣。
“于优,你不是也有事情要告诉我们?”小语甩甩头,甩掉不肯再多想的部分。
“嗯!上个月,我继父和母亲出车祸过世。”于优想轻描淡写,可……笔太重,描不出轻松字体。“这件事我们知道。”
“这房子是我继父名下的不动产,现在都权属于‘他’。”
“他赶你走?”童昕问。有可能!“他”恨于优,一直都恨她。
“不!他没赶我走,只不过以前不论他多讨厌我,我们当中还是存了一层关系维系住彼此,现在,妈妈和叔叔都去世,危险关系解除,我想,我该还他一个自由空间。所以,我要搬家,也就不能再收留你们这三位好房客了。”后面这句实属多余,在她们之前的谈话中,这座“女子单恋公寓”早已经瓦解。
“了解!还他一个自由空间,也还给我们一颗自由心,从此不再傻傻的守候没指望的单恋,我们要为自己活出一片海阔天空。”小语拿起酒杯大放狂辞。
“对!成熟女人不再适合作青春年少的单思梦。干杯!”童昕举起酒杯和其他三个碰在一起,轻脆声响,像她们的心,铿锵一声,碎成缝补不起的千万碎片。
“不写情诗不写词,不谈风月不作梦,从此当个现实人,不再涉足回馈不成比例的爱情空话,我们要活得实在、活得开怀。”辛穗对月大叫。
“明天,我们一起去把头发剪掉,庆祝重生!”于优建议。
她们四人都有一头留到屁股下方的直长发,留长发并不是因为好看,她们各自有理由,但不管理由为何,促成理由的男人将从她们生命中退位,再留长发已无意义。
“然后,我们收拾行李,搭火车去环岛,连续玩它个十天半个月……”童昕接着说。
“可以吗?于优的工作告一段落了吗?制作人不是已经跟你催过好几次了?”于优是个以音乐为生的作曲人,最近几年她的曲子让几个小歌星唱红,作曲功力受到大牌青睐,因此也成为半张红牌。
“别担心,我已经把曲子交出去,明天一大早我们就出发。”于优难得狂放。“辛穗,你能请假吗?”
“我连工作都不想要了,还管老板准不准假。”
“决定了、决定了,谁都不准反悔!待会儿提醒我,把冰箱里的一堆柠檬全扔掉,从此我再不碰这种酸东西,他的一言一行再也酸不到我的心。”仅管葡萄酒醉不了人,但是连连喝掉好几瓶,童昕也敌不住酒精作祟,微醺的小脸现出一片酡红。
“我也是,我要把冷冻库里的巧克力全扔掉。”于优附和。扔得下巧克力,但愿……也能扔下属于他的所有回忆。
“这么说,我不是也要把侨哥哥给我的娃娃扔掉?”有些不舍,可是……算了,再舍不得,他都不会是她的,留下娃娃又有何益,扔了、扔了,通通扔了。
“别不舍,扔弃旧物才不会让它们有机会伤你的心,我也要把那一箱巴哈、莫札特送入垃圾桶。”辛穗说。
“等旅行回来,我们又是一条生龙活虎!干杯!”铿锵一声,这回再没人听到心碎声,因为……心早埋进垃圾场,再寻不到踪影。
“回来以后,你们要做什么?”小语问。
“我要回田种花,如果我阿母还要我去相亲,我就乖乖听话,去跟一堆猪头对看,说不定不到三个月,我就顺利嫁掉,到时我就请你们来看我穿那种俗得吓人的旗袍,还在胸前挂上一个特大号的金锁片。”童昕醉醺醺地笑得好开心,眼角却不由自地掉下泪水。
小语喝下一口酒。“我要到欧洲找一个童话小镇住下来,从此再不碰爱情小说,我要写好多好多童话故事,帮每个公主王子安排完美结局。”然真实生活无法完美,就让她的笔来替她写出完美吧!
“我要去当修女,穿着圣袍,假装自己仍然圣洁干净。”辛穗自我解嘲,现在,她只能“假装”干净了。
“于优,你呢?”童昕问。
“我?我是最不用担心的一个,别忘了我领有残障手册,再怎么说,政府都要养我一辈子。”于优拿她的腿来寻开心。
等这一切全过去,属于她的这辈子也该结束……结束后还会有另一个新生吗?新生的世界里,会不会也出现一个伤她的人?
“上回林大哥不是力邀你站到萤光幕前当歌星吗?试试吧!”小语说。
“我对当第二个阿吉仔不感兴趣。”摇摇头,不想再多说,于优看着天边星子。“听说垦丁那里可以看到好多流星,我们去那里好不好?”
“你忘记漏油事件吗?”童昕笑问。
“污染的心正好配上污染的海域,‘同是天下污染物,相逢何必曾相识’。我赞成去那里!”小语投出赞成票,多数尊重少数,少数瞪过多数,算是泄过恨意,于是第一站行程有了目的地。
第一章
品诚医院是个大型连锁医院,全台湾由南到北共有八家,里面聚集了一流名医、一流设备,为生病的人们带来最好的医疗服务。
品诚医院的创办人叫谷振强,二十七岁那年,娶了中部富商的女儿,夫妻鳒鲽情深、形影不离,新婚初期创立台湾第一间品诚,并在之后陆续生下两男两女——谷绍阳、谷绍时、谷绍华、谷绍月。
他的事业蒸蒸日上,家庭和乐幸福,看在外人眼里均是欣羡。
然,幸福并没有维持太久,在谷振强三十五岁时,他的妻子在一场车祸中去世,留下四个孤儿和鳏夫相依为命。工作、孩子,弄得他心力交瘁。
幸而父母亲一直站在他身后默默支援,不但支援他的事业,还为他扶养四个小孩,让谷振强能在工作上专心一意。
五十五岁,他提早退休,将医院交到儿子女儿手中,带着父母亲移民美国,准备好好享受人生的最后快乐。
他的四个孩子,个个优秀、个个争气,在短短二十几年中,迅速将医院扩张到台湾各处,别说在台湾本土,就是在大陆、美国,听到“品诚医院”,哪个人不竖起大拇指,赞声好。
现在,我们来谈谈谷振强的退休生活。
初到美国,他邂逅一名金发女子,在儿女及父母的鼓励下,他梅开二度。翌年,生下小儿子谷绍钟。谷绍钟遗传了母亲的金发碧眼,和父亲的高大身量。
这个新报到的小生命,让一群老字辈的爷奶父母疼进心肝里,毕竟,在花甲之年还有此能力,可是件值得荣耀的事儿。
对谷家四个子女来讲,这个“弟弟”甚至比自己的儿女还小、还可爱,金色的小鬈发、粉嫩的双颊、湛蓝的大眼睛,比起“三不鲁”里的小娃娃还漂亮上好几倍。抱着小弟,父爱母爱油然生起。
于是,在俗称坐月子的那个月里,谷绍钟的娘根本没机会抱抱自己的亲生儿子。晚上,他让爷爷奶奶霸在房里睡觉;白天,他在哥哥、姐姐、嫂嫂、姐夫的簇拥下逛遍美国各景点,直到百桌满月酒摆过,兄长整理行李回台湾,他才有空认识自己的亲娘。
有句台湾俚语是这么说的——宠猪拿竈、宠儿不孝。
这个谷绍钟从小就让众人一路宠上来,要风得风、要雨得两,天下事,没有一桩不顺心,终于宠出他桀骛不驯的叛逆性格。
大人念两句,他冷哼一声,有听没到,气得四个老人家天天追着他的背影碎碎念。
问他,这样对待四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家,心里会不会过意不去?
他会对你笑笑,懒懒的说——他们之所以长寿,就是因为他给了他们足够的运动量。
当然,后面这段是本人加上去的想像词,事实上,正常的谷绍钟连应也不会应上一声,只将你当成是缺乏脑浆的六脚昆虫看待,要是问得他烦了,一个左勾拳,就能拦截下你的无聊。
举个实例来证明他的“不孝”吧!父母亲要他以哥哥姐姐当榜样,好好认真念书,他偏偏沉溺在电玩中,勉勉强强捞个三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