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鲜花抢先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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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朵鲜花抢先采-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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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每讲一句,他眉头就皱上几分,听完后头更痛。“我不是叫你别让她吃那些有的没的吗?”
  夏季是肠病毒的高峰期,外面的食物不晓得干不干净,吃任何东西都要小心,他讲几百遍了,都没有人给他听进去!
  “我、我……”她哑口无言,无话可驳。
  是她的错,本来就是她的错,贺大哥那么信任她,把咏茗交给她,她却照顾成这样,有负所托,他怪她是应该的。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连她也好气自己,都是她不听贺大哥的话,才会变成这样,是她害了咏茗。
  她愈想愈难过,泪水更是泛滥得不可收拾。
  “拜托你,茗茗,不要再哭了,让我安静一下好吗?”眼睛肿成这样,也不晓得哭多久了。“咏茗现在的情况还不知道,你就不能让我少操点心吗?”
  他现在,真的没有多余的心力再去分神照顾她了。
  “我……”她愕然,张大了伤心的泪眸。
  她……又造成他的困扰了……
  是啊,她好没用,一直都只是他的负担,在这里什么忙也帮不上,只会妨碍他,害他更加心烦……
  双手紧紧捂住嘴巴,泪水不听话地拚命从眼眶里掉出来,却不敢再哭出声,怕为他带来困扰。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护士出来又进去,拿了一张纸要他签,他们交谈了什么,她听不清楚,目前情况如何,也不敢问、不敢打扰他,怕又碍手碍脚成为他的麻烦……
  然后,她看到医生走出来,看到贺大哥松了一口气,疲惫的神情流露出一丝如释重负后的轻松。
  这个意思……应该是没事了吧?
  这样……她就放心了。
  她抹抹泪,由椅子上站起来,偷偷看了他一眼,不敢出声打扰他,一个人默默地离开医院。
  回到家,坐在客厅的言立冬,看见她那双肿得像鬼的眼眸,急忙问:“宝贝,你发生什么事了?”
  她再也忍不住,扑进父亲怀中,不由分说地放声大哭,吓坏了言立冬。
  “怎么了?怎么了?考试又考不好了吗?哪出连续剧又有死人了?还是你养的电子鸡又死掉了?”大脑连思考都不必,直觉由记忆库中搜寻出她最常见的哭泣情况。
  她只是哭,用力摇头。
  “那是你那个见鬼的贺大哥这次打算移民到火星去住?”说到“贺大哥”三个字,口气还有点酸,不是滋味得很。记得五年多前那一次,女儿哭得可惨了。
  话再说回来,自从那小子回来后,女儿就移情别恋了,回家吃饭、和他相处的时间少了足足一半,他积怨已深,不爽贺品遥很久了!
  小鬼头没娘疼关他女儿屁事?为什么茗茗该去陪她玩?那当老子的孤床冷被没老婆,茗茗要不要陪他睡啊?别笑死人了!
  怎么就没人同情他言立冬没女儿陪?想他孤单老人每天盼着女儿回家陪他吃饭,也是很可怜、很可怜,可怜到惨绝人寰耶,女儿怎么就不来同情他?
  “哇——”听到“贺大哥”这个令人伤心的名字,又是一声水准直追孟姜女的鬼哭神号,言立冬被吓得脑神经衰弱,再也没空争风吃醋。
  “乖乖乖,到底哪个不要命的敢欺负你?告诉爸爸,我找人打断他的狗腿、挑断他的脚筋!”不良口气,让人有理由合理怀疑他以前是混帮派的角头大哥,呃,现在还是很像啦!
  哭声神奇般地在瞬间止住。“把拔,你不可以打他!”
  “他让你这么伤心,你还维护他啊?”口气极度吃味。
  不用猜了,凶手绝对是贺品遥,他拿头来赌!除了姓贺的,他想不出还有哪个人会让女儿哭成这样,又在意成这样。
  “是茗茗不好,茗茗太笨了,做错事情,所以、所以……反正你不可以打断他的狗腿啦……”挖空脑浆,想找更贴切的词汇,无奈转来转去,还是那几句。
  “是吗?”敢说他女儿不好,好个姓贺的,你够带种!
  他不着痕迹地冷哼,堆起假笑。“说来听听好不好?”
  “这……”
  女儿一迟疑,他立刻接续:“你不说,那我还是认为他不好,找人扁他!”
  “好啦好啦,我说嘛,把拔不要扁他。”
  于是,女儿抽抽噎噎地,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告诉他——
  贺咏茗在晚餐时刻过后醒来,贺品遥一步也不敢走开,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伯伯来看?
  “痛痛。”小脸蛋儿虚弱的模样,让人好生心疼。
  他亲亲女儿的脸颊,柔声安抚。
  小孩子复原情况比较慢,她一直到三、四天后,看起来才比较有精神,贺品遥这才放下高悬的心。
  然后,她开始会问了:“茗茗姐姐呢?为什么她都没有来看我?”
  “茗茗?”之前全部的心思都在忧虑女儿,没办法顾虑其他,现在想起来,似乎从那天起,就没再看见过她了。
  脑中浮现一张泪儿涟涟的容颜,当时她的恐慌、焦虑,绝对不会比他少,可是,他却忘了过去给她一记安抚的拥抱……
  “把拔、把拔,人家要茗茗姐姐啦,你去打电给她嘛……”女儿的嘟嚷唤回他的思绪,他连忙安抚。
  “好好好,我打。”
  “现在哦!我好想茗茗姐姐。”
  “是,现在,我马上打。”他好笑地拿起手机拨号——
  您的电话将转接到语音信箱,嘟一声后开始计费,如不留言请挂断……
  他皱了下眉,挂掉,重拨。
  连拨了三通,都是一样的状况,他决定放弃。
  “可能医院收讯不好,也说不定茗茗姐姐在上课,我们不要吵她,改天再打好不好?”
  “哦。”向来乖巧的女儿,没再吵嚷,只是小脸掩不住失望。
  他揉揉女儿的发,坐到一旁看杂志,只是心思却再也静不下来。
  她那天的表情,不断浮现在他脑海,自责、无助,眼泪没有停过。
  她会想什么,几乎不需要怀疑,他完全可以猜测她现在的心情。
  但是,他从来都没有任何责怪她的意思,照顾小孩子怎可能没有任何突发状况,意外如果可以预期,那就不叫意外了,诚如他一开始所认定的,茗茗照顾小孩子很细心,任何事都否决不了她为他女儿所付出的疼爱。
  瞥了眼安静读着童话书的女儿,他起身到病房外,改拨言子茗家中的电话,接听的人是言立冬。
  “言叔您好,我是贺品遥,请问茗茗在家吗?”
  “咦?你是在问我吗?我以为,我该向你‘请教’,我女儿今天回不回来吃饭。”
  口气酸得咧!
  他贺品遥敢用项上人头打赌,言立冬绝对在记恨他前阵子的“横刀夺爱”。
  “不好意思,言叔,这点以后我会多留意的。”自己先投降才不会被修理得更惨。“茗茗这几天并没有来找我,应该是和同学在一起吧。她回家时,能否麻烦言叔帮我转达,我女儿很想她。”
  “嗯哼。”言立冬不置可否。“茗茗那个九十多岁的三叔公要娶小老婆了,这几天我和茗茗都在伤脑筋,红包要包大一点,还是留点下来,改天包白包还用得到。”
  “……”一阵沉默。
  一向都知道言立冬损人不费脑力,但是……这也未免太毒了点。
  “茗茗的三叔公结婚,和现在的话题有关系吗?”很谦虚地请教。
  何况他记得茗茗家族成员简单,没有什么三叔公、四婶婆的远亲啊……
  “如果茗茗的三叔公娶小老婆都不关她的事,那‘你女儿’想念谁,关‘我女儿’什么事?”言下之意,你算哪根葱?
  答案揭晓——他还是在损人,只不过被损的那个人至今才有实质的认知。
  贺品遥完全认输。
  这个人嘴坏是出了名的,和他比嘴上工夫,无疑是在自取其辱。
  他哭笑不得,直接投降。“如果茗茗不在,那我改天再打来好了。抱歉打扰了,再见。”
  挂断电话,他吐了口气。
  几年前他就有很强烈的认知,言立冬对女儿的保护欲超强,不会允许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今天他会这样修理人……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知道那天的事了。
  言立冬是见不得女儿掉泪的,而他惹哭了人家的心肝宝贝,最好要有必死的觉觉悟。
  他苦笑出声。
  有这个难缠老爸啊……想追求茗茗的人,恐怕得具备坚忍不拔的意志才行,否则光岳父那一关,日子就不会太好过!
  其实贺咏茗住院期间,她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来看过她,也曾告诉贺品遥,要帮他照顾女儿,他真的不必为此刻意延宕工作上的事。
  但,他还是拒绝了。
  女儿还小,如果连生了病,父亲都不能陪伴在身旁,他会觉得自己很失职。
  他希望,在咏茗的成长过程中,无时无刻都能有被爱的感觉,这是他所能给单亲孩子,最极限的努力。
  也幸好他是大学讲师,不是国中老师,一个礼拜的课最多不会超过十七堂,否则下个礼拜他光补课就会补到死。
  茗茗出院时,他被母亲叨念,一个大男人就是不会照顾小孩子,当初叫他们搬回家住就是不听……
  他不敢回嘴,被念了半个小时的结论是,咏茗出院后要暂时接她过去同住,好好帮她调养身体,他完全没有上诉空间。
  也好,反正食补、药补那种东西,他是不懂的,他要补的只有一堆课,接下来会很忙,恐怕也没有办法将女儿看顾得很周到。
  其实不与父母同住最主要的原因,是看出双亲首度升格当祖父母,对孙女溺爱到不像话,这样他没有办法管教女儿,长期下来,怕会把她的个性给养娇了。
  而,会放心让言子茗和女儿无时无刻缠混在一起,是因为言子茗虽然疼爱咏茗,但却不至于宠坏她,该管教的时候,她还是会讲道理给小孩听。
  长时间和言子茗在一起的女儿,感染了她一点点的随兴散漫、一点点的天真活泼,还有很多很多的快乐,这样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
  咏茗住院这段时间,他们没再见过面,打过几次电话到她家,言立冬都说她不在,手机也打不通,他想,得找个时间和她好好谈谈了。
  咏茗住院不是她的错,她不需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更不需要感到自责、退缩。
  回到学校补课,第一天就是上到她的课,她从头到尾不敢直视他,整堂课低垂着头。
  看来,她比他原先所预料的,还要苛责自己,不然,她不会连面对他都失去了勇气。他几乎也可以感觉到,她那颗让愧疚感压着,沉重到无力飞扬的心,而他发现……
  那竟会让他胸口微微揪扯,泛起一丝丝疼痛。
  学她低头凝思了会儿,又开口:“上一节课,我们介绍了旧石器时代和新石器时代的文化特色和生活方式,远古文明的演进中,三皇五帝扮演着极重要的角色,那么同学是否知道,何谓五帝?言子茗?”心里早准备好,她会回答到春秋五霸去,她以前就做过这种事……
  他不信这样她还可以贯彻始终地用头顶面对他。
  “黄帝、颛顼、帝喾、尧、舜。”出乎意料的,这次居然没有张冠李戴,声音很轻很轻,但确实说对了。
  正觉得奇怪,眼角瞥见隔壁男同学悄悄传来的纸条。
  她始终如一地用头顶对着他,坐下后,埋头写了几个字,将纸条回传。
  他顿觉气闷。
  言子茗,你跟我卯上了是吧?
  整整两节课,她居然连瞄都没瞄他一眼!
  为了补课,他上午四节都有课,本想利用中午午休的时间找她一起吃饭,再好好把话说清楚。他记得她下午还有两节课,不会那么早回家。
  行经学生餐厅旁的茶亭,他顿住步伐。
  隔着一段距离,他依然视力极好地发现了言子茗,以及她身旁那个男孩,应该是今天传纸条给她的那个。
  她依然半垂着头,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泻下来,看不清表情,男孩就坐在她旁边,离她很近,不时拍着她的背,递面纸什么的,不时轻声细语地对她说话……
  桌上摆着两碗面,不过看起来并不受宠。
  男孩低头又说了什么,把免洗筷递给她,她只是摇头,他不死心地缠她、闹她,硬是逗到她笑,伸手拿筷子。
  伫足了一阵子,他沉默地退开。
  茗茗有她的生活要过,她可以多交朋友、拓展人际关系,把青春挥洒得多采多姿,若只是困在他们父女当中,生活圈会愈来愈窄,他没有权利这么做。
  和他们在一起,她或许快乐,但是人生中,会有很多美好的事物等着她去体会,那并不是他或咏茗所能给的。
  起码有句话,言立冬说对了——
  管他三叔公要不要讨小老婆?
  是啊,毕竟,各有各的生活要过啊,其余的,又关她什么事呢?她总是付出太多,但其实,她没必要为他们父女操太多心的,她该多为自己设想。
  打开便当,一口一口送进嘴里,不特别觉得味道如何,少了她的陪伴,竟是如此寂寞,连心,都觉得好空。
  第七章
  原本约好了,要一起过咏茗的五岁生日,然而那一天,他们却是在老家,让爷爷、奶奶、姑姑、叔叔陪她过。
  事实证明,计划果然赶不上变化。
  咏茗的亲人其实不少,光是这里就有爷爷奶奶和两个姑姑、两个叔叔,但是能让她时时刻刻脸上挂着灿烂笑容的,依然只有茗茗……
  发现自己又闪神了,他甩甩头,拉回注意力。
  今天小寿星最大,许完愿,吹了蜡烛,大人们允许她拿着切蛋糕用的塑胶刀,用她那糟糕至极的技巧在24吋的大蛋糕上划来划去。
  这个时候,就可以轻易看出大人在小孩心目中所占的分量了。贺品遥那一份,大到盘子都快装不下。
  “小叔叔只有这么一点点啊?”贺品迁故作哀怨,逗弄小寿星。
  “不然,再多给你一小块好了。”小寿星很大方地让步了,再给一口。
  “真是感激啊!”斜眼瞥了右手边的男人一眼。“枉费我平时这么疼她,哥,你女儿真是‘有、良、心’!”
  贺品遥抿唇闷笑。
  说多给一小块,就真的只是一、小、块。小弟平日做人的失败,从这里就可以看得出来。
  “小茗茗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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