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你又来了……”每一次他采取迂回态度,她就气不过的想打他。
“你也没说过你爱我啊!”
“如果我说我爱你,以后我们都不红了,你就会跟我回去养猪吗?”
柳浪觉得这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很像在签卖身契,我依然拒答。”“柳浪……”她不依的追打他。他们便这样跑出病房。
在崎顶海水浴场,季晓橙朗声唱著给Doll的“世界之光”,如织游客或坐或站,都竖起耳朵仔细的聆听,有些人常常遇到不定时出没在各乡镇各角落的Ganma,因此早就会唱这首歌了,便跟著她一起唱。
为了要冲官网的票数,Ganma乐团随时会出现在城市或乡镇的某个角落,可能是地下道、车站前、夜市、天桥、体育场外围,各级邻近学校邀请,他们也会去演唱,不管场合大小,只要时间不相冲,就前去表演,由于他们都是自己出动,也无约在身,想走就走,所以既不需要付费,又很自由。
这是季晓橙想出来的点子,喜欢Angelina的人大多是菁英分子,他们光是待在PuB里就会有人上网投票,而且他们夹带著SKY的资源,很有可能会灌票,那么Ganma就印很多宣传单,下乡随唱随停,打响知名度。
而在“告诉你”第一场就跟随著Ganma的一大票死忠乐迷,更是沿著海岸线发送今天和明天下午都有Ganma在海滩演唱的宣传单。
油罗村的长辈、师长、里长和村长:望著舞台上的季晓橙,不由得赞不绝口。
尤其是季晓橙的老师,对著季妈妈笑说:“没想到柑仔竟然从大台北红回新竹,那时候她农工都不好好的读,还喜欢跷课,都要我们这几位老师到市区、南湾等地把她抓回来,你还担心得逼硬著她到阿美的美发院当学徒,就怕她没出路。”
季妈妈欣慰的点头,“张三姑还到处替她作媒,每天都在问有没有人要柑仔,好不容易钓到龙勇华这条大鱼,更是每天上门来激柑仔,后来被柑仔赶了出去,她便散播谣言,说我们柑仔被一个长发男子搞大了肚子,真是!”
现在事实证明,天生我才必有用,就算是爱作梦的少女,也有实现梦想的一天,看,舞台上的季晓橙多么的不同于以往,她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光彩多么的引人注目!“
在山城内,每个人日出而作,日人而息,大家都不认为明天会有什么不同,季晓橙也曾经这么以为,她好想不一样一次,如今她实现了,都得归功于柳浪的慧眼识英雌。
当晚,季家来了好多人,每个人都说季晓橙好厉害。
“如果你真的出唱片,阿爸先买一箱。”季武雄发下豪语。
“不要啦!我要靠自己的实力。”季晓橙也颇有骨气。
邻居太太们先后把香喷喷的饭菜移到季家的院子,边吃边聊。
张三姑闻风而至,“哎哟,我就知道柑仔是明日之星,所以才介绍龙勇华给你认识的啊!如果是一般人家的女孩子,他哪看得上眼?但是你跟那个长头发不男不女的流氓在一起也不好,三姑我来帮你介绍台北一个立委的儿子,他比龙勇华帅多了,也是你在PuB的那个什么……粉丝喔!”
“柳浪不是流氓!”季晓橙忙著打开竹筒饭,不耐烦的说。
“啊,不管怎样,他就是很危险啦!听说他前科累累呢!”张三姑扬高嗓音,刻意说给在场的亲朋好友听,尤其是季武雄。“那个立委的儿子告诉我,住那附近的居民都很怕靠近他,怕哪一天被他勒索、殴打或骚扰,他一直是醉醺醺又懒洋洋的,像是精神不正常,每个人都在躲他,只有那些闻PuB的名声而来的外地人和飙车族才奉他为神,他还有杀人未遂的前科呢……”
“那有什么关系?只要可以陪我喝酒就行了。”季武雄豪气的说。
“哈哈……”季晓橙痛快的跟爸爸乾一杯,接著跟同意这句话的叔叔伯伯乾了两杯。
“你们哟,真是不知死活,哪一天被他做掉了都不知道。”张三姑嘟喽。
“我会第一个找你……”一道幽幽嗓音在她的背后响起。
“呜啊……”张三姑吓了一跳,连忙转头,见到一个绑著马尾巴,露出清秀俊朗的面目的男人,一时之间还认不出他是谁,但知道那要死不活的声音正是出自长发妖怪。“我……家里还有事,先走了。”然后一溜烟的逃走了。
季晓橙见到柳浪,喜出望外,立刻迎上前,“你怎么会来?”
见他最近时常以绑马尾巴的模样出现,不但清爽俊美多了,也或许代表他有重新开始的意味,教她打从心底高兴。
“来陪武雄伯喝酒啊,免得那个立委的儿子经由张三姑的情报抢在前头,哪天你嫁给别人了,我还不知道。”他的语气酸溜溜的。
她的心里甜丝丝的,又嗔又喜,明知他是在说笑,但经由他的嘴巴说出来,就是特别受用。
“快坐下,今天我们一定要灌到你第一个倒下。”季武雄一见到柳浪,高兴得不得了。
蓝家三兄弟也缠著黑泽野闹进来了。
黑泽野见到他们都在吃饭,抽空跟持田琉璃子介绍道:“这里的东西都非常好吃。”
“琉璃子小姐,请坐。”季晓橙看见连她都来了,十分高兴的让出位子。
“啊,谢谢。”这种时间还这么热闹,持田琉璃子真是大开眼界。
也来这里串门子的许妈妈见到当初听到小真的遗愿的人都到齐了,而且发展出朋友的情谊,眼泛泪光的说:“虽然”流浪的天使“复出困难,可是你们藉由选拔赛让小真最喜欢的音乐复活,而且介绍小真听你们音乐的柑仔就是最佳实践者……这或许是比完成小真的遗愿更好的方式,我衷心这么觉得,可惜小真已经不在了,不然她要是看到现在这种景况,一定很高兴。”她拭去泪水。
“是因为小真,才把我们串在一起,我们才要谢谢小真。”季晓橙也想哭了。
“来吧!为了小真,乾一杯。”柳浪高举酒杯。
其他人吆喝一声,共襄盛举,都觉得在这样的星空下十分快意。
“为了你们,我滞留台湾,在日本的搭档有马枫都生气了。”留在台湾这么久,黑泽野几乎忘了自己是日本年销售量突破五百万盘的双人摇滚团体其中一员,他是填词的主唱,而另一个则是专司谱曲的钢琴手。
“喔,那个娘儿们。”柳浪笑了。“你一直跟我在一起,他会吃醋吧?”
有马枫是个梳著华丽微翘发型的超美型钢琴手,像女孩子一样秀气,而且爱计较。
一直到下半夜,季晓橙跟众人一起喝酒聊天,好不快活,并深深的感到认识柳浪真是一件幸福的事,她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可以将她的音乐传送给更多的人,可以经历这些惊险却精采的日子,还可以结识这些好朋友,这些都是柳浪带给她的,或许也是小真冥冥之中庇佑她吧?当初看似对世俗不屑一顾的台北猎人柳浪,竟然愿意三番两次下乡来看她,还跟她又上又直的父亲喝酒。
一个女孩究竟能作什么样的梦?即便只是一个秋夜的星空,也教她觉得幸一顺。
谢谢你,柳浪。
她双眼充满爱意的望著他,知道自己再也不会这么爱一个人了。
PuB打烊后,柳浪拿起那把摆在家里很久的银蓝色吉他,调整一下弦线,然后将它挂在季晓橙的身上。
她不禁怔愣住。
“这是我十八岁生日那天,带著打工四年存下来的钱,远赴加拿大,请制琴大师Carruthers先生替我亲手制作的,现在,我把它送给你。”柳浪替她调整好背带长短后,退后几步,看整体感觉。“用这把吉他拚下去,你要是不赢,就等死吧!”
“这把吉他对你来说意义非凡吧?”她惊诧。“每场演唱会都靠它。”“如果能让它陪你征服第一场比赛,赢得胜利,更有意义。”
“柳浪……”她感动得几乎落泪。
“以我现在的级数,就算是两千元的吉他,也能要得让人目不暇给,就像那天在喜宴上我用老旧电子琴也可以弹Deeperand Deeper加入你一样。你有没有听过一个灵异故事?宝剑不给英雄佩带,半夜是会哭的……”
她不由得噗哧一笑。柳浪每次要施惠于人,总是采取迂回的方式。
他太看得起她了,不过季晓橙暗自发誓,她要赢给柳浪看,不辜负他对她的期望,他们虽有不赢也无所谓的共识,但她还是要争一口气。
柳浪骑车载她到圣夫综合医院看Doll,速度比平常慢一些,因为一只手要抓住她从背后圈住他的手,时而抚摸,时而轻搔,就只是这么微小的动作,也足以让他感觉到无比的幸福。
季晓橙紧紧闭上眼,背著那把银蓝色吉他,乘坐在酷炫的重型机车上,还让一个飘泊帅气的长发男子如此爱护,她感受到从他指尖传来的宠爱,如此甜美。
这种幸福,如果可以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
他们打开。Doll的病房门,看见黑泽野伫立在床前,正在跟她说话。
“不要担心我,我替Swell的曲配上了这么棒的歌词,赶快编曲吧,不要辜负我们的期待……”已恢复些许气色的Doll缓慢的回答。
Doll有些蓬松的长发,因为有护士帮忙打理,不失美丽,原本晶莹的大眼还有些失神,双手和说话都没什么力气,但随著时间的推进,应该可以慢慢恢复……这是季晓橙第一次看见清醒的。Doll,没想到她真像个仙子。
Doll缓缓的转头,见到记忆中最深、最痛也最爱的人,差点昏厥,嘴里喃喃:“Swell?Swell……”
“小心……”黑泽野连忙扶住她,想阻止她下床。
Doll拚命挣扎,想下床冲向柳浪。
黑泽野无言的看著。她将自己封闭了这么多年,没想到一恢复神志,最想见的还是柳浪,完全无视他这个未婚夫的存在。
不等虚弱的Doll下床,柳浪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接住。
“浪,我好想你……”Doll满是柔情的大眼里涌出泪水,伸出手抚摸柳浪的脸、柳浪的发,久久舍不得眨眼,像是要把这么长时间的思念一下全都补偿完。“为什么我好像很久没看到你了?”
可怜的Doll,因为心灵封闭得太久,烧炭吸入太多废气,虽然脑子没有坏,但是记忆力一下好一下坏,刚才还说她写好了歌,现在她的记忆又停在她自杀前。
“K说我这次的词写得很好,很配你的曲呢。”Doll微笑,拿出字迹有点潦草的纸。
柳浪疑惑的看向那张纸。那不是季晓橙写给Doll的“世界之光”吗?他瞥了黑泽野一眼,黑泽野只是沉默不语。看来是季晓橙每晚在。Doll睡觉的时候自弹自唱,竟无意识中让口d模模糊糊的记起来了,但她早已搞不清楚到底是自己想的,还是听到别人唱的。
Doll看到柳浪身后还站了一个人,也没心思去留意,因为她的目光被季晓橙脚边的银蓝色吉他吸引了,Doll绝对不会忘记这把吉他,那是Swell最珍视的吉他,她笑了。
“你是带它来陪我的吗?你总是很忙,每当必须离开的时候,都说见它如见你。嫌我烦的时候,就把我丢在它旁边,叫我好好的抱著它。”Doll回忆起那些偶尔的争吵、拌嘴,此时却显得甜蜜,她抬头笑道:“你去忙吧,我现在懂得要体谅你了,我会好好的抱著它,等著你。”
惹人怜爱的Doll像做错事被惩罚很久,终于知道要乖的小女孩,柔美的脸庞流露出殷殷渴望,希望当她表现好时。柳浪能早一点回来这里看她。
“告他给我吧!”她很主动。
“这不是……”季晓橙想要解释。
柳浪二话不说,拿起银蓝色吉他,递给Doll。
Doll心满意足的把吉他放在床头,拉了柳浪坐在床沿,偎进他的怀里,吻了吻他的颈颈。
“Swell……我再也不会做出让你生气的事了,你还是最爱我的,对不对?”
看著这一幕,季晓橙不知道要怎么调整自己的心情。Doll是她最心疼的乐团主唱,她每天努力,为她绞尽脑汁,好不容易现在她的情况总算好转了,可是……柳浪送她的十八岁吉他,还有他整个人,现在全成了Doll的……
“走吧。”黑泽野拍拍她的肩膀。
季晓橙愁眉不展的看著坐在床上的那对男女,始终不愿离去,最后是持田琉璃子握住她的手,拉著她离开。
他们三个人各怀心思的步出病房,来到门口。
“那把吉他……Swell才送给我而已。”季晓橙低声喃喃。
“是吗?哇。那你在他心中真是意义非凡。”持田琉璃子总是会挑好话说。
“可是……他毫不考虑就把它给了Doll……我不是在跟她吃醋,只是……”
“他们每次遇到对方都是这样,可以交出身上所有的一切,就连我跟Doll的婚约也是一样,更何况是一把吉他?”黑泽野苦笑的说。
季晓橙的眼中都是担心、伤心、怀疑,看著比她还要痛苦的黑泽野。
“你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Swell是柳爷爷其中一个儿子领养的,因为他们生了五个女儿,很想要有个儿子。Doll就是那对夫妇的么女,事情很凑巧,领养了柳浪之后,他们竟然就生了个儿子,柳浪很自然的被冷落,因为他不再重要了……这也是柳浪之所以对钱财、世俗、归属感很不屑一顾的缘故吧?”翼泽野边回忆边说,“后来那对夫妇决定去日本发展,却把柳浪留在台湾,让他跟著柳爷爷。Doll很小的时候就跟著父母去日本,接著跟我在京都大学相识、相恋,说好了她大学毕业那年六月就要娶她。Doll也欣然答应,我们还订了婚。我们本来是要一起到台湾告知她的亲朋好友,但我为了研究所的课业,只好让她先回台湾……哪知竟然就在那短短的时间内,她与养兄柳浪产生了化学变化……”
持田琉璃子看著自己最爱的黑泽野讲起这件事还是一脸惆怅,非常不忍心。
季晓橙静静的听著,从来不知道柳浪的身世竟然这般无奈,可他总是表现得无所谓、不痛不痒,不禁为他感到心痛。
“等我拿到硕士学位,来到台湾,和柳浪一见如故,同时对音乐有著十分浓厚的兴趣……当时我不知道柳浪早就爱上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