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不确定他们的未来了……
忽然,她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连忙追上去,“Swell,我们和Angelina的决战之夜,你会来吗?”
柳浪回头,很不屑的说:“开什么玩笑?”
“那……那你一定要来喔!”仿佛她的呐喊也融入了空旷的山野,空虚又不甘心。
一星期过去,不忍拂逆Doll的哀求和脆弱,柳浪只好勉为其难的乖乖待在柳爷爷那栋盖在海边、金碧辉煌的屋子里。
每个地面、每块砖墙、每个握把,都擦得金光闪闪,但这么一个宽敞的屋子,柳浪竟然找不到可以熄烟的地方,好不容易在旋转楼梯左侧的平台看到一只花瓶,瓶口又宽又大,他再吸最后一口烟,然后把烟蒂在花瓶边捻熄,丢进去。
真是畅快。
“大公子!这是柳老爷十年前在苏富比拍卖会标得的唐朝花瓶,是当晚最高价的物品,你……你做了什么?”冯管家冲上前,抱住花瓶,全身发抖。
柳浪左右看了一下,手指著自己,“你叫我?”
“是啊!你是大公子,柳枫少爷就是二公子。”她心疼的说,把烟蒂倒出来。
“公子耶……”柳浪好笑的重复。
这时,脚步声从楼上传下来,他知道那和乐融融的一家人要相偕下来了。
果然,柳富民和柳太太听到冯管家的抱怨,莫不皱著眉头。
“柳浪啊,你怎么这么不懂得爱惜物品呢?你爷爷在还没归隐海边开咖啡馆之前,他是各大拍卖会的行家,你怎么……”柳富民斥道。
“我看他本来就没常识,反正他身上又没遗传到咱们的血缘。”
柳太太对养子始终冷淡,而且他放浪形骸,她还真不想让人知道高贵的柳氏一族领养了这么一个行为乖张的儿子。
活泼好动的柳枫听到他把烟蒂丢进花瓶里,大笑的说:“真有你的,哈哈……”
“枫,不要跟他学坏了。”柳太太轻拍他一下。
“你这次秘密回台湾,也不准跟任何人提起你和柳浪的关系,知道吗?”
“当然不会,因为他抢走了我最爱的人。”柳枫秀气得像个女人,咬牙切齿的说。
“每个人都抢著爱Doll,唉,我的女儿怎么就这么抢手呀?”柳太太叹口气。
柳枫只是瞪著柳浪。他抢走的不是五姐,而是……
“我要出去了……”待在这么一个没有温度的房子里,柳浪只觉得很冷,而且将近三十年的时间,他早已习惯自由自在、没有人管的生活,这下子多了七、八个叫“家人”的人跟他同处一室,房子再大也会窒息。
“是要去盯Angelina和Ganma的场吗?”柳枫兴奋不已,“我也要去!载我!我在日本好怀念你飞车的速度,咻过来又咻过去,迅速到达目的地。”
“你二十二岁,早就可以考驾照了。”柳浪觉得弟弟实在不像这年纪。
无怪人们会称柳枫是音乐神童,他从小就崭露音乐天分,而且长大后有著精致的娃娃脸,所以这称号至今都没有改。
至于柳浪,虽然从小也算是音乐鬼才,却是胡乱来的那种,不像柳枫是规规矩矩的天才。
“枫,不要跟他去,他开的。PUB,听说是台北十大乱源之一,你去那里会学坏的。”柳太太反对。
“可是……”柳枫心痒难耐。
Doll从楼上走下来,一看到柳浪又在门口,连忙快步上前,“浪,你要去哪里?今晚爸不是要带我们去教堂做弥撒、听圣歌吗?那个九十岁德高望重的李神父只接受政商人士预约,其他普通case早就不做了,我相信只要在这一晚诚心向上帝祈求,李神父就会帮我们传达……这么难得可以受上帝恩宠的机会,你不去吗?”
柳浪露出讽刺的笑容。他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你们去就好,那种地方不适合我………”他再点燃一根烟。
“浪,难得一年一度的弥撒,可以由九十岁的李神父传道,如果我们一起向上帝祈求Doll的身体恢复健康,相信会事半功倍。你爱Doll吧?你也想她好起来吧?那么我们一起去。除非你没有全心全意的为了Doll想……不管怎样,她总是你最爱的人,不是吗?现在一切都雨过天青,爸也不反对你们的事了。”柳富民说。
“浪……”
Doll握住他的手,贴放在颊边,柔声道:“我好希望赶快恢复健康,这样就不会是你的包袱了,我可以照顾你、支持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今晚跟我一起祈求,让我知道你还是在乎我的,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出院。”
柳浪十分为难。
为什么这家人除了爷爷和柳枫以外,每个人说话都那么喜欢柔情中带著威胁?尤其是Doll的最后一句话,又彻底的让他举白旗投降,她真是会抓他的弱点,偏偏她天生就真的如此娇弱,尤其今晚是最敏感的平安夜。
“浪,弥撒后,我们去山上,我有礼物送你,祝你圣诞快乐。”Doll笑说。
一个男人是否在圣诞夜陪著自己,一向是女孩决定要不要跟这个男人在一起的标准,Doll很有可能又在这种敏感时刻多想,然后……
时间愈来愈晚,人潮不断的涌进“告诉你?PUB,今天不但是圣诞夜,还是Angelina和Ganma的决战时刻,不想出外人挤人或吹寒风的情侣、三五好友,则是挤在屋子里的电脑前,紧盯著同步实况转播。
弥漫著微妙气氛的PUB后台,季晓橙的心情由兴奋转为惆怅,因为施曼莲得意洋洋的告诉她,Swell今晚不会来了,仿佛是在宣示著Doll回来了,大家都是输家。
没有柳浪那双独特的眼光监看著,季晓橙若有所失,甚至觉得所有的演出和掌声都没了重心,也没了意义,她知道
自己这样想是很不负责任的,可是就算世上有千万个人为她叫好,她只在乎柳浪的笑容或是皱眉,如果他面露不屑,那么就算她得到金曲奖也不会开心。
“娱乐圈分分合合,何况做音乐的人朝夕相处,就算你和Swell在一起,你怎么知道哪天不会分开?你要习惯独立作业。”十分具有商业性格和头脑的言拓理性的分析。
“拓,你从来不跟我说公事以外的话,对敌营倒是有佛心。”Anne冷冷的说。
“你也从来不对旁人说音乐以外的事,为什么就对这件事有感觉?”言拓反问。
“你是SKY的经纪人,就要照顾我们。”
“谁输谁赢还不知道,或许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言拓、Anne就是不高兴言拓处处防备,从不松懈,市侩得像是没有私交。
突然,负责联络PUB事务的小七冲进后台,大声叫道:“不好了!刚才新闻报导,蓝子汉他们在北二高发生车祸!三个人分别受到轻重伤,已送到医院急救,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这样决赛就少了一组……”
正在忙于掌控PuB节目和供酒供餐的后台工作人员,每个的脸色都变得铁清。
Angelina的团员还不知道要怎么反应。
一向不予置评的Anne却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冷笑道:“活该。”
大伙看向季晓橙,选拔赛一路进行到这里,战况逐渐白热化,今晚又是圣诞夜,两组乐团最后的终极赛,而最支持她的柳浪已渐趋冷淡,走向昔日的最爱Doll,想要勉强演出一场没有爱人看的Live表演,偏偏三位搭档又出了车祸不能来,本来就不太想演出的季晓橙,如今也只能心灰意冷的退出比赛了吧?
“我们走吧!就算没有对手。我们也要精采的演出。”Anne像个战胜的女王。
Angelina的团员鱼贯走了出去,紧接著响起一波又一波几乎把屋顶震破的喝彩。
听到台前的欢呼叫好声,更衬托出季晓橙孤身一人的不利情势。
心情好加上胜券在握,适逢令人愉悦的圣诞夜,平时冷酷的Anne在台上多讲了几句话,而在演唱时也发挥得淋漓尽致,比平常还要卖力、放得开,她的些微改变让观众的反应比平常热烈了许多,非常明显的,这是一场很成功的演出。
如果在高潮过后,季晓橙不小心把场子搞冷了,可是会很难堪的。
想了又想,中场休息的一个半小时后,她决定一个人出场,纵然她的心情千回百转,担心著蓝家三兄弟的伤势,又因为柳浪在这么重要的节日终究失约而感到落寞,还得分心想著,他和Doll在浪漫的圣诞夜会做些什么?像一般情侣一样吗?会亲吻吗?
少了GallNla惯有的出场前故弄玄虚的电子乐,季晓橙这次很直接的上台。看著舞台上被不知情的工作人员推上来的蓝家三兄弟一惯用的乐器,她不禁苦笑。
“大家都在开Party,至少纪念一下明天是耶稣诞生的日子,来点清爽的音乐吧!”她从容自若的拿起吉他,优雅大方的坐在巨大音箱上,随手刷了两下弦线,调整音准。
听到她幽默的开场白,大家会心一笑。
总是震天价晌的现场难得的保持安静,众人屏息看著季晓橙。
霍地,她从音箱上跳了起来,吉他弹得既清脆又动感流利,歌声清亮且中气十足。
“频道正播放著老鹰合唱团的”Hotel California“吉他手为这首歌发狂,笑著把音量扭到最大最大让音乐奔放,就在充满各式各样美丽小店的罗斯福路上,使得公馆竟然也像在六十六号公路一样,吉他手到哪里,哪里的气息就放浪,和你在一起去哪里都令人荡漾,我为了这样的你疯狂,我为了这样的你不想回家,所以坐在这里与你一起流浪,随便你把暴露在艳阳下的老爷车开往哪个方向,驶往哪片无人而蔚蓝的海洋,我都跟你一起飞扬,都跟你一起流浪,不回家,我也不需要家,啦啦啦……啦啦啦……”
唱罢,她露出深情的笑容。
“这首歌我写给一个跟我要过像”世界之光“那样子”不需要押韵的伟大歌曲“的男人,歌名叫”流浪吉他手“。”
全场观众拚命叫好,并且为她加油。
“但我还是写了押韵的歌曲送他,因为我不想被他嘲笑”是因为自创功力不足,写不出太多押韵的歌,才用伟大掩饰吧“……他那个人很坏的。”
台下的观众都笑了起来,纷纷猜著,那位想要歌又坏心的吉他手是谁?
“我有没有实力呀?”拳晓橙问。
“有。”观众大声回应。
“说有的人全都要投票给我喔,我会调监视录影带来对照票面资料……”
观众又爆笑了起来。
季晓橙继续自弹自唱应景的圣诞节老歌,也唱适合冬日的时下流行歌。
演唱告一段落,她鼓起勇气想向观众提起蓝家三兄弟不能帮她演奏,而她的摇滚自创曲就不能演出的憾事,可是看著台下这么多早就成为她的乐迷的熟面孔,她又说不出口。最失望的应该是一路支持她的乐迷吧?
“嗯,在此要向支持我的乐迷说声抱歉,今天蓝家三兄弟出了点事,所以他们不能上台,而我写的自创曲又以摇滚乐占了一半分量,恐怕……”她难受的顿住。
台下那一张张盼望她能胜出的脸孔,已从荣耀转变成疑惑、担心。
“他们今晚不能上台了,所以……”
她还没说完,灯光就暗了下来。
耶?连她都感到莫名其妙,连忙左右张望。停电了吗?
黑暗中,忽然爆出一阵电吉他不断重复的单音,让人感到诡异且惊悚,而火光从半空中燃起,一路从愈攀愈高的单音烧上去,无论是音色还是速度,精确而鬼魅得让人紧张,最后火光烧到顶点,砰的一声引发了小爆炸,大家吓了一大跳,无论是听觉或是视觉,都给人相当大的震撼,接著灯光再次亮起,只见弹奏那把银蓝色电吉他的人是久违的Swell!
他刚才竟同时做了令人听了颤抖的高技巧弹奏,和在弦线上燃火的技术。
柳浪竟然重现舞台……季晓橙目不转睛的望著他。
台下观众先是屏息傻眼,再来就是停不下来的尖叫、欢呼,而且愈来愈激昂,甚至有人哭了,还有人拉著朋友的手一起疯狂的跳跃。
“Swell……Swell……”
“K……K……”
“还有旅日的有马枫啊!枫!”
没有音乐,也暂时没有歌声,这短暂的空白却比任何一刻都疯狂,季晓橙看见背著那把银蓝色吉他的Swell伫立在舞台上,浑身散发出震慑全世界的光芒,与私底下那颓废刻薄的样子截然不同,连她都倒吸好几口气,不敢置信的双手捣住脸,差点流出泪水。
黑泽野站在鼓具后方,双手转了转鼓棒,还敲了一下钹。
键盘手竟然是在日本与黑泽野组成双人摇滚团体“野马”的有马枫!
其实柳浪说过,黑泽野到台湾太久,在日本有个会像女人一样生气的搭档有马枫,他正是柳家领养了他之后才出生的么弟柳枫。
有马枫是柳枫为自己取的日本名字。
天哪!这么赏心悦目,又超重量级的角色,竟然齐聚在这小小的舞台上,成为季晓橙的临时搭档?
台下观众总算知道她安排的礼物是什么了。
尤其是swell……在离开舞台多年后,他终于要演出了吗?
季晓橙望著绑著马尾巴的柳浪,露出那漂亮却又极具阳刚轮廓的脸庞,尽管感动得不能自己,却隐忍不住心中的问号。
“你们……”
“自创曲时间快开始吧!”柳浪微笑。
“可是我们从来没有……”
“没问题。”他朝她眨眨眼。
事实上,季晓橙之前每天到Doll的床前为她撵唱自创曲,他们偶尔听见,而神志有些不清楚的Doll又常迷迷糊糊的记下季晓橙的词曲,当作是自己写的,拿给黑泽野和柳浪看,当时他们并不在意,可是如今知道季晓橙有难,凭他们多年的默契、对乐理的过人天分,还有常常观看Ganma的演出模式,于是向来不按脾理出牌的三个人,在纸上讲解一下每首歌该怎么表现后,便大胆的决定要做临时演出。
老实说,全天下只有他们三个敢作这么放肆的决定了。
当然,必须掌握所有成败的柳浪占有最大的关键和领导性,有了他全盘性的理解,黑泽野和柳枫才敢做辅助的动作,他们就知道柳浪的鬼才不容小觑!
季晓橙感动得热泪盈眶,就算是极快节奏的摇滚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