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朋友?”杜军很快注意到马雅。
“不是。”马雅说。
“是。”单龙一说。
两人同时回答,掩盖了对方的声音。
“哈!人家小姐说不是。”他吐槽单龙一,快乐地执起马雅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一吻。“我叫杜军。那表示我有这个机会追求你喽!”
“我叫马雅,法律之前,人人平等,但美女眼前,帅哥优先。”她笑说。
“我必须很坦白地告诉你。”杜军还没放开她的手。“冲着你这句话,我对你—见钟情了。”
“可惜你太晚出现了,我已经心有所属。”她瞄了单龙一一眼,他朝她笑了笑。
杜军懊恼地“哎”了一声。“前阵子我追我前妻追到巴黎去了,才刚回来,可惜……”
这时一桌客人正要离开,单龙一带马雅走到墙边空出来约位置,今晚,他决定当客人,好好放个久违的假,杜军自然跟过去了。
“你什么时候有个前妻在巴黎?”单龙一坐下后问。
“四个月前。”杜军答。“开店前一个星期我在机场爱上了一个女人,但是,她要到巴黎学服装设计。”
“……”单龙一无语,早该想到,这男人会无缘无故消失,肯定跟女人脱不了关系。
“对不起啦!扔下这间店,还留下一堆要你帮我擦屁股的工作……”杜军满脸歉意。
“习惯了……”单龙一认识这个情圣,算是上辈子欠他的。“什么时候结婚的?”
“一个月后我们就结婚了。”
“这么快?!”马雅听了不禁感叹,为什么人家结婚都这么容易,恋爱一个月就走进礼堂,她从国中恋爱至今,男朋友没有一箱也有半打了,怎么三更半夜还在夜店里鬼混。
不对啊!马雅冒出疑惑。“那、那为什么又说是『前妻』?”
“上个礼拜,我们分手了。”
“才结婚几个月就离婚了?!”她快晕了,这婚姻怎么比她恋爱的时间还短啊!
“这还不是他最短的纪录。”单龙一摇头说。
“蛤?”马雅看向杜军。
“最短的一个星期。”杜军扮个鬼脸,“不过,那是我二十岁时候的事情,年纪轻不懂事。”
“然后呢?请问阁下什么时候开始懂事了?”单龙一酸他。
“其实,每一段婚姻我都是真心真意想要海枯石烂的……”杜军顾左右而言他。
“难道……还有其他段?”马雅听出这对话背后的意思。
“哈、哈……”杜军只是笑。
“懂了。”马雅得到一个活生生、血淋淋的结论——原来,婚姻也是这么不堪一击,根本一点保障都没有嘛!
杜军戏剧化的婚姻摧毁了马雅脑中美丽的想象,但,不知怎的,她竟有些感激他的出现;或许是因为他的出现,无形中给了她一个踏实的理由,可以更安心地待在单龙一身边。
她看着心爱的男人,专注地,安心地,爱恋地……然而他并不知道,短短的时间里,她的心,已经百转千折。
“怎么了?”他大手往她后脑一抑,两人亲密地额碰额。“是不是嫌这个男人在这里很碍眼?”
她笑着摇头。“只是好奇,你们一个不婚,一个拚命结婚,是怎么凑在一起变成朋友的?”
“我们喔……我在舞厅做DJ的时候认识的,后来又在录音室碰到,就一直到现在,七、八年有了喔!”单龙一用眼神询问杜军。“对不对?”
“认真的来说,是『尬舞』。”杜军回想。“那个时候他还在做DJ,我喜欢的一个女孩子很欣赏这家伙,为了在那女孩子面前表现我英勇神武的一面,我就呛龙一下来跟我尬舞,也算不打不相识。”
“后来谁赢了?”马雅觉得男人在年轻的时候,还真是幼稚。
“舞是他跳赢了,不过,那女孩子最后爱上我了。”杜军得意地说。
“我本来就没喜欢过那个女的。”单龙一冷冷地说。
“那是被我抢走后,你才说不喜欢的吧!”
“你不呛我,我还没注意过她咧。”
“屁啦!酸葡萄心理。”
马雅喝门水,替他们感到口渴。
她要更正一句话——男人,不管几岁,都一样幼稚。
第九章
自从杜军回国之后,马雅和单龙一较之前多了许多独处的时间。
他带她进录音室了解他的工作内容,假日,两人会窝在他那间拥有数千张唱片的房子里,听音乐。他好会说故事,歌手的故事、歌曲背后的故事、许多知名乐团成名前的辛酸,在听完这些音乐故事后,聆听时有了画面,加上优质的硬体设备,真的会听到起鸡皮疙瘩,觉得整个人跌进音乐的世界里。
他说:“音乐是我的初恋情人,也是永远的情人。”
不可思议的是,他的房子里居然真有一架钢琴,证明他的确是念音乐系的,而且琴弹得很棒。
他唱情歌给她听,教她做堤拉米苏、做泡芙,他还素描了一张比她本人气质一百倍的画像送她,说让她以后相亲用。
他们在夏天共吃一球冰淇淋,在冬日围一条围巾,身体挨着身体,不是真怕冷,而是喜欢亲密温暖的感觉,无时无刻,走在街上,他总是握着她的手。
生活是如此丰富精彩,在这样快乐的日子里,马雅几乎忘了当初她还曾试图戒了他,找个男人嫁了。
单龙一给了她梦想中婚姻所能得到的一切美好,甚至更多。
若要说她心里还会有什么解不开的心事,就是卢克华向她表白了。
卢克华写E…mail给她,告诉她过完元旦就会到台湾看她,听她的答案,信已经寄来一个星期了,她至今尚未回信给他。
卢克华是一个很好的男人,给她稳重、能够依靠的感觉,她也是喜欢他的,只是这喜欢远远不及她对单龙一的爱。
不是她想脚踏两条船,深爱单龙一又不肯明确拒绝卢克华,而是她一直不愿去触碰她与单龙一的未来这一块,卢克华的告自,挖出了她心深处的那点隐忧。
一开始单龙一就表明拒绝婚姻,深入交往后,她更了解他的性格与人生观,他是约束不得的,软硬不吃的,她不想改变他,也不会要求他承诺什么。
因为,一旦他改变了,或许就不再是她爱的那个他。
那么……她真能放弃婚姻,一点也不后悔?
会不会有一天,她怕了,不安了,失去信心了,没有婚姻保障的爱情如风中残烛,禁不起考验,她必须时时面对,有一天,她还是可能会失去他。
她承认自己在情感这一部分很软弱,她喜欢被宠爱,也需要被宠爱,在爱与被爱之间,或许她会选择能令她安心的后者。
因为看不见未来五年、十年,她不知道如何抉择,这世上没有后侮药,她也不想后侮。
啊——好烦!最讨厌想这种没有答案的问题了。
“头痛?”单龙—见她抱着头,伸手帮她按摩头部。“要不要回去休息?”
“没事。”马雅放下手,凄然一笑。
他们正在前往九份的路上,打算住宿一夜,看夜景和日出。
单龙一还有一个已经持续多年的嗜好,就是拍摄夜景。
他说,以前还接现场收音的案子的时候,经常国内,国外到处跑,他总是在收工之后,带着相机往山上去,他特别喜欢黑夜里,静静欣赏山脚下的万家灯火,很美、很温暖。
当马雅翻阅着那厚厚一本,属于不同国度、不同城市,每一张都美得教人屏息的夜景时,想象他拍摄这些照片的情景,感动得无法言语。
他是夜之子,在人群中可以是最耀眼的那颗星星,却也可以安于一个人孤独,他的世界丰富且充满生命力,愈是发掘他,愈是无法自拔地要爱上这样一个出众的男人。
“确定?不要勉强喔!山不会跑掉,夜景随时都可以去看的。”
“真的没事。”她用更多微笑让他相信。
“嗯。”他摸摸她的头,专心开车。
马雅挪了挪位置,将脸颊靠在他的肩上。
不知怎的,这一夜特别心烦,好似有什么事情正酝酿着要发生。
单龙一调整高度,让她靠得舒服点。“累的话先睡一下,到了再叫醒你。”
“嗯。”她闭上眼,不一会儿又睁开,问道:“喂,你以前都怎么跟女朋友分手的?”
他看她—眼,笑了笑,不知她怎么突然想问这个。
“说嘛……”她推推他的大腿。
“就说分手。”
“直接说?理由呢?”他果然狠心,一刀下去,就是要人命的。
“没有理由……”他耸耸肩。“什么理由都是多余的,就是感觉变了。”
“可是……这很难让人接受吧!你女朋友一定会问的啊,比如说她哪里不好,做错了什么之类的。”
“这东西实在很难说清楚,我说不清,说了也不会改变结果,所以,干脆什么都不说。”
“幸好我不是你女朋友……”她保命似地撇清两人关系,光想象那么冷酷的分子画面,就不禁替他以前的那些女朋友觉得心痛。
她说不要他承诺,但又故意提醒他,他们什么关系都不是,只是玩伴,说到底还是希望他主动说些让她安心的话。
他看看她,做了一个要笑不笑的表情。
“干么……”她狐疑地盯着他。
“什么关系都没关系,是不是也不是很重要,只要在—起开心就好。”他感觉得到她的人、她的心还在,就好。
“我要睡觉了。”她再度闭上眼,有点讨不到便宜的气闷。
其实,她是羡慕他的,真希望自己也能拥有如此豁达的人生观。
车子往山路开去,马雅不想了,将脑袋放空,这么钻午角尖实在不符合她的个性,也破坏这夜的美丽以及有他陪伴的愉快心情。
路愈来愈暗,沈淀了凡人俗世的烦恼,她要学着让自己再更率性一些,这或许是上天让她遇见他,最重要的安排。
寂静中,单龙一的手机突兀地响起,
他按下扩音,将手机摆在仪表板上。是杜军打来的。
“龙一,瑞竹自杀了!”杜军劈头就扔下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
马雅坐直身来,胸口因这消息惊慌地“扑扑”猛跳。
“现在状况怎么样?”单龙一将车子往路边停靠。
“送到马偕了,她同事在医院陪着她,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但实际情形我不是很清楚,说是瑞竹留了一封遗书给你,希望你能过去一趟。”
单龙一静默片刻,而后告诉杜军:“我现在过去。”
马雅一声不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太震惊,不敢相信这种电视、电影里的情节,在真实生活中发生了。
通常剧情的安排,男王角总是会因为内疚,因为要负责而回到那个女人身边……
她不敢转头看单龙一,不敢问他现在在想些什么,她只是默默地坐着,盯着挡风玻璃前不断急速往后退的电线杆。
单龙一和马雅抵达医院了,向服务台查询病房后,乘上电梯。
在快要走到病房前一刻,她挣脱他的手,低声地说:“我在外面等好了。”
“没关系,一起进去。”单龙一牵起她。
马雅紧张地憋着呼吸,觉得不妥,但被动地跟着单龙一走进病房。
“龙一……”汪瑞竹看见他,澈动地从病床上坐起,但随后便发现马雅也来了。
她痛苦地躺回床上,将脸转到一侧。
单龙一无视于汪瑞竹的同事投射过来的不满眼光,走到汪瑞竹的床畔,她的手腕上缠着绷带,绷带上还渗着斑斑血迹。
他不说话,只是注视着她。
汪瑞竹无声地垂下泪来。
马雅不忍看,盯着鞋子,连她也觉得单龙一好残忍,直到此刻,他还是没有放开她的手。
“你太过分了……”汪瑞竹终于发出控诉。“带她来做什么?看我笑话吗?”
“你也觉得自己像个笑话吗?”单龙一的语气好冷,不像是来探望病人,而是在她的伤口上洒盐,让她更痛。
“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肯对我好一点,难道我就这么槽,不值得你施舍一点温暖……”汪瑞竹哭着问他。
“我没有办法救一个不想活的人,你喜欢活在自己想象出来的悲剧中我也无能为力,我只是纳闷,你的人生,为什么是操控在别人手中?”
“我也想快乐,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是真的很爱你……爱得很痛苦,活得也很痛苦……”
汪瑞竹的痛苦爬满了她原本美丽如今却迅速凋萎的脸庞,那字字呕心沥血的告白,令人不忍。
单龙一仍不动如山,面无表情。
“龙一……”汪瑞竹想求他,求他爱她。
他冷冷一笑。“如果我告诉你,你的痛苦对我来说一点感觉都没有,你会不会觉得痛苦得很没意义?如果我告诉你,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因此感到内疚,更不会后悔当初没有对你好一点,甚至觉得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你会不会觉得死得很不值得?”
“你……”汪瑞竹青白着一张脸,似乎没想到他的心这么狠、这么硬。
“我或许会同情你,同情你生命的贫乏,整天活在自怨自艾中,看不见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值得你去关注的人事物,你的一生,就绕着—个男人转,这真的很可悲?”单龙一皱起眉头,悲悯地看着她。
马雅听得心惊胆跳,听得倒抽一口气,这话……竟是从单龙一的口中吐出?她不由得暗瞄汪瑞竹一眼,怕她承受不了这么残忍的打击。
汪瑞竹被他这一番话、被马雅胜利者的同情目光羞辱得无地自容。
现在,她明白了,就算她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为她掉一滴眼泪。她居然傻傻地等了他这么多年,就盼着有一天他会被感动,会知道世界上再也没有女人像她这般爱他,她错了……
他是个没心没肝的烂人,他不懂爱,更不懂得珍惜别人的爱,根本不值得她这样无怨无侮地付出。
“我终于看清你了……”汪瑞竹笑得好凄凉。“我会诅咒你,你会有报应的——”
“谢谢你的关心。在报应来到之前,我还是会过得很快活,至少过得比你快活多了。”他笑了笑,似乎不在乎她的诅咒。
“你滚……我不想再看见你了,再多看一眼,我都觉得恶心。”她拉起被单捣住脸,万般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