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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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书-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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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贝勒爷……”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早料到她不会留在薛府?
  “也难怪,人家是前朝公主,且生得国色天香,薛瑜当然会意乱情迷,”舒泽调侃道,“小云儿,不是我贬低你,你一无地位,二无容貌,你拿什么跟人家争啊?”
  原来,他早已知道薛瑜与若水的事?难道,若水的“静天公主”身份也已暴露?
  “公主?什么公主?”她故意装傻。
  “住在薛瑜府上那位美人啊!你不知道,她是前朝公主吗?”
  “可是……为什么王爷会允许她住在那里?前朝一草一木,在多尔衮的眼中,不都该铲除吗?”
  “嘿,我们满人真有这么凶残吗?”舒泽无奈摇头,“我等再无礼,也知道要对前朝皇室有所尊重,王爷还说,要恢复那位公主名号,赐她一个好夫家。”
  的确,历来改朝换代,若得天下的是慈爱明君,必定会对前朝皇族予以礼遇。
  她以为,满人不懂得这个规矩,原来她错了……
  “的确,我是比不上她。”呢喃之际,她不禁黯然。
  若水,她风华绝代的妹妹,的确比她体面千万倍,配得上尊贵的称号。反观她,一个瑶族女子,并非汉人血统,且又相貌如此平庸,有什么资格做前朝公主?
  她只能躲在角落里,不要再丢大顺朝的脸了。
  “小云儿,”舒泽忽然收敛笑容,低声道,“别再想薛瑜了,留下来!”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单纯看她可怜,收留她,还是……
  盘云姿霎时脸红心跳,仿佛从前每一次见到薛瑜时的感觉。这样简单的一句话,竟能掀起她胸中狂澜。
  “我送你到薜府的时候,就知道你一定不会留在那里,”舒泽柔声表示,“我驾着马车,来到这儿,早早备下了茶水,然后去接你——时间正好。”
  没错,他就是有这样的自信,笃定她一定会回到自己身边。
  所以,他可以大方的亲自将她送到别的男人手里,仿佛亲手放飞了风筝。然而,只要手里还牵着线,风筝仍会回到原地。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盘云姿听见自己哽咽的声音,“贝勒爷明知薛公子跟公主在一起……却不曾对我提起只言片语。”
  “不让你亲眼看到,你会甘心吗?”舒泽凝视她直言,“云儿,我希望你自己做出选择。”
  他唤她“云儿”,前面没有一个“小”字,似乎少了戏谑,多了亲昵……
  盘云姿仿佛意识到这种转变,心尖微颤。
  虽然他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他出乎意外地了解她,知道她若非亲眼所见,断不会死心,也断不会给他个机会,让他可以继续与她相处……
  “云儿,留下来吧。”舒泽轻声劝说,“这里是我的别业,福晋不知道,断不会找上门来为难你。”
  “贝勒爷是需要一个看房子的人吗?”她怔怔地问。
  “看房子的人?”他没料到她竟有如此想法,想笑,却笑不出来,只得无奈颔首,“对……就当你留下来,替我看门护院吧。”
  “我……”盘云姿犹豫片刻,终于点了点头,“愿意。”
  天下之大,无处藏身,回瑶寨是迫不得已的决定。毕竟,她自幼离家,故乡的一切对她已经十分遥远,她不确定那一些远亲真会收留自己。
  她想留下来,眼前的男子,给了她无比温暖的感觉,她愿意住在离他近一点的地方。
  只是连她自己也没有发觉,明明深爱着薛瑜,为何忽然对别的男子产生眷恋,想要多靠近他一点……
  第4章(2)
  笃!笃!笃!
  一大早,她便被一种奇怪的声音吵醒。细听,像是有人在敲打木桩。
  她推开门,像变戏法似的,院中忽然出现了许多碗口粗的竹子,像小山一般横七竖八的堆砌着。
  只见舒泽正打着赤膊,站在杂乱竹堆中,不知在忙什么。
  “贝勒爷,怎么了?”盘云姿诧异地问。
  “云儿,你来得正好,瞧瞧这个,是否中意?”他递给她一张图纸,看似房屋的建筑草图。
  “见勒爷要盖房子?”草图上的模型如此熟悉,让她有些难以置信。
  “对啊,”他绽颜笑道,“我要盖一座竹楼!”
  竹楼?天啊,又是她家乡的特有……至今,她还能时常梦到,在皓月当空之下,儿时的自己于竹楼上聆听虫吟的情景。
  “无缘无故的,贝勒爷为何想到要盖竹楼?”盘云姿抑住心火的激颤,淡淡问道。
  “上次在湘江一带,便看到了这种独特的建筑,不同于关外的车篷暖帐,也不似中原的亭台楼阁,觉得别有一番情致。”舒洋道,“我想在这别业之中,盖一座竹楼,闲时在上边饮酒赏月,一定格外惬意。”
  “贝勒爷果然有雅兴……”他盖竹楼,最最得益的应该是她,能一解她的思乡之苦。
  “不过,贝勒爷为何亲自动手?这等粗重的活,该交给工匠去做。”
  “不知为何,我就是想亲自建造,”他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不愿假借他人之手。”
  这话听在她耳里,忽然产生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溪水洄流处,有种莫名的激荡。
  “贝勒爷,我来帮你吧!”她欲挽起袖子,却被他一把握住手腕。
  “别。”他连忙阻止,“你是弱质女子,干不了这个。不如去替我准备茶水点心,也算帮了忙。”
  “奴婢遵命。”他说得有道理,若勉强留下,说不定还会给他添乱呢,不如去做自己所长的事。
  她转身离去,回眸跳望他的背影,却见那伟岸身躯在日光下晒出点点汗水,如同全身布满星光,她不由得低头,不敢多看,似乎多看一眼,呼吸便急促半分。
  来到厨房,准备好食材,细心烹煮,等点心备好,却已到了晌午时分。她急急从锅里端出来,生怕饿着了他,匆忙中,锅子却烫着了她的手。
  然而,她顾不得十指通红,她快步迈出厨房,朝院中走去。
  没想到才半日工夫,工程却已大有进展,竹楼已盖好半边框架,拔地而起的模样,着实让她惊叹。
  “贝勒爷,快歇一歇吧!”他身上早已汗水淋漓,甚至沾湿了长裤,让她看了于心不忍。
  “好,倒茶水来。”他一笑,坐到院中的石凳上,挥汗如雨。
  “奴婢没有准备茶水,”盘云姿却莞尔,“贝勒爷不是说,一向只饮酒吗?”
  “你这丫头,记性倒好,”舒泽会意,笑容更甚,“那就斟上水酒。”
  “这里只有米酒,”盘云姿上前,缓缓往碗中注入乳色的佳酿,“滋味有些甜,不知贝勒可会喜欢?”
  这米酒,亦是她们瑶寨独有的东西,是她闲时悄悄做的,原本没打算让他知道,但今天却不知为何拿了出来……或者,出自于对他的感激吧。
  他不仅收留了她,还亲手建造这么一座让她欢喜的阁楼,实在应该感激他。
  “哦?这可得好好尝尝!”他拿起碗来,一饮而尽,抹唇之间,点头称赞,“好酒!甘美醇厚,充满民间质朴风味,我喜欢!”
  “贝勒爷,你别喝这么急,这酒虽然不烈,但后劲大!”盘云姿担心提醒,“当心醉倒!”
  “哈哈哈,我舒泽向来千杯不倒,放心。”他大笑起来,爽朗的模样就像天空一样明亮。
  望着他的俊颜,她有片刻失神。这一生,大概再也碰不上笑容比他更灿烂的人了……她真是幸运,在最灰暗的日子里遇见了他,给她黯淡的心境投射入一抹耀眼的光芒。
  “咦,这是什么?”他望向盘中点心,好奇道。
  “是五色糯米饭。”盘云姿回答,“贝勒爷盖了瑶寨的竹楼,品了瑶寨的三清茶,也该尝尝瑶寨的五彩糯米饭才是。”
  “果然有五色,”舒泽身为诧异,“我活这么大,还没见过这样的饭呢。”
  “五色糯米饭,因呈现黑、红、黄、紫、白五种颜色而得名,本应是用紫蕃藤、黄花、枫叶、红蓝草为色素,调染而成,可是奴婢一时之间,找不到这些染料,所以,就想了另外五种代替。”
  盘云姿坐到舒泽身边,将米饭逐色盛入他的碗中,一一解释。
  “黑色,我以芝麻代替,祝愿贝勒爷日后官途如芝麻开花,节节升高。紫色,我以紫芋代替,有如紫气东来,祝愿贝勒爷福运吉祥。黄色,我以玉米代替,贝勒爷既生在帝王之家,黄包更能显现皇家之贵气。白色,我以莲子代替,祝愿贝勒爷早得贵子。至于红色……”
  她忽然停下,腼腆不语。
  “红色是什么?”舒泽却瞧着她,期待下文,“云儿,你这张嘴,可真能说,我算是服了。”
  光是会说,倒不算什么,偏偏言词之中倾注的那份心意,最让他叹服。
  “红色——”她抿抿唇,继续道,“以红豆代替,红色亦是吉祥之色,祝愿贝勒爷此生诸事如意。”
  这一句,是她临时加上去的,原意并非如此。
  红豆,让她想到了相思之豆,红色,让她想到了新娘的嫁衣,洞房的红烛……
  红色。应该是恋人的颜色,祝愿他此生能与心上人永浴爱河。
  但她不敢如此开口,心尖怦然猛跳,似乎如此说出口,便跨过了什么界线,点破了什么不该言明的东西。
  她忽然感到害怕……
  “就是这样?没了?”他似乎感到她有所隐瞒,眉一挑,似不满足。
  “没了。贝勒爷请用膳吧。”她点头,避开他的目光。
  晌午的阳光透过竹桩,映入她的眼帘,她忽然发现,那竹桩之上,有红斑点点,仿佛泪痕。
  “这是……”盘云姿大惊,“湘妃竹?”
  “什么竹?”舒泽一怔。
  “是湘江一带运来的竹子?”盘云姿难以置信,赫然回眸,“贝勒爷,是不是?”
  “好像是。”他不得不承认。
  的确,他不远万里,特意命人成批运来她家乡的竹子,只为增添一分她的熟悉感,让她心中多一分暖意。
  “那无疑就是湘妃竹……”盘云姿抚摸着那竹节上的红斑,泪花瞬间沾湿了她的睫毛,“传说舜帝南巡,死在湘江一带。他的两个妃子,娥皇与女英,寻到江畔,万分悲痛,连哭九天九夜,泣出血来。这血泪滴在竹上,使化为红斑点点,生长至今,人称湘妃竹。”
  这是她儿时听过最动人的传说,至今留在脑海深处,不能忘怀。
  “原来,还有这样的故事——”舒泽似被感动,站起身来,踱到她身畔,亦仰头看那宛如高入云霄的竹桩。
  “奴婢觉得,倘若世上真有人能为自己流泪泣血,便是最最幸福的事情,不枉此生。”这一刻,她总算说出了心里话,没有刻意修饰。
  或许,是竹上的红迹斑斑震慑了她,让她一时间无所顾忌。
  她抬头,发现舒泽正凝视着目己。
  “的确,那会是世上最幸福的事——”他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可惜,我这辈子,是不会实现了。”
  “贝勒爷何出此言呢?”盘云姿一怔,“福晋对贝勒爷的情意,亦是深厚无比……”
  “不,她会我为流泪,却不会为我泣血,”舒泽摇头涩笑,“只有真心相爱的人,才会甘愿为对方付出所有——云儿,你明白吗?”
  “贝勒爷一定会找到这个人的……”她想安慰他,却似乎用错了词。
  “可我已经找到,而且,她就在眼前——”
  他忽然俯下身来,紧紧地拥住她,在她错愕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吻住了她……
  轰然一声,仿佛有天外雷响在她耳际震开,而他,心尖亦在颤动。
  是方才的米酒在作祟吗?她说过,这酒后劲很强,千杯不倒的他,终于醉了一回。
  他觉得额间有一股晕眩,拥住她的时候,什么也顾不得了
  这一刻,忘记了一切,忘记了两人身份的隔阂,忘记了他有妻子,甚至忘记了他与她的关系还没到这一步。
  他的冲动,把本该步步为营的计划给毁了,也把两人知心和睦的关系也毁了。舒泽感到她将他奋力一推,啪的一声,手掌清亮地打在他的脸上。
  清醒之间,他有些茫然。而她,亦立在原地,呆呆出神,仿佛连她自己都不知方才做了什么,两人就这么静静互望着……
  第5章(1)
  望向窗外,依然不见他的身影。自从那日他强吻了她之后,便完全消失了踪影。竹楼快要盖好了,却并非他亲自动手,而是找来了一班工匠替他完成。
  已经半个月了,他,音讯全无。
  盘云姿从初时的忐忑、到变得忡忡忧心,她忽然有些害怕,怕他就此不愿意再见她。
  她甚至后悔那日打了她……可是,身为知书达礼的女子,被个有妇之夫冒犯时,她还能怎样?
  她不该忘记,他是她的敌人,也不该忘记自己的使命,更不该忘记,她心里对另一个男子的情意……那样拒绝舒泽,应该是对的吧?
  从小到大,这是盘云姿第一次没了主张,本来是非分明的观念,忽然变得混淆,让她看不清天地。
  “姑娘,有客到访。”工匠在门外禀报。
  是谁?她在回眸中,乍然惊喜,是他吗?
  然而,来者并非是舒泽,惊喜之后,却是浓浓的失落。
  “云姿,别来无恙?”来人是雪倩,本该让她欢喜的来客。“怎么,不认识我了?”
  雪倩的娇嗔让她回神,呆怔的面孔努力露出笑意,“哪会啊?你……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那天福晋打你,”雪倩握着她的手,充满久别重逢的喜悦,“你走后,我特别挂念,也不知你去了哪儿,亦不敢打听。直到贝勒勒爷告诉我,你在这里,我才放心。”
  “他……贝勒爷告诉你的?”一提到舒泽的名字,甚至只是一个他的代称,就让她心慌意乱。
  “这个地方真不错,宁静雅致,”雪倩四处打量,“贝勒爷叫我来陪陪你,怕你太寂寞了。”
  “贝勒爷他……最近可好?”她再也按捺不住,终于问出自己所想望的。
  音讯全无的半个月,他到底如何?回到府中与妻子言归于好?对她,可有半点想念?那一巴掌,是否真的打断了他们之间的所有可能?
  她心中真的有很多疑问,想问,却无从知道答案……
  “贝勒爷出征去了。”雪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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