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大灾大病的孩子会比一般同龄孩子早熟,他的懂事是被病魔磨出来的。
原来他的心愿如此渺小。“哼!你太瞧不起袁阿姨了,你不知道袁阿姨的手艺一流吗?清蒸缮鱼算什么,我打个喷嚏就有了。”
“真的?”款款露出崇拜的表情。
“当然,袁阿姨什么时候骗过你,我最诚实了。”他的未来在哪里?
“以后我长大要当大厨师,开很多餐厅,袁阿姨不用付钱,我请你。”他豪气的许下承诺。
“好,袁阿姨一定要一大票人去吃垮你,看你还敢不敢臭屁。”她相信他会成功的,只要他还活着。
“我才不……”他忽然按着头一低,痛苦的咬着下唇不发出哭泣声。
“又痛了是不是?我马上叫医生伯伯来把坏病菌赶走。”抽了抽鼻子,她想替他哭。
这孩子太令人心疼了。
袁素素行动敏捷的按下唤人铃,知会了护理站要她们立刻请黄医生来,因为病人的情形不稳定。
不一会儿,纷杳的脚步声来到。
她并非这一科的护士所以无法插手帮忙,只能静静的站在角落,以不妨碍他们为主的默默关心,看着款款和病痛搏斗却无能为力。
她痛恨自己救不了他,只能当个旁观者认他心痛,一次又一次的来去鬼门关。
“别把私人感情带进工作中,你会承受不了。”她比孩子的父母更用心,这样反而让人忧心。
袁素素苦笑着接过黄医生递来的牛皮纸袋。“黄医生,他还能撑多久?”
“最多两个月,最短大概一个月吧!”他尽力了。
“言笑醉的医术能救得了他吗?”就算在他鼻上挂上牛铃,她也要把他牵来。
他微微一讶,压低声音说道:“别让新院长听到,她会不太高兴。”
“为什么?”她和那头大熊有私人恩怨不成。
“这……”他不好启齿地犹豫了一下。“你真认识言笑醉?”
“有点交情。”神秘兮兮的,害她声音也跟着转细。
黄医生好笑的拍拍袁素素的肩膀,像父执辈一样的关心她。“如果由他执刀的话,这个手术成功的机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他真那么神?”她本来预估是百分之七十或百分之八十,仍有两三成的危险性。
看不出来一头熊的本事能受资深老医生赞扬,把他捧得高高的不怕他掉死。
“记住,别让新院长知道你和他的交情,不然……”她会对你不利。
以他所知,新院长是个心机深重的人,为达到某种目的不惜牺牲她看不顺眼的人。
听起来很恐怖。“她会不会杀我灭口?”
黄医生笑了,笑她想象力太过丰富。
当袁素素想问更深入的问题时,他们口中恐怖的院长在走廊上看着她,并用眼神暗示她出来,她有话要和她谈谈。“黄医生,祝福我吧!”
笑容太阳光,眼神太灿烂,嘴角弯起的角度非常刺眼,好像天生带着欢乐而来,不曾受过感情的伤害始终受人喜欢,她完美得让人想摧毁她。
一座医院中不能有两道光源,其中一道必须收芒,不然她永远只有一个虚名,成不了众人眼中的焦点。
侍亲至孝的吴巧眉不能容忍有人比她亮眼,更受人注目,她要绝对的专注。
曾是医院之花的她不甘心宝座被人夺走,努力着要所有人接纳她的光芒,可是未能如愿地遭人忽视,大家口中只会提到另一道光芒。
虽然她知道自己的行为很幼稚,但是强烈的自尊心已替她作了决定。
“你是袁素素?”容貌满分,气质满分,连不卑不亢的态度她也不得不打上满分。
只有一点零分,她是女人。
“是的,我是袁素素。”不会来找她麻烦吧!她不着痕迹的将黄医生交给她的牛皮纸袋轻轻垂拿,好像此物不重要似。
“你是儿童病房的护士吗?”资料上写的似乎是外科病房。
就知道是来找碴。“不是。”
“既然不是你怎能擅离职守,万一你的单位需要人手你如何交代。”她根本不是称职的护士。
“我没有擅离职守,我刚交班。”不会有把柄让你捉在手,她一向先完成工作的事才会行私人之事。
“你刚交班?”一个好理由,让她办不了她。“病人与你是亲戚关系?”
“不是。”话越少越好,以免祸从口说。
听说新院长不是好相处的人,常常刁难年轻貌美的医护人员,一发现有偷懒行迹立即记申戒一次,搞得大家提心吊胆,战战兢兢的做事,生怕下一个挨刮的人是自己。
不过她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人为难,只要为病人好的事,她可以忍气吞声的多出点力,但是别人的无理取闹她绝不接受,她没有必要忍受工作以外的无理要求。
有人说她太正直了,有时态度放软些大家都好过。
可是小原则还是要坚持,不能任人捏圆搓扁,院长的头衔固然很大,但若没有小护士的存在它也等于无用,一间医院不可能只有医生和院长,她们才是主角。
吴巧眉不以为然的挑起眉,“你倒是挺理直气壮的,你不知道对病人太过关心会引来误解吗?”她不喜欢她的眼神,清澈的照出别人的虚假。
“我只知道他今年不到十岁,而且有可能活不到十岁,如果别人心胸狭小地看不到大我,那么笑骂皆由人,又不会少块肉。”袁素素耸耸肩。想误解就误解,她人缘没她想象的差。
她是全医院公认的好人缘,就算她光明正大的偷走一部仪器走过大家面前,人家不会指称她是贼,反而会热心地问她需不需要帮忙,认为她推走机器一定是为了病人。
一个人的好名声是建立在日常生活中,她的诚恳和认真所有人都看得见,时间造就了人们对她的信任。
“你在指责我心胸狭小吗?”脸色微变的吴巧眉拧起双眉,不太高兴她话中的影射。
“你干吗对号入座,我是指某些人。”而她是其中之一。
不想被冠上心胸狭小,她气闷在心的转变话题。“我刚才好像听见你提到言笑醉的名字,你跟他很熟吗?”
只要是这个名字她就特别敏感,不管多小声她都能听得见,只是无法得知内容。
熟透了,可惜是我的专享品。“不怎么认识,大家说他医术不错,我想拜托他来看看款款。”
“你知道他在哪里?”吴巧眉忽然情绪变得很激动的捉住她的手。
当然,可是她不想告诉她。“不是很清楚,据说他在山上开了间小诊所。”
“哪个山上?”原来他并没有离开医界,仍继续执业。
袁素紊抽回手一揉。“神仙山吧!他升天当神仙了。”
怪了,她干吗老追问他的去向,难道要她说他正在她的床上等她吗?
“你在耍弄我?”世上哪有神仙山。
“我只是没有必要告诉你,他那人不喜欢人家四处探听他的下落。”连下了山也不爱到处闲逛,总窝在丁香居上网。
当然,还有接她上下班。
眼半眯的吴巧眉勾起了算计。“你果然知道他在哪里。”
“不,我不知道。”她的眼神让她感觉到不舒服,像蜘蛛悬挂着丝梯请知了入内喝茶。
“我希望你能知会他一声,孩子也需要父亲。”她的强尼找到父亲了。
“父亲?!”她指的是那头大熊?
“没人向你提起吗?我和言笑醉曾经是未婚夫妻,在他离开我之前我已有了身孕。”
得意,在她眼底漾开。
第八章
未婚夫妻?!
一个孩子?
真是太令人意外了,难怪她觉得那个小孩很眼熟,一副别别扭扭的模样不太理人,原来他长得像父亲,所以让她不自觉的多瞧一眼。
她知道他有一段过去,也晓得他订过婚,并在结婚前夕解除婚约遁入山上,怎么也不肯再回到原属的医院服务,甘愿当“动物”医生。
只是她没想到那么巧,他的前任未婚妻是她的上司,而且还为他生下一个儿子,长得挺可爱的。
心口有点沉闷,很不想当传声者,人家的私事干吗要由她插手,好歹她是现任的女朋友,没理由帮情敌铺路。
可是良心呀!太沉重,让她不得不开口,免得被压垮了。
瞅了一眼正在开车的言笑醉,她心情的起伏非常大,五味杂陈想问他为什么要造孽,害她跟着忐忑不安,不知该不该当个坏女人。
要是和风肯定劝她自私点,人要坏得有格调才有特色,爱情不是让不让的问题,而是谁有本事谁来横刀夺爱。
唉!真是为难,她挣扎得很没志气,管他最后选择的人是谁,她只要一个大原则,爱情不是女人的全部,她会多爱自己一些。
这头死大熊看来还真悠哉,边开车边哼着歌,他惟意的日子不多了,她要终结他。
“你有个孩子。”
“嗄?!”
嘎吱的煞车声猛然长曳,霎时停住差点造成连环大车祸,显然受惊不小的言笑醉恃然的盯若她肚子,像木头人似的傻住。
“你怀孕了?”不会吧!这么快。
“你是医生吗?”这个笨蛋,基本常识他应该清楚。
他略微失望的继续开车。“我想也不是,我们在一起还不到十天,你不可能那么快受孕。”
“不过你的确当了父亲。”但她不是孩子的妈。
斜肮了袁素素一眼,言笑醉没什么表情的掀掀眉。“这是一个笑话吧!我没有收养猫狗的习惯。”
有人太热中把猫狗当儿女养,他绝对不会是其中之一。
“你真的有一个儿子,大约四五岁大,跟你一样别扭。”要说不是他儿子还真没人相信。
“素素,我这几天没做什么惹你不高兴的事吧?”吓人也要有个分寸,他不可能有四、五岁大的儿子。
他有基本的性需求,也找过女人发泄,但他的防护措施做到滴水不漏的地步,想让女人怀孕还真不容易,除非她们会隔空取“物”,偷造出一条小生命。
“姓吴的女人陌不陌生?”或许他的女人多得数不清,她这样问反而太失礼了。
“吴?”一夜情的对象谁会问姓名,安妮、娜娜就是一个结束。
“吴巧眉,熟悉吧?”看你能装傻到几时。
言笑醉脸色掀然一变,不太愿意听到这个名字,“你说她替我生下一个儿子?”
“不是我说,是她说,她要你去认儿子。”恭喜呀!一家团聚。
袁素素脸发酸看向窗外,很不是味道地想着他们两人之间的亲密关系。
“你相信她的话?”儿子能随便乱认吗?此事非同小可。
“如果你亲眼看过那个孩子,你不会问我这句话。”这己经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而是认不认。
“那么像?”有可能吗?
他是和她上过床,毕竟当时两人是男女朋友关系,有哪对情侣不上床呢?他们的关系还算稳定,一个星期几次是常有的事。
而且在他们决定结婚后,她几乎天天夜宿他的床,两人形同夫妻一般同居过一段时日,他没理由不碰她。
只是他一直有个疑惑不想让她怀孕,感觉她不适合成为他孩子的母亲,所以打从他和她发展到肉体关系,他就非常小心的避免让她受孕。
可是她为什么会怀孕?她不是喜欢孩子的人呀。
袁素素斜瞪他一眼,“你下的种不像你像谁,难道像张三、李四!?”他说的根本是废话。
言笑醉把疑惑说出口,“我有戴套子呀!那孩子怎么可能是我的。”会不会搞错了?
或者是吴巧眉故意阴他,找了个相似的孩子混充,打算向他索讨情债。
“谁叫你买到品质不好的保险套……等等,你居然没用套子就跟我做那档子事。”天哪!她也有可能是倒霉的那一个。
“为什么要?”根本没必要嘛!
“你……你这头可恶的熊,分明厚此薄彼,你一定比较爱她才选择保护她,而我就无所谓了,反正大肚子是我笨,你乐得逍遥。”
该死的!
白眼一翻的言笑醉将车停在路旁,捉过她一阵狂吻。“少编故事了,写小说是楼下那个疯女人的职业,你不要有样学样的疯下去。”
女人,你的名字叫胡思乱想。
“谁编故事了,事实摆在眼前你还狡辩。”袁素素故意抹去他印在唇上的痕迹。
“因为我本来就想让你怀孕,省得你找一大堆借口拒绝我。”他仍是一脸冀望的盯着她平坦的小腹。
若是一次搞定,他也轻松些。
“拒绝你?”她几时拒绝他了。“你这句话有语病,什么意思?”
她不喜欢人家留个尾巴吊她胃口。
一条生命的茁壮需要两个人共同努力,习惯一个人自由自在的生活,她从未想过有所牵绊,一直以为自己会从此守着一群怪芳邻终老,反正有人性化电脑会掌控她的生活作息,不必太费心。
谁知一年之间,包括她在内的十二位住户全和爱情扯上关系,其中一位大腹便便即将临盆还不肯进礼堂,令人怀疑某某之中有股力量在作祟。
爱情固然美好,可是打翻了醋瓶的滋味真不好受。
她告诉自己别太在意,人都会有过去,她要以包容的心学习宽谅,死刑犯都有仟悔的一刻,她不该对人性要求得太苛刻。
可是酸得让人翻胃液的嫉妒始终徘徊不去,明知道错的不一定是他,但是一想到他和其他女人翻云覆雨的画面,并因此产下爱情结晶,那种感觉如蚂蚁搔着心,拨也拔不掉。
女人的心在面对爱情时都会变小,小得连一粒沙子也容不下,无法若无其事的漠视,置之不理。
“呃!我……我……你……”他支支吾吾的涨红脸,表情十分不自然的瞟向车子川流不息的大马路。
“麻烦你干脆一点,我耳朵都快长茧了。”他干吗像大姑娘上花轿。
装羞。
言笑醉狠狠瞪了衰素素一眼,然后眼神一柔地面带恤色。“省却求婚的程序,直接打包带回山上。”
“求婚?!”面一郝,她细嫩的脸颊泛起红潮,“我们认识还不到一个月耶!”
好像有点太快了,坐大空梭也没飙这么急。
“时间长短与我爱你多深无关,发觉我爱上你的第一天,我就有永远留下你的念头。”只是那时他还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