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妻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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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妻小楼-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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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迎下新嫁娘,冷如风握着她有些冰凉的小手,有那么一瞬的怔愣。这一刻,他才惊觉她是如此娇小,站在他身旁,甚至未及她的肩头。印象中她虽不高,却也没这么矮啊!
  狐疑兜在心头,他开始怀疑这女人不是戚小楼。方才地没听她在轿中出声,说不定她逃婚了,随便抓了个姑娘代她嫁。
  嗯,越想越有可能。冷如风可不想随随便便娶个不认识的姑娘,当下便决定要看看红头巾下的脸孔,验明一下正身。
  只见他扶着新娘过门槛时,脚下一勾,便绊倒了身旁的新嫁娘。
  戚小楼没提防,重心一个不稳就往前倾倒,冷如风适时的将她一把拉了回来,盖在头上的红巾如他所愿的飘然落下。
  一张妆点过的绝丽娇颜出现在他眼前,她粉嫩樱唇微张,黑檀木般漆黑的秀发如飞瀑一般,有几缕发丝垂落她粉红双颊旁,大大乌黑的双眼中有着一丝慌乱,惊愕的瞧着他。
  美人儿娇颜如苹,恰似桃花儿风中摇曳。
  冷如风脑中闪过这两句话,一时之间竟无法反应,只呆看着她。
  这人做啥一直看着她?又不是没见过!
  气恼的丽起了蛾眉,她才要发火,奶娘便急忙把红巾捡了回来,替她又盖了回去,边着急的问:“大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想起这不是动怒的场合,她敛起了火气,只在心底暗暗记咒这白痴的老男人。
  这短短对话总算将冷如风的神智唤回。他不由得失笑,原来还真是她。佛要金装,人要衣裘啊!
  真想不到那顽劣麻烦的丫头,打扮起来会是这般……美得不可方物。她并非一般那种爪子脸、柳叶眉的纤弱美女,她是那种黑眉大眼、生气盎然、很有个性的美人。乍看之下,她那张脸和圆亮黑幢散发出来的活力,会让人有种错觉,彷佛她周围的人皆是死物般黯然失色。
  方才那一剎那,他还真是有点失了魂、动了心。
  或许他这门亲事,娶得还不算太冤枉。虽然她是碰不得的,但是随时随地有个美娘子看看也不错。他扬起嘴角贼笑着,这下可是有点心甘情愿了。
  在繁琐的礼俗下,两人成了亲、拜了堂,然后依照惯例,新郎倌是在外忙着敬酒,新娘则是关在新房里、坐在新床上、正襟危坐的饿着肚皮。
  可是,一更天、二更天过去,终于,三更天了。
  听着打更的敲着梆子报时辰,坐在新床上的戚小楼左等右等,还是未见一人进门。
  然后,她累了、倦了,最后支撑不住的倚着床柱睡着了。
  红烛已成残泪终至熄灭,月儿也跟着落下山头,朝阳随之升起……咿呀──轻微的开门声将浅眠的小楼惊醒,她睡眼蒙陇地藉着门外透进的光源,只瞧桌上喜酒美食未撤,她的嫁衣仍在身上,除了红头巾掉落地上皱成一团,还有她睡姿不良导致脖子酸疼以外,什么也没变。
  “夫人。”
  一声轻唤,提醒了小楼。
  呀,原来还是有变的。
  看着眼前恭敬的婢女,小楼眼中透出失望;她还以为是梦呢,如果这真是梦,那有多好。
  她坐直了身子,此时才发现天光早已大亮,而她的相公,却整夜未曾进门。
  昨晚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啊,他怎能这样对她?
  小楼深呼吸着,闭上眼再重新张开,这才开口,“小胡子人呢?”
  “二爷吗?”小婢女似乎对她不敬的称呼见怪不怪,乖乖回道:“二爷昨晚喝醉了,说是不想打扰你,所以睡在书房。”
  她闻言脸白了一白,双手不由得紧握成拳。
  喝醉了,所以不想打扰她?这是什么烂理由!
  长安城中有哪个人不知风云阁冷二爷是千杯不醉?再且,哪一个新郎会在洞房花烛夜还会去睡书房?他根本就是睁着眼说瞎话。
  屋外不知何时下起小雨,天气渐渐变凉了。
  凉意透进心底,小楼动也不动,眼神越来越冷。
  她知道他为何如此做,因为全城的人都传她是无淑无德的女疯子。在玉泉镇的那些天,她故意又哭又笑不讲理的撒泼使赖,让他后悔向爹提亲。后来知道他已经打算回长安退婚,她才顺道跟他一起回长安,然后一路上变本加厉的对一切事物展开好学不倦的本事,让他彻底的断了想娶她的念头。
  果然,他在回途中差点被她给气死,每次看到她都没好脸色。本以为回到长安后从此高枕无忧,他一定会向爹爹退婚,所以后来她也没有去问爹;谁知道他不知为何一拖再拖,最后竟然冒出来一道圣旨赐婚!
  虽然她不清楚那道圣旨到底是谁去向皇上求来的,但那人绝不是他!冷如风昨天会娶她肯定也是受制于这道圣旨,如今不洞房,将来便可以找机会悔婚。
  他根本就是打定主意要休妻。
  小楼咬着牙,忍着委屈的泪。昨晚上她想了许多,虽是不甘愿就这样嫁过来,但嫁都已经嫁了,她决定要和他好好相处;所以一晚上她都在说服自己,从今以后要好好当小胡子的妻子,冷家的媳妇。好不容易她改变了心意,但他怎能这样……“夫人,奴婢帮你先将嫁衣换下可好?”看主子脸色阴睛不定,整个人动也不动的,小婢女忍不住开口。
  她回过神来,僵硬的点头,像个木头人似的,让小婢女帮她将一身讽刺的红嫁衣换掉。
  看着铜镜中自己的身影,和那件美丽的红色嫁衣,她站在原地让人帮她穿上新衣,脑海中回响的,是昨日奶娘在在轿中说的话──这十八年来,就今天看你最端庄了。看吧,我早说过你是个小美人。
  是吗?她真的是吗……
  不知不觉中,她眼角无声无息的滑落了一滴泪。
  她不会让他将她休掉的!他越想休了她,她越要忍气吞声留下来!她必须顾全大局,戚家丢不起嫁出去的女儿被退货的脸。
  小楼紧咬着下唇,望着铜镜中脸上滑落的泪,下定了决心,绝对不会如他的意!
  “你在搞什么鬼?”
  秦冬月原本打算等小胡子的婚事办完,今早就和孟真包袱款款回玉泉镇的悦来客栈去,没想到才要到大门上马车,却见冷如风从书房出来。
  昨天晚上不是这小子的洞房花烛夜吗?他怎么大清早的竟从“书房”出来?!
  “什么搞什么鬼?”冷如风才开门就见着爱管闲事的小嫂子,要缩回脚闪进门去已来不及了,只好硬着头皮装傻。
  “我是说你怎么会往这里。昨晚不是你的洞房花烛夜吗?”她狐疑的看着他。
  唉,早知道嫂子还没走,他就晚点再出来晃。这下若让她知道他打的主意,铁又要留下来管这檔事了。不行,可不能让嫂子起了疑心,先打发她回玉泉镇再说。
  “呃……这个……”冷如风脑筋一转,迅速将尚搁在门内右手食指上,几日前逛市集才买来的玉戒摘下,然后伸出手摊开展现玉戒道:“我昨日将这传家玉戒忘在书房里,所以过来拿。”
  “是吗?”秦冬月瞧着那翠绿的戒指,还是怀疑。有谁会在成亲的隔日丢下软玉温香,跑出来找戒指?尤其是这位喜好女色的小胡子。
  看出她的狐疑,他忙道:“这是要给历代冷家长媳的玉戒,代表了地位的象征,所以我才会……大师兄!”呼,好险,他都快掰不下去了。冷如风看到走过来的孟真,直在心中庆幸,忙挂起笑脸。
  “冬月,怎么还在这儿?要出发了。”孟真在前头等不着妻子,便又回头找她。
  “就来了。”秦冬月回头挥了下手,然后正色警告冷如风,“我告诉你,人家小楼是心地善良单纯的好女孩,你好好的对待人家。”她又瞄起眼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下才说:“你和她的年纪差了十多岁已经算是老牛吃嫩草,不要真让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冬月。”孟真又唤她。
  “来了。”这次她听话的小跑步至老公身旁,留下冷如风一脸错愕的站在当场。
  什么叫老牛吃嫩草?他不过三十出头,正当青壮年期呢!瞧瞧她把他比喻成老牛,又说是牛粪,简直就是……算了算了,总之这下终于送走了一位瘟神,也算是老天保佑了。
  孟真瞧二师弟松了口气,好笑的向他挥了一下手,才带着妻子出门。上了马车后,见妻子紧蹙着眉,他忍不住问:“怎么了?怕再晕车吗?”
  “不是啦。孟真啊,小胡子和小楼真的没问题吗?”
  看她一脸忧容,孟真揽她入怀道:“傻瓜,他俩都成了亲了,再有什么问题,也不是你能解决的。你还是先担心自个儿晕车的问题吧。”
  “唉,说的也是。”秦冬月缩在他胸前,咕噜了句:“回去以后,我一定要把骑术练好。”
  孟真闻言忍不住扬起嘴角,可怜那匹会被她折腾的马儿。
  “驾!”车夫一喝,马车便往前行。
  孟真估量着,此行应可在入冬前赶回玉泉镇吧。
  秦冬月倒好,她窝在他身旁,只道:“到了地头再叫我起来。”说完就合眼梦周公去,免得等会儿吐得七董八素的。
  马车晃荡中,孟真拥着秦冬月离开待了近一年的长安,心底不免有丝庆幸。
  幸好这次真的走成了,再留下去,恐怕她就要开始管起如风和小楼的家务事,到时他又没得好睡了。
  而且,这小妻子可能还不知道,她如此在乎他那两位俊美的师弟,他这大老粗也是会吃醋的。算来算去,还是回玉泉镇和她长相厮守的好。
  车外飘起绵绵细雨,马车继续向西而行。
  长安城也笼罩在一片灰色之中,渐渐变小……雨丝密密的打在伞上,冷如风撑着油伞,边把玩着手上的玉戒,边往自个儿的新房走去。一想到此去得面对小楼,他的脸色怎样也好不起来。
  方才见到嫂子后,他忽然想起,昨晚他可以这样躲,是因为娘亲昨儿个太兴奋了,所以没注意到他未归新房;可今晚就没那么好混了。
  何况等会儿他还得带着小楼去向娘亲上茶,要是她说了出来,可就玩完了。
  但是要怎么安抚她?这女子可不比烟花场所的姑娘们,不是赞美个几句、送个小礼物就可以打发的;如果这两招行得通的话,他上次带她回长安时就不会这么累了。
  还没想到个办法,如风小筑却已正在眼前。恰好此时门被打开,小楼身着淡紫衣裙,长发已知妇人挽髻;随身婢女方要开伞,两人就瞧见了立于前方不远处的冷如风。
  “二爷。”婢女向他福了一福。
  小楼白着脸,忍着臭骂他一顿的冲动,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冷如风伸手挥了挥,要婢女先下去,自己则上前将小楼迎进伞下。本以为会得到她的抗拒,却见她意外的顺从,这下子反教他不知该说什么,两人便无言的往前面大厅而去。
  途中,他不时偷瞄身旁佳人──老实说,他到现在还无法将这位安静的美人儿和先前那位活泼的疯丫头视为同一人。虽说女人多变,可他见过的红颜无数,就没一个像她这样变得如此彻底的!到底是之前那才是她的本性,抑或现在这般才是?
  之前老看她生气勃勃、活力四射,那像苹果般红扑扑的脸蛋,就是让人想咬上一口;
  可现在她的脸色这般苍白……不知为何,他竟有些心疼起来。
  忽然间瞧见自己尚在把玩手中的玉戒,正好两人行至园中凉亭,他便停了下来。
  小楼不解他为何停下,只得抬首看他。
  “这给你。”他将油伞搁在石桌上,然后握住她的手,将玉戒戴进她的手指,没想到却太大了。他将她两手十指全试套一次,连戴在大拇指上都会掉下来。
  这下他才知道为何嫂子刚才会那般不肯相信。这戒指对女孩儿家来说,真的太大了。
  “呃……”不知该说什么,他只能尴尬的看着她的纤纤玉指。
  小楼也望着自己被他握住的手,盯着那挂在手指上宽宽大大的碧玉戒;他见戴不住,想要将玉戒收回,她却突然握紧了拳头,冰冰凉凉的玉戒边缘握在掌心中,瞬间沾染了些许暖意。
  “没关系。”她赶忙抽回手,解下挂在脖子上一条由红绳悬着的护身符,将那玉戒套进红绳中再挂回去,然后才抬首瞧他,轻声道:“我挂这儿,一样的。”
  “那……也好。”他直瞧着那根红绳带着碧绿的玉戒滑入她衣襟中,视线不可避免的落在她衣襟交叉处露出些许的白嫩肌肤;尤其由他所站的位置往下看,半抹酥胸更是一览无遗。
  真想变成那只玉戒。
  冷如风咽了下口水,轻咳两声,别开目光,掩饰一时的失神及他下流的想法。
  他拿起油伞,再度挽着她住前厅行去,鼻中闻着她身上传来的幽香,心底仍然忍不住想着,这疯丫头的身材还真不是普通的好啊……小雨细细的落下,走在一旁的小楼心绪有些难辨。她不知道她为何会收下这对她来说大得有点可笑的玉戒,是因为这是他第一次送她东西吗?
  唉……其实,长安城里最了解他的姑娘,可能就是她了。
  说起来很好笑,她会讨厌他,真正的理由是──为了讨厌而讨厌。
  从小因为爹爹的骄宠,她几乎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在侯爷府里根本就是个小霸王!再加上她小时候就长得一副骗死人不偿命的可爱模样,所以就算出了侯爷府,外头的人也不太舍得责备她,总是让她撒娇一下就算了。
  第一次遇到挫折,是在五年前,当时她刚十三岁,是个被宠坏的小鬼。她不像个大家闺秀,不喜女红,也不变读书,更不想学习琴棋书昼──说老实话,哪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孩会想学东西而不是到处去玩?
  她当然也不例外。当时的她只受到处捣蛋游玩而已,最常做的,就是偷溜出侯爷府四处作乱。
  这样被骄宠的日子长久过下来,就算本性不坏,不知不觉中她也被宠得越来越跋扈,终于有一天闯下了大祸。
  她不听劝告的趁筑城的工人午饭休息时,偷跑上正在兴建的城墙。当时筑了一半的墙并未稳固,加上前几天的大雨,石墙中才被填上的泥沙更是被冲刷得所剩无几;等工人们吃完饭发现有小孩子跑上去时,那一小段城墙已是摇摇欲坠。
  她当时吓得不敢动弹,一名工人只好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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