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苑的家务事轮不到你来操心。”这妮子千方百计求见他,又慷慨激昂的指责她,竟然是为了与她不相干的蒜皮事,司寇舞蝶的思考模式果然与常人不同。
“我是好意。”看来她高估了他的领悟力,也难怪,一颗顽石心,岂能期待他在转瞬间立刻变成受教的乖学生。
这个亢袭天连眼皮都懒得抬了。
司寇舞蝶不胜唏嘘的直摇头,又道:“你个性这么做,怎么能够听见善意的批评声呢。”
他,食指开始轻敲桌面,开始逸出不耐烦的单调。“话,说清楚,不要迂回拐弯。”
那就说喽。
“亢大少爷,你有没有想过?在事情还没弄到无法收拾之前,先一步解散奉天苑?”
“解散奉大苑?”冷凋出了点岔,因为他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做贼的人喊捉贼,百般迂回转折编派他的不是,原来是在刺探他的态度;而且奉天苑又做了什么无法收拾的事?“这就是你的目的?”
“别误会,我只是好心的建议你,哪敢有目的。”
她又撇得干干净净,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好狡猾的丫头,不能把她当成十八岁的天真少女看待。
“不会吧!”司寇舞蝶一脸无辜样,好委屈的嘀咕。“你的眼神在告诉我,你想把我撵出奉天苑。”
“太快了……”轻描淡写的模糊话当场吓得司寇蝶胆战心惊。“才两天,我想你还没玩得尽兴,是不?”
“我……呃……”什么意思?虽然他面无表情,但发誓她看见了有一团阴恻恻的寒光朝她笼罩而来。
“还不到你离开的时候。”
他居然主动留下她,还对她——微笑,惨了,她怎么有一种噩运缠身的感觉。
“你——”
“少爷。”乍到的敲门声截断了对峙的尴尬。来人在接到获准入内的讯号后,走进,瞄了司寇舞蝶一眼,来到亢袭天身边,附在他耳旁低喃了一会儿。
“知道了,我去处理,你先下去。”
“是。”
“有好玩的事?”顽皮的细胞让她忍耐不了三秒钟,单看亢袭天的脸色曾经闪过一丝愠怒,就值回票价。“我可以跟着瞧瞧吗?”
“如果你不怕的话。”他迳自走出去。
有什么好怕,好不容易有“大事”发生,她当然得逮住机会好好评断他。说真的,虽说亢袭天心性冷傲、不近人情,但还没有明显证据证明他是个无恶不作的魔鬼。
又蹦又跳的跟随来到位于奉天苑主屋百多公尺外的中庭广场前。炙焰的日头下,居然有一个中年男人跪在地上,身体直发颤,脑袋垂得低低的,似乎连抬起头的力气都没有。
这算什么?好像有开堂审问的排场——司寇舞蝶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怔怔地走到一排侍卫旁边。
“七天时间,夏笛,你算创了记录。”亢袭天登上首坐,旋即抛下这句。淡然的语气听在夏笛耳朵里简直变成催命锁铃。
“大……大少爷……”夏笛期期艾艾,还想开口。
“你还有话说?”
“大……大少爷……我觉得……我觉得自己并没有错。”夏笛为自己辩解。
“没错?”轻蔑的冷哼此起彼落,不待亢袭天开口,就有侍卫抢先斥出:“你至少危害了三千多个家庭,这么重大的罪行,还敢强辩自己没错。”
“我也要生活,何况……”夏笛继续为自己辩解……
“他做了什么事可以牵连那么多人。”司寇舞蝶忍不住偷偷地询问一旁的男人。
侍卫回头瞪了她一眼,没答腔,奉天苑的家务事怎么可以让外人干预,而且还是来自云空的对头,弄不好,夏笛这回贩毒就是出于云空的授意。
“不关你的事,请别过问。”
什么嘛……算了,奉天苑的成员在处理公事上心眼死得很,跟主人一模一样,她就暂时“观赏”下去好了。
“大少爷……”夏笛颤巍巍地抬起头,央求首领从轻发落。“看在我曾经为奉天苑立下汗马功劳的情分上,放我走吧,留我何用呢,奉天苑从来不杀人。”
“是不杀人,但会让你生不如死,你要为你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他撂下这句狠话。
“是!”夏笛害怕极了,一直以来,奉天苑对犯错的手下自有一套处理方式,虽然最终仍交给警方处理,但这其间,受的活罪远比死亡还难过,受不住而自裁的罪犯大有人在,这也是许多不明内情的外人用来批判奉天苑的主要藉口。
倏地,夏笛从马靴抽出一把短枪,只是他还来不及瞄准,更快的,一道藏青色寒芒已经往他的手指削去——手枪落地。
“敢杀主。”一拥而上的奉天苑人义愤填膺,紧扣住夏笛。
司寇舞蝶这回总算见识到众人对亢袭天的赤胆忠诚,更推翻了她原本的认定。好奇怪,一只凶恶的老虎如何能够收买人心?
“断去他的五指。”亢袭天的命令在传达的同时也锁进司寇舞蝶冥想的空间。
“什么?”她冲到他面前,不敢相信他的决定。“你要对夏笛做什么?”
“断五指!”
“这太残忍了吧?”
“拖他下去。”俊美的脸孔不为所动。
“等一等!”司寇舞蝶想回头救下他,却被亢袭天一把捉住皓腕。
“站住!”
“但是……”
“你无权干涉我奉天苑的内务。”
“可恶!”她忿忿不平,确也无法可想,只能眼睁睁看着夏笛被人死拽活拉的往奉天苑最偏隅的角落处拖去,无计可施。
零分,零分,她要给亢袭天这残忍的家伙批个大鸭蛋。
“大少爷,夏笛的亲属是否也……
他要罪诛九族。
“先把报告送给我。”在司寇舞蝶抗议吼声尚未发出前,他快一步丢下这一句裁示,又道:“你们全部下去。”
“是!”不一会儿,广场再无其他人等,仅余他们两个。
突然刮起一阵风,吹动树梢,飒飒的摇曳声成了极端凝滞中的唯一点缀。
也吹近对峙的两人间!
“好威风。”司寇舞蝶的怒笑声终于穿透凝滞的空间,圈构成一段调侃的音符,直对亢袭天发射而去。“奉天苑果然不辱没霸主之名,真教人畏惧。”
“你会害怕?”据他所知,云空那头处理犯错的手下,与奉天大致相同。身处与寻常百姓不同的复杂环境,而且他们身分特殊,若没有一套严格的规范,稍微不慎,中了有心人的倾覆,后果才真会不堪设想。
她悻悻然。“我当然怕,头一回,你算是让我明白到恐惧的滋味。”
亢袭天不禁失笑。“这话有趣!你并非普通人,怎么这种阵仗没见识过。”
“是没见过,像你这样残忍的人。”小脸全是阴影。“你为什么不直接一些,或者干脆赏他一弹,非要折磨人不可。而且他做错了什么事?要你这么残忍的对付他。”
他起身,眼视她火红的曼颜,突然忍不住替她拂落在粉嫩颊边的秀发——他在做什么?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重点。”他口气微愠,气愤自己。
他干么碰她?
“我是以‘交流’的名义前来,当然要仔细观察。”一掠而过的肤触,让她气势弱了许多——该死的手。
“那么你只管观察,别跳进漩涡之中,更要记住,没有人有资格挑战亢袭天的权威。”他放话。
“我不——”
“嗯!”他拧起的浓眉教她住了口。
气死人了!但——他强硬的姿态又迫使她不得不暂且休兵。先忍一忍吧,反正来日方长,如果奉天苑真有不法勾当,她会抓住其弱点,击溃他的不可一世。
等着瞧!
第三章
“为什么要把舞蝶推进虎口?”汤子健劈头就是尖锐的指责,就算坐在他眼前的长者是云空帮的主事,却也灭不了他心头的熊熊怒焰。不该的,完全没有道理,一向深思熟虑的智慧型舵者竟会愚蠢到这种程度,把自己的亲身女儿往危险火坑送,而且还送得这般理所当然。
“虎口?你指奉天苑?”司寇班棘捏捏鼻梁,削瘦的脸颊有更疲惫的迹象。
“是!”汤子健强抑下怒焰,试着猜测他莫名的坚持。“舞蝶常住国外,对台湾的情况完全不了解,所以才敢大胆的同意伯父的计划,但伯父您……明知现在是多事之秋,怎么还……”
“舞蝶她很聪明的,懂得避开危险。”司寇班棘仍是气定神闲,这——太教人怀疑了!
“伯父为何能够这样笃定?”汤子健眼神一闪,问题从齿缝中迸出。“难不成这是您和亢扬见面时所达成的交易条件。”
他看着子健。“你是这么判断的?”
“我错了吗?”
“没错!”
“您……”汤子健斯文的面孔青冷了几分。“为什么?您不该瞒我的。”
司寇班棘耐人寻味的一笑。“孩子,你虽然跟我这么多年,但是似乎还不太了解我的个性。”
汤子健语塞,挺身直视他,就听这叱咤江湖多年的精明人物怎么为他的行为作解释。
“我问你,云空最主要、也是唯一的对手是谁?”
“奉天苑。”
“那么阻碍呢?”
“阻碍?”汤子健顿了一下,焦灼尽退,突然又笑出声——是释怀的。“原来,原来您是希望舞蝶替我们把奉天苑的弱点给挖出来,近而一举击垮它。”
“舞蝶会办到的。”司寇班棘胸有成竹。
“不过——我还是担心。”
司寇班刺知道他对女儿的情意,自然明白他放不下的心情。“那么你就派人暗中保护她,不过千万记住,找机灵点的人手,否则一旦被掀出来,会很难看的。”
“我知道。”
“那么,交给你去办,我休息去了。”
“您慢走。”待司寇班棘的身形渐远后,汤子健的笑意变得狰狞阴狠。“叶继。”他唤。
“汤先生。”
“命令奉天苑的内线盯住司寇舞蝶和亢袭天的一举一动,任何细节都不许放过,我要知道最完整、详实的第一手报告。”
“是。”
有那么简单吗?
一向被人称为狡狐的司寇班棘会昏晕了头,让自己的宝贝女儿涉险。不可能。司寇班棘的算盘绝对不会这么拨。唯一的解释,应该是这只老狐狸有意谋取亢袭天的庇荫,他想击垮的对象是他汤子健才对吧。
休想,这老东西的如意算盘休想拨得通,他会倒打一耙,让司寇舞蝶向着他。
只要让亢袭天成为司寇舞蝶生命中最恐怖的梦……
好可怜,她被每个人摒除在外。虽然奉天苑的成员人人都对她客客气气,但她有自知之明,客气的表象之下是提防,她不被人信任的,
可也怨不得人,她来自敌方,况且意图不明,处处提防她也是理所当然。所以几天来,她连一句话也套问不出来,被关在这世外桃源的美丽屋宇内,反而成了笼中鸟。
无聊哇,不找点线索岂非白来这一遭,何况那个千年冰雕人根本恨不得尽快把她轰出去!这怎行,她连个蛛丝马迹都还没摸着呢,就这么打退堂鼓,可不成。
“好香。”脚步不自觉的来到主屋后方的香阁房,四周弥漫一股浓浓的香味,害她忍不住饥肠辘辘了起来。
“是舞蝶小姐呀!”林妈露出璨烂的笑容。“快点进来,有好东西。”
她开心地走进去,瞧见十数盘小点心正摆在桌面上,色香味俱全的跟她的胃肠打招呼。“哇,看起来好可口的样子。”
“当然。”林妈挟了一块翠花卷给她,“你先尝尝。”
她不客气的接过塞进嘴里。
“怎样?”
“好棒的味道,还入口即化,林妈,你是怎么办到的?怎么可以做出比五星级饭店的大厨师更好的味道来,教教我行不行?”
“你想学?”林妈一脸惊讶!看她粉粉嫩嫩、备受保护的娇俏样。一个精灵也似的女娃娃实在无法跟柴米油盐搭上关系。
“是啊,做小点心是很有意思的,我自己在加拿大生活,家事都自己来。”
原来这小女娃不是那种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小姐,立即又给她加上几分印象分数。“真难得,现在的年轻女孩很少有你这样的兴趣。”
“是吗?我倒觉得把自己的爱心弄给最爱的人享用是一种幸福。”
“你说得对极了。”林妈一边回答,一边又用别种配料重新下锅,再次做出别种口味。
“这桌点心是弄给谁吃的呀?”看林妈这么谨慎小心,每个步骤细节几乎已到吹毛求疵的地步,谁这么大面子?
“大少爷。”
“那个人。”小鼻子皱了皱。“他很难搞呀,连吃顿饭,都得要您费这么大心思。”
“大少爷从小就只喜欢吃我做的东西,”
“养尊处优,他不知您下厨的辛苦嘛,还这么挑。”司寇舞蝶唾弃他。
“话不能这么说的,是我疼爱这孩子。”林妈无怨无悔的。“
亢袭天真是厉害,把老老少少都驯服得全替他说话。
黑瞳溜溜的一转,她忽然转移话题。“林妈,您来奉天苑多久啦?”
“是我拉拔大少爷长大的,数数看多久时间。”
“那么想必林妈对亢大少爷很了解喽。”
“是没有人比我更明白他。”很好,完成了,林妈擦了擦汗,把小点心放在餐盘上。
“那么这位亢家少爷的身边是不是如同外界所传言那般,身边围绕着一大群莺莺燕燕?”她还是把亢袭天的情色生活列为凋查的第一重点,即使之前已经问过一遍,而且她心中也打了个底,但,没听到最确定的答案,她还是“不放心”。
“舞蝶小姐对大少爷的感情生活真的很感兴趣吗?”这小姑娘不断在调查少爷的感情世界,这可有趣得紧,虽说少爷的感情生活真的很感兴趣吗?“这小姑娘不断在调查少爷奉天苑的大小事,但她对这小姑娘实在起不了反感,有股想畅所欲言的冲动。
“不方便说的话就别勉强,我只是好奇,奇怪奉天苑这么大一块地方,倒很少见到有女人出没。”到目前为止她只瞧见过林妈一个。
“怎么会没有?”开玩笑,少爷身价非凡哪。“想攀上大少爷的女人都可以列队排到太平洋岸去了。”
无法否认,亢袭天那张脸孔峻冷峻冷,却是很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