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气财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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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气财神-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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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该知足,她不强求。
  总好过生张熟魏、强颜欢笑的烟花生涯。
  “隔壁那间主屋不是荒废了好久?怎么这几日敲敲打打的,扰得人不安眠。”莫迎欢有些困意地打了个哈欠。
  段玉琼向墙一瞄。“大概有人要搬进来住吧!李员外一家都搬走快五年了。”
  “哼!可别像李家的大小色鬼垂涎你的美色,不然……我叫他住不安稳。”她冷嗤一声。
  “你喔!人家不过是言语上轻薄些,倒叫你整得鬼哭神号,连夜举家搬迁。”
  “是他们逃得快,害我准备了好料要伺候都浪费了。”有钱就风流,连她家的女人都敢妄想。
  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妨。
  李家老的小的以为二娘个性懦弱又失宠,老是用一双色迷迷的贼眼,隔着镂空的围墙色淫、挑逗地说些下流、不堪的字眼。
  无意间她发现两父子的恶行,于是半夜装鬼吓他们,让他们尝尝牡丹花下死的快活。
  结果李家当晚被吓个半死,随即收拾细软离开,大部份家具、古董都没来得及带走呢!
  也就是从那次,她才知晓二娘的日子多寂寞、无助,所以常抽空来陪伴,并且买下个绣坊交予二娘管理,以免日子太空泛,二娘会胡思乱想。
  “欢欢,难得见你这几天都窝在府里,是不是生病了?”段玉琼关心地一问。
  莫迎欢笑得无力地抚抚额。“真要生病倒好处理,找云云开道药方,熬个汤汁喝喝就好了。”
  “怎么,你也有被难倒的一日。”她拉着袖口轻掩一笑。
  眼前苦恼的欢欢,会是扬州最难缠的“名胜”?段玉琼为之失笑。
  “二娘,这几年来你后悔吗?”
  她微微一凛。“能说后悔吗?莫家待我不薄,衣食无缺。”
  “那感情呢?”
  “在十岁被卖入青楼起,我早已不存希望,若非夫人为我赎身,岂有太平日子可过?”
  一双五臂千人枕,一张檀口万人尝。
  家贫无依,送往迎来,能完璧出青楼已是上天恩赐,她不敢贪求福份,只愿有一处安身之地。
  虽是有名无实的二夫人,但莫家上下待她极好,她已经很满足。
  孤鸟夜啼,幸得梧桐栖。
  “你年轻貌美,再寻个好夫婿并不难,爹娘不想误你青春,何必妄自菲薄。”
  段玉琼脸色微黯。“千金易求,难得有情郎,在烟花之地待了五年,看尽男人薄幸的嘴脸,我心已寒。”
  “你不会觉得一个人很孤单,夜半无人时想找个郎君喝诉细语?”莫迎欢不愿提及父亲的专情伤她。
  “我有你和痴儿呀!而且习惯了寂寞,多个人反而不自在。”是的,她已习惯寂寞。
  “你恨爹的无情冷落吗?”
  段玉琼慨然一叹,相当平静。“他非无情而是专情,叫人无从恨起。”只是他们无缘。
  毕竟曾有三日情纬,若说不心动太过牵强。
  她是爱他的。
  可是她更感谢夫人的设计,让她在满身污秽下尚能感受那少得令人珍惜的怜爱。
  “娘生就古怪,为了个孩子甘心让父人与人同床而欢,要是我……”莫迎欢倏地噤口,抱歉地望着段玉琼。
  “不用顾忌我,夫人是个奇女子,才会有你这个鬼灵精怪的扬州名胜呀!”她一点都不介意当个生育工具。
  “你取笑我。”
  应嘲风的影像突然飞至她脑子里,她微微一惊。
  该不是他按兵不动就打这主意吧!
  “小姐,大厅有客到,老爷夫人请你到大厅一叙。”一个老仆恭敬地弯着腰。
  莫迎欢不放置信地重复一次,“客人?”怪哉!谁那么有空闲来串门子?
  莫家两老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那一箱箱“礼”,有点像土匪头子来抢亲,财大气粗得无视王法,光明正大来要人家的闺女。
  瞧瞧那气宇轩昂、高人挺拔的送礼人,一身狂傲的冷热气息,怎么看都不似土匪头。
  生个女儿怪,结交的朋反更怪得离谱。
  “这位公子,这些礼太贵重,实在受不起。”莫夫人风五姑为难地说道。
  “晚辈应嘲风,你们可直唤我的名字。”
  “这怎么敢当?你的礼送得叫我们心惊。何妨说明来意。”
  应嘲风两眼有神,气度非凡的双手抱拳。
  “此行乃是来提亲。”
  “提亲?”莫家两老吓得差点从椅子跌下来。
  莫家向来是女子理家,莫老爷朝妻子望了一眼,让她去处理这件惊人的消息。
  风五姑鲁钝地问:“请问你是为谁提亲,这对象又是何人?”
  “为找自己,对象是令千金。”
  “嗄?”
  两人倒吸了口气,无法置信地互看,此时女儿已到了花嫁之年,为何没人来通知一声?
  有个能干的女儿当家,莫家两老早不问世事,悠哉游哉地抱着女儿“孝敬”的银两游山玩水,好不快乐,以致心中无岁月。
  “我与令媛已许下白头之约,今日先送上见面礼以示诚意。”他相信她绝不会推辞。
  “什么,我女儿答应嫁你了?”莫老爷惊得跳起来。
  自觉失札,他才不好意思地笑笑又坐回妻子身侧。
  惊讶一过,风五姑是丈母娘看女婿,愈看愈得意,这小子生得俊,送的礼又完全符合女儿的个性,于是她随手一扬要下人去请小姐。
  还记得女儿才刚学会大路,没想到一眨眼间要嫁人了,心倒有点酸。
  人家的女儿笨笨傻傻的多好玩,可自个女儿精得像鬼,还没玩到就嫁人为妻,叫她如何不心酸?
  而她心中那个笨笨傻傻的女孩,正是好哭的云日初。
  “坐!上茶。”风五姑示意应嘲风兄弟上座,接着命下人端上待客茶水。
  应嘲风和应批风往右侧云石椅一坐,随后下人送上两杯碧螺春。
  “你和我女儿认识多久?”
  “十几年。”
  “暧!我家丫头怎么没提过?真是太不像话了。”好歹让她端端丈母娘的架子。
  “她大概害羞开不了口。”应嘲风说得自己都深觉好笑。
  害羞?!
  在场的莫家主子和下人一阵腼然,表情十分的逗,想笑不敢笑出来,扭曲得难过。
  全天下的人都有可能害羞,唯独莫大小组没习过这两个字。
  “公子打哪来?”她又问。
  “兰州。”
  风五姑陡地笑颜大绽。“那敢情好,我娘家住灵武,离兰州近得很,咱们同饮黄河水。”
  人不亲水亲。
  难得有故乡的人来,她是天南地北地话乡愁,无所不谈地把人家的底摸得一清二楚。
  “我家丫头好福气,有你这等至情至性的好孩子守着,这门亲事我和她爹都不反对。”
  “多谢岳父、岳母成全,小婿会排个好日子正式下聘,行六礼之仪。”
  “好,好,我女儿就交给你,你好生疼爱。”风五姑和夫婿相视一笑,心中十分快意。
  “好什么好?你要卖女儿也得先问我一声。”娘愈混愈不济了。
  人家随便编唬两句,她倒是就地卖起女儿,和人热络得很。
  莫迎欢双瞳隐含两簇淡淡火苗,直射坐着优闲品茗的应嘲风,恨不得拆了他的骨头敲大鼓。
  这个家伙果然不安好心,她才念着他的恶,消失五天的他就不要脸的上门提亲。还哄得她爹娘心花大放二话不说地拍桌定案,断她终身。
  好在她腿短走得快,及时阻止这场卖女儿的悲剧。
  “欢欢——”
  “还在欢不欢,我是莫要迎欢。”她气嘟嘟地走向应潮风道:“你太闲了是不是?”
  他那张冷酷的俊颜微微一抽。
  “你那日走得太急未打好招呼,我特地上门问候。”他说得很随意。
  “问你的大……”她缓下脾气。“真是抱歉了,是我冒昧。”
  应嘲风眼一冽。“我原谅你的无礼。”
  “你原谅我?”莫迎欢瞪得眼睛快掉下来。“我跟你客套。你还给我拿乔。”
  太嚣张了,在扬州城还敢踩她的线,他进城没打听清楚,小气财神是何许人。
  “欢欢呀!姑娘家要端庄些,瞧你一脸泼辣相,可别吓走我的好女婿。”
  好女婿?莫迎欢口气不悦地回道:“娘,我这可是向你学的,还有!他不是你女婿,先别叫得那么亲热。”
  辣娘子风五姑谁不识,还好意思教训她?
  她娘年轻时便以辛辣作风赢得辣娘子之名,威名扬洒整个商场,连大男人都怕得发抖。
  她是女承母性,没办法温柔似水。
  “欢欢,不要太早下定论,先看看我送来的礼物吧!”应嘲风两手交握地握住她。
  礼物?!
  一脸防备的莫迎欢戒慎地盯着桌旁三口檀木箱子,小心翼翼地用食指挑开小闩,有所怀疑地看着在场的人,确定是这几口。
  盖子一掀,她的嘴角随之上扬。
  这礼送得可真巧,完全对准她胃口。
  她伸手抚摸一锭锭亮得刺眼的银子,像是抚摸爱人般轻柔,眼中是强烈的欢愉,她太爱这个礼物了,以致有些失神。
  被忽略的应嘲风十分吃味,十三年前她的眼中只有银子没有他,十三年后依旧如故、他居然嫉妒起那三箱银子的魅力。
  “咳!看够了吧!该分点精神在我身上。”他不满地语含消味。
  莫迎欢再三流连,视线仍停在银子上。“你很有钱?”
  “是不少。”还有,她简直太蔑视人了。
  “和我莫家相较呢?”
  “只多不少。”
  “噢——”
  一向是人们聚焦所在的应嘲风岂容她忽视,他倏地起身走到她身边,拂开她纤嫩的指尖,大力地阁上盖项。
  他将三口装满银子的箱子叠成直线,手指用力一按,小闩弯成弓型成锁,扣住板扣勾结如火熔,怎么扳都扳不开。
  迁怒于银子是属可笑,但他就是咽不了这口气。
  “你……你这样,我怎么取用,存心耍我呀!”他简直可恶至极吊人胃口。
  “嫁不嫁?”
  “这个嘛!”莫迎欢瞄瞄封死的箱子,看能不能窥点银光。
  “北方霸主,富可故国,凭我的关系可打通不少‘钱’关,你要考虑清楚。”应嘲风再接再厉的游说。
  一旁的应批风暗自窃笑,几时眼高于顶的大哥得看人脸色?竟为了一位看似平凡的奇女人自贬身价,不惜以利相诱。
  没错,是奇女子
  他们在客栈盘桓数日,不经意提起莫家小姐的名字,世居扬州城的伙计、宾客群起哄言,毁誉参半地“发扬”她做人事迹。
  这—谈竟论了大半天,大家仍意犹未尽的招朋呼伴前来,细数她多年来的丰功伟业。
  他们听得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她一名小小女子竟拥有如此精力和聪慧,把整个扬州城百姓玩弄于股掌之间而不招意众怒。
  他觉得是扬州百姓夸大其实,非要亲眼目睹她大扬其威,才不顾大哥的冷眼寒冽,跟着来送礼。
  像小师妹静依想跟都被点了穴,他算幸运地逃过一动。
  因为总要有人抬银子嘛!
  “银袋不必还,我赚钱你数银子,这般便宜事不正合你脾胃?”不信你耐得住。
  莫迎欢心动了。
  “咱们私下谈谈吧!这里好奇的眼太多双。”谈条件不好太公开。
  “你的意思是……”应嘲风剑眉一挑。
  “到我房里好了。”
  “你房间?”
  这门高八度的呼声出自看热闹的人。个个眼神不正经地在他们两人身上溜,一副不意味然的神态。
  “你们少给我想歪了,我莫迎欢是何许人也,没那么轻易失身。”太瞧不起人了。
  她没脸红,莫家的人倒是因她的话而掩面一晒。
  大姑娘家讲话没分寸,最该觉得丢脸的是生养她的父母。莫家两老虽心有戚戚焉,但仍不免要交代一声——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女婿呀!辛苦你了,多费点神,我等着抱孙子。”风五姑鼓励地说道。
  “欢欢呀!爹很中意这女婿,你别太急切,慢慢来,可得留件衣服让他出门见人。”
  两个老不羞!莫迎欢一恼,拉着应嘲风往内堂一定,走了两步才记起一件事,又拉着他走回桌旁想搬动连成一体的箱子。
  她用力地试了几下,发现根本搬不动,于是气恼地对应嘲风道:“喂!有诚意些。女人不做男人事。”
  是喔!只与男人争强。“你很会使唤人。”他一手轻抬起她吃力仍移不动的小山。
  “哼!卖弄。”
  莫迎欢一个转身,发一扬,两人手心交握地走向后堂。
  铜簧韵脆镪寒竹,
  新声馒奏移纤玉。
  眼色暗相钩,
  秋波横从流。
  雨云深绣户。
  未便诣衷素。
  宴罢又成空,
  梦迷春丙中。
  人声低语不见牛,新染颜色的米色绣阁,有着深沉的哀思,无限凉意沁入藕白肌肤,雨颊滑落的珍珠不是愁,而是碎裂的心。
  试问深情有何错,用尽痴心反遭嫌恶。
  不甘心哪!她有哪一点比不上那个姿色平庸的女子,爹临终前的托付竟不敌十三年前的戏语,她败得好可耻。
  只要有一丝希望,她不愿就此松手。
  沈静依全身庐硬地坐在靠窗的木椅,穴道被制的她内力不足,无法自行解开只能无奈地看着满园新栽的庭树,在风中轻送淡淡叶香。
  她的心就像被困住的身体难以挣脱,执着于生命中的那一微渺光亮。
  “可怜的小姐,我为你拭拭汗。”一位来帮忙的大婶,掏取出皱布中为她拭,额角的汗
  “张大婶,我师兄回来了没。”她转转微麻的细须一问。
  头一转,两道明显的泪痕呈现在张大婶面前,令她手足无措地猛搓衣角,不一的同情心让她想起早夭的女儿,两人的影像几乎重叠。
  她鼻头一酸,眼眶跟着泛红。
  “男子多薄幸,你别想他了,好好保重身体。”她的女儿就是为负心汉所弃想不开上吊自杀身亡。
  “师兄回来了吗?”她眼含涩然的又问道。
  “你……唉!固执。他们还没回来。”
  姑娘家太死心眼,吃亏的是自己。
  “没回来……还没回来……”沈静依失神地念着,叫人担心。
  “小姐,你坐在窗边容易晒到光,要不要往内挪一下?”张大婶是出自一片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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