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把名签上,若有什么疑问,等会儿可以再商量。”又是那教人心酥神迷的轻柔软语,同时她体贴地将笔递到他手中。
就这样半骗半强迫地让他签了名,莳莳用最快的速度拿透明带贴在墙上。
生活公约
一、不可干涉对方的生活。
二、带客人回来,以不吵到对方为原则。
三、每个人每个月缴一万元作基金,支付共同开销。
四、房屋的清洁,一个星期轮一次,包括洗衣、煮饭、扫地等家务事。
五、客厅的厕所属男方,主卧房的厕所属女方,各自维持,互不侵用。
六、女方睡主卧室,男方睡书房。
七、双方免行那种的夫妻义务。
“等等,为什么我睡书房?”仔细看看,这项对他不公平。
“我体谅你耶!主卧房靠马路,晚上睡觉轰隆隆的,这样的话隔天精神会不好,怎么上班,我可是体贴为你着想耶!”
他保证睡觉时不会轰隆隆的,这栋大厦是他这个总工程师亲自监工,防震度高达八级,防风系数相当于十五级风,噪单的控制在五十分贝以内。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非常完善的建筑,而且在这高级住宅区里,哪有可能会受马路车来车去的噪音影响,绝对是她的繁心作祟。
“那我可以睡客房呀!”他争取自己的权利。
“这你就不懂了,如果客房一副天天有人睡的样子,不摆明了我们分房,但如果书房有人睡,可能解释成你办公太晚,偶尔睡在那。”莳莳晓以大义。
原来,这还有一门学问,可是吃亏的还是自己呀!
“那我们可以在主卧房内拉一条布隔开,这样就没有客房和书房的问题啦。”他继续提出解决之道,叫他舍下自己舒适的卧室,去窝书房,实在太委屈了。
“如果这样做,就没什么隐私了,一人一间房不是划分得比较清楚,而且较好活动呀!”她再度驳回他的提议,更何况谁知道你是不是一匹狼啊?她在心里加上这句。
说来说去,就是她有理,他开始后悔结下这婚了。
“你放心,书房经过我巧手布置后,即舒服又温馨,保证你会喜欢的。”
“那你怎么不自己去睡?”卫子易嘴上嘀咕着。
“你反悔也来不及了。”莳莳把生活公约拿近他眼前。
看清楚没有?‘双方签名后生效’。“神情有那么些卑鄙。
王永庆应该找这种人材当幕僚,保证谈判必胜,绝不吃亏。
贼船都开到太平洋了,他也只好认了,谁叫他要在结婚证书和生活公约上签名呢?怎么一遇上这怪女子,脑袋就不管用了,原本引以为傲的冷静理智,全告失踪?
忙了一整天他到“自己的”浴室洗了个舒服的澡,接着回到“自己的”卧室,站在书房门前的他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在边墙上一幅拼好的乱马拼图,右边墙上挂了表框的美少女战士海报,沙发床上则摆了一些蜡笔小新和樱桃小丸子的娃娃,最过分的是,她居然用米老鼠图案的床单铺他的床,这是布置给一个三十岁男人的房间吗?给八岁小孩还差不多。然后从天花板连到地面的整片书柜,则被她强行摆满了小说、漫画、明星杂志,这间才是为她自己精心布置的吧!
算了,他实在累惨了,没力气与她计较。幸好老天垂怜,这沙发床虽嫌小了点,但还算柔软舒适。
他确定这是他的忍受的最后期限,并且决定去找她开第二十六次的家庭会议。
不过这家庭会议每次都以这样一个滔滔不绝的指着对方骂,然后另一个想尽办法要溜走的方式进行,毫无效益可言。
他召开这次家庭会议的主题是:从结婚到现在已经三个月了。也就是说,他已经做了三个月的免费家佣。
第一个月他还不是很确定,第二个月心里就有点谱;等到第三个月,他完全确定只要轮到她打扫的那礼拜,自己就像生活在垃圾堆中。然后他可以定论自己娶回的老婆,不是家事大白痴,就是超级懒人一个,也许同时兼具这两种特质。
他领悟到一个重要的道理,女人形于外的美貌,是需要靠内在的贤慧来支撑。
这回子易来势汹汹,正要敲她的房门时,她就自己先开了。一过莳莳没理他,飞也似地冲向客厅打开电视,然后在沙发上坐定,子易“和善”地坐到隔壁拿起遥控器关掉电视。
“呀!我正在看电视,你别关啦!”莳莳凶巴巴地抢回遥控器,打开电视。
“我要跟你谈谈。”在他脾气还没卯起来前,她最好识相一点。
莳莳连应付他也没有,全副的精神都放在那三十寸的电视上,专心的程度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再度夺回遥控器,拥有控制权的第一件事,便是关掉电视。
“我、要、和、你、谈、谈。”他一字一字清楚地说,并极力克制住自己的火气。
“谈你个大头啦!我要看电视。”她伸手去抢遥器。“还我,现在正是精彩,你居然关掉电视,你没看到史正要去追雪子吗?”她心急地想抢回遥控器,却怎么也碰不到,最后她放弃,直接用手控去开电视。
他才不管什么“雅史”、“雪子”的,那些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他比较关心的是,为什么没有衣服可以穿?为什么垃圾没有倒?为什么冰箱是空的?为什么地板有一层灰尘?这些问题,比电视上谈情说爱、骗骗小女孩的连续剧重要多了。一伸手按下遥控上的POWER把电视给关掉。
莳莳当然不从地再打开。
一开一关,一关一开。
最后,莳莳干脆捂住摇控器的开关,继续欣赏她的连续剧。
子易放弃和泡沫剧争夺莳莳的专心,一来手按疼了,二来钱买的电视会不堪使用而坏掉。
终于,情情爱爱的泡沫剧,打出“明天请继续收看”的字句。莳莳心满意足地要回房间,子易唤住了她的脚步,也唤起了方才关她电视的恶行,这帐她还没跟他算。
“喂,你干么关我的电视,害我最精彩的那段没看到。”一股怨怒之火立刻从心底升起。
“因为我有事要和你谈谈。”他静静地开口,很好!继续保持冷静。
“那你也不要挑我在看电视时,来找我谈呀!”她大声指责。
挑?除了上班时间,她的眼睛根本就粘在电视上,他哪有选择?女子与小人,看来这女人全具备了,莫怪如此难养。
“谈什么?快说啦。”她烦躁不耐地丢下这话。
“你不觉得,这个礼拜我们家特别乱。”他挑着眉,双手环抱胸前,眼神环伺屋里一圈后缓缓说道。
糟了!“嘎、呃——我忘了打电话给恩容了。”她起身想溜。
又来了,驼鸟政策出现,全面进入警戒,他不会再让她脱逃了。
“反正,你也忘了那么久,再多忘一下没什么差别,而我只要几分钟,听听你的交代。”他长手一伸压下她想逃之夭夭的身子,往沙发坐去。
交代?完了,她哪能有什么交代,总不能说我懒、我忘了吧!
“可是,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恩容。”她开始在脑子里盘算撤退的方法。
“坐下。”口气中有不容置疑的威力,正蓄热待发。
莳莳头垂得老低,以眼角瞄了瞄他——完了,这次他是真火了。
“这个礼拜轮到你洗衣服了吗!”他发现自己已经到了连一只袜子都没得穿的地步。
“呃——现在是干旱期,我们要节约水源,所以,要积到一定的量再洗。”即使一听就知道这是差劲的藉口,但现在不是诚实的时候;在他人力全开时,她岂敢招出真正的原因——懒,会被轰成炮灰耶!
一听此言,政府该颁一张奖状给她喽!他会信她,才有鬼哩!“那地板呢?”家里的PSI值已经超过一百一十的标准了。
“这个嘛——”心虚的笑容出现在她脸上。
“垃极呢?”他觉得自己就像活在福德坑一样。
“这个嘛——”莳莳搔搔脑袋瓜子。
“厨房你多久没踏进去了?”他扬高音量。
“昨天。”语气有些得意。“我昨天有进厨房拿养乐多。”一副洋洋得意,总算有个问题可以答出来了。
他被打败了,他被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给彻底击溃;他到底娶了什么样的怪女人来让自己头痛,他突然觉得母亲的唠叨是多么的亲切,多么可以忍受。
第二十次家庭会议一一失败。跟这种人谈,平白气炸自己而已,直接放弃比较快啦!
对于不成功的实例,再添一笔的事,他已麻木了。
第三章
八点,卫子易一如往常准时起床。用力深呼吸一口气,今天的心情还不错。为自己泡一杯卡布奇诺,看看晨报,享受一下早晨的宁静。
约莫四十分钟过后,响起一串尖叫声,然后是一阵乒乒乓乓的纷乱声响,可想而知她此刻的慌乱。
“完了、完了,我要迟到了。”一阵风从主卧室旋出来。
“我的眼镜呢?”东翻翻,西翻翻。所到之处,皆被翻得一塌胡涂。
“在电视机上。”子易慢条斯理轻吸一口咖啡。
“钥匙呢?怎么不见了?”她慌张地在屋里跑来跑去。
“在餐桌上。”他专注地看报纸。
“我的钱包不见了。”她大呼小叫地东转西转。
“在沙发上。”他打开苏打饼。
所有东西全找齐了,莳莳全塞进大包包里,准备上班。走出门外,全身上下摸了一遍,又进门来。
“你有没有零钱,借我坐公车。”摆出标准“伸手牌”动作。
子易一早就准备好零钱,置于一旁,这纷乱的早晨,都要在此动作完成后落幕的。
“谢啦!记在帐上,”蹦蹦跳跳地又出门了。
只要她上早班,那些台词一定会说上一遍。
她九点上班,墙上的钟正指着九点,人家是九点到公司,而她是九点才出门。
“散会。”
董事长宫书宇带着娇妻秘书先离开后,没多久,会议室里的人也全走光了,只剩下卫子易和宫书棋。
“嘿!今天一起吃个饭,带你老婆一起来呀!”
“不用了。”这种想都不用想就可以回答。
“唉,这可是我老婆邀请的,你敢不赏光。”老婆的话比圣旨还重要,所以任务非成功不可!不然他就等着成仁了。
子易犹豫了一下。“你去不去?”
“去。”宫书棋理所当然地答允。
“那不去。”他果决地回答。
“给点面子,拜托啦!”这书棋难得低声下气。
“就吃饭,没别的?”子易终于有点让步。
“打保龄球。”
子易低头沉思,他是可以啦!但是“她”——
“不说话就是默许,谢啦!我要回去禀告老婆了。”书棋走出门后又探头进来。“今晚下班,你去接你老婆,六点保龄球馆见。”
“骆洗沟轮你了。”这骆洗沟是书棋给莳莳取的绰号,语透促狭。这人是不会放过任何可以取笑人的机会。
不过这绰号来得不无根据,其来有自。
除了莳莳,其他三人都打得相当好。莳莳羡慕死他们的球技和分数,不是“死踹”就是“死贝儿”,分数看板的“鸡”常常出现,似在嘲笑她的球技。
她照子易教她的方法,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五步,丢。
“啊——又把钱丢出了。”书棋幸灾乐祸地调侃莳莳。
又洗沟了,连挂六个零,真是丢脸丢到家了。莳莳拖着捻的脚步走回到位子上。
子易随后打出的“死踹”,基本上更突显莳莳的球技有够——烂。
莳莳暗自作决定,如果他再打出“死端”,她就要“踹死‘他。
她用一种含恨眼光,看着接受英雄式欢迎的子易回位。
“你不是说你会,为什么——”他们一同抬头看那惨不忍睹的成绩,尤其是前后还有高人视托。
莳莳叹一口气,是啊!她今天还这样告诉子易——
“吃饭,你付钱,当然没问题。哦,要先去打保龄球,安啦!保龄球那简单,谁不会。那打保龄球的钱谁付?
你付那好,啊!你别把我看那么扁,我的实力坚强得很,你不知道我以前在学校大家都叫我运动天后,好啦!就这样,什么?尽管放你一万个心,搞不好全场分数就我最高,你们全被我比下去了。好,拜拜,晚上见。“
莳莳感到很羞愧,恨不得把先前说的话全吞回去。
原以为打保龄球还不简单。球丢不就好了,电视都是这么演的。谁知……
“你不是说,你是运动天后?”他挑起一边的眉毛。
“呃,看人做运动的天后。”她干笑两声。
“实力坚强?”他盯住她眼睛。
“嗯,还好啦。”她把头垂得老低。
“全场分数最高?”他眯起眼睛。
“还需要多努力、还需要多努力。”她真恨他的记忆力好到过耳不忘的程度。
书棋站到莳莳面前,搭着她的肩,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骆洗沟,失败为成功之母,反正你也累积了多次的失败经验,上吧!”
莳莳抱了球走上球道。“这次表演的是同手同脚的新招式吗?”书棋的腰被子易捶一拳,耳朵被娇妻曦妍拧一下。
“你就不能说些鼓励性的话吗?”娇妻怒道。
“瞎猫总会碰上死耗子的。”听听这算哪门子的打气,真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老天爷果然有意让她出丑,手才举起来要往前丢时,这一松手,球便往后滚去。书棋忍不住蹲在地上大笑。
莳莳羞红了一张脸,杏眼圆瞪,巴不得刚才那球往面前这笑得不支倒地的人身砸去。
曦妍走过去安慰她:“第一次打球难免不顺,别放在心上。”一个球球“死踹”的人,安慰一个球球挂挂零的人,这安慰的效果说什么也不可能有多大效果。
又该到莳莳,只见她恨恨地走上前去把球一甩,看来是来砸场子似的;碰!碰!碰!这回没洗沟,撞倒了四去球瓶,果真应验了怕坏人这事,莳莳开心地直笑,毕竟人家鸡都了好几只,她的蛋才孵出来,终于熬出头了。
接着,她重拾自信持球站上球道,准备来个“死贝儿”,一雪前耻。
但是……她刚好叫骆莳莳不出差错本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