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点这么多,等会儿吃完,腰粗两寸。”他啧啧几声。
“你管我。”又是一口含糊不清,蛋糕乱喷。
熊倪避之不及,完美的头发上,让她的蛋糕悄给装饰得成了缺陷美。
“喂,你最近混得如何?”吃饱喝足,该关心一下朋友了,而且那个不等会儿付钱的大爷。
“不如体,只是升格当了模特儿的经纪人兼老板。”他拿出一张名片,上头印了一大堆头衔。
“那就是不用卖身喽!”莳莳语不惊人死不休。
“卖身,我只不过是不让我的英俊被埋没而已,说得这么难听。”他翻了翻白眼。
莳莳拿起他的咖啡喝了一口,马上伸舌头,露出苦苦的表情。
“好苦哦!”莳莳是甜食主义爱好者,要吃就吃甜的,于是自动帮他加了奶精,和很多的糖。搅一搅,再喝一口。“这才对嘛!”她露出满意的笑容。
“小姐,那是我的咖啡耶!”虽然已经习惯了,但还是要不满的发一下言。
“喝一口又没关系,以前还不是一样。”她再大方地喝下一大口。
熊倪点起烟,对她吐了一口气。
“你结婚怎么没通知我,而且你根本没有男朋友。”她脑子里有几条神经,他都可以算得出来。“老实说吧!”
“我说了,你可别笑我!”她先声明。
“你说好了,我一定笑。”他一脸嘲笑地保证。
“你这样对待知心朋友,良心过得去吗?”她撑住桌子逼近他。
“我才不在乎什么良心。”他潇洒地弹掉烟灰。
“你说话越来越没大没小,没分没寸的,怎么说我的辈分也比你大呀!”她用食指戳戳他的脑袋。
“才大我一天,有什么辈分,难道还要我叫你奶奶!”
他没好气地吼道。
“乖孙子。”她摸他的头,把他的头发扫乱。
熊倪抓下她的手,把自己的头发理整齐。
“你不要混,还不快说。”他慢慢靠近她,压低声音说:“难不成,你真的毁了人家的名誉。”
莳莳抓着他的手,把齿印留在上面。
熊倪则是捏她的两颊作为回报。
“你记不记得我的人生计划?”她两眼发亮地盯着他。
“记得呀!”这种无聊人计的好笑计划,实在难忘。
“记得还问我。”她靠回椅背。
熊倪回想一下。“你今年二十六岁?”
“对呀!”莳莳点点头,真是废话,知道自己的不就知道她的,这也问。
“所以你结婚?”他有点迟疑地说。
“对呀!”莳莳再一次点头。
熊倪长手一伸,把她抓到面前。“你真的为了那个无聊的计划结婚!”
“对呀!”
熊倪诧异地睁大眼睛。“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愚笨的人。你是不是退化到山顶洞人的时代啦!”
“你还亚马逊河的土人咧!”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你真是无可救药到了极点,愚蠢的连狗也不想理你。”他把她的蛋糕移开,扳正她的脸。“我真想打你两拳。”难得动怒的他,现在怒火高涨。
骆莳莳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人家说话比她大声,比她还凶的恶人。她赶紧安抚眼前这个怒发冲冠的岳飞二代。
“别生气,这样有损你的潇洒风度,潘安容貌,请镇定。”她连忙拍拍他的肩安抚。
“他对你好不好?”他深呼吸一口气,镇定一下情绪,短短一分钟细胞被她害死几万个。
“当然好,所有的家事都是他在做。”现在家里的大小事,卫子易全包了,莳莳只要负责搞乱让他整理。
“真的?”他狐疑地看她,她是去哪捡到这种好男人,个性好到能忍耐她半年之久,兼包全部家事,可不可以借他来当男佣。
“当然是真的。”她装出柔媚的样子,用与生俱来的甜嗓说:“你这么关心我,真是让我太感动了。”
她装出这么肉麻,又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样子,他当然在配合演出。
“当然,我们的友情充满了'爱'。”他握住她的双手,会放电的深情眼眸凝视她。
快,哪里有垃圾桶,有两个人需要吐一下。
只要是看见这一幕的人,都会以为他们是深情款款、正情话绵绵的情人。如果去问他们,他们会相视而吐,然后再很正经地合送你一拳,表示你“有眼无珠”。
这两人的孽缘从莳莳小学三年级转学开始,刚好熊倪那班人比较少,又刚好熊倪的隔壁没人坐,于是她就顺理成章坐进熊倪隔壁的空位,一坐坐三年。
一开始彼此看不对眼,到后来,为对得起自己的成绩,只好握手言和,互相帮忙,从作弊中建立起友情。六年级下学期莳莳转学,两人含泪道别,因为已经找不到如此有默契的弊友。过了三年都没再联络,莳莳都快忘了有这号人物时,他很无聊地打电话给她,两个小时的谈天里,熊倪不断地重复自己有多帅,多潇洒又多有品味,不停地自夸,莳莳都快断了电话,他才说出重点,要开同学会。孽缘又开始延伸到他们的高中生活,本来一个念女中,一个是男校,应该没什么交集,坏就坏在两人不小心当选该校的班联分主席,再不小心的同办园游会,断了六年的孽缘,又被连起来。
他们就像哥儿们,完全培养不出男女之情,相处自然到忘记对方的性别,在公开场合勾肩搭背,有说有笑。很快就被渲染成一对情侣,结果这两人,相视一眼,情侣
哈、哈!——
哈、哈、哈!太可笑了!
他俩不能自制地笑到在地上打滚。
搞得一旁人全雾煞煞,难道不是这样?为了澄清谣言,熊倪交一托拉库的女朋友,其实他本来就有一托拉库的女朋友倒不费事。莳莳更是身体力行地推销自己的好友郭晶晶当他女朋友。这位集外貌、品味、优雅、知性于一身的美男子,纵横脂粉阵中,十年未尝“败绩”,一碰到晶晶,就惨遭滑铁炉。晶晶长得漂亮、个性大方、而且热情、善良。拜倒在她白裙裙下的忠臣,比成吉思汗还多。
唯一的小缺点就是娇滴滴,有时会使性子,闹别扭。两人旗鼓相当,又彼此对眼,于是为这世间又多添了一对“旷男怨女”。
毕业之后,莳莳效命于报社,熊倪和晶晶就踏入银色世界,靠着外貌的出众,成了当下最红的模特儿。这三人再加个沈恩容,成了四人帮,四个人凑在一起时,不是打成一团,就是互相吐嘈,对他们来说这就是友情的最佳体现。
看莳莳笑得天真烂漫,熊倪闪过一个念头。
“你想不想拍广告?”他问。
“拍广告?”她呆瞪着双眼,对这突来一问满头雾水。
“是呀!我有一个case,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女主角,你要不要来试镜?”他怎么没想到“自己人”。
“什么广告?”想到可赚钱,她表示出极高的兴趣。
“卖马桶的。”他正经八百的,看来不像开玩笑。“需要一个屁股大的女人。”说完手上多了一个非常深的齿痕。
“居然叫我去卖马桶。”两个肋帮子气得鼓鼓,她早该知道这人没句好话。
熊倪嗯嗯哼哼地叫痛几声。
“开个小玩笑,干么认真呀!”他要去打一副铁皮手套。“不是卖马桶,是唐代皇朝的代言人。”
“唐代皇朝!那不是很有名的金品店吗?”态度立刻七百二十义的大转变。“对不起哦!痛不痛,我吹吹。”她看起来十分谄媚。
“这还差不多。”他一副大男人的把手伸出去,享受这百年难得一受的阿谀。
“为什么想到我,那晶晶呢?”她侧着头。
“因为,这个广告,要带给人不同的清新感受,所以需要一个特别的人。”越想越合适。“晶晶的暴光率太高了。条件不符。”
“我特别吗?”“特别”听起来挺舒服的。
“当然特别,特别丑——呀!”一时忘记手被敌方握住,所以,又是深深一咬。“好啦!因为你让人感觉像猫,懒散散的,迷糊天真,嗓音又细甜,声清如水。”认识她这么久,第一次开口夸她。人不可以对不起新台币,只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了。
“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勉强同意。”表面骄傲得无所谓,心里其实乐翻了。
“勉强啊?”把她两颊拉成方形。
“那我什么时候去试镜?”她兴奋地问道。
熊倪拿出行事历。“下礼拜吧!我后天要去法国。”
“你要回台湾时,要事先告诉我正确的班机和时间,我好在飞机上装炸弹。”她“认真”地说。
“你对我还'真好'。”他剑眉一挑。
“当然,我们的友情充满了'爱'。”她“感性”地说。
两人一起度过一个“愉快和平”的午茶时间。
耶!那不是子易的老婆吗?书棋瞥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另外一个男人是谁?哦!两人在一起亲密地笑闹,大脑里无论是哪一条神经都传达着一个讯息——红杏出墙!
本着对朋友的道义、世界的公理——和自己需要被满足的好奇心,不靠过去认真“研究”一下,实在太对不起自己了,更何况老天爷有意让他撞见,正所谓天意不可违。
书棋竖起耳朵。
“你对我还'真好'。”
“当然,我们的友情充满了'爱'。”
果然!
先前的怀疑得到证实。
等这两人一起,宫书棋便赶快跑回去打小报告了。
子易又打喷嚏又流鼻水的,正在研究八十三年台湾地区的营建统计年报。
台湾地区建筑工程开工总投资变动,政府投资与民间投资,去年竟差距一千两百亿元。
“哈啾!”
宫书棋像风一样地扫进子易的办公室。
“卫大工程师。”
竣工的差距比例较小,是四百一十亿元,较上年增加许多。
“哈啾!”子易抽起一张卫生纸。
“你怎么啦?”书棋关心地问。
“大概是感冒了,哈啾!”子易搓搓鼻子。
“是不是跟老婆太'那个'了,体力不堪负荷,所以变虚了。”他贼贼一笑。
子易给他一记白眼。
“对了!差点忘记真正来此的目的。”他走近子易,双手撑在桌上,身体向前倾。“你老婆背着你偷人耶!”脸上的表情正经凝重。
于易脸上没什么表情,翻书的手却停下来,心底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在蔓延,不过他认为那是感冒引起的,他坚持这么想。
“雷公马上就会劈到你了。”他的话不能信,子易告诉自己。
“这可是我亲眼看见,你老婆跟一个帅哥在咖啡屋里,有说有笑、浓情蜜意、搂搂抱抱、火辣辣!”他加油添醋惟恐天下不乱地描述他所见到的情形。
子易觉得越来越不舒服,他吞下一颗阿斯匹灵,企图抑止头昏,及整个腹腔逐渐翻搅的酸涩感。
“依我看来,他们一定是对情侣,而且,在结婚前就认识了。”书棋开始运用他高超的推理能力。
废话还需要他来说吗?
子易觉得有把火在心里闷烧了起来,让他很火大想把这眼前碍眼的人消灭掉。
“喂,你要怎么处理?”书棋对这种事最感兴趣了。
“我要把你处理掉。”他拉起书棋,把他丢出门外,用力地甩上办公室的门。
他走回自己的位子。
“哈——啾!”
莳莳和一个陌生男子很亲热!
莳莳和一个陌生男子有说有笑、浓情蜜意、搂搂抱抱。
他甩甩头刻意去忽略掉听见此事的惊讶,把浑身的不舒服归到感冒。
平静了三十年的心湖在无声无息中兴起波澜……
莳莳抬头望天空,千里无云,晴空万里,果然是拍摄广告的好日子。穿备齐全后,整装上路。其实如果是刮大风、下大雨,也影响不了拍摄,反正是在棚内作业,没什么差别。
“今天你要好好表现,别给我漏气了。”他举起右手在莳莳头上敲一记,算是打招呼兼见面礼。
她不甘示弱,用她健康雪白的牙齿回咬熊倪。
“你也这样咬你老公吗?”他暧昧地笑着。
“才不会呢!”她赶紧否认。
“我晓得了,是你老公咬你。”他露出坏坏的笑容,表示此话属于“有颜色的”。
“正气歌,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她开始背诵正气歌,来端正熊倪的心理。
“你别老背这两句,我都听腻了。”他靠近她,压低音量。“你老公有没有把你给'那个'了。”
“才没有咧!无聊。”刚刚咬右手,现在左手也补上一口。“你是色盲呀!只看得懂颜色。”
“看样子,你们是还没'那个'。”他慎重地摇摇头。
“谁会对一个发育只有十岁的二十六岁女性,产生'性'趣,没笑死就不错了。”
回敬他的是莳莳坚硬的牙齿。
进到摄影棚,熊倪庆幸有带长外套,来遮住手上大大小小的齿痕,还有几个是莳莳刚补上去的。
导演看见他们进门,就笑咪咪地迎上。“你这么早就到了,习惯很好,那我们提早开始。”
她明明记得,依照惯例先给他迟到半小时,导演怎么会说她早到。情况有两种,一是钟慢了,二是——她双手插腰,站着三七步,用凶狠的眼神,看她隔壁的男人。
“熊一一倪。”她口带威协。
他可没被她甲级流氓的模样给吓到,一脸不以为意。
“你不解释?”他害她少睡了一个小时,她准备恐吓他到流鼻血。
“我不提早跟你约,行吗?”莳莳懒出名之外,还有一项声名远播的特性——迟到。“反正你也迟到半小时,没有亏多少。”迟到三十分钟算是少的了,表示她满看重今天的事。她是那种上班打卡时间响后一小时,还没见着影的人。
莳莳咕哝了几句。
“骆小姐,请你过来一下。”导演喊她。“这是我们圈内有名的造形设计师,特地来帮你作造形。”
“特地!”这位先生很有名吗?她怎么没听过。看他和熊倪又拍肩又握手的,应该很熟吧!
“就是她。”熊倪把她推到向克弘眼前。“她全身上下没什么特色,长得既不漂亮,也不可爱,麻烦你了。”
莳莳暗暗捏他一把。
向克弘打量她几眼,开始在脑子里构出造型。
“开始吧!”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