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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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图-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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溃一帮浑蛋。或许在亨德里克痛打这些家伙时我可以帮他拿毛巾?埃尔斯没有做任何评论,

但是那天傍晚他打开他的小毛巾,取出一把卢格尔手枪。伊俄卡斯特责骂埃尔斯在饭桌旁

把手枪拿出来,但他根本不理睬她。“我们从哥德堡回来时,我在主卧室一块松动的地板下

发现这个家伙,还有子弹。”他解释说,“那个普鲁士上尉要么匆匆忙忙离开了要么就是被

杀了。他把它藏在那儿可能是把它当作对抗反叛者或不良分子的一份保险单。我出于同样

的原因也把它放在床边。”

我问是否能握握它,因为我以前连猎枪都没碰过。“当然可以。”埃尔斯回答道,把它

递给了我。我身上的每根汗毛都竖了起来。这个拿上去很舒服的铁家伙至少杀过一个人,

关于这一点,如果还有任何可继承的财产的话,我会把它押上做赌注。“所以,你看——”

埃尔斯笑得不自然,“我可能是一个上了年纪、看不见的残废,但是我还有一两颗牙能用来

咬人。一个拿着枪而且没剩下什么可失去的东西的瞎子。想象一下我可能惹多大的麻烦!”

他不确定我是否听出了他话音里的威胁。

来自詹什的消息太好了,但是别告诉他我是这么说的。下次我去布鲁日的时候从那儿

把那三本之前提到的书寄给你——涅尔比克的邮政局长有盘根问底的习惯,这让我不放心。

我还是像以往一样谨慎行事,把我的钱寄到比利时第一银行在布鲁日的总部——东特捻了

下手指,让经理给我开了一个户头。我很确信,在他们的名单上只有一个罗伯特·弗罗斯

特。

最好的消息:我再一次开始创作了。

诚挚的,

R。F。

***

西德海姆

1931年8月16日

思科史密斯:

夏天里发生了会让人有快感的转变:埃尔斯的妻子和我现在是情人关系。别担心,仅

限于肉体上。上周一天晚上她来到我的房间,转身锁上门,我们之间没说一句话就开始脱

衣服了。不是我自夸,但对她的到来我一点都不奇怪。实际上,我为她把房门半开着。说

真的,思科史密斯,你应该尝试绝对安静的做爱。你只要闭嘴不作声,所有的喧嚣都会变

成极乐世界。

当男人打开了一个女人的身体,她装着秘密的匣子也随之打开了。(你应该自己也试试

她们,我是说女人们)这是不是跟她们不可救药的玩纸牌水平有关系呢?那事完了之后,

我更愿意静静地躺着,但是伊俄卡斯特总是冲动地说话,像是要把我们这个黑色的大秘密

埋在灰色的小秘密下面。我得知在他们漫长的分居期间,埃尔斯1915年在哥本哈根的一家

妓院染上了梅毒,并且从那一年起再也没有满足过她。生了伊娃以后,医生告诉伊俄卡斯

特她再也怀不上孩子了。她现在非常仔细地挑选偶尔红杏出墙的对象,但并不为自己有做

同样事情的权利而感到抱歉。她坚持说她还爱着埃尔斯。我咕咕哝哝地表示怀疑。她反对

爱情需要忠诚的说法,说那不过是男人们感到自己不安全而编造出来的谎言。

我们还谈了关于伊娃的事,她担心自己给女儿过多灌输得体的想法,而让母女无法成

为朋友。现在看来,那匹马已经脱缰了。我在听这些琐碎的悲剧的时候昏昏欲睡,但是将

来应该在周围有丹麦人的时候要更加小心,特别是在丹麦的妓院里。

J.(伊俄卡斯特)还想来,好像要黏在我身上。我没反对。她有着女骑师般的身体,

比平常的成熟女人更有弹性,而且也比我花上十先令就亲热过的许多女人更有技巧。我甚

至怀疑以前有一长队公马都曾受邀到她的食槽里来吃草料。果然,就在我最后一次打瞌睡

的时候,她说:“战前德彪西曾经在西德海姆住过一星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就睡在这

张床上。”她的语调中的小三和音表明她和他当时在一起。不是不可能。只要是穿裙子的都

行,这是我听说的关于克劳德的说法,而且他还是个法国人。

当露西尔早上敲门送刮脸水的时候,就我一个人。早饭时候J。和我表现得一样无动于

衷,看到这样我很高兴。当我把一小块果子酱掉在盘子垫上的时候,她甚至还表现得对我

有点刻薄,这让V。A。训斥道:“别跟条刺鱼似的,伊俄卡斯特!又不是非得用你漂亮的双手

把脏东西擦掉。”通奸是很难完成的二重奏,思科史密斯——就像玩订约桥牌(注:规定只

能按叫到的订约取得成局奖分或部分分数的桥牌打法。),不要找比自己差的合作者,否则

会一败涂地。

内疚吗?一点也不。让别人戴绿帽子的成就感?没有特别高兴,没有。正相反,我还

是很生埃尔斯的气。前几天的一个傍晚,东特夫妇来吃晚饭,D.(东特夫人)想听点钢琴

乐帮她吞下食物,于是我弹奏了两年前在西西里岛和你度假时写的那首《孟人(注:居住

在缅甸东部和泰国西部。)的天使》,不过我没说是谁写的,只是说是一个“朋友”的作品。

我一直在修改它。它更动听了,而且比那些V。A。二十多岁时写的许多模仿舒伯特风格的曲

子更流畅细腻。J。和东特夫妇非常喜欢,强烈要求再弹一次。刚弹了六个小节,就听到V。A。

的反对声,到现在我还不明白为什么。“我建议你的朋友在和现代派的人闹着玩之前先把古

代经典学好。”听起来像是毫无冒犯之意的建议吗?但是,他用精确的半音程说“朋友”这

个词,这让我觉得他很清楚地意识到我朋友的真实身份。或许他在格列格(注:(1843…1907)

挪威作曲家。)奥斯陆的家里也用过同样的诡计?“如果没有精通对位法和乐音学,”V。A。

吐了一口烟,说,“这个家伙永远不会有任何成就,只会成为耍弄花架子的小贩。”我在那

儿生闷气。V。A。让J。用留声机放唱片,上面是他的管弦乐五重奏《西洛可风(注:欧洲南

部的一种带沙尘或带雨的热风。)》。她听从了这个蛮横无理、恃强凌弱的老家伙。为了安慰

自己,我回想着J。在双绉夏裙下面的胴体,她是如何饥渴地溜到我的床上。很好,看着老

板头上的绿帽子,我应该有点幸灾乐祸。活该。一个自命不凡的病怏怏的老家伙还那么自

以为是。

奥古斯特斯基在克拉科夫演出后发来下面这封让人费解的电报。从法语翻译过来是:

“第一场《骷髅天蛾》让人迷惑句号第二场演出重拳句号第三场崇拜句号第四场

全城的话题句号。”直到紧接着读到他在音乐会节目单后面翻译好的报纸杂讯,我们才弄

明白电报的意思。哈,我们的《骷髅天蛾》成了轰动一时的话题!据我理解,评论家把对

瓦格纳主旋律的分解理解成对德意志共和国的迎面打击。一群具有民族主义思想又有经验

的国会议员强迫演出管理机构又演了第五次。剧院方面看重的是票房收入,很愉快地照做

了。

德国使节提出了正式的抗议,于是之后的二十四小时之内第六场的票也卖完了。所有

这些都会让埃尔斯的身价暴涨,当然是在德国之外,因为在德国他被骂做犹太恶魔。欧洲

大陆各个国家的报纸都写信要求采访。我很乐意给每一家都回一封态度坚决而又不失礼貌

的回绝信。“我搞创作太忙了。”埃尔斯抱怨说,“如果他们想要知道‘我什么意思’,就应

该去听我写的该死的音乐。”但是,他还是因为受到关注而如日中天。连威廉斯夫人都觉得

自从我来到这里,主人的精神又焕发了。

在伊娃这边的阵线上,敌意还在持续。我担心的是她怎么察觉到我和她父亲之间的糟

糕关系。她在公众场合会问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收到家里的来信或者我为什么不请人把自

己的一些衣服寄过来。她还问是否我的姐妹中的一个愿意成为她的笔友。为了争取时间,

我答应她把这个建议告诉她们,所以我可能需要你再伪造一份东西,要做得非常好。这只

狡猾的母狐狸简直就是一个女版的我。

今年,比利时的八月酷热难当。草坪变黄了,园艺工人非常担心会发生火灾,农民们

担心收成,但如果能找到一个脾气温和的农夫,我就能找到一个头脑清醒的指挥家。现在

就封上信封,步行穿过湖后的树林去村里的邮局。不能把这封信随便放,让某个爱打探的

十七岁家伙碰巧看到。

重要的事。是的,我会在布鲁日见奥托,亲自把彩色稿本交给他,但是你一定要作为

中间人安排这一切,不让詹什知道我在享受谁的热情款待。和所有的商人一样,詹什也是

一个贪婪、狡猾的家伙,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会毫不犹豫地设法敲诈我们要求降价—

—甚至什么钱也不付。告诉他我只收崭新的现钱,不要有从我这里赊账的可笑想法。之后

我会寄给你一张邮政汇票,其中包括你借给我的钱。这样的话,即使他搞什么鬼把戏,你

也不会受牵连。我已经颜面扫地了,所以揭发他也没什么丢脸的。把这些也告诉詹什。

诚挚的,

R。F。

***

西德海姆

1931年8月16日傍晚

思科史密斯:

你寄来的我父亲“律师”冗长乏味的信真是一张方块A王牌。好啊!吃早饭的时候我

读了信——只是一时的兴趣,所以才那么兴奋。萨弗伦·沃尔顿当地的邮戳也是一出妙招。

你果真亲自从你的实验室跑到下午阳光明媚的埃塞克斯去寄信吗?埃尔斯邀请了我们的

“卡明斯先生”来西德海姆看我,但是你写到了时间安排很紧,所以克罗姆林克夫人说亨

德里克会开车送我到城里,到了那里在一些文件上签字。埃尔斯抱怨一天不能工作,不过

每当他抱怨的时候只能表明他很开心。今天露水欲滴的清晨,我和亨德里克动身沿着半个

夏天前我骑自行车从布鲁日到这里的路出发了。我穿着埃尔斯一件漂亮的夹克——他衣柜

里的许多衣服都被我的柜子吸引过去了。我从帝国酒店里抢救出的为数不多的衣服已经有

点破了。把那辆埃菲尔德用绳子绑在后挡板上,这样我就能信守诺言,把那辆自行车还给

那个好心的巡警。我已经用乐谱纸把牛皮纸封面的战利品掩饰好了,西德海姆所有人都知

道我在哪里都带着乐谱纸,而这些都是我趁大家不注意,偷偷装到特意准备好的一个脏兮

兮的手提包里藏起来的。亨德里克把考利车的顶篷放了下来,这样说话时就不会吹到太大

的风。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伙计,这正适合他的职位。我承认这很奇怪,但是自从和克罗姆

林克夫人发生关系那天起,我感觉自己和她丈夫的这位贴身男仆的关系比我和她丈夫的更

紧张。(伊俄卡斯特对我依然宠爱有加,每隔一两天就来一次,但是伊娃在家的时候从不这

样,这很明智。不管怎样,一个人绝对不能一次把自己的生日巧克力全吞掉)我的不安是

因为亨德里克可能知道此事。噢,住在楼上的人总是因为我们的聪明而感到庆幸,但对于

那些需要换床单的人来说是没有秘密可言的。别太担心。我不向仆人们提过分的要求,亨

德里克也不会笨到把宝押在生病的主人埃尔斯的未来上,而是在还能活好多年,声音刺耳

的女主人身上。亨德里克是个奇怪的家伙,真的,很难猜到他的喜好。这会让他成为一个

出色的赌场上的收钱人。

他在市政厅外放下我,把那辆埃菲尔德的车锁打开,让我自己去忙各种差事。他说他

要去拜访一位生病的婶祖母。我骑着自行车穿过观光者、学生和市民组成的人群,只是迷

了几次路。在警察局,那位懂音乐的巡官对我无微不至,让人去拿咖啡和糕点。他很高兴

我在埃尔斯那儿的工作非常成功。我离开的时候已经十点了,该去赴约了。不着急。让商

人等上一小会儿是正确的做法。

詹什正靠在皇家酒店的吧台上向我打招呼说:“啊哈!真的是你,隐形人,千呼万唤之

下终于回来了!”我发誓,思科史密斯,我每次一看到那个长疣子的老夏洛克(注:莎士比

亚《威尼斯商人》中的奸佞商人。)就觉得非常讨厌。他有没有为了让自己每年都看起来更

漂亮而弄一幅神奇的自画像藏在阁楼?搞不懂他为什么见到我似乎就那么开心。我环视大

厅,看有没有收到泄密消息的债主——一旦有人发现我的眼神不对劲,我会拔脚就跑。詹

什看出了我在想什么:“这么不放心,罗伯特?我可不会给下金蛋的淘气母鹅带来麻烦,不

是吗?来吧——”他指了指吧台,“给你点什么毒药喝喝?”

我回答说和詹什同在一幢房子里,即使是一座这么巨大的建筑,毒性已经够大了,所

以我宁愿直接切入正题。他轻声笑了,拍拍我的肩膀,领我上楼到他为我们的交易预订好

的房间。没人跟着我们,但是那并不能保证什么。当时真希望能让你安排一个更开放的公

共场所做约会地点,这样谭姆·布鲁尔的恶棍们就不可能往我头上套上麻布袋,把我扔进

一个大皮箱拖回伦敦。我从手提包里拿出书来,他从他的夹克口袋里拿出夹鼻眼镜。詹什

在靠窗的写字台边仔细研究着它们。他使劲想把价格压下来,说什么书的状况不是“好”

而是“还行”。我平静地把书包好,把它们放进我的手提包,让吝啬的犹太人一直在走廊里

追着我,直到他承认书的状况的确是“好”。我求他回到房间,我们点钱,慢慢地数,直到

按以前谈好的价格全部付清。生意做完了,他叹了口气,说我让他成了一个穷光蛋。他露

出属于他的那种微笑,并把毛茸茸的爪子放在我的膝盖上。我说我卖的是书。他问为什么

要让生意妨碍享受快活呢?一个在国外的年轻小伙肯定可以找到能花点零花钱的地方吗?

一个小时后我离开了,詹什还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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