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安静。”向樽日直接回答原因,省得他再多问。
“喔,那你需不需要仆人哪?”
向樽日的脚步突然停顿。
“喂,你干嘛突然停下来?”多跨了一脚的白云慢半拍地停下脚步,然后转身。
“你要当我的仆人?”黑眸对上眼前一对灵活但有些贼溜的眸子。
“哎呀!不愧是侯爷,有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我话都还没说出来,你就猜到了!”白云拍掌赞美。
“我不需要。”
“啊?”掌声停住了,白云有些傻眼。“你干嘛拒绝得这么快?这样很不给面子耶!”
“我不需要仆人,而你的身分是客人,这种工作不适合你。”语毕,向樽日迈开步伐继续往前进。
“你为什么不需要仆人?”白云赶紧又跟在他身边问。
“我喜欢安静。”
“那正好,我『刚好』也喜欢安静,所以让我跟在你身边再适合不过了!”
“以你刚刚的声嗓,我听不出你是个喜欢安静的人。”他相信树上的鸟儿一定被他那突然的叫唤吓跑了一大半。
“呃……那是意外、意外,刚刚是我吃得太饱,精神亢奋了些,所以……哎呀,反正我平常不会那样的。”他急忙解释。
平常他吃饱就睡、睡饱就吃,真的很安静,所以他没有说谎喔!
“即使如此,我说过你的身分是客人,仆人的身分不适合你。”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只是于情于理都不合。”
“有什么不合?于情,我本人非常愿意;于理,有法条规定客人不能当仆人吗?还是礼仪上有这项规定?其实都没有对不对?所以我为什么不能当?”他跑到向樽日的面前,边倒走,边反驳他的话。
说不过他的向樽日沉默了一下,然后才又开口:“你为什么想当我的仆人?”
“喔,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想多跟你在一起呀!”白云想也不想地道出原因。
向樽日又突然停下脚步了。
“哇!又停下脚步。”往后多退一步的白云这次还是慢半拍才煞住步伐。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向樽日岩峻的脸庞依旧严肃,但黑眸里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复杂。
“废话,都跟你说了半天话,我会不知道我在说什么?”白云翻了个白眼。
听着他的回答,向樽日不禁动怒低喝:“白云!”
总是这样避开焦点,刻意模糊重点,他不喜欢他这样不正经。
“这么大声,你不是说你喜欢安静吗?”捂着耳朵,白云调侃地看向眼前的黑眸,但一触及黑眸里的怒气后,他才明白自己玩过头了,吐吐小舌,他敛起脸上的不正经。
“你——”
“我说的是真的!”他大声截断向樽日欲出口的话。“我喜欢你是真的,瞧!看我的眼睛,我没有说谎,所以你不能骂我。”他知道个性严肃的向樽日不喜欢别人不正经。
“你……”饶是冷静、口才犀利的向樽日这会儿也不知该如何说了。
“我不能喜欢你吗?”白云仰着头很认真地看着他,向来灵活的褐色瞳眸变得有些深沉。
向樽日没有说话。
“你不说话是代表可以吗?”
一开始白云是很讨厌他的,但是打从亭阁相遇那一夜后,他就莫名地喜欢上他了,或许是他像山沉稳的感觉吸引了他,或许是他严肃死板的个性引起他的兴趣,反正白云就是开始不停的想着他。
和婢女姐姐们相处时,他会不自觉地询问以及聆听有关向樽日的事,他晓得他个性虽然严肃,但待人很宽和,虽然贵为侯爷,但一点也不骄矜自傲,并且还会关心救助平民百姓。
愈是知道有关这个人的事情,他愈是喜欢他,而他的个性也是喜欢了就是喜欢了,这样难道不可以吗?
况且最重要的是他非常喜爱他那一双黑眸,因为他那一双总是凝着沉着冷静的眸子不知怎么地……让他觉得好熟悉。
“你只是……一个小孩子,知道什么叫喜欢吗?”向樽日终于开口了。
“那你呢,你晓得吗?”白云不答反问。
“我已经二十八岁了。”他答得含蓄。
关于感情,二十八岁的男人能遇过的都遇过了,更何况是位高权重的他,他虽无妻室,但曾经有过的女人算多了,甚少有什么不了解的。
“好,如果你晓得什么叫喜欢,那我相信你应该晓得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你。”白云向前跨了一步,仰着头把脸移到他脸前,褐色的瞳眸就这么直直望进他的黑眸里。“看着我的眼,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你,答案就在你的眼里和心底。”
喜欢、不喜欢,这种事他才不会笨到浪费力气用嘴巴跟他争,他要他自己用心和眼去看,然后答案就会直接映照在他的心底,嘻!
况且喜欢……这种事其实有什么懂不懂的呢?他虽然小,但是自己的心情绝对不会不明白,所以他别以为能骗他什么。
向樽日怔愣了一下,在白云把脸逼近的下一刻,无由地转开了脸庞,避开那对一认真起来颜色就会变得深沉的褐眸。
“不敢看?”白云笑了,而且笑得很开心。“你这样答案更明显,知道吗?”
看着他得意的笑靥,向樽日冷冷开口,不做解释,不做教训,只是用着不容反驳的语气说:“你不喜欢我。”
“不,我喜欢你。”还是笑,而且语气笃定。
“你不喜欢我。”
“我当然喜欢你。”
“不喜欢。”
“喜欢,而且是很喜欢喔!”白云朝他俏皮眨眼。
不想持续这个话题,向樽日话锋一转,调回原先的问题。
“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当我的仆人。”语毕,不愿再跟他多说,快速越过他,继续往前走,不过脚步隐约失了先前的沉稳。
“为什么?因为我是客人,还是因为我喜欢……你?”故意加重“你”的声调,白云顽皮地跟在他身旁朝他笑着。
“没有为什么,不行就是不行。”
“如果不能当你的仆人,那就让我天天来找你吧,这样应该可以吧?”好不容易表白完,就把人踢出向昊府,这种事不知道他会不会做?嗯嗯,希望不会。
“我不一定会每天都待在青樽苑。”
“喔,那没关系,因为我一定会找到你的。”他说得很轻松笃定。
闻言,向樽日没开口,只是快速往前进,而白云则是说完话就停下脚步。
“喂!我真的会找到你,不管你走到哪里!”他朝向樽日的背影大喊。
回应他的是向樽日消失的背影。
“啧啧!不过才说个喜欢就跑成这样,那要是我刚刚是说爱他,那他是不是会马上『咻』地一声,飞到不见啊?”看着向樽日离去的地方,白云扬起一抹淘气的笑容。
“不过,嘿嘿!我是不会放弃的,被我看上算你倒楣啦!向樽日。”
青樽苑的长廊里,蓦地响起一串令人头皮发麻的奸笑,让才乎复惊吓回到树梢的鸟儿,“唰”地一声,瞬间又成群结队逃离现场。
这个春天,呵呵,有人在思春啦!
“蕖儿姑娘,好久不见啊,身体好一点了吧?”被婢女带到水芙苑的白云一眼就看到七巧桥上伫立着一抹纤丽的背影,想也不想,他立刻趋前打招呼。
纤丽的背影缓缓转身,向蕖月绝色倾城的面容清楚地映在三月春阳下,纤盈的身段、天仙般的容貌,站在翠柳粉樱间,活脱脱像是绝美梦幻的一幅画。
“白公子,久违了。”
回眸一笑百媚生,真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哪!白云在心里为向蕖月的绝色姿颜及清灵优雅的气质暗自喝采!
“哎呀,其实也没多久,不过才十多天而已。”摆摆手,他走到她面前。细细打量她脸上的气色,他漾着浅笑关心地问:“怎样?你身上的伤和毒应该全都好了吧?”
“托公子的福,全好了。”
“呃……是啊,的确是托我的福,误打误撞,意外的救了你,呵呵。”边苦笑,边尴尬地搔搔头,想起自己当初的鲁莽。
“公子别在意,我晓得公子是一片好意,从没怪你。”
你是没怪,可其他人全怪啦!那天他可是被炮轰得很惨哪!想起那一天的混乱,真是往事不堪回首,摇摇头,不想了。
瞧见白云脸上的不自在,向蕖月也知道那天两位哥哥把他轰得多惨,轻浅一笑,她调开话题。
“白公子的伤还好吗?”
“咦?我有伤吗?”褐眸疑惑地微睁。
“公子不知道?”大哥没跟他说吗?
“我什么都不知道,以前的跟现在的某些事。”他微微苦笑。
对自己失去记忆的事,他本来是不忧心的,但是随着时间慢慢流逝,心里莫名产生了一种类似急躁不安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夜深人静独自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出现,而且这种感觉不停的催促他,但他却不明白是在催促他做什么?他想……
“白公子,你有内伤,你知道吗?”向蕖月轻柔悦耳的嗓音打断白云的思绪。
“是……是吗?”尾音陡然提高,听起来像是受到惊吓。
内伤?那种被有武功的人打伤的那种伤?他有?喔喔,到底在失忆前他干了什么坏事,所以才会被人这样对待?
“另外还有中毒。”
更是青天霹雳!“中……中……中毒?”两个字结巴成四个字,白云的下巴快掉下来了。
惨了—是不是他以前真的做了很多坏事,所以才被人打伤又下毒害他?
“公子当真不知道?”
“我要是知道我还会这么优闲吗?”每天吃喝玩乐?要不是听她这么说,他还以为自己可以没病没痛、恣意玩到一百岁哩!“咦?不对呀!”皱起眉头,白云觉得不太对劲。
“哪里不对?”
“你说我有内伤又中毒,可是我觉得我挺好的啊,每天吃完睡、睡完吃,还活蹦乱跳的,一点也没感觉难过耶?”
“公子的疑惑,我可以了解。”微微一笑,向蕖月示意他跟她来到一座小亭里。拿起一只玲珑巧薄又晶莹透明的茶壶,她帮他和自己各斟了一杯水。“你晓得你的身体异于常人吗?”
“异于常人,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该正常的不正常,不正常的却没让公子生病,脉象乱七八糟,连行医半百的大夫都诊不出来。”
“哇!那么糟糕!”嘴巴是这么说,但白云却是笑着豪爽地把杯里的水一饮而尽。
他惊讶的语调和不在乎的神情让向蕖月轻轻挑眉,“大夫说你能够活到现在是个奇迹。”
“奇迹……”忽地一笑,白云灵活的眼里闪过一丝恍惚。“是不是奇迹我不知道,可我知道我不能死。”
晶莹的秀眸抓住他眼底一闪而逝的恍惚。“不能死?”
“对呀!就是不能死,”咧开嘴,他拿起茶壶帮自己又倒了一杯水。“我这么年轻英俊,要是太早死,岂不是会害那些喜欢我的姑娘落泪?”
笑一笑,向蕖月晓得他没说真话,不过也不在意。
“敢问公子贵庚?”
“不晓得,倒是蕖姑娘年纪应该不大吧?”
“不小了,都已经二十有二了。”向蕖月没像一般姑娘那样保守自己的年龄。
脑里似乎闪过什么。二一十二……二十二是吗?“
“怎么?白公子想到什么了吗?”她没忽略他眼中异常的神采。
“不,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数字……搞不好我跟你同龄呢,蕖儿姑娘。”
“公子恢复记忆了?”
“不,只是……脑子里刚好也浮现二十二这个字,其他的还是什么也没有。”摇摇头,眼角瞥到一旁的粉樱,粉嫩娇艳的颜色在春阳下清丽可人,若是在月光下也应有孤绝凄美的姿态,不过夜晚哪……“今日是几号了?”白云轻声开口。
“十四日。”
“十四哪……”握着杯子的手有一瞬间的颤抖,“时间过得真快……过了月圆,接下来便是月初。”放下手中的杯子,白云站起身走到雕有凤凰翔舞的红柱边,褐色大眼望向隐在云后的模糊月影,眼里隐隐闪过一丝痛苦。
“公子?”他的背影彷佛有无助的味道,是她看错了吗?
“啊!”低叫一声,白云突然转过身,脸上挂着赧笑,“对了!来这里这么久,我竟然忘了问你找我干啥。”
轻笑一声,向蕖月纤手一拍,亭外立刻走进两位婢女,两人把手里的东西往桌上一放,立刻又退出亭外。
“公子有恩于我,我本该早点跟你道谢的,但是生意上实在忙不过来,直到今日……”语气一顿,她无意多说为了今天,自己昨日熬夜将今天的工作先做完一半的事。纤手缓缓打开桌上的布巾后,她朝他轻轻欠身,“这份礼物是我一点小小心意,还请公子笑纳,我在这里拜谢公子那日的救命之恩。”
“咦?别……别这样。”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白云立刻向前扶起她的身子。“其实除了背你回向昊府外,我也没帮什么忙,倒是还差点害死你……”搔搔头,他又想起那颗毒药丸了。“所以你别说什么救命之恩啦!”
“公子谦虚了,那日你尽力送我回府就已经帮了我大忙,所以当然是救命之恩。”
那日她虽然昏迷,但隐约还是知道他为了赶路中途昏倒了好几次,跌倒时,他一定会拿自己当垫底,尽量不让她受到丝毫的伤,光是这一点,她就觉得亏欠。
之后,又得知原来他会昏倒是因为有内伤,一思及那日他不顾身体的不适,努力地送她回府,她愧疚更深了。
“是……是吗?”可是那天他先是迷路,后是跌倒好几次,耽搁了许多宝贵的时间,这样也算救人喔?
轻轻一笑,她不再与他执着于是与不是的问题上。
“我不晓得公子喜欢什么又需要什么,所以也不知该送什么礼物,想了好久,我决定还是送公子这把琴……”
看了眼桌上的琴,难不成他给人的印象是很有气质涵养的那一种?呃……应该不是吧……
“你的心意,我就心领了,可这琴啊……我也不晓得自己会不会耶,所以我想……”这把琴要真的给了他,一定会被打入冷宫生灰尘五十年。白云想也不想就打算摇头拒绝。
“大哥喜欢琴音。”向蕖月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