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妈明天就要手术了,我哪有那种心情?”他暂停一下,换个试探的表情问:“如果你很有兴致的话,我也是可以配合的。”
她立刻否认,“我才没兴致!”
“那就算了,改天吧!”他的口气不无遗憾。
两人总算上车,她赶紧自己扣上安全带,免得又受到他的骚扰,没想到他一发动引擎,又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对了,你的排卵期是什么时候?我得算出最好的受孕时机,这样办事才有效率。”
“求求你!今天不要说这些好不好?”她都快崩溃了!
“看来是不太适合,还是等妈好一点再说吧!”他终于愿意开车前进,让气氛稍微平静下来。
“不过,你可不可以吃胖一点?我觉得你有些地方可以再多点肉。”
“天啊……”柔心终于宣告投降,她对这男人完全没辙。
“铃!铃!”手机传来闹钟声,唤醒了沉睡的人儿。
柔心在晨光中醒来,缓缓的伸个懒腰,才发现床边有个男人坐着,双眼一眨也不眨的凝视她。
“你看什么看?”昨晚一进饭店房间,她发现有两张单人床,当场感动得什么都答应,包括共用同一间浴室,只是在不同的时间。
傅秋杰一脸百思不解,“我在想,你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你才是个奇怪的男人呢!”她立刻回嘴。
他摇了摇头,“我本来以为你有处女情结,只要你失身于我,就可以达到我的目的,没想到我猜错了,结果你根本不在乎。”
“照你所想的,如果有男人强暴我,我就得嫁给他不成?”可笑之至!都什么年代了?她只是观念保守,可没那么封建迂腐。
傅秋杰继续回忆,也继续分析,“后来,我揭开胡学鹏是同性恋,我以为你对那个大少爷失望,就会主动来找我这个有钱人,没想到我又猜错了,你竟然辞职,还回来台东。”
“我要是那么爱钱,就干脆去找学鹏他爸好了。”至少人家年纪大,死得快。
“现在,你的母亲病重,你的弟妹需要栽培,我以为你的责任感会让你屈服,没想到我还是猜错了,最后竟然要我恳求你。”他做出结论,并要求认可。“你说,你是不是一个很奇怪的女人?”
“那是因为你都用你奇怪的逻辑在思考!”
“我的逻辑一向很管用,不过放在你身上就没用了,真奇怪。”
“够了,你别再说那些奇奇怪怪的话,我要起床洗脸,准备去看我妈了。”柔心不禁叹口气,跟他抬杠根本毫无意义,不过是浪费生命而已。
他退后两步,冷不防又冒出一句话,“昨天晚上你穿着胸罩睡觉。”
“那又怎样?”总不会连这个他都要管吧?
“那样对胸部的呼吸不好,所以我帮你解开了,在这里。”他随手拿出她的胸罩,粉红色蕾丝边的,就放在他灰色的西装内袋。
我的天哪!柔心一把抢回胸罩,义正辞严的说:“请,你、以、后、不、要,这、么、做!”
而且,她有个疑问,他是如何办到的?她连上衣都穿得好好的呢!
他答应得很干脆,“OK!但是你不能穿胸罩睡觉,那对我和孩子都是种损失。”
“知道了!”总而言之,她的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以后就要对他一个人负责,当然要好好呵护,免得他的儿女遗传到不良基因。
“我到大厅去等你。”他举起手腕看表,“十五分钟应该够了吧?”
“真谢谢你的仁慈。”她回答的有点咬牙切齿。
“很好。”他终于转身离去,留下她在房内,又气又恼,拿这家伙没办法。
从今以后,她的人生将会变成怎样?她想都不敢想。
上午九点,许素绫即将面对生命的挑战。
当傅秋杰去找医生商谈,许素绫拉着大女儿的手说:“小柔,我突然有点害怕,也许我一进手术室就看不到你们了”
柔心安抚母亲说:“怎么可能?医生说手术成功机会很大的。”
“不过,我已经没有任何牵挂了,有阿杰照顾你们,我什么时候走都可以。”
听到母亲这番话,柔心一下就红了眼眶,“爸爸那么早就走了,你要是再放下我们,那我们三个孩子就变成孤儿了……”
“傻孩子,做父母的能比儿女先走才是福气。”
“可是不要这么早好不好?让我们多陪陪你,或者说是你多陪陪我们……我希望每年母亲节的时候,都可以买红色康乃馨送给你,别让我们戴上白色康乃馨……”从不轻易掉落的泪水,此刻却奔流在柔心脸上。
就算给她全世界,也取代不了在母亲身旁的温暖。
“你这么爱哭,我怎么舍得走?”做为一个母亲,许素绫无论如何都想满足孩子的愿望,“好好,我答应你,我会努力活下去。”
“谢谢妈……”柔心擦干泪滴,看清楚母亲的脸,“既然约定好了,你一定要加油!”
“嗯。”许素绫郑重许下承诺,这是她对女儿的责任和义务。
时间从不等人,无论她们如何依依不舍,护士小姐仍准时走进病房,“麻烦一下,我们要把病人推到准备室。”
傅秋杰也跟着进来,牵起柔心的手,“你放心,医生说没问题的。”
眼看母亲被推走,柔心再次哽咽,“妈……”
许素绫仅以眼神交代傅秋杰,要他好好照顾她女儿,傅秋杰会意的点了点头。
没多久,手术房亮起使用中的灯号,傅秋杰和柔心坐在长椅上默默等待。
柔心双手交握,一方面相信医生的判断,另一方面又恐惧命运的捉弄,如果母亲有任何意外,她这辈子将会带着莫大遗憾。
傅秋杰拍拍她的手说:“你昨晚没睡多少,靠着我休息一下吧!”
她抬头看进他的双眼,发现其中有真诚的关怀,就算他们之间只有交易的关系,在这生命的转折点上,她愿意把自己暂时交给他。
“谢谢。”虽然不太习惯,也不太好意思,她还是依偎到他怀中。
傅秋杰一手揽住她肩膀,一手握住她双手,态度自然,嗓音温柔,“闭上眼,睡一觉,很快就可以看到妈了。”
柔心无言点头,但愿一切就像他所说的。
她终于闭上眼睛,昏沉中只感到他的体温,那是种奇妙的感觉,以前学鹏也曾和她互相依靠,但不太一样,她也说不上是哪里不一样。
中午,巩彦桦和巩薇芬赶到医院,看到姐姐和姐夫坐在长椅上相偎的模样,让他们兄妹俩停下急促脚步。
“看起来很幸福吧?”巩彦桦推推老妹的肩膀。
巩薇芬点点头,“是啊!姐姐辛苦这么多年,我真希望她能幸福。”
“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也能有这天?”巩彦桦双臂往上一伸,仿佛在问老天爷。
“暗恋你的女生不是没有,只是你自己迟钝。”
“谁暗恋我?”巩彦桦双眼立即发亮,
“我同学啊!”
“你同学那么多?”那些叽哩呱啦的小女生,他根本搞不清楚谁是谁?
“那就要你自己去找啰!”巩薇芬实在很佩服老哥,从小到大,她同学里谁最常来家里玩?不就是那朵纯情害羞的小花嘛!
“唉!”巩彦桦深深一叹,“暗恋你的男生也不是没有。”
“谁暗恋我?”巩薇芬脸颊立刻发红。
“我朋友啊!”
“你朋友那么多?”整个邻里都是他老兄的朋友,谁知道他在说谁?
“那就要你自己去找啰!”巩彦桦也挺佩服老妹,左邻右舍,不就那个傻瓜最常送来吃的喝的?尤其是她最爱吃的鸭肉冬粉,每次都免费奉送的小老板呀!
兄妹俩怎么都谈不拢,最后,一起发出不屑的一声“哼”!
傅秋杰说的话果然应验了,当柔心睁开双眼,确实就看到了母亲。
许素绫仍在麻醉状态,隔着玻璃可以看到她的模样,那熟睡的表情非常安详,让柔心差点以为发生了不幸。
“妈妈她?”
“她还没清醒,医生说要等两个小时。”傅秋杰解释说。
“原来是这样……”柔心大大喘了口气,也恍然发觉自己被他拥着,若非有他坚强的双臂,刚才她可能要软腿跌倒了。
巩彦桦和巩薇芬站在一旁,不禁会心的微笑,看来大姐很依赖姐夫呢!
“大家都累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傅秋杰拉起柔心的手,自然而然的带领众人,让人有种安心感。
四个人来到台东市的正气路,街上有许多诱人的小吃,既然心情放松了下来,大家也就尽情享用。
“有姐夫在就是姐夫出钱,你们尽量吃。”傅秋杰对巩彦桦和巩薇芬吩咐,“尤其是你们大姐,谁能让她多吃点,我一定有奖品。”
“没问题!”巩彦桦连忙把自己的刀削面分一半给老姐。
“老板,再来两份春卷!”巩薇芬拚命叫菜,“臭豆腐记得多放点泡菜喔!”
巩彦桦灵机一动,又提议,“等一下还可以去买水果,给妈吃,也给姐吃,我们负责削切好。”
“现在有产什么?凤梨、百香果,波罗蜜,还有洛神花茶!”
柔心眼前的肉羹面都还没吃完,光听这些对话都饱了,“别吵了,快吃你们的饭,不然我要生气了。”
平常,巩彦桦和巩薇芬对大姐的话是言听计从,但现在有“姐夫”当靠山,他们却敢调皮的回嘴,“姐,我们都是为你好耶!”
“以后要是大姐和姐夫意见不合,我一定帮姐夫,让大姐知道姐夫的用心良苦。”
“真受不了你们。”柔心摇摇头,明白弟妹的心都已被收服,现在她想说什么也没用了。
至于那位始作俑者,则是笑吟吟的看着他们斗嘴,一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心态。
晚上八点,他们一回到医院,就听护士小姐说许素绫已经清醒,可以会客了。
四人立刻赶到病房,看到许素绫睁开双眼,虽然还没什么力量,但那微笑的神情,让他们放下心中大石。
巩薇芬忙问:“妈,你痛不痛?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你们别紧张。”就算有再多的痛楚,许素绫也会选择让儿女放心。
“妈,你辛苦了。”柔心握住母亲的手,那么瘦弱,那么粗糙,证明她这辈子所经历的劳苦,虽然如此,为了儿女们,她还是坚强熬了过来。
许素绫声音有些沙哑,“我答应要多陪你们几年,当然要说话算话。”
“谢谢妈。”柔心转身擦去泪滴,不愿在弟妹面前落泪。
傅秋杰搂住柔心的肩膀,静静递给她面纸。
四周一安静下来,好像有点感伤,巩薇芬赶紧开口,“妈,你要活到姐姐跟姐夫结婚,还要看到他们生的小孩,还要等到他们的小孩结婚生小孩,这样才够本!”
巩彦桦立刻跟进说:“不只这样,还要看到我结婚,虽然我还不知道自己的对象在哪里……”
“是啊!不知那个倒楣鬼出生了没有?”
笑声之余,冲淡了感伤的气氛,也燃起对将来的希望。
第六章
仿佛才一眨眼,已经过了一个多月。
在傅秋杰的安排下,许素绫转到台北的马偕医院,巩彦桦和巩薇芬也搬到台北,跟姐姐和姐夫一起住。
姐夫这名词已经不只是尊称,而成为了事实。由于许素绫仍在病中,他们选择在医院举行婚礼,参加者只有医生、护士和他们一家人。
“恭喜!恭喜!”医院里难得办喜事,大家心情特别开朗,连其他病人也来恭贺。
“谢谢……谢谢大家……”终于盼到这天,许素绫喜极而泣,频频掉泪。
“妈,你别再哭了。”巩薇芬吸吸鼻子,自己也快忍不住了。
“怎么办?我也好想哭喔!”巩彦桦双手一放,天花板满是粉红色的心形汽球。
身穿白色洋装的柔心,双手捧着一束野生百合,手上是傅秋杰为她挑选的戒指,最后他们一起合影留念,证明这场婚礼确实发生过。
婚礼过后,傅秋杰和柔心搬进新家,一楼有客厅、厨房、饭厅,还有两间卧室,二楼则是主卧室和书房,以及傅秋杰早已布置好的育婴房。
一切都在忙乱中,巩薇芬准备考试,巩彦桦等着当兵,柔心没有时间停下来思考,她得陪伴母亲做治疗,还要带妹妹去赴考、送弟弟去报到。
等她终于停下脚步,已是九月,妹妹到新竹念大学,弟弟在桃园当宪兵,突然间,整座屋子就只剩下她和她丈夫了。
白天,她先到医院陪伴母亲,傍晚,她就到超市买食物,回家准备晚餐,等待丈夫回来,表面上,这生活相当稳定,实际上却是暗潮汹涌。
傍晚五点,柔心即将告别母亲,“妈,我先走了,明天再来。”
“明天是周末,你舅舅他们要来看我,你就多陪陪阿杰,不用来了。”
“可是……”想到要和傅秋杰独处,柔心反而感到不知所措。
“阿杰工作那么辛苦,你也该对他好一点,你们就出去看电影或逛街,当初你们结婚那么匆促,连蜜月都没有,怎么可以呢?”许素绫很了解女儿的孝心,但不能光孝顺母亲就冷落了丈夫,那是大大不对的。
柔心不敢多说,就怕泄漏口风,只好点头答应,“我知道了。”
“不晓得要等到哪天才能抱孙?”许素绫自言自语起来,“你老爸要是在的话,一定也跟我一样着急,到时我要连他的份一起疼孙……”
柔心只是微微一笑,那笑意中却带着苦涩。
晚上八点,傅秋杰准时回家吃饭,在处理完公事并洗过澡后,他换上睡衣走进卧房,看到他的妻子正坐在床边,静静的不知在想什么。
“明天我们去看妈?”他拿起桌上的一本商业杂志,不太在意的问。
“妈说不用了,舅舅他们会过去。”
“哦!那我们去看小薇?”
“她也说不用,她约了朋友。”
“小彦呢?”
“他还没放假。”
傅秋杰终于从杂志中抬起头,他已习惯每星期都有家庭活动,这种状况倒是不多见,“那你有什么计画?”
“没有……”她摇摇头,想不出跟他在一起能做什么?尽管两人是夫妻关系,她对他的了解却少得可怜。说不定他喜欢周杰伦和孙燕姿,而她仍在听陈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