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万?”那钰婕瞠目结舌。
“当然,发表会来的贵宾都是上流社会的人,他们的眼睛特别锐利,太粗糙的东西可是会贻笑大方砸了自家招牌的,如果我们做得不好,他们干嘛要来参加?媒体又为什么要免费帮我们的服饰品牌打知名度呢?”
看来她这丑小鸭是闯入另一个异想世界了。
接下来是连续几个小时的准备工作,还有模特儿们一次又一次的彩排,距离发表会的时间越近,大伙儿的神经就越紧绷,一点小事情就会惹得大家尖叫个没完。
那钰婕被分配到接待区当助手,忙碌的同时,她心里仍旧挂记著陆承蔚是否会出现。
“请问,总监今天不来吗?”她问得小心。
“他当然会来。怎么?你找总监有事?”小晶锐利的打量著她,好似要看清她的意图。
那钰婕感到心虚,小手乱挥一通,“我怎么可能会有事找总监,我只是好奇。”
万一被大家知道他们昨天的巧遇,一定又认为她亵渎了她们的精神领袖,不把她吊起来严刑拷打才怪!她还是保持缄默,免得惹出麻烦。
“品牌活动对我们来说可是非常重要的大事,不管再忙他都一定会出席,因为与会的都是重量级的贵客。”
“喔。”她吐吐舌头,乖乖的做著手边的工作。
没多久,贵宾和大批媒体陆续涌进,现场冠盖云集,闪光灯闪个不停,还好乱中有序,发表会准时开始,可惜那钰婕最后仍没能进入会场见识盛况。
身为菜鸟,她被指派站在门外担任把守的任务,好过滤假装迟到的非贵宾人士——比如假记者、假名流、假名媛之流蒙混入场。
场内的音乐十分热闹,绚烂的灯光不时从门隙透出,她眯起眼睛偷偷的窥看,却也只能看见一些晃影。
听闻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心想也许是哪位迟到的大贵宾,那钰婕不敢怠慢,赶紧回过头安分的站好。
旋转楼梯上,年轻的男人挽著一名女孩,大摇大摆的走向接待区。
年轻男人骨架十分削瘦,身上西装明显大了许多,远远看起来就像小孩穿大人衣服。
至于身旁的女孩则是穿著超短迷你裙,脚下蹬著一双厚底恨天高,上衣的领口开得极低,令人十分担心她的胸部随时要跑出来跟大家说哈啰,脸上的妆容则让那钰婕分辨不出她原本的面貌,整体看起来很像一只孔雀。
“这里是雷威集团的品牌发表会会场?”男人扬著下巴睥睨的问。
“对,没错。”
“发表会开始了吧,把门打开,我要进去。”
“这位先生,请问您有邀请函吗?”
“邀请函?什么邀请函,我没有带在身上。”轻蔑敷衍。
“可否请问您的尊姓大名,我马上为您确认。”
男子不耐烦的给了名字,丝毫不敢怠慢的那钰婕赶紧找出宾客名单来来回回的梭巡著,可瞧了老半天,就是不见眼前这对男女的大名。
“很抱歉,先生,因为名单上没有您的姓名,显然您不在受邀行列,很抱歉我不能让您进入会场。”
“你知不知道他爸爸是谁啊?竟然敢不让他进去!”依偎在男人身边的孔雀不满的说。
小晶前辈有交代,不管遇到什么难缠的人,只要掌握不断道歉的秘诀就对了。
“很抱歉。”她九十度的大鞠躬,表现出诚恳的歉意。
孔雀小姐见她很坚持,开始对身旁的男人鼓噪,不断的藉由诋毁男人的自尊来挑衅那钰婕,男人觉得面子无光,开始暴躁了起来。
“走开,我特地带我的朋友来看秀,谁敢不让我进去?”他蛮横的推挤她。
小晶前辈说发表会是很时尚优雅的现场,严禁不优雅的闲杂人等进入,而眼前这个小姐火辣的打扮实在让人感觉不到一丁点的优雅,倒是让她联想到省道旁槟榔摊里的辣妹。
那钰婕挡在门口努力的阻止两人,好几次都差点被这对男女的粗鲁举动打中,而她的耐心也正在一点一滴的消失。
可恶,这两人实在太野蛮了!而且说话越来越不客气,活像是地痞流氓。
“先生,请你自重。”她言词警告。
男人一火,二话不说就狠狠推了那钰婕一把。
猝不及防的结果就是她摔得无比凄惨,而入口的祝贺花篮就像是受到骨牌效应,瞬间以惊人的态势倾倒一片,现场水流满地、花瓣四散。
看著原本富丽壮观的会场入口瞬间一片狼籍,她的怒火简直烧到了最高点。
老爸说过,遇到野蛮的人就要用特别的方式来对付他们。
没错,就是这样!
被彻底激怒的那钰婕顾不得一切的冲上前去,踢开她的皮鞋,使出她苦学多年的成果,“纳命来——”
扫腿、出拳、踵落,然后制伏,行云流水的一气呵成,男人被压制在地上哀嚎,至于孔雀辣妹,除了尖叫还是只有尖叫。
“闭嘴,安静!”她不耐烦的喝斥。
孔雀辣妹一反泼辣,噤声缩躲在角落。
正当那钰婕沾沾自喜时,会场的入口大门被打开了,而她英勇的模样也被大家看得一清二楚,她扫过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除了惊吓还有错愕。
“臭女人,我老爸是雷威的大股东,我一定要让我老爸开除你!”被制伏的男人涨红了脸,狂怒的放话。
走出会场的陆承蔚表情凝肃的朝身旁的彭奕如交代了几句,只见脸色铁青的彭奕如飞快的朝她跑来。
完了,她死定了——
第五章
丝毫没有勇气翻看今天的报纸会怎么大肆报导昨天发表会上的乌龙事,那钰婕飙著冷汗的手心正捏住一封辞职信,站在陆承蔚的办公室门口,打算在大家还没上班之前顺利完成她的引咎辞职。
昨天她真是被骂惨了,彭经理凶狠的目光让她有被乱箭穿心的错觉,好几次她甚至怀疑经理会失控的叫人把她吊起来修理一顿,吓得她胃痛不已。
至于陆承蔚——什么指责都没有,仅仅在最后离开前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你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到公司品牌形象。”
没有多余的责骂,就是这么淡淡的一句话,便将她打入十八层地狱。
她宁可他像经理一样狠狠的臭骂她一顿,也不要他用那种漠然、失望的口吻对她说话。
她好难过,昨晚一闭上眼睛,脑里出现的全是陆承蔚对她感到失望透顶离去的模样,郁闷的感觉几乎要逼疯她。
想了一夜,除了辞职,她实在想不到该如何去弥补她所造成的负面形象,看来她除了鲁莽跟制造麻烦,还真是一无是处。
深呼吸后,怀抱壮士断腕的决心,那钰婕打算自我了结她可贵却短暂的上班族生涯。
指尖才碰上门把,不知何时贴近她身后的人突然出声——
“鬼鬼祟祟的在做什么?”
陆承蔚的声音冻结住她的动作,还来不及回答,他已经伸手抽走了她攒在手里的辞职信。
冷冷的看了信封上头的字,斜睨了她一眼。
把大衣跟公事包塞给她,陆承蔚推门走进办公室,坐到宽大的办公桌后头。
用眼神示意随后进来的那钰婕把大衣拿到角落的衣架挂好,他抖开辞职信,煞是认真的阅读起来。
半晌,他挑挑眉,“写的真是文情并茂、血泪交织。”
她当然听得出他话里的嘲讽,自知理亏的她没有反唇相稽,只是默默的站在办公桌前。
陆承蔚抬起头端详了她许久,接著右手一伸,把辞职信往碎纸机里送去,一阵机械搅动声后,那钰婕呕心沥血的辞职信便成了一堆小纸末。
“我的辞职信!”她惊讶得瞪大了眼。
陆承蔚瞬也不瞬的紧盯著她,“你捅出了楼子,以为可以这么简单拍拍屁股就走人吗?出了事,只是让你辞职走人,那未免太便宜你了,我就偏要留你下来好好的折磨,这才能弥补你所造成的损失。”
他嘴边的冷笑,看得她既紧张又不安,“我真的很抱歉。”
“那就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她一时辞穷不知道该说什么,这跟她原本设想的情况完全不一样,见陆承蔚不再理她,只好摸摸鼻子垂头丧气的转身离开。
“那钰婕,”他突然开口唤她,“第一次约会定在这个周末,如何?”
“第一次约会?!”
她抓著门把,像是受到莫大惊吓的回过头来瞪著皮椅上的男人,声调明显颤抖。
“怎么,嫌太慢?你该不会是希望这个周末就把结婚手续办妥吧?”陆承蔚戏谑笑问。
什么约会?!什么结婚手续?!她怎么看不懂眼前的帅气总监到底是在跟她演哪出戏?
他从口袋里掏出玉坠子项炼,拿在手里晃了晃。“还认得这东西吗?”
“我的项炼!”那钰婕本能的上前想要拿回来。
他把项炼当成饵,顺势往椅背一躺,为了拿回项炼,她几乎扑上了大半的桌面。
“我的项炼怎么会在你手上?”她半倾著身子,不可置信的问。
陆承蔚眯起眼睛看了她一眼。嗯,今天的穿著勉强及格,至少不是那套叫人敬谢不敏的怀旧复古风,姑且可以归纳为现在这个年代,有进步。
露出迷人的笑容,他状似随意的点点她的手指,“我的戒指不也在你手上?”
“这是你的戒指?!”昨天早上老爸一直跟她要这枚戒指,她还以为是老爸给她戴上的呢!只是,不管她怎么努力,戒指始终拔不下来。
“前天晚上,我们两个在月河酒吧私定终身了,在场的所有酒客都可以当我们的见证人,当然,我没忘了通知岳父大人,我亲爱的未、婚、妻。”
未婚妻?!青天霹雳!
难怪这两天老爸的脸那么臭!她还错怪老爸是更年期到了,才会阴阳怪气,真是个不肖女。
“我怎么会是你的未婚妻?”
“因为你向我求婚了,而我也凑巧答应了。”
“我向你求婚?!”那钰婕头皮发麻。
天啊,她究竟醉成什么样子了,竟然随便跟男人求婚,是不是该庆幸那天身边的男人是陆承蔚,万一是什么青面獠牙的男人,她不就毁了!
“求求你把项炼还给我。”她合掌哀求。
“为什么?”
“因为那时我喝醉了,而且,你不可能真的要娶我吧?”
他是那么卓尔出众,她一点都不认为自己能够高攀这样的好男人,虽然她心里有另一个声音在呐喊著这样的结果真不错,不过,基于人身安全考量,她实在不敢高攀,她才不想年纪轻轻就被外头的同事们掐死呢!
“为什么不可能?”他敛去笑容,严肃的回问她。
“我……”一时语塞。
“你不想要自由了?你不想要真正的长大吗?你还想躲在父亲的羽翼下逃避这个社会吗?”陆承蔚咄咄逼人的问。
“不,不是这样的,只是……你、你会喜欢我吗?”她忍不住问。
虽然她总是孩子气的嚷著说要随便找个男人嫁了,好夺回她的人生自主权,但是她还是渴望真爱的。
一直以来,因为爸爸的严格禁止,她始终跟恋爱无缘,但是,她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心里总还是希望能谈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如此才算是不枉此生。
此刻她问出口了,却又不敢听他的回答,生怕会让自己心碎。
陆承蔚不知何时走到她面前,弯低身子欺近她的脸庞,追逐她陷入苦恼的游移眸光。
两人的脸几乎就要碰在一块,她的呼吸全是他的气息,那钰婕心思紊乱的往后拉开距离,“你、你要做什么?”
“你觉得我要做什么?”她六神无主的模样看起来分外让人怜爱。
“你该不会是要吻我吧?”
“唔,看来我们两人的默契好得不像话。”他勾起她的下颚,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低下头,封住了她所有的纳闷疑虑,再迅速放开。
短短的碰触,就像是电光石火般,却让那钰婕招架不住。
她呆呆的捂著嘴,脑袋一片空白的走了出去,然后任凭心里翻涌的问题把自己彻底淹没。
陆承蔚将她恍惚的模样看在眼里,不禁直叹,她简直是这世界上硕果仅存的纯净天使。
她一定不知道,就是她的不确定,激发了他潜藏的占有欲,就是她的茫然无措,刺激了他的保护欲,既然是她自己斗胆夺了他的戒指、招惹了他,她就该好好的面对现实。
整整两天过去,每当手边的动作一停止,那钰婕就会不自觉的抚摸自己的唇瓣,好像那短暂留下的温度还依然炽烈著。
准备早餐的时候,她无意识的多准备了一份,直到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她气势薄弱的告诉自己全是因为肚子太饿想要多吃一点,绝对不是因为某人。
她无心顾虑老爸的脸是不是还臭著,也无心顾虑其他现实的问题,只要空气里漂浮著某人特有的气息,她就心跳加速、浑身紧绷。
“那钰婕,那钰婕!”小晶压低嗓音,冷不防的从办公桌下踢了她一脚。
她猛然回过神来,“喔,小晶姐,下个礼拜的摄影棚已经预约确认了,这是工作人员的名单跟联络电话。”
“谢谢。”接过她递来的资料,小晶猛眨眼睛使眼色,那钰婕这才发现彭奕如就杵在她身边。
“手边的工作都告一段落了?”彭奕如开口问。
“是。”肾上腺素又忍不住异常分泌。
“新一季的服饰已经从义大利抵台,今天之内要完成重点门市的陈设更新,你的工作就是去确认每件衣服的陈设方式、位置,这上头有编号,你千万要仔细确认。”
“是。”她从经理手中接过记载著门市新陈设的资料。
“马上搭计程车过去,回来再请款。”
“是。”不敢有丝毫的迟疑,那钰婕赶紧抓过皮包跟外套,匆匆的出门。
说来意外,她以为经过发表会那件事后,部门里的同事们一定会厌恶死她了,没想到反而替她迎来好人缘,虽然彭经理的脸色还是不太好,但似乎也默许她继续留下。
后来她才听小晶姐说,原来那个大股东的儿子总是狐假虎威,早就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全集团上下对他都是敢怒不敢言,也多亏了她的好身手帮大家教训那个臭男人一顿,实在大快人心。
至于媒体能够如此配合对这件意外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