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方依人惊恐的叫道,用突生的力量撞开另一名大汉,想挡在吕自扬面前。
忽地,汉子扣住扳机的手指竟抖得厉害,接着他往后退三步,眼珠子微凸,倒地不起。
面对这突来的遽变,方依人竟一时呆愣住,全然失去应有的警觉。
这是怎么回事?
“啊!”至于幸存的黑衣大汉,则是骇到连话都说不出就当场爬上车,以最快的速度飙离现场。
“依人,没事吧?”吕自扬握住疼痛的肩头,走向方依人。
“我……我……”她不禁感到无地自容,身为警察的她,不仅保护不了人,自己还差点被人强行带走。
“依人……”吕自扬伸手欲握住她的肩头。
“吕先生,请您把手收回去,因为站在你面前的那个女人只有我才能碰。”一句含笑带讽的男性低嗓传出。
方依人不由得震悸了下,却没有勇气抬头看他。
“您是……”吕自扬侧眸望向从另一端走来,一身贵气、全身带着难以捉摸的神秘感的男人,但更重要的是,他身上有股无法忽视的淡淡敌意。“何时眠,何先生。”他马上联想到。
啪!啪!
“答对了。”何时眠大方地赏给他两记掌声。
吕自扬倒也镇定,没因他夹带奚落的击掌声而显露不悦。“何先生,谢谢你替我们解围,不过你这样任意开枪伤人……”
“哎呀,又是一个假道学的人,依人,你来说,我的作法有错吗?”何时眠似笑非笑的转头睨向衣裳有点凌乱、却仍不失娇丽的方依人。
“依人。”吕自扬见她一直垂首不语,遂想上前,但一道不怀好意的目光让他一阵错愕地收回步履。
看样子,他是没有介入的权利。
何时眠慢条斯理的踱向方依人,伸手将她握紧的小拳完全包裹住。“走吧!”她的手很冰凉,且微微颤抖着,他仅是笑,但裹住她拳头的五指却陡然施力。
他要捏碎她的手骨吗?
方依人感觉很痛,但不知为何,她不敢出声,更不敢有丝毫挣扎的举动。
“依人。”吕自扬察觉出她的异样,想上前关心。
“我没事!”她猛然迸出声,微颤的声音教吕自扬锁紧眉宇。
“可是你……”
“我看有事的人是你吧,吕、先、生。”何时眠要笑不笑地斜睨着吕自扬。
闻言,方依人惊愕的抬头瞪着何时眠。
他想对吕自扬做什么?
何时眠凑近她,在伸出手拧了下她沁出细汗的俏鼻时,亦在她耳畔轻吟道:“依人,你又不听话了。”
一句含笑的耳语,冷锐到足以冻伤人。
“我没有……”方依人想解释,可另一方面,竟又懊恼自己的畏缩。
“别急,我会给你解释的机会。”满意的瞧着她不安的脸,他接着转向吕自扬道:“吕医师,后会有期。”语毕,他搂着方依人离开。
被迫跟着他步伐移动的方依人,不禁回眸望了吕自扬一眼。
“依人!”吕自扬欲追上。
“成人之美这句话,吕医师应该听过才是。”严苇晏蓦然出现挡在他面前。
吕自扬的眉心益发拧紧,“我希望何先生能够尊重依人个人的意愿。”虽是第一次见面,但何时眠慑人的气势确实让他领悟到自己毫无胜算。
“那是当然。对了吕医师,方小姐需要修养一段时日,所以方副署长那边就劳您代为转达。”
“依人怎么了?”刚才在咖啡厅里,他并无察觉她有任何异状。
“原来吕先生还不晓得,是这样子的,方小姐有孕在身,不方便四处走动,所以就请您多包含了。”
“担心你的护花使者?”看着一脸愁容的方依人,何时眠嘲讽问。
蜷缩在贵妃椅上的方依人张了张嘴,但终究还是没能出声。
她若回答是,那吕自扬的处境肯定更加不妙。
“不过,你那位护花使者好像重看不重用,倘若我再晚个几步,他就极有可能壮烈成仁,你说,该怎么感谢我?”何时眠语带玩味地走近她,且挨着她的身侧落座,笑睨着侧头瞪他的方依人。
“你想做什么全冲着我来就好,别对无辜的人下……喝!”方依人突然倒抽口气,因为他已经逼近她,灼热的气息喷拂在她口鼻上,她欲往后缩,可一只大手早已悄悄扣住她后脑,让她无处可躲。
“我是削了他的臂,还是废了他的腿?瞧你紧张的。”俊颜化为噬人的恶魔,教方依人顿时无措起来。
第8章(2)
完了,她真把他给惹火了。
“我……我……”
“早知你会恩将仇报,我当时就应该……呵,没关系,现在还来得及,我这人向来很懂得知恩图报,既然你认定我多此一举,那么我就把时间再挪回到几个小时之前,放心,我这回铁定让你瞧清楚你那位护花使者应得的下场。”何时眠伸舌舔了下她微颤的唇瓣。
接着,他松开箍住她后脑的五指,笑着起身。
“何时眠!”方依人冷不防地抓住他惊叫一声。
他不会真想杀了吕自扬吧?
“啧,怎么跟你愈亲密的人,你反倒叫得愈生疏呢?”
“不,不是这样子的,我……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何……”
“嗯?”
“时、时眠,我跟吕自扬见面是要告诉他,要他今后别再来找我,所以你千万别对他下手。”她太笨、太迟钝,明知何时眠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她还……都怪自己一时乱了方寸,才会什么事都处理不好。
“喔?”
“我都已经有了你的孩子,我晓得该怎么做的。”方依人深深地凝望他,首度透露自己的心意。
“你真晓得?”
“嗯。”
他盯着她良久,忽然他不以为然的嗤笑一声,“依人,你还是这么不老实。”他微晃臂,甩开那只抓紧他臂膀的手。
“我没有!”他眉眼间所透露出的讥诮之意,教她忍不住跟着站起来,想再度抓回他。
“没有?好,吕自扬的事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但是你怀孕的事呢?至今,你都没那个胆子跟方成章提吧?”何时眠微勾的笑痕有着毫不掩饰的冷意。
“这……我想我需要更多时间来……”
“依人啊依人,你觉不觉得我好像是个傻瓜?”他处处忍让、处处配合,甚至为了讨好她而尽量减少干涉暗天盟事务了,可结果呢,她仍是把他当成无恶不做的邪恶之神。
哼!依人不晓得也就罢,可方成章呢,难道他会不知道若没有暗天盟从中介入或仲裁黑帮之间的械斗,他们所谓的白道能够过得如此轻松自在吗?
方成章,就连你的直属上司都对暗天盟必恭必敬,不敢有丝毫怠慢之处,可你却处处假籍孝心之名,硬要阻挠依人回到我身边,所以你千万别怪我,要怪,就怪你有颗不知变通的死脑袋。何时眠无声地冷笑。
傻?何时眠若傻,那她岂不是比笨蛋还不如。“你怎么会这么说?”她脸上虽带着笑,但声音却是惶然而飘忽。
“依人,别犹豫了?”
“我……对了!那些想抓我的人是谁?你知道吗?”
何时眠摇头冷笑着,那群人只是些该死的人渣,压根儿不值得一提,不过,想转移话题是吧?呵,她真傻,傻到教他好想狠狠地教训她一番。
他这声笑,瞬间幻化成无数根细针钻入她的心,让她极为难受。
“时眠,拜托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想办法解决的。”
“放心,既然你迟迟拿不定主意,那就由我代劳,省得你为难。”瞧!他的心肠多好。
“这是什么意思?”她的心口霍然一紧。
“我想……”何时眠敛眸,悠闲的弹弹长指,“你那位护花使者大概已经替你向令尊说明一切了。”
反正伸头和缩头都是一刀,那不如早死早超生。
“你是说我爸他已经知道我……”方依人猛一旋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屋外冲去。
何时眠紧抿着唇,双手环胸,斜睨她飞奔而去的身影。
返回家中的方依人并没有瞧见父亲的身影,她急得慌了,正要打电话时,身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接听后,血色自她清丽的脸上迅速消退。
挂上电话后,没半点迟疑,她再度冲出家门。
没多久,她便来到医院的病房前,而吕自扬正在那里等她。
“自扬,我爸怎么了?”她抓住他,慌乱与自责全写在她脸上。
“依人,你先别慌,伯父他没事。”吕自扬不断地安抚她。
“我要进去看他。”
“等等,依人,你先冷静下来,我有话要跟你说。”吕自扬将她带往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自扬,我爸怎么会突然晕倒?”刚才接到他打来的电话时,她简直是吓死了。
“这……其实都要怪我,是我害伯父差点出事。”吕自扬略带自责的说。当他听见依人有孕时,他确实震惊住,所以他想也没想便把这项消息立刻转告伯父,谁知他听闻后,竟直挺挺的倒地不起。
“自扬,我爸是不是已经知道我怀孕的事了?”她喉头一紧,缓缓收回扣紧他臂膀不放的手,无力的问。
“对不起,依人,我应该先问过你的意思才对。”幸亏伯父已无大碍,要不然看他怎么对依人交代。
“千万别这么说,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若是早点把这件事告诉他,他就不会气到……”难道这就是何时眠所谓的解决之道?他这一招果真下得很重,连一点余地都不留。
但他可有想过,万一父亲真的出事,要她今后如何面对他呢?
“依人,那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她苦笑道:“我还能怎么做,当然是……”
“吕医师,您可以进去探视病人了。”一名护士小姐正巧推门走出来,打断方依人的话。
方依人忙不迭地走进病房,“爸!”
病床上,方成章缓缓睁开眼,却没看她。
“爸,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父亲明显的疏远,教方依人差点哭出来。
随后走进病房的吕自扬悄悄搭上她的肩,给予她安慰。
“伯父,依人就是怕您生气才会……”
“自扬,谢谢你送我来医院。”方成章说得平铺直叙,但方依人已明显感受出父亲对她的失望透顶。
“伯父……唉!您有话好说,我先出去了。”
门一关,方成章竟也合上眼,摆明不想和方依人说话。
“爸!”她哽着声音唤着父亲。
方成章依然采取漠视的态度。
“爸,你别这样嘛!”
方成章翻转过身,背对着泪眼迷蒙的方依人。
“爸,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你说啊?”莫非,她现在就得取舍。
方成章一震,好半晌后,他终于说话:“我说的话,你都会照做吗?”
“嗯。”她无声地流下泪。
“好,那我要你离开何时眠。”方成章硬声道。
她就知道!方依人紧捂住嘴,忍受着终于得失去一方的煎熬及无奈戳痛心头。“可是我、我肚子里的Baby呢?”在失声哽咽前,她问出口。
“拿掉。”方成章深深闭上眼,脸上一片黯然。
依人对不起,是爸自私。
闻言,方依人脸色瞬间惨白。
父亲居然要她拿掉孩子!
不!她不要,她不要,不要!
“你要是做不到,就别再回来见我!”
第9章(1)
秀丽而美不胜收的林木园地,有种与世隔绝的神秘感,然而若置身在此一段时间便会发觉,此地并非外人所想象的这般与世无争,因为这里便是暗天盟总处的某一隅。
璀璨的阳光逐渐隐落,接着,无垠的天空旋即被晚霞挥洒出一层层淡彩,映射在两条颀长拔俊的身影上。
两人犹似在比耐性一般。
经过漫长的对峙,谁也不愿先开口。
愈是接近沉暮的暗色,便愈接近“暗”的时刻。
“你,为了她,挑了焰帮三处海外据点。”何枕谧的声音幽然而淡冷,却不似责备或训示,仅在陈述。
“你,为了她,在向我兴师问罪?”明知兄长并无此意,但何时眠仍故意将此事导回到他身上。
阴美的面部线条无半点不悦,但何枕谧一双极为内敛的鹰眸,倒是掠过一抹冷澈的光芒。
“好,算我问错了行不行?”何时眠举起一只手作投降状,“但这也不能怪我,我早就警告过那位大小姐,谁知……不过这已经算是最轻、最不痛不痒的惩戒了。”他没立刻灭了焰帮已算是手下留情。
“你的作法夹带私情。”何枕谧就事论事。
“有吗?”他可不这么认为。
近年来,堪称大帮派的焰帮老爱找暗天盟的碴,关于这点,相信大哥比他更清楚才是,至于原因……啧,除了焰帮“不安于室”的习性外,另一个原因正是出在大哥身上,焰帮大小姐似乎对暗天盟之首很有意见。
不过,无论她对暗天盟的谁有意见,都该针对那个人,而不是拿他身边的人开刀。
所以说,若要追根究柢,他大哥或许该负点连带责任。何时眠的唇边扬起邪美微笑,盯着被暗影给遮去半边脸的何枕谧。
“药下得这么猛,值得吗?”方依人即将成为他弟妹一事,绝不是造成方成章住院的主要因素。时眠动用关系将一桩颇受世人注目,却履破不了的大案子归究在警政署头上,并透过舆论以及私下运作,让身为副署长的方成章必须扛起所有责任,换言之,就是迫使他请辞下台,而这才是他住院的真正缘由。
但,还不知道被摆了一道的方成章,却乘机利用了……
“没用的。”何时眠笑得格外无所谓。
方成章想利用住院来逼迫依人离开他的事,他当然心知肚明,不过他有十成的把握,腹中有他俩爱的结晶的依人,是断然不会接受的。
没错,他愿意把赌注下在未出世的孩子身上。
何况,自私自利的方成章也绝料想不到他这种做法只会将方依人推离得更远。
“别过火。”何枕谧低言。
“你指的是焰帮大小姐,抑或是方成章?”
何枕谧侧眸淡淡瞟了含笑的何时眠一眼,接着便收回视线,举步往主屋走去。
天色,终也暗了下来。
一见到何时眠,方成章心中突然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