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救护车!”丘静书跪在地上捧住尹昊征的头狂吼。“快叫救护车¨”
涓滴的眼泪,像是关下掉的水龙头流个不停。
走过了一段漫长崎岖的幽暗峡谷,尹昊征终于从黑暗中醒来。
他费力睁开眼睛,丘静书苍白的小脸就在眼前。
“静书?”他出声叫丘静书,她的眼睛充满了红丝,并且肿起来,可见她哭得有多惨。
“你醒了。”她没料到他会这么早清醒,眼泪还来不及摘掉,就被他逮到最脆弱的一面。
“这里是哪里——头好痛!”他试着爬起来,却被接连袭来的抽痛给逼回到枕头,抱住左边的太阳穴呻吟。
“这里是医院,你不要乱动!”她慌张不已帮他把被单拉好,就怕他逞强硬要下床。
“医院?”他愣了一下。
“是啊!”她骂道:“谁叫你突然自己跑出来挨揍,医生说对方要是再打准一点,可能就会把你打成白痴或是植物人,到时候你就惨了。”
“我帮你挡下这一棍,你最起码也应该跟我说谢谢才对吧!”怎么反而凶巴巴?
“我干嘛要跟你道谢?”她反驳。“你害我差点吓掉半条命,我才要跟你算账。”可恶,说着说着她又要哭了,都是他害的。
“你在哭?”他哪壶不开提哪壶,非得揭她的疮疤才甘心。
“我没有。”她极力忍住泪,但没用,眼泪自己就是要流。“我只是刚好眼睛痛,和你没有关系。”
“我可以说,你这是在为我担心吗?”他伸出手,温柔地摘掉她眼角上的泪,她终于忍不住“哇”一声地趴在尹昊征的身上哭。
“你为什么要做出这么愚蠢的事?害我吓死了。”当他倒在她怀里的时候,她的心跳都快停止,都快因过于心痛而休克。
“你才愚蠢。”他摸摸她的头,教训她。“明明警卫可以处里,你却硬要逞强,差点害自己受伤。”要不是他机警替她挡下棍子,现在躺在医院的人就是她了,竟然还敢回头骂他。
“我只是心急,怕醉汉会伤害到歌迷。”她当时一心一意只想保护歌迷,没有顾虑到自己的安危。
“我知道。”他微笑。“从以前到现到,你都是这种个性,一点也没变。”
“这就是你一定要跟在我身边的原因吗,怕我闯祸?”她一向就喜欢和他斗嘴,反驳他每一句话,不过这次她没有办法再反驳他,因为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她的脾气就是这么毛躁。
面对她的疑问,尹昊征只是掐了一下她的脸颊,一样没给她答案。
“最后场面有控制住吗?”即使已经躺在医院,尹昊征仍然不忘他的职责。
“控制住了。”丘静书点头。“你倒下以后,那个醉汉好像突然清醒似地丢下棍子,警卫一看见有机可乘,立刻扑上去把他制伏住,扭送警局。”
换句话说,他平白挨了一记。
“记者呢?”他关心的事情真不少。“他们有没有大肆报导这次的事件?”
“当然有。”丘静书又点头。“他们连鸡毛蒜皮大小的事都不放过了,哪可能不报导这件新闻?他们还发挥最大的想象力,把你写成保护美女的大英雄,这次你可真的是出尽风头了。”变成街头巷尾议论的对象。
“这么说来,你和我的名字又绑在一起了?”接连两天报导他们的新闻,这跑娱乐版的记者还真忙。
“看来我们是非绑在一起不可了。”她无力地笑笑,算是败给命运,好像无论她怎么挣扎,都会和他牵扯在一起。
“看开点,人生就是这么一回事。”他安慰丘静书,眼底有不易察觉的满足,她当然也没有发现。
“你说得轻松。”她频打呵欠。“被新闻记者追着跑的人又不是你,当然可以说大话。”
奇怪,得知他没事放松以后,突然变得好想睡觉,是不是太累了……
“你还是回旅馆休息吧,我已经没事了。”除了偶尔还会抽痛之外,一切安好,连脑震荡都没有。
“我不放心。”她摇头,坚持不回旅馆。“我要在这里睡,看护你。”
“静书——”
“晚安,学长。”她拉过椅子,一屁股坐下,脸趴在床上便开始呼呼大睡。
尹昊征完全没她的皮条,只得用手指顺她的头发,心想她要像这样冲动到什么时候?
丘静书入睡后的脸庞,少了白天的强悍,看起来分外年轻。而白天的事件,也让他回想起多年以前的那一天,那时的她,比现在更冲动……
就在他们联手拿下全国大专杯辩论冠军之后,他们紧接着参加由一家企业赞助的辩论大赛,这回的辩论比赛是有奖金的,冠军可抱走五万元现金。
为此,每一个学校莫不卯起来准备。五万元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对一个大学社团来说,却能发挥不少帮助,特别在辩论社又不是什么热门社团的情况下,确实不无小补。
为了能再次顺利夺冠,他们两个人又私底下约出来进行讨论。在“奥瑞冈式辩论”的游戏规则底下,尹昊征通常担任三辩兼结辩,丘静书担任一辩,而结辩必须综合其它两位队友再加上自己的论点,加以分析整理,并且不得在进行结辩时提出新论点,因此事先沟通就显得非常重要。
临阵磨枪,不利也光。
尹昊征在明天正式上场比赛前,带着一大袋资料,准备和丘静书找一处可以大声说话的地方进行讨论,顺便拟定明天的战略。
他们边走边聊,尹昊征一边下指导棋,教导丘静书如何才能更进步。
丘静书虽然不甘愿老是输给他,但在辩论场上,她确实是新手,只得边听边点头,期望自己将来有一天能够超越他。
商店骑楼下人来人往,每一个行人都有自己的目标。
“明天你是第一个上场,你必须趁着对手还没有办法进行驳论之前,在立论方面多下点功夫……”
尹昊征滔滔不绝地传授丘静书辩论技巧,这些她都懂,只是在实际运用上,总会碰见一些莫名的困难,尚需多加磨练。
“抢劫啊,有人抢我的皮包!”
他们正讨论热烈,身后突然有妇人大喊抢劫,接下来就看见一名身形削瘦的中年男子,手里抓着妇人的红色皮包,从他们身边跑过。
丘静书直觉反应是追该名男子,抢回妇人的皮包,于是长腿一跨,便开始追人。
尹昊征完全没料到她会这么做,愣了一秒钟也跟着追上去。
“站住!”丘静书对自己的脚程很有信心,她果然也顺利追到中年男子,在大街上与他拉扯。
“把皮包还来!”她并且很不怕死地伸手跟他抢皮包,中年男子跟她拉扯了大半天,眼看着就要弄丢皮包,气得拿拳头K她。
“砰!”
好在这一拳没K到丘静书,倒是害随后赶来支援的尹昊征手腕扭到,他痛得倒抽一口气。
“学长,你不要紧吧?”丘静书见他右手挂彩,紧张得额头直冒汗。众所皆知他是创作才子,万一她要是害他不能再弹钢琴,那她的罪过可大了。
“没关系,只是扭到。”要不是她冲得太快,让他还来不及站稳就出手,他也不至于受伤。
“那就好。”她大大松一口气,总算不必变成全校女生的公敌。
不过……
“你,都是你!”竟敢打伤她心爱的学长。“你好好的人不做,干嘛学人家抢劫?万一被你的子女知道,不会觉得丢脸吗?”
丘静书发飙开口大骂中年男子,不知道是她的气势太骇人,还是说中了对方的心事,只见原本还一脸凶相的中年男子瞬间沉下脸来,羞愧地说道。
“我也不想做出这么丢脸的事,但是我的女儿正在发烧,我必须筹钱带她去医院。”
中年男子的告白让丘静书和尹昊征两人大吃一惊,原来他抢劫是为了救他女儿。
“你说的是真的吗?”中年男子虽然一脸羞愧,但也有可能只是为了脱身说谎,不得不提防。
“千真万确。”中年男子困窘地点头。“我长年失业在家,一些积蓄都用光了,再加上和老婆离婚,家里也没人可以帮忙照顾孩子,所以只好……”
所以只好丢下发烧的小孩,上街行抢冒险筹钱,听起来真令人心酸。
“这样子好了,你带我们去你家,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丘静书决定出手帮忙中年男子,帮忙减少一些社会问题。
“啊?!”中年男子愣住,尹昊征也愣住,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吧!
“你赶快把皮包还给人家,然后带我们去你家,别忘了小朋友正在发烧。”愣什么愣,还不赶快行动?
结果被抢的妇人,听见中年男子的遭遇也觉得他很可怜,不同他计较抢劫的事。他们再三跟妇人道谢后,立刻赶回中年男子家,紧急将小女孩送到医院。
这位小女孩就是冯深深,她当时其实已经十三岁,就读国一。因为丘静书的热心,冯深深得以救回一命。丘静书甚至帮中年男子安插到她父亲的公司上班,让他有能力独立抚养冯深深,不要再因为贫困而动傻念头。
至于他们明天的辩论比赛?
“糟了,那些资料!”当两人把所有事情搞定,已经是快接近晚上十一点,他们明天下午两点就要正式上场,资料却不见了。
“你才想到。”尹昊征摊开双手,原先还夹在他腋下的黑色袋子,不知跑到哪里去,只剩下他无奈的笑容。
“怎么办?那些都是明天比赛要用到的资料。”都怪她太冲动,弄丢了资料。
“再回头找找看,说不定没有人捡走。”他也有错,资料没顾好,只顾着担心她,这下明天才真的值得担心。
“嗯。”赶快去找。
他们抱着一丝希望回到原来的地方,寻找尹昊征的黑色小包包,但包包早就被捡走,捡到的人可能以为是一大笔现金,其实只是一叠废纸。
“怎么办?被捡走了。”丘静书一脸歉意地看着尹昊征,那些可都是他花时间搜集来的资料。
“我再想办法。”尹昊征淡淡回道,而丘静书怀疑他有什么办法可想,难道彻夜不睡重新搜集资料?
结果她还猜对了,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尹昊征统统交给斯若宁去做,害斯若宁整夜没睡,隔天到场帮他们加油的时候拼命打瞌睡。
“加油加油一定要得第一……呼!”可怜的斯若宁当场睡着,也是一夜没睡的尹昊征却是精神抖擞地用临时搜集来的资料,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毫无意外地又把冠军奖杯捧定……
“对、对不起……”平日丘静书说不出口的道歉,在睡梦中却能流畅的托出,更加深尹昊征嘴角的笑意。
“没关系,我原谅你。”他用指背轻抚她的脸庞,轻声回道。
继续睡吧,亲爱的。尹昊征无声允诺。无论时间如何流逝,未来她还会闯下多少祸,他都会一直陪在她身边。
第三章
“……对,不必了,你不必赶过来……学长没事,你只要帮忙处理好签唱会的事,我就很感激你了……真的没事,签唱会就拜托你了,一定不能再出差错哦……嗯,好,我会代替你跟学长问候……好,那我要挂电话喽,掰掰。”
丘静书跟冯深深做了最后交代后合上手机,转身面对尹昊征。
“是深深打来的吗,她放假了?”他看着她把手机放进皮包里头,淡淡问道。
“她放假了。”幸好。“她问我需不需要过来看你,我要她直接下台中支持签唱会,不必特别赶过来。”
“嗯,反正我也没受什么伤,不必麻烦。”看来冲动也不一定都那么糟糕,偶尔也会有美好结局,深深就是一例。
“那是你自己说的,医生说你还要再观察。”这可不是他自己可以决定的事,可他就是喜欢把自己当成医生。
“所以我才答应要静养,不然早就出院了。”他微笑。
这倒是令人意外,当医生说希望他留在医院多观察几天的时候,他居然点头,她原本以为他会立刻跳下床离开。
“所以我才留下来陪你啊,不然我早就去签唱会了。”她模仿他的语气,不是很像但模样很逗,他立刻眉开眼笑。
“那还真是委屈你了。”瞧她的模样,跟个小孩子似的。
“可不是?”她冷哼。“我应该不理你自行去签唱会,反正医院里面多得是对着你的裤管流口水的护士,她们都比我更懂得照顾病人。”
别以为她没有发现他和护士眉来眼去,她严重怀疑他之所以没急着出院,是为了那些护士,这家医院的护士真是年轻得可怕,而且个个貌美如花,一个比一个妖艳!
“我懂了,原来你也是个丢掉斧头的人。”他闷笑,不明白她那颗脑袋怎么长的,连他真正喜欢谁都不知道,光会怀疑东怀疑西。
“耶?”他在说什么,她哪来的斧头可丢?
她当然有了,她就像吕氏春秋“亡鈇意邻篇”中那个丢掉斧头的人,自己的斧头不见了,便怀疑隔壁邻居的小孩偷走,对方的言行举止怎么看都像小偷,她对那些护士,也是这种心态。
“我们去度假吧!”这种心态要不得,必须设法将它纠正过来才行。
“度假?”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尹昊征,认为他疯了。
“不是说要休养吗?”他笑着说。“我们去花莲海边的别墅度假,顺便休养身心。”希望等到他们回来,她可以不要再怀疑那些可怜的护士,她们已经够辛苦了。
“你什么时候决定的?”这根本是预谋。
“从我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开始。”他挑眉。
“那可真久,我以为你是临时决定的。”她早该想到他这个人做任何事都有一套计划,不可能临时起意。
“也算是。”至少不是在半年前就做好规划。
“好吧!去就去,反正我已经答应要照顾你,总不好放你鸽子。”她大小姐表现出一副没办法的跩样,尹昊征怀疑不知道是谁照顾谁?很可能搞到最后,都是他在做。
“那就谢谢你喽!”他嘴角噙着笑意,不是特意嘲笑,但就是教人脸红,丘静书的脸都红起来。
“要去花莲就得搭飞机,以你的状况能搭飞机吗?”她故意拿他的身体状况当做报复,结果很她失望。
“没问题,我问过医生了,他说我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