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鸦岭之约,单家牧场防御必然薄弱,这种机会,苗飞虎怎会放过?”
霍宇寰微微一笑,说:“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咱们务必要先困住苗飞虎,才能全力对付那冒名凶手,否则,一着之差,可能全盘皆输。”
罗永湘道:“大哥请放宽心,除非苗飞虎不来,只要他一到西倾山百里以内,咱们就会得到消息。”
霍宇寰欣慰地点点头,过。“好,明天一早还得去老鸦岭。该休息了。”
两人分了手,各自回到卧室里,‘熄了灯,躺在床上,其实却各怀心事,谁也没有睡着。
关于老鸦岭设伏诱敌的计划,可说已经思虑周详,天衣无缝——但是,不知为什么,两人都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古人有句话,“人生长恨水长东”。
人生是否“长恨”?这话很难下断语:至于“水长东”;则未必尽然。
至少,西倾山的水,大都是向西流的。
老鸦岭的地形,和西倾山仿佛相似,岭虽不高,却东陡西斜,好像整座山峰,倒塌了半边。
正因如此,才使它远远看去,宛如一头站立着的大乌鸦。
东边鸦头部分,下临百丈峭壁,无路可通,只有西边倾斜的鸦背,才是唯一登岭的通路,而通路出口左右,又有两座小山夹峙,正像乌鸦敛翅休息时的两道翼脊。
许多年前,东首绝壁顶上,建着一座喇嘛寺,如今早已废弃了,屋宇虽未倒塌,前后上却长满了野草。
现在,寺内空场周围的野草,已经全部铲去,正殿屋顶和一座鼓楼,本来并未倒塌,却被罗永湘下令弄塌了。只剩下空场右侧的钟楼,尚称完好。
霍宇寰诧道:“野草铲去就行了,好好的正殿屋顶和鼓楼,为什么也故意弄塌呢?”
罗永湘道:“这是计划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届时大哥和假扮的人在空场中决战,那厮必然隐身附近窥探,咱们弄塌了正殿和鼓楼,使他别无藏身之处,只有潜入钟楼,正好‘请君人瓮’。”
说着。又领着霍宇寰来到钟楼下,指点着解释道:“这儿的钟已经取走,仅留下横梁,楼下没有梯子,那厮若想偷看场中情形,非攀附横梁不可,咱们却在梁上旧布倒刺刀钉,只要他的手一搭上毒打,就再也发不出那鱼形暗器了,到那时候,伏兵齐出,截断了退路,便不怕他会飞上天去了。”
霍字寰一边看,一边点头道:“这些安排都很好,不过,钉上最好别淬毒,咱们要捉活的。”
罗永湘道:“钉上淬毒,只是使他手部暂时麻痹僵硬,无法施放暗器,决不会伤他性命。”
一旁林雪贞笑道:“咱们还在出口准备了一面大网哩,网上有倒钩,也浸过麻药,只要他敢来,就休想逃下老鸦岭去。”
霍宇寰想了想,又道:“那厮行踪飘忽,一直对咱们的行动很注意,我想,这次他一定也会事先潜来老鸦岭踩探,这些布置,能够瞒得过他吗?”
罗永湘道:“大哥请放心,就算他潜来踩探。发现咱们已在岭上准备布置,也绝对想不到是为了对付他的,何况,真正重要埋伏,譬如暗藏毒钉的横梁,咱们得等到当天夜里才换读上去,决不会被他事先发现的。”
经过这番解说,霍宇寰也觉得再无破绽了,但心中那一丝不祥的阴影,却仍然挥之不去。
他始终感觉到,还有什么地方不够妥当,却又说不出哪儿不妥?
就在这时候,一条人影如飞而至,竟是“燕子”陈朋。
陈朋在旋风十八骑中,以轻功最佳,专门负责通讯联络的工作,大伙儿一见他赶来,便猜想到必是单家牧场有事了。
霍宇寰连忙迎了过去,问道:“是有什么消息吗?”
陈朋兴奋地道:“三哥果然料事如神,诱敌的事已经见效了。”
霍宇寰道:“怎么说?”
陈朋道:“今天上午接到消息,在乌鼠山附近发现苗飞虎的人马,正向单家牧场移动。”
霍宇寰“哦”了一声,精神顿时振奋起来,回顾罗永湘一笑道:“真想不到,消息会传得这么快!”
罗永湘忙问道:“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陈朋道:“大约是昨夜,因为夜间不便施放信鸽,迟到今天上午,消息才送到单家牧场。”
罗永湘道:“共有多少人马?是否苗飞虎亲自率领?”
陈朋道:“据估计约有五十个骑,由苗飞虎亲自率领,其中除了九头龙王杨凡和飞天骷髅欧一鹏之外,全是燕山三十六寨的精锐。”
罗永湘得意地笑笑,道:“好极了,来得越多越省事,正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林雪贞接口说道:“咱们快回牧场去准备吧!”
霍宇寰点一点头,说道:“二弟和四弟留在这儿,继续布置,老七先走,通知探巡的弟兄要谨慎监视,板时报告对方的动向,千万不能被苗飞虎发觉了。”
陈朋答应一声,转身便走。
霍宇寰带着罗永湘和林雪贞、孟宗玉等人,也随后离开了老鸦岭。
回到牧场,又接获两只信鸽,密函中报称:“燕山人马已抵临挑,天明即停,未再继续前进。”
霍宇寰道:“这是什么缘故?难道发生了什么变化?”
罗永湘迫:“不要性急,且等下一次的消息再看。”
第二天上午,信的又到了,画内报道:“苗飞虎率领众自昨日入夜后出发,黎明前抵达临夏附近,即行领驻扎营,仅派探子入城,打听单家牧场位置,现无进一步动向、”
霍宇寰看罢,笑道:“原来他也怕泄露了行踪,居然昼伏夜行,十分谨慎。”
罗永湘说道:“以他们的行程估计,二十七日可以进入西倾山了,如果他们选择夜间发动,正好是在二十八日晚上,跟咱们预期的时间,可巧不谋而合。”
霍宇寰道:“万一他们顺利地找到这座山谷呢?”
罗永湘笑道:“不会的,小弟早已在沿途布置了人手,伪装土著,负责替他们带路,一直要把他们引进了后山隧道,才算功德圆满。”
果然,信鸽继续传来消息:燕山人马,二十六日在韩家集备办干粮,二十七日夜晚,前队已经进入西倾山口,随即在荒山中扎下营帐,派人四出探路……
苗飞虎雄踞燕山,严然北五省绿林盟主,自视极高,是以总喜欢摆摆“排场”。
他那座帐篷,也与众不同,墨黑的围慢,大红色的帐顶,四周配以金黄彩缕,帐中设了虎皮交椅,地上更铺着厚厚的毛毯——当真是既豪华,又威武,气派不逊将帅。
若在平时,天色还没入夜,燕山人马驻扎的营帐中,早已灯火通明,金鼓不绝了。
今夜,苗飞虎却顾不得“摆排场”了,下令营中不许燃灯举火,禁止高声喧哗,连他自己的宝帐中,也是鸦雀无声,一片漆黑。
十几座帐篷搭在树林里,看不见一丝灯光,听不到半点人声,只有刀锋剑刃上偶然闪现的寒芒,映着几十张肃穆凝重的脸。“四五十名高手,都已经饱吃干粮,结扎停当,只等苗飞虎令下,便可立即出发。
然而,苗飞虎却全身劲装,背插两支乌金双戟,端坐帐门前,一点举动也没有。
飞天骷髅欧一鹏抬头望望天色,神情显得十分焦急,憋了好半晌,最后终于忍不住了,低声道:“老爷子,还等什么?西倾山总共就只有这么大,咱们。。。。”
苗飞虎突然举手一按,冷喝:“禁声!”
话声方落,只见两名黑衣大汉飞步而至。
两人向苗飞虎抱拳躬身。左边大汉道:“回老爷子,西南方发现灯光,离此地约莫四里左右。”
右边大汉接口道:“树林后面有一条车道,已被大树和乱石截断,路上有马蹄印,是最近三五天内的新痕迹。”
苗飞虎缓缓点了点头,道:“附近可曾发现对方的暗桩?”
右边大汉道:“没有。但小的奉命及时回报,未敢深入。”
苗飞虎又问:“有没有小路可以绕过去?”
那大汉道:“并无小路,不过,若由侧面山坡绕道,并不算困难。”
苗飞虎以手抚须,微微一笑,说道:“很好,你们在前面带路。传令下去,不许骑马,一律步行。”
两名大汉躬身应诺,退了下去。
欧一鹏奋然道:“酒家负责开路,大伙儿随我来。”
苗飞虎既未赞同,也没有拦阻,只挥了挥手,站起身来。
欧一鹏迈开大步,当先开路,其余大队陆续出发,穿出树林,果见林后有一条车道,也果被许多大树巨石截断。
那车道一边是树林,一边傍着小山,如今路中,堆满了断树和乱石,倘若不细心观察,的确是不易发现。
欧一鹏笑道:“看来旋风十八骑已经黔驴技穷了,弄这劳什子的障眼法有什么屁用,咱们不必绕道,每人搬它一棵树、一块石头,不消多久,就能把道路清出来了。”说着,双手抱住一棵树干,一挺腰,便举了起来。
苗飞虎突然喝道:“给我放下!”
欧一鹏不禁一怔,诧异地说道:“老爷子,您这是……”
苗飞虎沉着脸,说道:“我叫你把树干放下,而且,要轻轻收回原处,不许弄出声音来。你听懂了没有?”
欧一鹏听是听懂了,却想不透为什么要这样做?呐呐道:“这……这……”
杨凡急忙上前两步,低声道:“老爷子是不愿惊动对方,以免对方有了警觉,欧兄就快些放下吧!”
欧一鹏总算领悟过来,忙不迭松手,“蓬”的一声,。树于区地。
荒山静夜里,这一声巨响,恍如平地一声闪雷。
苗飞虎怒叱道:“蠢物——”
叱声方出口,忽听前面山脚有人喝问道:“什么人深夜入山?”
众人吃了一惊,纷纷拔刀抽剑;准备应变。
苗飞虎却摆摆手,示意众人不许妄动,一面向九头龙王杨凡努了努嘴皮。
杨凡会意,哑着嗓子应道:“是我。”
那人又问:“是老宋回来了吗?”
杨凡道:“晤!不错。”
日里答应,探手人怀,扣了一枚三棱源,举步向小山坡走去。
皆因那车道阻塞处,正好在山脚下转弯的地方,杨几只能听见那人的声音,却看不见那人藏身何处?
谁知他刚刚踏上斜坡,那人突又喝道:“站住!你真的是老宋?”
杨凡漫声道:“难道还有假冒的不成?你若不相信,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那人道:“你先报出今夜的口令,说对了再过来1”
杨凡一怔,答不上话来,忙回头望望苗飞虎。
苗飞虎也知道无法再搪塞下去了。举手一挥,示意众人都准备暗器,待机出手。
杨凡笑道:“自己人要什么口令,见面就认识,何必故意刁难……”笑声中,身形一闪,掠过了斜坡。
他身形甫动,对面山脚下也同时飞起一条人影,显然,那人已经发觉情况不对,准备逃走。
杨凡低喝一声:“打!”
身未落地,三棱镖已抖手打出。
他一出手,后面四五十人也紧跟着动了手,刹那间,满天暗器,密如飞蝗,都向黑暗中射去。
那人一声闷哼,凌空一个筋斗由树上翻落下来,急急循着前面车道,拔足飞奔。
苗飞虎挥手道:“追!”
一声令下,三十六寨高手立即由斜坡绕过了山脚,潮水般疾迫下去。一那人踉跄奔逃,就在前面十丈外,一边跑,一边不住回头张望,燕山群雄虽然衔尾疾追,却始终追赶不上。
转过几次弯,竟失去了那人的踪影。
杨凡停步道:“此人轻功十分高明,不像受了伤的样子,莫非是对方故意派来诱敌的?”
苗飞虎沉吟了一下,摇头道:“咱们一路昼伏夜行,应当不至于泄露了行迹,何况这条车道并不像新近开辟的,霍宇寰若有意诱敌,又何必将车道截断……”
正说着,突见前面林子里射起一道磷光号箭。
欧一鹏脱口道:“那厮定是受伤跑不动了,才躲在林子里施放号箭,向同伙告警。咱们快追吧!”
苗飞虎狠狠一跺脚道:“事已如此,好歹要跟霍宇更见个高低,决不能空手回去,大家沿着车道快追。”
欧一鹏见苗飞虎居然采纳了自己的意见,心里一高兴,顿时精神抖擞,抢先向前奔去。
又追了一程,前面火光掩映,竟远远望见了一座木栅门……
欧一鹏大喜,振臂高呼道:“伙计们,到了地头啦,要发财的跟我来吧!”
其实,不待他喊叫,燕山群雄也已经看见了那座木栅,而且,更看见方才追丢的那人,正慌慌张张奔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