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手接住一柄铜锤,就像抓着两只大西瓜,似乎并不吃力,但两名大汉用尽全身力气想夺回自己的铜锤,却无法撼动。
旁边一名大汉见机不可失,抡起巨斧,对准霍宇寰后脑,猛劈了过来。
霍宇寰好像脑后长了眼睛,直到钢斧临头、才忽然一松手,向前连跨两大步。
“蓬”的一声响,两名使锤大汉互相撞了个满怀。
恰在这时候,钢斧劈落,正好劈在两人肩上。
霍宇寰身子风车似的一个疾转,左脚挑起一柄铜锤,右脚飞踢,那重达九十余斤的金瓜他,宛如皮球般直飞出去,正中那名使斧大汉的胸口。
那大汉闷哼了一声,踉跄连退七八步,仰面一交,摔倒在地。
片刻之间,“十大金刚”已死伤了四人,其余六个都惊傻了,大眼瞪着小眼,谁也不敢再出手了。
霍宇寰大声道:“二弟,只管和兄弟们往外闯,谁再拦阻,就用黄蜂针射他。”
无为道长一挥长剑,带领着众人,大步向庙外走去。
燕山群雄已不敢再出手拦阻,又不敢违抗苗飞虎的令谕,迫不得已,只好随着对方的进逼,“步一步往后退。
双方虽然仍是互相对峙的局面,但一进一退之间,对峙的地点,已经渐渐由庙内移到庙门以外了。
苗飞虎眼看着“十大金刚”伤亡将近一半,自己纵然豁出性命,料想也不会是霍宇寰的敌手,但就这样眼睁睁让对方突围而去,心里又实在不甘…
正仿惶无计,忽然瞥见欧一鹏颈项下那串白骨念珠。
欧一鹏号称“飞天骷髅”,那一百零八颗骷髅形的念珠,内藏炸药,正是他的成名暗器,尤其现在旋风十八骑汇集一处,如能将百余颗念珠同时施放,威力必定更大。
不过,苗飞虎心里也明白,自从在单家牧场前道内发生过争执,欧一鹏对自己业已存着芥蒂,表面虽是朋友,自己若正面指挥他,未必肯从命。
心念电转,突然想到一条毒计。
便故作气馁地轻轻叹息一声,对欧一鹏和杨凡说道:“唉!姓霍的仗着宝刀锋锐,看来,咱们只有认栽了。”
杨凡道:“老爷子何须泄气?咱们三人联手,未必便输给他,只要困住霍宇寰,使他无法兼顾强敌,时间一久,定有变化”
苗飞虎摇头道:“咱们三个人联手,体力同时消耗,绝难持久,只怕反而败得更快。”
杨凡道:“那么,老爷子的意思是——”
苗飞虎道:“依我之见,不如用车轮战法,咱们三人轮番出战,每人斗他三五招便退,这样既可缠住姓霍的,自己又可轮流休息。”
杨凡奋然说道:“对!就这么办。咱们谁先出手?”
苗飞虎道:“自然由老夫先上,杨帮主第二,欧兄殿后接应。不知欧兄意下如何?”
欧一鹏耸耸肩,道:“我没有意见,你们怎么说,就怎么好!”
苗飞虎道:“既如此,老夫便先上了。”
说着,提一口真气。厉声喝道:“姓霍的,不要卖狂,咱们今天,不分个生死存亡,谁也别想罢手。”
喝声中,双戟飞舞,直扑霍宇寰。
他一出手,燕山群雄士气顿盛,齐声呐喊,立刻稳住了阵脚。
霍宇寰也不答话,随即挥刀迎战。
两人才不过互拼了四五招,杨凡便飞身而上,叫道:“老爷子,请后退,让我来!”
苗飞虎虎晃一戟,换上了杨凡。
自己却一面后退,一面将双戟并交左手,暗暗在右掌内扣了三枚金钱镖。
欧一鹏见杨凡战到七八个回合,招法己有些散乱了,连忙挺起戒刀,上前接谷。
霍宇寰冷笑道:“鼠幸竞想用车轮战法取胜,霍某人就做次人情,让你们一个一个来也好!”
刀势忽然一紧,快招连绵,登时把欧一鹏卷入层层刀光之中。
单打独斗,欧一鹏本就不是霍宇寰的对手,勉强支撑了十余招,已累得心浮气躁,险象环生。
可是,苗飞虎却冷眼旁观,好像没有出手接替他的意思。
杨凡见情形不妙。急道:“老爷子,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欧老哥就要招架不住啦。”
苗飞虎淡淡一笑。道:“不会的。正要这样拼力死缠,才能拖垮霍宇寰,反正多等一会。他也可以多休息…”
话犹未完,只见欧一鹏一个踉跄,左臂上已中了一刀,连衣带内被劈下了一大片。
苗飞虎大声道:“欧兄不要慌,老夫这就来替换你了。”
口里嚷着,脚下并没有移动,却借话声掩盖,一科手,发出了三枚金钱镖。
那三枚金钱镖并非射向霍宇寰,而是对准欧一鹏颈项下那串白骨念珠打去……_百余颗念珠,只须击中一颗,势必引发连环爆炸,这一来,欧一鹏首当其冲,固然会被炸得粉身碎骨,霍宇寰近在飓尺,不死也难免重伤。
这时欧一鹏刚受了伤一正在心慌意乱,做梦也想不到苗飞虎会对自己人下子,等到暗器近身。已经来不及闪避了。
幸亏霍宇寰眼快,他瞥见苗飞虎扬手发镖,原以为是向自己偷袭,业已暗中戒备,忽然发觉那三枚金钱镖竟是射的欧一鹏,心里一惊,顿生警惕,急忙仰身后倒,飞起右脚,向欧一鹏踢去!
可惜的是,这一脚仍嫌慢了刹那,三枚金钱镖,已经有一枚射中了念珠。
欧一鹏的身子被踢得横飞而起,念珠也同时爆炸了。
“轰”然巨响声中,满天血雨飞溅,残肢碎肉,四散纷坠,连附近那座唯一尚称完整的庙门,也被震塌了下来。
霍宇寰总算应变及时,除了右腿受爆炸震动,受了一点轻伤之外,并无大碍,然而,距离不远的旋风十八骑弟兄,却伤了七八人之多。
受伤的大都是弓箭手,其中三人是被倒塌的庙门砸中头部要害,当场死亡的。
霍宇寰急怒攻心,两眼尽赤,扬刀指着苗飞虎,切齿叱骂道:“姓苗的。杀人偿命,你也别想活着离开老鸦岭了。”
苗飞虎眼见毒计未成,早已心胆俱寒,脸上故作不屑之色,冷笑道:“今夜算你侥幸,咱们错开今天,哪里碰上哪里算。”
最后一个“算”字才出口,人已飞身纵起,向庙外逃去。
霍宇寰大喝道:“老匹夫,你还想走?”
人影挟着刀光,宛如长虹横空,一掠追至。
两人在空中错身掠过,刀戟互击,业已闪电般互攻了三招。
霍宇寰脚落实地,面纱拂动,接连吸了两口长气,似乎真力已将耗尽了。
苗飞虎落地时,却一直颠出三四步,左手乌金短戟只剩下半截朝柄,一缕殷红色的血水,顺着戟柄,滴落地上。
霍宇寰又缓缓举起宝刀,如指着苗飞虎道:“老匹夫,你还能再接得几刀?”
苗飞虎没有出声,只是直挺挺站在那里,地上血水越流越多,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霍宇寰道:“霍某决不乘人之危,你不妨先包扎伤口,咱们再分胜负。”
苗飞虎忽然冷笑道:“你说话算数吗?”
霍宇寰道:“当然算数,你若嫌兵刃折断不方便,也可以另换,在你伤口没有包扎妥当之前,霍某决不会出手。”
苗飞虎又道:“你不会后悔?”
霍宇寰哼道:“笑话!丈夫一言、快马一鞭。岂会反悔?”
苗飞虎道:“好!”说着,向“十大金刚”仅余的六个人招招手,然后把手里断前和一柄完整的乌金短朝,一齐插在血泪中。
众人都以为他要包扎臂伤,换一件重兵器,再和霍宇寰决一死战,、谁知他既不扎伤,也没有换什么兵器,却由两名大汉搀扶着,转身而去。
这一着,别说旋风十八骑诸人想不到,便连燕山群雄和九头龙王杨凡为之愣住了。
直到他走出两丈以外,霍宇寰才突然喝道:“姓苗的,你这算什么玩意?”
苗飞虎冷冷回答道:“你仗着宝刀锋利,虽胜不武,苗某人决心另觅神兵利器,那时再跟你见个高下。”
霍宇寰怒道:“苗飞虎,你身为三十六寨总寨主,竟如此卑鄙无耻吗?”
苗飞虎接口道:“你倚仗宝刀为胜,又算什么英雄?”口里说着,脚下未停,继续向前走。
霍宇寰一抖宝刀,厉叱道:“站住——”
苗飞虎扭头回顾,-一面举起受伤的左臂,一面冷笑道:“怎么?想食言反悔了,是不是?”
霍宇寰一怔,竟被问得答不话来。六名大汉却拥着苗飞虎疾步而去。
燕山群雄发一声喊,一齐转身逃命……
旋风弟兄人人激忿,便想随后追赶,却被无为道长拦住这。“大哥一诺千金,宁可受制于小人,不可言而无信,放他们去吧!”
霍宇寰气得一跺脚,恨恨地道:“只是便宜了这老匹夫了。”
无为道长道:“三弟独自追赶元凶,不知情形怎么样了,还是快接应三弟要紧。”
霍宇寰点点头,道:“你们暂且留在这儿照顾负伤的弟兄,我去寻他。”
说完,飞步沿着店墙追了下去。
庙外野草遍地,杂树从生,几乎处处都可以隐藏三五个人,所幸此刻天际已微露曙光,搜索比较容易。
霍宇寰沿庙墙一路追下会。快统到庙后,竟未发现凶徒的踪影。
不仅凶徒没有踪影,连罗永湘也不见了。“庙殿后方是悬崖绝壁,无路可通,再往甫经过白楼,就是庙的后门了,怎么会踪影不见呢?
就算凶徒躲藏起来,难道罗永湘也躲起来了不成了霍宇寰心里顿生不祥之感,急忙大声呼叫道:“三弟!三弟连叫了十几声,毫无回应。只见西南方一行火把飞奔而至,却是无为道长由另一边闻声寻来了。
霍宇寰忙问道:“你们看见老三没有?”
无为道长道:“没有啊,小弟将受伤弟兄安顿好了,又分派四弟带人去山口协助把守,使一路由庙左迎过来,并未见到三弟。”“霍宇寰又问:”山口那边可有动静?“
无为道长道:“林姑娘和孟少侠一直守在山口,除了燕山人马逃出去之外,也没有发现三弟和凶徒的踪影。”
霍宇寰顿足道:“那一定是出了意外了,大伙儿快些散开,仔细地搜索”
跟随无为道长同来的,大约有十六七人,当时便分散开来,高举着火把,拨草搜寻。
从墙脚到悬崖,不过十丈左右。人多好办事,没一会,使搜到悬崖边。
有人突然在草丛中拾获一件东酉,扬手叫道:“霍大哥你看”
霍宇寰急忙赶过去,却见那人手里高举着一柄铁骨折扇,正是罗永湘的独门兵器。
扇是阎拢的,柄部半截,沾满了泥土。
霍宇寰心头猛地一震,热泪立即夺眶而出。紧捏着即地以骨扇,浑身都颤抖起来…
无为道长忙道:“大哥先不要激动,或许只是三弟无意中失落的"霍宇寰摇摇头,硬声说道:”不!你不必骗自己了,随身兵器,那有失落的道理……叫他们再细心找一找,还有什么别的东西没有……“经过一番详细搜索,果然又在附近丈余范围内,找到一具空的黄蜂针简和七支毒针。
黄蜂针筒每筒藏针七支,居然一支也不少。
铁骨扇、黄蜂针,都是罗永湘随身之物,这无异说明罗永湘追赶凶徒,曾在悬崖边缘发生过一场激战,结果,兵刃脱手,暗器打空,均未能使凶徒受伤;凶徒既未受伤,伤的该是罗永湘了?
霍宇寰想到这里,心如刀割,仰面对着初升的旭日、悲声呼道:“老天啊老天,你为什么不让我死,留下三弟?为什么?究竟为什么…”
他顿脚大叫,声泪俱下,转瞬间。覆脸面纱已被泪水湿透,显然到了痛不欲生的地步。
在场十余名旋风弟兄,人人垂首,个个伙泣。
无为道长叹了一口气,劝慰道:“大哥。古人自有天相。这些东西并不能证明三弟已遭不恻。”
霍宇寰啼嘘道:“你不知道,这件事发生之前,我已经早有不祥的预感,当时只说会应验在我自己身上,谁知被苗飞虎一场扰乱。却害了三弟。”
无为道长道:“提起苗飞虎,倒使人想不透,他们分明已被困在单家牧场隧道内,怎么会脱身赶来的呢?”
霍宇寰暗然道:“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单家牧场隧道机关,凶徒比咱们更清楚,他自然也料想到老鸦岭上可能是个陷阶,乃预启铁门,利用苗飞虎赶来扰乱,以便脱身。”
无为过长跌足道:“唉,可惜咱们当初竟没有想到这个漏洞,早若知道,索性将隧道炸塌,狠一狠心,便可免了后患。”
霍宇寰叹道:“留下后患,我倒不后悔。我只恨老天爷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