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地,你女朋友长得很漂亮,你一定很喜欢她啰!”蜜雪儿是想了解糖糖在他心目中的分量。
张康祺拿起一大块姜放入购物车内,漫不经心的说:“我跟她认识不到半年,才刚刚开始交往。至于喜欢她……嗯,是有一点喜欢,只是我有点压力,还在调适中。”
“压力?什么样的压力?”
“你不明白的。……自从我们交往之后,便惹来一大堆的闲言闲语,总之我无法忍受别人把我说得一文不值,我更无法承受别人那种充满猜忌的眼神。”张康祺无奈的叹息着。
“爹地,你好幼稚喔!”
“什么?你说我幼稚,我哪里幼稚了?”
“既然喜欢一个人,又何必去在乎别人的眼光;更不必在乎别人说些什么,只要你认为……”
张康祺打断她的话,“我看你才幼稚咧!社会是由多数的个体组合而成的,如果我们想要融入这个社会,那么我们成为这个社会的一份子时,就必须在乎别人的眼光和言论,因为是我们去适应它,而不是它来适应我们。”
蜜雪儿不赞同的看了他一眼,“喜欢了就去爱,这样才会爱得彻底,爱得无怨无悔。爹地,你的思想落伍啰!”
“我的思想才没落伍,是你还小,你什么都不懂啦!”
“人家不小了,二十三岁了呢!”蜜雪儿娇嗔的说道。
当她提及“二十三岁”这个字眼时,张康祺猛地回过神来,心想: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小女孩……天啊!我跟她说这些干嘛!
他们边买边聊,感觉好像才一眨眼工夫,一辆购物车便都已装满。
他们二人毫无芥蒂的聊天,就好像是一对许久未见的朋友般的轻松;彼此都谈了些真心话,因此,张康祺在不知不觉中招供了许多,这倒给了蜜雪儿不少情报。
“都买齐了吧!”张康祺已经不想和她深谈下去,便抓住一个空档,赶紧结束话题。“买齐了,我们回家吧!”
“喔。”蜜雪儿点点头,表示同意。
结完帐后,两人来到入口处一旁的冰店,蜜雪儿忍不住的用手一指上头的招牌。
“爹地,什么是『青蛙下蛋』啊?”
“就是一种冰嘛。”张康祺猜测得出她的用意,“想吃就去吃一碗,反正时间还早。”
蜜雪儿拉着他走入店内,点了一碗青蛙下蛋,片刻工夫,当老板将一碗青蛙下蛋端上来时,她已忍不住地笑开了。“哈哈,真有意思。这个名字取得真是有意思极了……”
“好吃吗?”张康祺笑望着她。
“当然好吃啊!”蜜雪儿舀起一汤匙,送到他的嘴前。“爹地,你也尝尝,不错喔!”
张康祺大嘴一开,心中思绪波涛汹涌,按捺不住地望着她,不自觉的有些看痴了。为什么她的一举一动都能令自己感到如此的贴心?她无疑的是一个相当纯情的女人,她的所作所为无一不是真情流露,而不是虚假做作……她为什么会是自己认养的女儿?他的心中已经开始有了挣扎。
正当他浑浑噩噩的沉思之际,蜜雪儿忽然开口打断他的思绪,“爹地,你在想什么?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哦……”张康祺慢慢地回过神,站起身,放了三个硬币在桌子上。“怎么样?吃过瘾了没有?”
“真的很好吃,可是……”蜜雪儿手一伸,勾住他的手肘,俏皮的说:“爹地,下次我来吃冰,可不可以只选自己喜欢吃的东西?”
“可以啊!”张康祺点点头,又有些不解。“怎么啦?是不是口味不合,还是……”
蜜雪儿摇摇头道:“不是啦!下次我来只要吃蛋就好,不要青蛙。”
“你……”张康祺被她逗得笑翻了。
他俩一路说说笑笑的走回家,只是一回到家之后,张康祺就再也笑不出来。
虽然他和糖糖的交往不是很深,可是他察颜观色的功夫却很到家,他能轻易地瞧出她现在摆出的一张大臭脸。
“你过来,我们谈谈。”张康祺刚进家门,糖糖就拉着他的手,双双朝卧房走去。
“什么事?”张康祺一头雾水。
“你自己心里有数,还需要我说是什么事吗?”糖糖关上卧房的门,“张康祺,坦白从宽,我听你说!”
“糖糖,你饶了我好不好?”张康祺哭笑不得,皱着眉说:“你知道我平常最痛恨玩脑筋急转弯这类的游戏,若有什么疑问你明讲就是了,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覆。”
糖糖瞪着他,“你跟她上过床了?”
“没有。”张康祺心中坦荡,自是心平气和。
糖糖本想从他脸上的表情判断出他说话的可信度有几分,无奈她无法看出。
“你一定有!”糖糖咬牙切齿的说。
张康祺轻叹一声,显得有些无奈,“你凭哪一点得知我一定跟她上过床?”
糖糖冷笑一声,“就凭床上的长头发!”
“喔,我懂了。原来你指的是那个。”张康祺摇了摇头,苦笑不已。
“怎么?你还有话说?”糖糖脸色倏变。
张康祺一脸严肃的说:“我不否认这两天我是跟她睡在一起,但那只是单纯的聊聊天而已,我们并没有做出其他的事。”
糖糖的笑声更冷冽,“你当我是白痴——”
张康祺忍不住打断她的话,“你自己静下心来好好想想,我们不也曾睡在一起,结果两人呼呼大睡,一觉到天亮,什么事也没发生!”
那是你不肯采取主动!糖糖心想。然而这句话她并没有说出口,至少她总该保有女人应有的矜持。
见她一语不发,他接着又说:“蜜雪儿虽然二十三岁,可是思想与行为在我看来还是跟一个小女孩没什么两样,也许因为她是个孤女,从小失去父爱,所以如今一瞧见我才会特别依赖我,说穿了这也是人之常情啊!”
糖糖想了一下,“照你这么说来,我还应该可怜她、同情她啰!”
“那倒不必!”张康祺摇摇头,“只要你少在我面前发一些大小姐脾气,别把我跟她之间想得太邪恶,那就上上大吉啦!”
糖糖沉思了许久,就是找不出什么话反驳,所以也就只能这么瞪着他,一言不发。
其实,就算他们两人现在没有发生什么关系,但并不表示以后就不会发生关系;如果朝这方面去想的话,不就可以事先做些预防措施了吗?
“好了,别想这么多了。”张康祺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糖糖随着他来到客厅,其实心结未解,她对蜜雪儿仍然抱有某些戒心。她不想回避这个问题,因此大摇大摆的走进厨房,托辞帮忙为由,行探敌情之实。
“糖糖阿姨,厨房太脏了,你出去坐,我来弄就好。”蜜雪儿笑了笑。
“没关系,闲着也是闲着,大伙同心协力,总比你一个人忙的好。”
“那就麻烦你啰。”
糖糖开口问:“这次你要在台湾待三个月,准备去哪里玩啊?”
“我也不知道,看爹地怎么安排。”
“哎呀!你这个葱怎么切花呢,应该切段才对。”糖糖突然说道。
“葱花比较香——”
蜜雪儿话未说完,糖糖又低呼一声:“真是的!这个姜切丝也不对,应该切片。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还说你一个人忙就好。”
“糖糖阿姨,姜片太辣了。吃太辣对身体不好,人应该吃清淡一些的食物,这才是养生之道。”
“这是哪门子的歪理!吃东西就是要吃好吃的……”说着说着,她们俩已在厨房内吵开了。
她们所说的每一句话,张康祺在客厅都听得一清二楚,但对于这种场面,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的脑海里此时一直在想老妈的一句至理名言——一个厨房里绝容不下两个女人。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几个字,可是却陈述了一个千古不变的事实——女人最大的敌人终究是女人。
不是吗?
第4章(1)
“爹地,爹地,你快醒醒,你快醒醒啊……”
“嗯……”睡梦中的张康祺感觉有人在推摇,当下慢慢的张开眼睛。“什么事?现在几点了?”
只见蜜雪儿穿着十分简朴,却不失清爽的站在床边。“爹地,现在八点半,不过你应该起床啰。”
张康祺一愣,“八点半?蜜雪儿,今天是星期天,你不让我多睡一会儿,那么早叫我起床做什么?”
蜜雪儿笑着说:“正因为是星期天,所以我们才要去教堂做礼拜嘛!”
“上教堂?”张康祺傻了眼。
忙碌的现代人平日为了三餐都忙得跟条狗一样,哪来多余的时间做这种活动!
虽然他也是个受过洗的基督徒,但他认为只要心中有上帝就好,又何必在乎这种形式。
蜜雪儿看到他脸上的表情,隐约察觉到他内心的挣扎,她央求道:“爹地,拜托拜托嘛……”
“好吧!算怕了你,我投降!”张康祺嘀咕一句,只好无奈的下床。
他实在不敢面对她脸上那种似乞求,又楚楚可怜的模样。如果照她的说词,这恐怕又是小女儿跟老爸的撒娇,他也只能这么想。
“我有多久的时间可以刷牙洗脸?”张康祺问了一句。
“二十分钟。”蜜雪儿笑望着他,“爹地,你有多久没上教堂了?”
张康祺想了一下,“最后一次上教堂好像是大二的时候,大概……总超过十年了吧!”
“十年?”蜜雪儿咋舌,“哗,那么久?不过没关系,将来只要可能,每个礼拜我们都一起上教堂。”
张康祺的心怦然一跳,“将来只要可能,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蜜雪儿支吾片刻,当然不可能如此轻易地说出自己的心意,只好将他推去浴室。“哎哟,你别问这么多,我们快迟到了。”
张康祺没有得到答案,却也没去想得太深入,在先入为主下,他又怎知一个外表单纯的女人,其实她的内心深处不一定单纯,她也有她隐藏在内心深处,不欲人知的一面啊!
为了不想让她久等,张康祺匆匆梳洗完毕,当他出现在客厅时,穿着也与蜜雪儿一样的简单朴素——一条牛仔裤,一件衬衫。
“爹地。”蜜雪儿从沙发上站起身,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你这样的穿着看起来好年轻喔。”
张康棋笑瞪了她一眼,“我才三十二岁,本来就很年轻。”
“人家只是不喜欢你穿西装打领带嘛!”蜜雪儿嘟起小嘴,随即拉着他的手,双双走了出来。
每逢星期假日的早上,张康祺通常都会睡到早上约十一点,然后中午会回去老家陪父母吃顿饭,顺道聊聊彼此的近况。所以,星期天他还不曾那么早出门过,因此并不了解路况要比平日上班时间好;少了那些汽机车排放出的废气,彷佛连空气皆清新了许多。
张康祺将轿车停妥,两人下车,犹未走近不远处的教堂时,他就已感受到教堂里头那种肃穆的气氛。
“早。”一名站在教堂外的工作人员将两份目录分别递交到他们手上,脸上挂满了真诚的笑容。
“两位是第一次来吗?”
“是的。”蜜雪儿回答道。
“感谢主——两位新朋友请到这里签名。”
张康祺与蜜雪儿签好名之后,随即走入教堂内部。而张康棋本来是想坐在后排的角落,但蜜雪儿却硬拉着他往前面走。
张康祺抗议道:“蜜雪儿,你别闹了,我们坐在后面不是很好——”
蜜雪儿打断他的话,“才不好咧,爹地,一定要坐在前面,这样才能愈接近上帝。”
“喔。”张康祺漫应了一声,事实上他还是觉得有些怪怪的。
愈接近礼拜的时间,人数已愈见增多。接着台上的布幔投影出一行字——
凡劳苦担重担的人,可以到我这里来,我就使你们得安息。
早上九点十分整,崇拜上帝的仪式正式开始,先是宣召默祷、使徒信经、唱诗、祈祷、主祷文、启应文、献诗、信息经文,然后才是牧师的证道。
坐在前排的张康祺神情显得有些无奈,直到牧师走上台前证道时,他才从中找到一些乐趣。
由于刚才的场面实在太过严肃,他满心以为往后的程序一定会使他深感无趣得打瞌睡,怎知牧师的谈吐幽默风趣,与他事先所想像的不尽相同。
二十分钟后,牧师证道完毕,接着是诗歌、奉献、欢迎来宾。
牧师开口说:“各位弟兄姐妹们,今天我们要在这里郑重的介绍张康祺弟兄。”
此时,坐在台下的张康祺不由得为之一愣,心想自己有什么好介绍的?
“十四年前透过教会的信息传递,张康祺弟兄认养了一位海外孤儿……”
蜜雪儿忽然伸过手来,轻轻地握着他的手,同时转头凝视着他,眼眶禁不住地有些湿润。
她的手温暖、柔软,张康祺虽然不明白她做这个举动是何用意,却能感受到她内心的激动。
“十四年后的今天,他们父女俩在台湾相见,然后一同回到上帝面前赞美主的荣耀。弟兄姐妹们,现在我们鼓掌请他们站起来,赞美主!赞美主!”
牧师的话透过麦克风传遍了整个教堂,霎时,一阵震天价响的掌声响起。张康祺正当不知所措之际,蜜雪儿已拉着他的手,率先站了起身。
事已至此,一个大男人总不能扭扭捏捏的;张康祺倒也大方的起身。只是当他们一同转身面向所有信徒时,他见到的是一双双似是难以置信的眼神。
这也难怪!他年纪如此之轻,但早在十四年前便能做出如此善举,光凭这一点,这种欢迎他的阵仗他当之无愧。
掌声过后,他们二个人才慢慢的坐下。“蜜雪儿,你到底还告诉他们多少事?”
“不告诉你。”蜜雪儿朝他吐了吐舌。
待所有的仪式结束,已是早上十一点十分;本来还有欢迎新朋友的简单茶会,但他们俩并没有参加,原因是张康祺怕延误回老家陪爸妈吃饭的时间。
张康祺的老家是在永和的一幢老式公寓,家中除了父母外,还有一个小他三岁的弟弟,张康宁。
他们按了电铃,走入屋内时,张康祺很清楚的见到老妈那一脸惊讶的表情。
“妈……”
他的话尚未出口,张妈妈忽然将他一把拉去饭厅,“小子,你疯啦!”她的脸色显